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用这些。”太宰看着她吊着一只手,拿高处的杯具时有些不便的行动,上前伸手将杯子推回了原处。两人的手无意间碰在了一起。她觉得失礼地抽回了手。“能伤到你的人不多呢,在另一世界,发生了什么事吗?”他后退了一步,重新拉开距离,看向她。……发生了和这边类似的事。她和芥川还真是有缘啊。“没什么,真的只是不小心。”要解释这件事,就要牵扯到另一位太宰先生,她蒙混地露出笑容。既然她不愿意回答,他也不再询问。这时铃歌想起什么地拉开了抽屉。“咖啡和茶都不合适的话,曲奇巧克力还有薯片可以吗?”她拿出最后的招待方案,眼神明亮地问。太宰弯了弯唇。“铃歌是想转移话题吗?”“那倒也不至于,”铃歌撇开视线,“我知道我去见他的事,瞒不过太宰先生。”“你还记得,你加入港口mafia时,与我的交易吧。”太宰冷静地打量着她,漫不经心地重提,“我放过波本,你为我效力。”三年前,黑衣组织覆灭当晚,是她与他的第二次见面。他看穿了她并非原本的“赤染铃歌”,邀请她加入港口mafia。她问,其他人怎么办?他微笑着告诉她,要看她的选择。“我没有告诉安室先生组织的事情。”她争辩地低声。“我知道,如果说,我不要你见他呢?”太宰凝视着她,微笑着,有条不紊地反问,“那个人很敏锐,有察觉你真实身份的可能性,我不希望违反与铃歌的约定哦。”“既然是首领的命令。”铃歌毫无怨言地低下了头,“我明白了。”太宰看着异常温顺的铃歌,想起了过去的一些事,眸光渐渐沉了下去,却没说什么。第33章铃歌手上的伤本来就不太严重, 过了几日, 恢复得差不多后便拆掉了石膏。最近是梅雨季, 天空总是呈现阴沉的铅灰,蜻蜓低低地掠过河面。“……从身体里残留的碎片来看,是常见的手枪弹, 近距离下被袭击。调查一下他们有没有家人, 后勤部的到了吗?毕竟是非地雷区域,在市警知道前, 把尸体运走。”今早,有三具尸体被冲到了河岸边, 都是港口mafia的下级成员。港口mafia是横滨的黑暗本身,背面掌管着整座城市, 任何胆敢反抗组织的人都不会得到饶恕。下级成员无端遭受袭击, 事情可大可小, 情报部的赤染铃歌正在调查这件事。“大早上就这么干劲满满真好呀, 快要下雨了,找个地方避避再说吧。”头顶被暗色笼罩, 铃歌回过头, 是后勤部一把手花田鳕美,她将伞撑开,一只手背在后面, 笑着提议。空气里漂浮着雨前特有的一种沉闷。后勤部管辖下的清洁工默不作声出现, 将尸体装入袋子中悄无声息地运上车, 井井有理地处理现场。“你怎么来了?”铃歌依言往回, “这种事交给部下就行,还是说有什么特别的理由?”“情报队长都在,我这个后勤部的部长,怎么好意思坐在办公室吹空调?”花田开玩笑地朝她眨了下眼,“你最近完全是工作狂模式啊,心情不好?”铃歌脚步一顿,她想起了不久前在办公室与首领的谈话。“怎么会这么想?”她微笑着若无其事地反问。“是因为首领的事吧。”花田指出——见铃歌缄默,“过来人”地叹了口气。首领与铃歌因为小情人冷战的传闻果然是真的,从目前局势分析,应该是首领只是想玩玩,铃歌却认真了,爱而不得找替身,想刺激一下首领,没想到首领根本不在乎,于是两人陷入了僵局,铃歌想借受伤撒娇,也被首领无视了,所以现在把自己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工作上,怕自己闲下来,就痛苦不堪吧。花田摆着严肃的表情不时自顾自地点点头,一副想通什么的表情。铃歌以为她是在想袭击的事,没有打扰,结果花田抬起视线就一句:“这件事交给我吧。首领我是不敢抱怨了,但我可以带你去个能放松心情的地方。”“啊……好。”铃歌疑惑地应了声,以为花田指的是居酒屋。后勤部有名的美人花田鳕美,在恋爱道路上却尤为不顺,每月至少失恋一次,每次都要借酒消愁拉着她去酒馆之类的场所。铃歌猜出花田是想带她去喝酒,她没想到自己只猜对了一半。约她晚上再见的花田,将她带去的地方,是流光溢彩的牛郎店。花田鳕美显然是这里熟客,她一进去,就有各种风格的男人围上来,混合在一起的刺鼻香味扑面而来,铃歌震撼地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店里眼光刁钻的牛郎们,一眼看穿铃歌身上服饰价值不菲,何况还是难得一见的美丽女性。“小姐,怎么才来就要走啊?”立即有人撒娇地黏了上来。“放松点,虽然没见过你那个小情人,这里各种类型都有,偶尔也试试其他口味嘛,说不定就能忘了那个人。”花田回头看她,笑容满面地建议。铃歌面无表情躲开贴上来的牛郎,歪了歪头:“你觉得我会把钱用在这种多余的事上吗?”花田:“……”“我手上还有点工作要处理,你好好玩吧,明天见。”她礼貌地弯了弯唇,转身就走。“等等,我请客!我都说了我请客啦——”花田的叫喊并没有让铃歌留下来。白天冲上岸的几具尸体有了新线索,下面的人私自经手了地下交易。地下社会有地下的规矩,首领严禁药物与危险枪支的交易,话虽如此,总有一小部分下级成员,抱着侥幸心理,认为港口mafia人员众多,不会被发现,被眼前的金钱诱惑。但他们被杀,究竟是与其交易人员设下的陷阱,还是上面的人秘密处理不听话下属,又怕引火上身,还需要查证。……第二天,铃歌被叫去了首领办公室。今天,办公室里难得地透入了一丝光亮。黑色的墙壁通电后变得透明,落地窗外是漂浮着流云的青蓝天空。她记得最近没什么需要汇报的工作,报告完,等候指令地站在桌前。“外面景色好看吗?”感受着日光落在身上稀薄的温度,太宰侧眸看着窗外,略微弯着唇,装作不经意地问起。铃歌闻声疑惑地望向了外面。是司空见惯,对终日覆盖在黑暗中的最上层来说,又极其少见的光景。上次从首领办公室看见外面风景,好像还是首领生病时,她自己开启的。今天怎么把机关打开了……?“好看。”铃歌诚实地点了点头,茶绿的眼瞳里跳跃着阳光的碎片。“铃歌还在生我的气吗?”这时,太宰突然地问。铃歌面露讶异地“诶?”了声转回了视线:“没有,太宰先生误会了。”“这次倒是有好好地记得改口呢。”他托腮笑着漫不经心地道。她知道,他是指,他提过她有“有事喊首领,无事太宰先生”的坏习惯。“虽然口上称呼改掉了,你如果真的没生气,就应该问我‘为什么会这么认为’,而不是立马否认,”太宰轻轻地叹了口气,“怎么办呢,铃歌,我不希望你因为他的事,与我置气。”他目不转睛地注视她,宝石般美丽的鸢色眼睛里映照着她的身影。一时,包裹在阳光里空气,在两人间安静地蔓延。地面上蝉翼似的影子无声地晃荡。她不觉得自己有生气。说到底,那些纷杂的记忆,都是属于另一个“赤染铃歌”的人生。如果要让她在波本与首领间做出选择——“……那太宰先生以后好好吃饭,好好休息,我就不生气怎么样?”她用真挚又坦率的眼神凝视着他,一字一句。两人视线于空中相撞,他想要避开她目光的热度,微微颤了颤睫毛,却挪不开视野。“我会试试。并不是故意不吃或者不睡的,是吃不下和睡不着。”合理地考虑,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怎么想都不应该说出口——太宰迟疑着,语调缓慢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退缩,突然间有所期待地问,“铃歌会帮助我吗?”她愣住。“太宰先生有什么喜欢的食物吗?”铃歌想了想,“酒和蟹肉?”吃喜欢的料理,应该会更有胃口一点吧。太宰弯了弯唇:“说起来,你后来把礼物送给谁了?”他口味上的喜好,是他亲口告诉她的,虽然当时是摸不准她究竟在想什么,既然她表现出了对他的事很在意的模样,顺势给出建议,试探她的目的。没想到她还真把“伴手礼”给其他人了。给另一位太宰先生了……这句话她当然不能说出口。“海鲜的话,我知道有家不错的店,太宰先生不介意的话,下班后我们一起去吃吧。”铃歌想起地道。“好呀。”他微笑地答应了。港口mafia可不是什么良心企业,没有准确的下班时间。下午,夕阳将天边染红,铃歌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去最上层拉上太宰,去了她白天说的那家店。路上她看着身旁黑西装的青年,恍然发觉,最近经常偷偷地带首领出来。如果她没能保护好首领,发生什么大问题就糟糕了。但她没想到,第一个问题,就是她有段时间没去的海鲜料理店,店主回乡下省亲,要歇业一周。“怎么办……该提前让人过来看看的,其他店的螃蟹又做得没那么好吃。”铃歌看着店门前的告示,陷入了为难的沉思中。“没事哦,”他想起铃歌上次在办公室吃特制豆腐晕倒的事,结果那次的菜都浪费了,外面的东西他想吃随时都能吃到,见铃歌不明白他的潜台词,于是直截了当地说,“吃铃歌亲手做得就好。”“但是我不擅长弄海鲜。”铃歌犹豫地看向他。“没关系,其他的也行哦。”太宰非常配合地提议。……事情出乎意料地变成了首领陪她买菜,再和她一起回到公寓。铃歌右手的伤才恢复,切菜上并没有问题,实际上,不光是料理,就算是握住刀剑,身手也不会显得退步。但是太宰看着她手腕处一截绷带,主动提出了帮忙。铃歌有些好奇,连饭都不怎么吃,他会做饭吗?然后她发现,太宰不但会,而且厨艺很好。本来应该是她主厨的,却变成了她站在一旁看着与偶尔地指挥,首领亲自做菜给她吃了。铃歌:……总觉得本末倒置了。“难道说太宰先生其实很擅长料理?”她惊讶地问。“不是有铃歌在旁边指导吗?”他抬起目光,微笑地说,“但最后一道,果然还是铃歌来吧。”如果说,之前她只是觉得太宰做菜其实很熟练,吃的时候,就是真的觉得很好吃了。“好吃……感觉太宰先生,无论做什么,都能很成功呢。”她直率地评价。对于铃歌不吝啬的夸奖,太宰却不置可否地轻声:“什么事吗……”铃歌咬着筷子看着他。她想起他让她帮忙,吃饭的事情解决了,休息的事怎么办?沉思间,门铃响了。这个时间会找铃歌的人不多,她放下竹筷,跑过去打开了可视电话。电视上显示出了花田鳕美那张美艳的脸。“铃歌,我来找你了哦——”花田热情地招呼着,拿出了钥匙。“怎么了?”见铃歌紧抿着唇,表情十分复杂,太宰起身走了过来。“是鳕美。她有我家防盗门的指纹密码。又不能把她敲晕。”她遗憾地将目光从玄关处花瓶上收回,见花田已经打开最外面铁门,进入了前院,“如果太宰先生的行踪暴露,后续处理会很麻烦,失礼了。”谨记情报队长的职责,她拉起原地未动的太宰,快速将他推入了就近房间藏好。她刚关上衣帽间的门,花田就打开防盗门进入了客厅。“铃歌,你看我带了什么,你喜欢的香槟。”花田醉醺醺地拿出了一瓶黑桃a,显然已经喝多了。“嗯嗯,知道啦。”她接过香槟,放到一边餐桌上,推着花田往外,安抚地说,“少喝点,我联系部下过来接你。”“不要,人家要跟你一起睡嘛。”花田转过身,不依不饶地抱着她,铃歌摸着她的头,敏感地蹙了蹙眉:“你身上香水味好重。”她不是讨厌香味,但是好几种香水与酒气混合在一起,闻起来就不那么让人舒服了。“还不是为了你,”花田抱怨,“我跑了好几家牛郎店。”铃歌揉她头发的动作一顿。“什么?”她差点没听懂语言。“昨天那家店你不是不满意吗?”花田反而眼神古怪地看了她一眼,“虽然没见过首领几次,印象不是很深了,那种级别的帅哥的确很难找到,所以我今天多跑了几家——呜呜!!”花田话还没说完就被铃歌捂住了嘴。你是想在牛郎店里找什么啊——首领吗!?她咽了口唾沫小心地瞧了眼衣帽间,见门依旧紧闭,她赶快把花田往外面推。“你今天就先回去吧。”“呜呜——不要!”花田用力掰开了铃歌的手,她看着餐桌上明显是两套的餐具,想起她进门时铃歌掩饰着什么的举动,醉酒下,后勤部部长的探查能力也没有完全遗忘,“你在家里藏了什么人。”花田笃定地看着她。铃歌沉默了下,还没想好怎么回答。“你变了,你从不带人回来的,你以前都只带我回来的,”喝醉后的花田十分无理取闹地道,“我要看下是谁。”铃歌立马挡在了衣帽间前:“回去。”“是你的小情人?”花田猜测。“不……说起来你可能不信,但我真的是为了你好。”铃歌认真地望着她。“不是小情人为什么不能让我看见?”花田不能理解,她皱起眉,“不会是敌对势力的人吧?继爱而不得,你又要走上因爱生恨的不归路,联合其他组织想搞垮港口mafia?”“你上一句话是什么?”想着反正花田喝醉后,第二天就会把醉酒记忆全忘了,她微笑地打发,“对,是我的情人。”联系花田的部下过来把人接走,铃歌舒了口气,回到了衣帽间。太宰手里拿着一张花哨的名片,慵懒的视线若有所思地落在了上面,她想起将首领推入房间时,好像不小心碰到了衣帽架,撞掉了件外套。她看着被重新挂回原处的外套,是她昨天被花田拉去牛郎店时穿的那件,恐怕是衣服掉时,首领顺手帮她捡起来,无意间发现了这张名片。铃歌回忆着花田口无遮拦的话,深呼吸了一口气,带着僵硬的笑容,迅速抽走了太宰手里牛郎店的卡片。“我、我可以解释的,”她把卡片藏在了背后,努力真诚地望着他,“我说昨天忙到了很晚,真的是在忙工作。”“我知道,”太宰了然地看着她,微微弯起眸,低头在她耳畔,轻声,“因为,铃歌的情人,难道不是我吗?”他混杂在吐息里的声音明显含着笑。将她敷衍花田的话原封不动地说了遍,不明白是在逗弄,还是有别的什么意思。轻轻落在她颈窝的呼吸带着一丝温热,让她肌肤泛起细密的痒意,她心跳陡然加快,下意识瑟缩了下。是低沉而甜蜜,稍不设下防备,就会被轻易攻陷的语气。第34章防止她逃跑般, 他一手搂着在她纤细的腰上,贴近时柔软的发丝微风般轻轻拂过她的侧脸。耳畔温热的气息使她惊愕地睁大了眼睛。心跳如鼓。咦——等、情人是什么意思?是因为内部传言在警告她吗!?“太宰先生请相信我,我刚才那么说都是为了打发鳕美走, 我对您一直很尊敬,绝对没有其他意思!”她举手发誓。铃歌努力想装得坦然,在对上太宰温柔目光的瞬间, 她下意识把脸扭开了。白皙脸颊染上了漂亮的绯色,却也暴露了她此时的慌乱与强装镇定。“尊敬……吗?如果我说,我想与铃歌,有着超过‘上下级’的关系呢?”太宰微微垂着眼睑, 未缠绕绷带那只鸢色眼睛深情地凝视着她,以引诱他人咽下毒苹果般的语气开了口, 见她后背紧绷地愣住,他突然笑出了声, “骗你的。”他低了下头, 肩膀微微颤抖地松开手后退了一步, 微笑着拉开了距离。于是铃歌终于觉得呼吸顺畅地舒了口气, 接着沉默了下来。她不怎么喜欢这个玩笑,既然是首领说的, 她也只能包容啦。毕竟也有部分责任在她。“时间也差不多了。”仿佛刚才的对话没发生, 他眉眼弯弯,若无其事地说, “铃歌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我在这里, 就不能让部下过来接了呢, 既然这样,只有你亲自送我回去了,港口mafia的首领一个人在外面,很危险,不是吗?”铃歌回过神略显困惑地看着他,总觉得首领的话有些奇怪,一时又说不上来。“是。”怀疑是自己想多了,对于太宰的话,铃歌一如既往当做命令地接受了,出门前,她忽然想起地脱口而出,“对了,休息的事——”“那件事只是随便说说而已哦,铃歌不用把我的每一句话,都这么认真地听进去呀。”太宰看了她一眼,带上了与生俱来般的圆滑笑容。铃歌静静地看了他会儿,她想起清原医生提到过,首领在吃安眠药的事,何况他白天也说过,他不是故意不休息,而是睡不着。“可我不是随便答应的,”她执着地说,“虽然现在还没想到办法,请再等一段时间,我一定会让太宰先生睡个好觉的。”太宰虽然不觉得她的方法会有用,没办法拒绝她望向他时熠熠生辉的目光,他放弃地弯起唇:“嗯,我会期待的。”……虽然对首领夸下了海口,铃歌实际上毫无办法。网上检索到都是一些“道理她都懂,但怎么想也不行”的理论,她不抱期望地打开通讯录求助,师姐告诉她晚睡是美容大敌,实在不行就出去砍几个人放松下,她忍住没把人拉黑。翻聊天记录时,她看见了与“清爽又明朗”上次结束的对话,想起自己还欠侦探版太宰先生一顿料理,既然手上工作已经处理得差不多,手也完全恢复,于是在对话框输入了文字——三日后,a线。温煦阳光笼罩下的房间,像房地产公司宣传册上图片一样漂亮。但没多少切实生活过的气息。大概是在其他地方还有住所吧,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受邀来到铃歌家中的太宰漫不经心地想着,目光落在了在开放式厨房忙碌的美丽女性身上。“感觉小姐最近一直都很忙呢。”他装作不经意地开了口。她穿着件轻便的白色裙子,系着格子围裙,烟紫色长发在脑后扎成了高高的马尾,闻言抬起了头,露出了明亮的笑容:“太宰先生能过来帮忙吗?”他“唔”了声,依言上前,铃歌指了指一旁的方形煎盘:“厚蛋烧,会做吗?”太宰看向料理台上煎锅与打好的鸡蛋。“不太会呢,但是小姐愿意亲手教的话——”“那算了,我自己来。”他刚勾起嘴角,话还没说完,就被铃歌嫌弃地打断了。失策了,装作不会做饭,在被教学时撒娇地拉近距离,这招很多女生都会吃的。“我不是在敷衍小姐啦。”他很快改变策略地嘟囔。“可是太宰先生看上去什么都会的样子啊。”她眨着眼睛,俏皮地说。“谢谢夸奖,但你这也算是一种偏见哦。”太宰佯装指责地撇了撇嘴。现在也不能改口他其实会做饭,感觉错失了一个机会。他上次提出想吃铃歌亲手做的料理,只是随意找了个再见面的借口,各种原因,他对她很感兴趣。等她将料理端上来,太宰意外发现,她厨艺好到了能去星级酒店应聘主厨的地步。但根据他的观察,厨房里大部分厨具都没什么使用的痕迹。她又不像是讨厌下厨。“赤染小姐的厨艺比外面好很多,却更喜欢在各种巷子里寻找美食呢。”太宰不动声色地说。“反正都是一个人吃饭,在外面吃,比在家里节约时间。”铃歌看着一桌子菜,想起了还在乡下,与老师还有师兄们在一起时的事。她的厨艺也是在那个时候,轮流做饭暗自较劲时训练出来的。明明说着寂寞的话语,女孩的表情却十分坦率,就像在讨论某种物理现象一般自然。“小姐最近有什么烦心的事吗?”他突然问。铃歌茫然地看着他,接着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说起来,同样是太宰,面前的太宰先生,看上去比首领状态好得多,应该休息得也更好吧——虽然她也没什么切实的根据啦。“其实,我有一个朋友,”她思忖着斟酌地开了口,“大概是工作压力太大,他一直休息不好,太宰先生有什么办法吗?”“就是你说的那个天天把自己关办公室的朋友?”他不假思索地道,“既然是工作上的问题,放弃工作不就好了。”铃歌:“……”港口mafia的首领不能随便辞职啊!“开玩笑的,”太宰很快改口地露出微笑,“最有效的办法是药物,但这个方法,小姐应该早就想到啦。小姐的朋友真让人嫉妒,我想再见到小姐,还要想下次见面的理由呢,如果小姐在我的身边,才舍不得让你担心。”她一愣。在身边的话……就不会担心了吗?铃歌轻托下颚若有所思。“总感觉小姐想到了什么不太妙的主意。”他干扰地故作抱怨。她抬起视线,“上次波本的事情,谢谢。”铃歌真诚地说。面对铃歌带着闪闪发光的眼神,突如其来的感谢,太宰反倒愣了下。“你在说什么呀,”他无奈地弯起唇,“小姐被组织怀疑,本来就是我的错。你向我道谢毫无道理哦。”“按照我自己的方式,假如波本真的是公安,将相关证据拿给组织,势必引起他被组织追杀;即使我替他隐瞒,上面让我们互相调查,以防万一,他会选择给我捏造其他身份,让我永远闭嘴。”她托着腮,“你利用社员的身份替我掩盖,让他自由想象我或许是红方,在自身没有暴露的前提下,‘自愿’帮我遮掩。因为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想与他闹翻……所以才要谢谢你。”虽然事情真的变成那个样子,也就没办法啦。“在福冈的时候,太宰先生设计了我没有错,但是一码归一码,我从不将自己的决定强加在别人身上,说到底,你只是给出了条件,选择去救你的,是我自己。再重来一次应该也不会变,”她声音明快地说,“而且那件事,也已经用一卡车的玩具狗回敬啦。后面这次,是我欠太宰先生一次。难道说,太宰先生其实很不擅长坦率地接受别人的谢意?”铃歌好奇地盯着他,光芒尽收的眼底,泛起独一无二的漂亮颜色。“小姐还真是……”他张了张口,罕见地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是一直感受着她纯粹的眼神,流转于空间的光影被无声地拉长,许久,他才像是被惊扰了般微微颤动了下眼睫,露出笑容地问,“怎么办,我好像真的有点喜欢小姐了。”铃歌怔了下,一脸迷惘地看着他,默默思索什么后,了然地翘起唇:“平时轻浮的男性,装作不经意间说出真心话的样子,对大多女孩子杀伤力都挺大的。太宰先生下次用这招向别人告白,应该能有个七八分吧。”话里话外,显然将他误认为拿她在做告白练习了。他之前倒是无所谓,毕竟一直知道铃歌对他有所误解——不,也不完全是误会,至少和她以为的不一样。他仿佛叹息地舒了口气,微微笑着,将她对他的建议,照搬回去地道:“小姐也一样,坦率点接受别人的爱意比较好哦。”铃歌没有把他的话当真,既然太宰先生想演下去,她不在意地弯了弯唇,也不想失礼地戳穿。用餐已经结束,她从座位上起身,正准备收拾餐桌。“我是认真的哦,”太宰却不准备放过她,他微微眯起眼睛,不准备错过任何细节地打量着她,“确实,现在就像小姐所预计的一样,我对你还不可能拿出完全的真心。但是小姐比我想象的还要有趣和吸引我,就这样继续发展下去,假以时日,我一定会真正地爱上小姐吧?”她惊愕地偏转视线看向了他,那片捉摸不透的鸢色中,清晰映照出了她呆愣的模样。第35章居酒屋。由格子墙隔断的店内人满为患。桌子中央固定着电磁烤盘,铃歌用夹子将虾放到了吸油纸上,不知不觉新鲜的虾肉都被烤干,还浑然不觉地翻着面。“怎么了?”花田鳕美喝了口生啤,“你再烤下去,我们就只有吃碳块了。”铃歌回过神:“啊,抱歉。”她放下夹子,让店员过来换张吸油纸。“鳕美觉得,就是,很擅长讨女生欢心的男性,突然向你‘告白’——应该是告白吧?好像是认真的……”她犹豫地开了口。“你被骗了。”铃歌还没说完,花田就严肃地打断了,“你啊,就是为了这种事把虾肉烤焦了?之前不是告诉过你吗?玩玩可以,别把自己陷进去了。那个男人是谁?你那个小情人?还是哪里来的牛郎?听我说,不管是谁,他肯定是看你漂亮又有钱,骗财骗色!”“不会吧?”铃歌下意识地替侦探版太宰辩解,“他虽然现在没钱,只是对金钱不执着而已,凭借他的本事,真的想要钱,可以很轻松地弄到手。”“……”于是花田更觉得铃歌被骗了,还是经典画大饼的套路。情报队长你怎么了,情报队长你醒醒啊!?想起铃歌最近因为首领的态度而苦恼,恐怕是想转移注意力缓解痛苦,没想到居然遇上了那种混蛋骗子!面对长相漂亮,恋情却和她一样“悲惨”的铃歌,花田不由得饱含同情地深呼吸了一口气,尽量以委婉的方式,喝着酒,苦口婆心劝了她十多分钟,让一脸懵的铃歌意识到“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也就是说,他只是随便说说而已。”铃歌似懂非懂地低头沉思。这么一说,她的确没做过什么值得被他喜欢的事情。所以,果然还是惯例的“告白练习”没有错……吧?……铃歌回到β线第二天,去了最上层的首领办公室。“关于能让首领好好休息的方法,我想到啦,”铃歌一进办公室,欢欣鼓舞地看着太宰,一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的模样,开门见山地说,“我看着你睡吧。”她说这话时目光纯粹明亮得不可思议,就像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太宰罕见有些愣住了:“什么?”“我是在想,对症下药才有效,太宰先生究竟为什么睡不着,我在你身边看着,就会知道啦。”——您不介意的话,我也可以把你打晕了让你睡。后半句她谨慎地咽回了肚子里,期待地望着他。“……铃歌的建议,我了解啦。可是我更想知道,究竟是谁给你出的主意呢,”他说到后一句时,带着一如既往的微笑,语气却陡然变得有些危险,“你还是慎重地挑选下友人比较好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