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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天下都知道夫君爱她》TXT全集下载_49(1 / 1)

于是东淑便把这幅图带了回房,竟郑重地重又裱糊了一遍,挂在中堂。萧宪本觉着她孩子气,可是来多了几趟,不知怎么也越看越顺眼,竟觉着这幅图跟她的房间颇为契合,浑然一体,且更点缀的屋内多了几分江南气息。后来……曲曲折折,才知道这乃是出自李衾手笔。此刻萧宪道:“当时我还笑,说不知是哪个小子所画的图如此有福,落在妹妹的房内整日供着,没想到是他……唉!”东淑回想往事,怦然心动,便微笑道:“幸而哥哥还留着,算是个难得的纪念吧。”“嗯,”萧宪长长地吁了口气,双眼微微眯起看着面前的图,轻声道:“那就让他留在这儿吧,这次,我希望他永远也不要给挪动了。”东淑因为想到之前跟李衾的过往,未免心神不属,隐约听到萧宪的语气有些古怪的,可也没有在意,只当他也是因为以前的事情而一时感慨。此时彩胜走了来说:“老太太那边派人来,问少奶奶怎么不过去了?”萧宪才笑道:“你快过去吧,你简直是老太太跟前的宝贝,一刻也缺不了你了,别让老太太觉着我抢了你过来。”东淑心里还搁着一件事儿,本不打算问,这会儿有点忍不住,先打发彩胜去了,才对萧宪道:“那个、镇远侯……什么时候离京?”萧宪见她主动问了,才敛了敛眉。“怎么了?”东淑问。萧宪摇头,片刻才道:“本来先帝的意思,是让镇远侯带了家眷一起离京,年前就走的。”“年前?然后呢?”“可景王殿下说老太太年纪大了,不适合再跟着颠簸来去的,便让镇远侯把家眷留在京内,不过殿下也算是尽了心了,许镇远侯过了年,跟老太太团聚了再走。”东淑听萧宪说完,皱眉不语。萧宪道:“在想什么?”东淑才笑道:“没什么,我是看不透先帝爷跟静王殿下的心思了,索性不去猜了。”先帝的旨意本就奇怪,怎么这么着急的就要催李持酒带家眷等出京?景王的安排好像是顺理成章,但因为先帝的这旨意古怪在前,所以连带着景王的做法都显得不太“正常”了。可东淑又不明白,区区一个镇远侯有什么了不得,他的确能打仗,是个干将。可除此之外,应该是没有什么别的了。萧宪听了东淑这般说,便一笑说道:“听话,别去管这些,这些事儿啊,碰不得。”意味深长地说罢,萧宪目光转动,竟又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副《太湖春晓图》。萧宪送了东淑去老太太上房,自己则马不停蹄的要出府,不料萧卓因知道他回来,便忙叫人来传了过去。到了萧老爷书房,萧宪行礼过后,萧卓道:“怎么请你来一趟这么难,听说你从老太太那里出来后就在江雪的房中呆了许久,倒有什么话说不完!”萧宪只陪笑道:“父亲有什么吩咐?”萧卓微微迟疑,挥手示意书房内的小厮们都退了出去,才低声道:“我最近听说,先帝临终前下了一道遗诏,封在了内侍省的御库之中?”“是。”萧宪回答。萧卓问道:“这应该是传位的遗诏,怎么竟不许魏中书等传阅便立刻封存了呢?”原来那天晚上萧宪领了遗诏后,便交给了负责管理御库的公公,命封存入档。御库之中留存的,都是历来皇帝所下的每一道旨意,一旦封存便不能随意查阅。就连当时在场的李衾,魏中书等人都不曾目睹过这道诏书。这些日子,景王也曾问过萧宪为何要把遗诏封存起来,萧宪答道:“这是先帝的意思,先帝说,已经下了口谕,这道诏书不过是留档而已,所以不必传阅,只叫封存便是。”这个理由很过得去,景王也无从问起。何况又是先帝的遗命,自然不敢违抗。此刻见萧卓也问起来,萧宪也便如此回答了。萧卓听了,想了片刻道:“原来如此,这倒也罢了。”他叹了这句,又看向萧宪:“只是我又听说先帝写这道诏书的时候,只留你跟高总管在身边,也算是对你的特殊恩遇了,只不知是福是祸。”萧宪道:“父亲勿虑,此事景王殿下自也知道,先帝是因为遇刺的时候我曾挺身救驾才这样相待的。”萧卓点点头,叹道:“常言道,一朝天子一朝臣,景王殿下虽向来贤名在外,可不知以后如何……你记得行事务必要格外小心,千万别出任何纰漏。”萧宪遵命。萧老爷又道:“不过,景王跟李子宁的关系倒一向的很好,子宁又不是个忘本的人,且很念旧,应该不至于过分担心。”“是。”萧宪皱皱眉,嘴上依旧应着罢了。萧卓最后那句话,自然指的是跟李家的儿女婚姻关系,从前是东淑,现在是江雪,她们竟都成了维系萧家跟李家渊源的人。可是在不久之前,萧卓还很不待见“江雪”。萧宪从府门口走出来,竟没留意雪愈发大了,留春在身边高高地擎着伞替他挡着雪,却因为风一吹伞又重,几乎握不住。正在飘摇不定的时候,一只手不知从哪里探出来,替他把伞接了过去。留春扭头,惊喜交加:“咦,镇远侯,您怎么在这儿?”萧宪正自顾自想事儿,猛地听见一句“镇远侯”,脸色不由变了,转头看时,果然见李持酒近在咫尺,手中握着那把油纸大伞,很是殷勤地替他遮着风雪。萧宪瞪了李持酒半晌,终于道:“镇远侯,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迎着他三分警觉的目光,李持酒笑蔼蔼的说道:“我、我是路过,恰好看见了萧大人出门,便过来请个安。”萧宪的目光上移,发现他的发端的雪早就融化成了水,脸颊边上都有些湿淋淋的,显然在外头呆了不短的时间。“你……”萧宪欲言又止,扭头看了一眼府门口,忽然像是想到什么,便重又换了一副严厉些的神情,略略故意的提高了些声音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很快就要领旨出京了,别整天想些有的没的!”李持酒忙道:“我没干什么呀,萧大人误会我了。”萧宪道:“这里不是别院,所以你不像是在别院一样可以随意乱闯是不是?”“这倒不是,对我来说要进去也是容易的……”李持酒道。萧宪的眼睛略睁大几分,继而喝道:“你还敢说?难道你真的还想再私闯一次?你若真敢,这次进大理寺就没那么容易出来了!”“上次也不算很容易,”李持酒说了这句,迎着萧宪的目光,忙又陪笑:“是是是,萧大人说的对,我是万万不敢的。”门口的风毕竟大,萧宪且又不适应之中风寒雪冷的天气,若不是吏部事情紧急,哪里肯露面走动。他不想跟李持酒多说,便道:“你不敢就好!”说完之后便欲登车,只是脚下未免有些滑,李持酒眼疾手快,又忙过来探臂扶着他。只是李持酒举伞的是右手,此刻探臂出来,就露出了还裹着纱布的伤手。萧宪一眼看见,眉头又皱了皱,转头看向李持酒,见他仍是笑着,便重重地叹了声,终于上了马车。留春踌躇了会儿,道:“侯爷,这伞您拿着吧……好歹别站在风雪里,您身上又有伤。”李持酒笑道:“别!我不怕风雪,你拿着伞,别让风吹着萧大人才是正经。我皮糙肉厚,你不用管。”说着把伞合起来递给了留春。留春也无奈了,眼神复杂的看了他一会儿,到底收了伞,跟着马车去了。这边李持酒见萧宪的车驾走了,他歪头看了半晌,便沿着院墙往后走去。萧府的这些人老早就看见了镇远侯在这里,只是不敢吱声,又听他跟萧宪说了话,越发不敢来招惹,便由得他去了。李持酒走开,身后乘云跟一名侍卫牵着马,缩着脖子跟在他身后,眼睁睁地看到他走到了萧府的侧角门,抬头往内看了一会儿,却并不动作,只仍低头走开。谁知走了半天,又转过身来,重回到角门出徘徊。这样来来去去,地上本来铺满雪的路都给他猜出了一条小径。乘云实在看不下去,便跑到萧府门房处借了一把伞回来,追到李持酒身后:“侯爷……咱们还是回去吧?要不然您真的要见谁的话,咱们就正经的去门房上说一声就是了。”李持酒看了他半天:“说有什么用,你以为说了就会见吗。”乘云嘀咕道:“那总得有个答案,比您在这里干等着的强,这风雪越发大了,就算身子好也架不住这样折腾,何况之前又中毒又留伤的,如何使得。”乘云也算是苦口婆心了,只是李持酒并没有想听得意思,反而推开他:“别烦我!”萧府门房里的人都看傻了,本以为镇远侯呆一会儿就走,谁知半个时辰过去了,人仍旧还在,已经有按捺不住的入内禀告了萧卓。萧卓闻讯很是诧异,又听门上说镇远侯并没有来拜会,更加摸不着头脑,虽隐约猜到或许跟“江雪”有关,但……这也未免太惊世骇俗了吧。正犹豫要不要请他进来说话,那管事的又道:“老爷,三爷临出门前曾吩咐,叫不许理会镇远侯,也不知是何意思。”萧卓听了这句,思忖半晌,便打消了请李持酒入内的念头,只叫人紧密盯着他。地上的雪,很快已经能没过人的脚了。乘云整个人几乎冻毙,哆哆嗦嗦的将要晕倒。就在这时候,萧府的角门“吱呀”一声,忽然开了。李持酒本站在旁边,闻声蓦地抬头,眼睛里透出了异样的光彩。但那光彩在看见人的刹那,又迅速的泯灭。面前站着的,是两个面相和蔼的老嬷嬷,却正是周老夫人房中的人。其中一人走了出来,欠身行礼道:“参见侯爷。”李持酒愣了愣:“呃……”老嬷嬷不疾不徐地说道:“我们老太太因知道了,便叫奴婢们来转告镇远侯,听说侯爷年后就要出京戍边,正是保养身体为国效力的时候,如今风大雪重的,若是身体有个好歹岂不白白辜负了一生的豪气,还请侯爷以此为念,及早回府。”李持酒默默地听她说完,目光所及,是满地的苍白雪色。乘云在他身后本将是冻死的边缘了,听了这几句,不知为何缓过一口气儿来,便不顾一切的冲过来叫道:“我们侯爷为什么在这里,你们难道不明白?——我只问你我们少奶奶知不知道侯爷在这儿等了她半天了!就算现在和离了、要嫁给别人了,可一日夫妻百日恩,侯爷立刻出京到危险的地方去……好歹也要念念旧情,怎么就眼睁睁的看着他……”话未说完,就听李持酒沉声道:“你还不住嘴。”乘云的泪立刻涌了出来,他抬手擦擦眼睛,噗地跪在地上哭道:“侯爷……都是我这该死的没用!当初我要没把和离书……”“行了!”李持酒打断了他的哽咽,“没用的话提了做什么。”乘云爬到他跟前抱住他的腿,越发哭道:“侯爷,您、您索性打死我吧。”两个老嬷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她们是老太太身边的人,心肠慈软,看见李持酒披霜戴雪的也有些不忍心。正在这时侯,忽然间听到有个声音淡淡地响起:“这里怎么了?”原来是一顶黑色的轿子沿着长街而来,缓缓在旁边停了下来。李持酒听见这个声音,不用看就知道轿子里的是何人。果不其然,旁边林泉撑伞,金鱼儿掀起轿帘,一身狐裘大氅的李衾微微躬身走了出来。李持酒看见他,知道李衾是来萧府的,人家跟自己不一样,李尚书是萧府的座上宾,自然有无数人争着请他入内。他的嘴里有点儿泛苦,便砸了砸舌头,啐了一口冷气儿,面上偏笑起来,道:“原来是李大人,这儿距离萧府大门还有一段路呢,李大人怎么就下来了,还是特意来看我的笑话的?”高墙之外,皑皑白雪,两个人目光相对,一个渊渟岳峙,气质是静水流深,不动不摇。一个却飞扬不羁,像是自阴云密布中错漏了的一点太阳之光裹着烈风。第82章李衾把双手揣在袖中, 听了镇远侯这句,却仍是淡淡然不以为意的,反而问道:“大冷的天, 你在这里做什么?”林泉把伞擎的高高的替李衾遮着雪, 伞下的光线本有些黯淡, 幸而有地上的雪色反光,但面前这张脸仍是更多了几许凝重,眸色也越发深沉了。“回大人,”李持酒见李衾不理自己的那句话, 便道:“我是闲着没事儿, 在这里溜达溜达。”眼见李衾眉峰一动, 似不以为然,李持酒却又嗤的笑了:“其实我在这儿做什么,大人您当然知道,当面问就没意思了。”这会儿乘云因见李衾头顶有伞, 便不甘示弱的过来, 哆哆嗦嗦地也要给李持酒撑伞, 他在雪地里半天了, 手脚都冻僵了, 动作很不灵便,好似随时都要跌倒。倒是金鱼看见他脸红鼻子青的,就默默地走到身旁帮他把伞举了起来。李持酒却把他们两个一推,道:“说了不必,我没那么娇贵。”忽然一声叹息, 是李衾说道:“我却有些不懂你了,当初不要的是你,如今又何必再回头恋恋不舍的,镇远侯,这本不是你的脾气吧。”李持酒点点头道:“这本来的确不是我的脾气,大人看我向来是很准的。不过……我跟她前脚才和离,后脚大人就要再娶,这好像也不是大人您的作风啊。”两个人的身量是差不多的,又都是习武之人,行伍出身,同样的身量端直,只是因为年纪跟身份的缘故,李持酒略显得纤薄挺拔些,而李衾则偏于端方沉稳。他们两个目光相对,仿佛透过双眸将对方的心思看的明白清澈。终于李衾一笑道:“是啊,我跟镇远侯所做的事情,都有些超出常理。可毕竟也有本质的区别,比如镇远侯你是舍手了,而我正好相反。”雪从天而降,纷纷扬扬地落在镇远侯的头上,肩上,有点像是一尊雕像。像是怕雪太轻了压不倒李持酒,李衾道:“你还记得当时在岁寒庵,你跟我说的话吗?”镇远侯额上的一点残雪抖落下来,挂在他的浓眉上,又很快化成雪水。李衾默默看着他:“我还记得,你呢?”李持酒当然也不会忘记,甚至记忆鲜明。他知道为什么此刻李衾会故意提起这件事。李衾的确是来羞辱他的吧,或者炫耀。可也怪不得李大人,毕竟是他自个儿自找的。当时他冷嘲暗讽李衾的话,如今字字句句都落在了自己身上。镇远侯将双臂抱在胸前,吐了口气:“谢谢大人提醒,我当然也不敢忘。”“这大概就是此一时,彼一时吧。”李衾温声道。前头萧府门口多了许多人,是听说李衾来到纷纷出迎的。李衾瞥过那一幕,格外又道:“在离京之前,多陪陪家里的老太太是正经,年后你出去了,至少得一年半载才回,这时侯还在外头游荡,岂不是辜负了慈母之心。”李持酒笑笑:“是。”李衾见他应答,便道:“你且回去吧,我还有事。”镇远侯看着他不动声色的样子,偏偏是这种看似的沉默宽仁,却透着难以形容的傲然。目送李衾往萧府门前走开数步,李持酒扬声道:“李大人!”李衾止步,慢慢地回过头来。李持酒道:“你相信真的能‘破镜重圆’吗?”乱雪飘扬之中,眼前那两道好看的浓眉又是一蹙,然后李衾说道:“我自然是信的,怎么?”“没什么,”李持酒向着他展颜一笑,抬手把脸上的雪水抹了一把,道:“这就好。”他笑看着李衾,点点头,倒退了两步:“咱们走吧!”李衾盯着他颀长的身影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去,片刻,才也转身,仍向着萧府门口而去。两个人在这雪地里背道而行,直到这条雪落的长街上再度空无一人。李衾自然是来探望周老夫人的,毕竟年底了,按例该过来请安。偏这些日子他不得空闲,今儿才总算挤了一点时间。早在他下轿子跟李持酒说话的时候门上便派人入内通禀了,李衾还不到门边,萧府的那些门房以及管事早迎了出来,笑容可掬的请了这位大人入内。李衾照例先去了老太太的上房拜见,还没进门的时候,就听到里头数声笑,隐隐地说什么:“有什么可避的。”丫鬟请了他到里间,却见在座的除了周老夫人外,便是张夫人陈夫人等几位主母太太,其他的人一概不见。只是李衾洞察敏锐,却发现往内的屏风后人影憧憧,想必之前府内的姑娘等都在老太太跟前凑趣,听说他来了便起身先避让了。他又想起进门时候听到的那句话,便知道,这些身影之中必然也有东淑。就听周老夫人笑道:“先前你们府里派了人来,我还问他们怎么连日里都没听说你的消息,可巧你就来了。”李衾说道:“最近公务繁杂,倒不是故意失礼的。老太太莫怪。”周老夫人摇头笑道:“不可这样说,自然是公事要紧,我又岂能怪你,你来,我更高兴,你不来,知道你在外头为朝廷效力,做的都是正经大事,我自然也替你高兴。”李衾恭敬道:“是。子宁也会尽心竭力,不敢辜负老太太一片心意。”张夫人在旁也跟着问了几句话,李衾一一应答。直到陈夫人突然道:“李大人,本来预备着新年后便操办你同江雪的婚事,如今因大行皇帝之事,是不是就推迟下去了?”张夫人不由看了她一眼,陈夫人笑道:“这迟早要说的,我提起来也不算冒昧吧?”周老夫人看了一眼李衾,却道:“这个嘛我却是心里有数,萧宪跟子宁都是朝廷重臣,万人瞩目的,再加上李府跟咱们这样的人家,自然都是树大招风,越是如此越要加倍的谨慎规矩,不能逾矩行事,免得叫有心人抓住把柄,纵然是好事儿也会弄出有事儿来了。子宁,你觉着我说的对不对?”李衾听老太太发话,才道:“是,您说的自然有理。这件事情不可操之过急,容后细细商议。”周老夫人道:“嗯,知道你必然明白。”陈夫人听他们说了此事,往屏风那边瞥了眼,忽然问道:“是了,方才李尚书来,可见到了镇远侯?刚才听说他不知怎么在府外徘徊,老太太打发了人叫他走,也不知走了没有。”张夫人又看她一眼,忍不住道:“二太太对于镇远侯的事情如此上心,怎么刚刚老太太派去的嬷嬷们回来禀告,你都没听见吗?”陈夫人笑道:“我先前只听说李尚书来给老太太请安,竟没留意别的。”李衾却仍是面不改色的样子:“我见过他了,他也已经走了。”“那他……”陈夫人还要再问,周老夫人叹息道:“这个镇远侯实在是唐突的很,无端端的跑到这里来,又不正大光明的门上通报,只管在外头转,却不知怎么回事,我才叫人出去劝他离开的,省得冻出个好歹来,他既然走了倒也罢了。是你劝的他吗?”当下在座的都看向李衾,李衾道:“他原本也是无事,我只说了两句他就懂了。老太太不要担心。”周老夫人见他轻描淡写的,便又笑了:“你办事自然最是可靠。”陈夫人从旁看李衾自始至终都宁静温和的,便撇了撇嘴。周老夫人却知道李衾时间宝贵,说了几句话后,便道:“知道你忙,不必时时刻刻记挂着来,只要你保重身体,为国效力我就很安心了。你且去吧。”李衾又磕了头,才起身退了出去。出了老太太上房,便又给萧卓那边的人接了,请他过去说话。李衾往外走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内宅的方向。这会儿又不比以前了,旧居里住了人,来来往往的自然不便。他纵然想去,也有些为难。于是收了心,只先去见萧卓。里屋张夫人见李衾去了,才让屏风后的萧家众女出来,谁知却不见了东淑。萧浣溪道:“大概是先前给打趣了一句,江姐姐就先回去了。”周老夫人笑道:“却也罢了,在这里呆了这大半天,也该让她歇会儿了。你们也都去罢,我也乏了。”众人才都起身退了。陈夫人跟萧浣溪在后,看着张夫人先去了,便道:“你瞧瞧大太太,把个干女儿当成亲女儿一样的护着,我刚才说几句话她就不乐意了。”萧浣溪笑道:“谁让您哪壶不开提哪壶呢?婚期倒也罢了,明知道镇远侯是江姐姐的心病,偏又当着李大人提起来。”陈夫人叹了口气,见左右无别人,便道:“你叫我怎么能够心平,之前本来说好了的,萧府跟李府还要再结亲,人人都猜是你,那会儿不知多少人过来奉承我,没想到半路上居然出来个江雪……她要是个身份高贵的也罢了,偏偏……可笑的是,这般一个人,阖家竟当作宝贝一样,这般待遇简直不比萧东淑差多少,反而比她更胜一筹呢,我已经糊涂了,不知道这些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萧浣溪道:“太太,以后可千万别再提这件了。弄的像是咱们上赶着反而落空一样。我心里却没什么,虽说是为了两家着想才要联姻的,但毕竟李大人可算是我的姐夫,我才不凑这个热闹呢。”陈夫人道:“姐夫又怎么样?就是姐夫才更顺理成章呢。自古多少小姨子嫁给姐夫的,就是替你东淑姐姐照顾他……不比别人更尽心、更知冷知热?哪里不比那个江雪强上百倍。”萧浣溪摇头不语。陈夫人又道:“何况,假如李衾不是这个地位出身倒也罢了,如今你看看这京城内,这天底下,除了咱们府的萧宪,还有谁比他更风光?既是先帝的宠臣,也是景王殿下的近臣,比萧宪还更得力些呢。除了他,你还望哪里找更好的去?”萧浣溪笑了笑:“再好也不该是我的,倒也不用多想了。”陈夫人皱着眉又想了半天,终于道:“这些人既然一条道走到黑,我也难说别的了。为今之计就是给你找个更好的人家……才能争这口气。”但是正如她自己说的,放眼天下,哪里能找到比李衾更出色的人物?两人这边商议的时候,东淑却已经回了房中。其实在李持酒于府外逡巡的时候便有人进内禀告,东淑自然知道了。当时的场景,颇为尴尬。幸而周老夫人体沐慈柔,便道:“我当是什么事,这也值得巴巴的来说,何况既然是外头的男人,自然是来找萧宪或者大老爷的。”故意的说了这句后,便叫了两个贴身嬷嬷,又如此这般叮嘱了一会儿,叫她们去打发李持酒。甘棠陪着东淑回房,一路忍着,进了门后才道:“姑娘,怎么侯爷竟然跑了来,天这样冷雪这样大,他居然等了那么长时间……若说是找萧三爷的,又不像,也不叫人通禀,难道是……”东淑道:“老太太都说了,你又多嘴。”甘棠便不敢吱声,彩胜笑道:“叫我看多半是有事情跟三爷商议,姑娘也不懂那些,自然不必理会。”后来,甘棠叫小丫鬟去打听,知道李衾来的时候李持酒已经走了,这才放心,又特回来跟东淑说了声。东淑反而怪道:“跟我说这个做什么,又跟我不相干,哪怕他硬挺着冻死在那里呢,也是他自找的。”她虽如此嘴硬说着,脸色却比先前缓和了几分。甘棠早瞧在眼里,就只笑道:“是是是,是奴婢多嘴罢了。”过了除夕之后,景王登基为帝,改国号为开广,大赦天下。不料就在初三这天,北方玉关传回紧急军情,胡狄派兵犯境。李衾得到消息,立刻跟魏中书等人进宫面圣,新帝看了公文,道:“之前本已经有了安排,要调镇远侯去北关的,他毕竟是李尚书一手提拔看重的人,定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于是立刻下旨,命镇远侯李持酒任左屯卫将军,奉旨镇讨使,从冀州调兵两万,即刻赶往北关镇守支援。李持酒在出发之前到兵部领虎符,顺要拜别尚书大人的。他先前也来过几次,并不觉陌生,入了正堂院,到里头行了礼。李衾道:“家里都安顿好了吗?”李持酒道:“多谢大人关心,已经安顿好了。不过卑职出京这段日子,还请大人多照看卑职的母亲。”“你放心,我自然知道。给你调派的人手觉着如何?”“大人费心了,都很满意。”他今日说话倒是一派正经,李衾趁机嘉勉道:“镇远侯你这一去,不可掉以轻心,务必打起十万分精神,若是能打了胜仗,将来自然加官进爵不在话下。”李持酒笑道:“尚书大可不必跟我说这些,我自然知道,至少绝不会辜负您的知遇之恩的。一定风风光光的回来。”果然还是这么张狂不改,李衾将那枚虎符拿在手中,看着李持酒一笑道:“那好吧,我就等着你的捷报了。”因为皇命催的急,李持酒接了虎符后回到侯府,稍微整理,准备次日一早出发。苏夫人这边当然是万分舍不得,当初就算贬斥出京,也是跟着儿子的,纵然在昆明的时候李持酒每每萍踪浪迹不着家,可毕竟知道相隔不远,且随时都会回来。哪里像是这次一样,相隔千里,而且是刀兵之地,这一去,少说也得一年半载不能见面。自打年前得了消息,苏夫人日夜思量,眼睛都哭肿了。今夜见李持酒来拜别,苏夫人拉住他的手,还没开口泪珠已经先掉了出来:“皇上真真是糊涂了,为什么要把你派出去?”李持酒以为她说的是杨瑞,便道:“母亲,这是大行皇帝早定下的……先帝是为了我好才让我出去历练的。”“我就是说先帝,”苏夫人张口嚷了这句,又连哭带说地道:“我看他是故意让你去送死的……”虽然李持酒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但苏夫人却似胆小如鼠,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苏夫人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虽然是在自己家中,还是忙阻止:“娘,你怎么这么说?行了消消气儿,我也没那么容易就死的。”苏夫人却又堵住他的嘴:“大正月里别说这个字!”明明是她先说的,李持酒无奈:“好好,咱们谁也不说就行了。”苏夫人凝视着他的眼睛,悲从中来,道:“你先前因为前太子进了内侍司,后来又莫名其妙惹了萧尚书差点给毒……”硬生生把那个“死”咽回去,苏夫人道:“我本以为跟皇上求了情,从此就能保你平平安安的,哪里想到竟变本加厉了!”李持酒是知道苏夫人曾进宫的,但她只说是跟皇帝求情分,所以李持酒并未多想。此刻见她有提,便笑道:“要不怎么说‘君心难测’,伴君如伴虎呢,谁知道皇上心里想什么,其实儿子听说要我出去的时候也吃了一惊呢。但是皇命难违,何况……总让我呆在京城里也不是那么回事儿,就像是进了大笼子似的蜷缩着,骨头都懒了,我其实也很想出去经验经验。”苏夫人定睛瞧着他:“酒儿,你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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