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影院出来后,已经是下午两点。铃歌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问他还要不要回侦探社,自己有点事要去处理。太宰爽快地同意了,于是铃歌开车将他送回了武装侦探社所在的事务所。“小姐不要忘记下次的约会了。”下车前太宰凑近她耳畔轻声,铃歌怔了下才想起他指的是做饭那件事。他含笑地挥了挥手送走铃歌,黑色豪车绝尘而去,于视野中消失后,太宰回过头,碰上了从一楼咖啡店里出来的同僚。国木田欲言又止地看着太宰身上一看就是高级品的西服。以侦探社调查员的基准薪酬来说,至少是两到三个月的工资。刚才离开的车,也是蹭掉一块漆,都能让没买保险的工薪族赔得倾家荡产那种。加上太宰车内与铃歌说话时靠得有些近了,尽管离她的脸其实还有不短距离,但在车外国木田的角度望过去时,怎么看都像是在亲吻。“那位是赤染小姐吧?”国木田语气沉重地拍了拍他的肩,“你终于还是走上这条道路了。对她好点,虽然是女人都无法逃脱太宰治设下的陷阱,但是趁着别人失恋时下手,再怎么说也太……”他记得上次在咖啡店,赤染小姐还提出了“如何追求心爱的人”的委托,怎么转眼间就陷入泥潭了呢。“国木田君,在你眼里我究竟是什么人啊……”太宰沉默了会儿才说。“对了,你不是去调查十亿日元被劫案了吗?怎么和赤染小姐在一起?”国木田回过神突然想起地问。“那件事我已经有眉目了。”他一边回答,往楼上事务所走去。“和赤染小姐有关?”国木田意识到什么地皱起眉,上次在福冈赤染铃歌一瞬间显露出的危险一面,他心中疑惑还没有消除,不过是太宰不让他追问,出于对同僚的信任,才没有探究下去。“怎么可能,”太宰否认地弯了弯唇,“今天只是想见她才去的,就算是赤染小姐,再在这件事试探她,也会惹她生气的。”虽然铃歌对他的包容程度异常地高,但她是那种真的发火了,会非常可怕的类型呢。而且他总有种预感,如果她想消失,哪怕他翻遍整个横滨,也不可能找到她一星半点的踪迹。就像是,流窜于指间蕴含阳光温度的微风。不会停留,也无法抓住。……铃歌离开武装侦探社楼下后,开车去了某间酒馆。白天还在营业的酒馆很少见。门口停着一辆漆黑的保时捷。她进入地下酒馆后,日光像是被建筑物一下子吞噬了般消弭,酒馆内亮着几盏白炽灯。吧台前,已经有人等在那里。是一个戴着黑色帽子,银色长发,视线冰冷的男人。组织代号琴酒,主要负责暗杀工作,与处理内部叛徒。“一杯牛奶。”铃歌在隔着他一个空位的地方坐下。完全不觉得在酒馆里点牛奶有什么问题。“黑麦,现已查明,是fbi赤井秀一,假死脱逃。”琴酒侧眸冷冷地看着她,“他和你关系很要好。”铃歌想了下:“交易过几次情报而已。”算不上要好。“前不久,在福冈,趁武装侦探社调查员太宰治落单时策划的暗杀遭到组织,科恩说看见了类似你的身影,”他逼问,“这件事你又准备怎么解释,黑桃a。”“你应该不会想要杀了我吧?”她接过牛奶,回头看向店里伪装成客人的mafia们,托着腮,用那双流光溢彩的茶绿眼眸紧盯着他,一点也不紧张。琴酒哼了声:“你如果真的是异能者,组织会用其他方式来杀你。”他收回视线,呷了口酒。“这是你最后的机会,福冈那件事,无论是议员的失利,还是暗杀的失败,都有被人操纵的痕迹,经手事件的是你与波本,也有波本是公安的传言。你们中有一个人是叛徒,自己找出来。解决叛徒的人,拥有面见那位先生的资格。”公安?铃歌想起β线的波本,兴致缺缺地“哦”了声。琴酒看了她一眼,放下酒杯,大步流星地离开了酒馆。第31章……嗯?入侵失败导致的错误代码迅速占据电脑屏幕, 在被反间谍程序检测到前,铃歌立刻退出了网站。公安的安全系统这么完善的吗……?β线的波本无疑是黑方。但福冈议员大选那件事,刨除太宰的暗中活动,也有一些可疑的地方。铃歌原本是不关心这件事的, 可是事情已经查到了她的头上, 她再装聋作哑也不合适——说到底都是为了保护太宰先生被试探出异能的错。铃歌异能的特性, 让她在黑衣组织时,其实隐瞒了自己是异能者的身份。因为琴酒的警告, 她原本想直接侵入政府系统获得内部名单。以前就连异能特务科的机密文件她也能轻松到手, 本来以为是件非常简单的工作, 看来对面有更高一筹的黑客。她记得波本在东京的一间咖啡馆打工。果然还是要过去一趟吗?想起这件事,铃歌没什么干劲地拿起手边咖啡喝了口。这时她手机传来了提示音。[清爽又明朗:小姐已经休息了吗?]她看着手机右上角显示快过凌晨的时间, 普通来说,她这个时候直接装睡着,不用回复也可以。[酒窖里为什么没有啤酒:还没呢, 马上就睡。怎么了?][清爽又明朗:明天见一面吧。]……不是今天才见过吗?她困惑地在对话框敲下文字。[酒窖里为什么没有啤酒:为什么?][清爽又明朗:如果说只是单纯地想见小姐而已……肯定会被拒绝吧。][清爽又明朗:其实是有事情想要拜托你。][酒窖里为什么没有啤酒:说起来,有件事一直想要问你。你的id是什么意思?][清爽又明朗:这个呀,是我的座右铭呢。][清爽又明朗:今天也要‘清爽又明朗地自杀’的含义。但是自杀被系统定义为敏感词,没办法只能删掉了。为什么啊, 明明自杀是人类的正当权利!每年日本自杀的人数都在攀升,已经成为一种流行了。]隔着手机屏幕, 铃歌也能感受到他语气里的遗憾。不愧是太宰先生。后半句话才是大问题吧。[清爽又明朗:所以——我的提议, 小姐考虑得怎样了?]见他又将话题绕回。[酒窖里为什么没有啤酒:可以呀。]反正调查波本的事也不急于一时。[酒窖里为什么没有啤酒:前提是, 太宰先生真的有要拜托我的事情。]……第二天大早, 铃歌在公寓楼下碰见等她的太宰。他今天换回了沙色外套,笑吟吟地朝她打了个招呼。“所以,太宰先生找我有什么事?”铃歌第一句话就问。“小姐还真是直截了当到让人伤心呢,”他撇了撇嘴小声抱怨,带着铃歌往外走去,漫不经心地问,“‘十亿日元抢劫案’的事情,你出差回来后有听说过吗?是东京一带最近发生的大案,抢劫犯有三人,还在脱逃中,上了各大新闻报社的头版,很有名呢。”“没有听说。”铃歌稍稍回想了会儿否认了。她回答的是事实,铃歌此时还不知道这件事背后有着黑衣组织的影子。组织成员大多独立行动,她才回来,对其他人如何也漠不关心,不会特意去查由其他成员经手或谋划的工作,何况还是在东京发生的事。“你是想委托我找人?抓犯人应该是警察的工作吧。请我的话会很贵哦。太宰先生你……没钱吧。”从太宰算是侦探的角度去考虑,她倒是能把事件发生地点附近监控全调出来,而且,明确银行的话,犯人逃忙路线也大抵能猜到——不过这些事,太宰先生一个人也能搞定吧。铃歌还是对他让她协助的理由持怀疑态度。话说回来了,她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将对上司的称呼与“没钱”联系在一起。太宰有口无心地说:“……小姐不介意的话我可以用身体偿还。”“如果有需要干苦力的工作,我会记得联系你的。”铃歌微笑——这个人,说话方式,也太大胆了吧。反正她本来也要去一趟东京,于是同意了太宰的请求。如果真的只是抓回犯人,对她来说其实是举手之劳。假如有其他理由,就算她不跟着来,他也有其他计划能达成目的。她倒反而不知道他究竟想做什么了。而且,虽然只是直觉,她不觉得他对她抱有恶意。和铃歌预想的一样,的确不是第一个理由——对于强盗之一的下落,太宰一开始就清楚。对方住在东京米花町某著名高级公寓上层。路上,察觉被跟踪的铃歌想要回头,被他用手轻轻地抚摸脸颊,阻止了她,他装作替她整理凌乱发丝,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是针对太宰先生的?”“谁知道呢。”他既不否认,也不肯定地露出了微笑。既然太宰让她当做没发现,她配合地跟着他一起到了公寓门口。太宰敲了敲门,没有得到回应。不等铃歌询问“人是不是跑了”或者“装不在家”,太宰拿出细铁丝,听着声音,在锁孔位置搅了搅,门“咔嚓”一声开了。“太宰先生,你这真的是侦探应有的行径吗?”铃歌默默地问,然后蹙起了眉。还没进门,她就敏锐地闻到了漂浮在空气里淡淡的血腥味。“来迟了呢。”太宰进入客厅,屋子里窗帘都拉上了,大白天也显得阴冷和灰暗,他伸手按亮了吊灯。房间里一下子明亮了起来,无论是地上胸口中枪的尸体,还是物品的摆放。“能看出什么吗?”他随意打量着房间,弯了弯唇问。“你在破坏案发现场。”作为mafia的铃歌,十分有常识地回答。“没事啦,凭侦探社调查员的身份,这点嫌疑还是能洗清的。和我在一起的铃歌也不要紧的。”太宰满不在乎地说着,他微笑地看着她,最后句话像是在暗示什么,又似乎只是随口一言,正当铃歌陷入沉思时,他心不在焉地继续,“其实昨天晚上,已经有一个银行抢劫案的犯人死亡了。是在喝醉酒回家途中,同样被枪射中而死的。”抢劫犯三人,目前死了两人。“听起来像是分赃不均,有一人想要独吞十亿日元,干掉了另外两人。”铃歌回答,但太宰特意提出来,真相应该没这么简单。“地毯上有一支口红呢。”他视线落在了男性尸体旁的口红管上,“铃歌怎么想?”“女装癖。”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换一个。”太宰微笑。“……最后一个犯人是女性,口红是她动手时无意间掉落在案发现场的。”铃歌这次给出了正常一点的猜测。公寓里没有其他含有女性特征的物体,所以这支口红大概率不是受害人的东西。“普通来说,应该是这样吧。遗落在案发现场附近,犯人戴过的面罩上,检测出了口红的痕迹,大概与这支是一致的。看子弹痕迹,两个抢劫犯也是被同一支枪射杀,”太宰走向一旁书桌,上面堆满了杂乱的资料,“连运钞车运输时间表,银行内部草图,还有逃亡路线的笔记都明明白白放在这里。证据完全到警方以此结案都不可思议。”“但既然是凶恶冷静到能在抢劫结束后,用枪杀死两名同伙的凶手,是铃歌的话,会大意到把自己随身物品掉落在案发现场吗?”太宰转而问。“……你想说,有人栽赃?”铃歌反应过来,“抢劫案背后还有其他的组织。”“剩下那名女性,应该不久后就会被处理成‘畏罪自杀’,尸体被警方发现吧。”太宰泰然自若地说,“这样,无论是背后筹划的组织,还是不翼而飞的十亿日元,都不会再引起警方重视。”是黑帮的惯用手段。她理解到他的潜台词。“所以?”她稍稍歪着头看着他。他不会怀疑这件事与她有关吧。铃歌觉得太宰先生不可能这么蠢,但是她一时又想不到他带她来案发现场的其他理由,难道是她蠢?“虽然杀死同伙的并不是最后那名女性,但她提供了银行内部的草图,实际上,她的名字,警方那边也查出来了——广田雅美,于半年前在银行工作,案发后离职,目前行踪不明。”太宰看着她,“因为有了她经手案件的痕迹,幕后组织才能这么快将罪责推到她身上。换句话说,她什么都不做,反而能顺利脱身。”铃歌茶绿的眼眸静静地凝视着他。“我明白了。”许久,她露出笑容,“太宰先生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昨天拦截我的,也是你认识的人吧。”所以才会这么巧,她刚入侵失败,他就发来了问候。“侦探社这边有名不错的外聘人员呢。”太宰弯了弯唇,“在福冈设下圈套前,就预想到了这个结果,所以拜托黑客盯着,事情因我而起,我会担起责任解决的。一直和尸体共处一室,也有点不适呢。难得来到东京,等警察来后,再一起转转吧。”……夜晚,横滨。“……调查的结果,福冈市长大选时的失利,是单纯信息不足导致的结果。波本没什么问题哦。”与太宰分开后,铃歌下了电车,没有搭乘出租,步行回公寓。她住的地方离车站不算太远,如果被司机记住通话内容就麻烦了。何况待会儿还有件要事要办。“哼,希望你说的都是实话。”琴酒冷淡地应了声,放下了手机。他正在东京一间酒馆里,对面坐着一个金发小麦肤色的英俊男人,即两人谈话中的“波本”——安室透。“居然在让我侦查黑桃a的同时,反过来又让她来调查我。你做事还真是谨慎啊,琴酒。”波本喝了口醇香剔透的威士忌,不紧不慢地微笑着说。“照你的说法,黑桃a失手,是因为被男人骗了。”琴酒危险地眯起眼睛,不错过任何细节的打量着波本。“对,你还不如把他解决了,不过对方是异能组织的一员,动手的话会有点麻烦吧。”波本笑着建议,“委托其他组织怎么样?”前两天,琴酒告诉他“黑桃a”或许是叛徒,让他负责调查。波本第一反应福冈大选时他做的手脚暴露了。但是当时的情况的确非常混乱,除他以外,还有其他人参与了进来。趁着黑桃a出现时机进行了调查,结果她今早来到东京,并非为了收集对他不利的证据,而是与武装侦探社的侦探一起查案。“十亿日元被劫案”背后是琴酒为了阻止外层成员“广田雅美”,带走正为组织研发药物的妹妹,精心策划的一起暗杀。然而,有黑桃a参与,案件中出现的一些微小纰漏,不但没有被顺理成章地掩盖,还被全盘提交了上去。尽管由于证据不足,警方不太可能重启调查。但这一举动,让波本不由得怀疑起赤染铃歌的身份。认为她有是红方的可能性,他暂时替她掩盖了过去。“人已经派过去了。”对于波本的提案,琴酒露出了冰冷的笑容,“从科恩狙击下救走那个侦探的,无疑是异能者。究竟是不是她,试下就清楚了。”——通过港口mafia的人。……“又见面了。”在铃歌返回公寓时必经的僻静公园,一个黑色人影挡在了她面前,夜晚的天空漆黑得没有一丝光亮,路灯白晃晃的光打在他黑色外套上,将他衬托得如同专门收割性命的死神。港口mafia的“黑色祸犬”——芥川龙之介。铃歌:……怎么又是你。声音平淡地打完招呼,他没有杀意,却异常锋利的衣刃,切断空间地袭来。……“咦!前辈,你的手怎么了!?”铃歌回到β线后,后辈樋口一叶看着她手臂上石膏,面露震惊。她虽然没怎么见过前辈出手,但印象中铃歌的身手非常了得,怎么“出差”回来就变病号了。“……从楼梯上摔下去了。”她不高兴地撇了撇嘴。这句话里有一半是事实。她知道酒厂会委托其他组织的异能者试探她,为了洗清嫌疑,她就不能用异能了,还要装作没有察觉组织计划的模样,连惯用的刀都不能拿在手里。本来就算不用异能,铃歌的体术不差,一般能力者根本无法近她身。但她没想到会这么不巧,接下委托的是芥川。因为上次那件事,他还没有打消对她的怀疑,下手尤其狠。当然也可能是他下手本来就狠。在不使用异能的情况下,她躲避时没看见路,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去了。想到这里,她没精打采地趴在办公桌上叹了口气。“前辈小心点啊,”樋口抱着一沓资料,一脸担忧地说,“那要拿给首领的例行报告,还是让伊东先生交上去吧。”“嗯。”铃歌没什么意见地点了下头。作为助理,伊东的部分权限与她是重合的。虽然他平时对首领能避则避,这次倒是很痛快地接下指令去了最上层。“请放心,我伊东辽介——绝对不会辜负赤染大人的期待!”从她手里接过核实完的文件,伊东看着铃歌挂在面前行动不便的那只手,信誓旦旦。铃歌:……只是让你交下报告书而已,我没什么期待啊。她一脸迷惘地看着伊东抓走报告书出去了。铃歌整理了下出去几日耽搁的资料,休息时手机响了。[清爽又明朗:芥川君的事情我听说了……小姐没事吧?]因为注意着a线黑衣组织那件事的后续,她没有撤销对手机施加的异能,所以他的消息才能像这样顺利地传达过来。[酒窖里为什么没有啤酒:没事哦,不过我手摔伤了,做饭的事下次吧。]对于mafia来说,受伤是家常便饭,轻则被刺伤或者中枪,重则丢掉性命。铃歌是真没觉得她手臂的伤有什么问题。“清爽又明朗”还没来得及回她,另一条消息跳了进来。[波本:赤染小姐,有时间见一面吧。]她原本的回复,在刚敲了个开头便停住了。铃歌意识到什么地翻了下上面的消息记录,最后一条消息在三年前。第32章夜晚, 某高级法餐厅。大面积拼接落地窗外面是墨黑的夜空,与勾勒出城市轮廓的亮丽霓虹。对面坐着许久不见的金发青年——对于他的脸,铃歌倒是不陌生,在a线也能见到。铃歌有点摸不准前同事突然联系她的理由, 试探地道:“波本。”“还是喊名字吧。”他切割主菜的动作一顿, 稍稍握紧了餐刀又舒缓, 笑着抬起头,“组织都已经消失三年了, 还拘泥那些代号也毫无意义。赤染小姐。”“白井先生。”铃歌从善如流改了口, “你突然失去踪迹, 我还以为你是不想再看见我了呢。”对于待组织如恋人般热忱的波本来说,不想看见她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怎么会, 我能安然地坐在这里都多亏了小姐,你联系我的话,我不会瞒着你我在哪儿。”——是你没有选择问。他苦笑着将后半句话悄无声息咽回, 视线落在铃歌缠绕着绷带的手上,沉默了会儿,语气复杂地问:“你的手,没事吧?”“没事。”铃歌举了举绑着石膏的右手, “而且主厨已经把菜切好了,也挺方便的。”于是白井无奈叹了口气, 他看了她会儿, 想起什么地说:“对了, 听说你在港口mafia很受重用, 恭喜。”他说这话时,带着笑容,语气坦然,脸上没有一丝一毫愠怒或掩饰的痕迹。铃歌愣了愣:“你不介意?”“现在港口mafia扩张的趋势,无论政府还是其他组织,都无力再阻拦。”白井微微眯起眼睛,“当然,如果背叛组织的是其他人,我可能会做出一些危险的举动,既然是赤染小姐,我也只能接受了。”铃歌把玩着餐叉,转移话题地问:“说起来,你最近在做什么?”“基本来说,靠着以前存款,无所事事吧。”他平和地回答,“在组织的时候,经常同时扮演好几张脸,闲下来了,反而有点找不到目标了。”“凭借你的本事,干什么都行。”铃歌眨了下眼,“比如公安?”“你在讽刺我吗?”白井目光锐利地扫向她。铃歌赶紧:“开玩笑的——别生气。”……天气预报说今晚会下雨。用餐到一半时,玻璃上敲上雨点。往外望去,城市夜景已经在淅沥的雨幕中变得模糊。铃歌打电话让部下开车来接她,部下含糊地告诉她人已经过来了。她收起手机,白井收起打量的目光,拿起桌上红酒,若有所思地说:“你改变了很多呢。难以想象,以前的你,会抛下父母为之牺牲的组织,去敌对的势力。虽然也有迫不得已的理由,你简单地就重新付出了忠诚,就好像变成了别的人一样。”变成了别人……这么说也没有错。果然不该来的。铃歌心下叹息,面上却拿出了极擅长的笑容,若无其事地掩饰:“你想多了。”根据世界法则,一个世界里不会出现两个同样的她。所以,真名书势必不会把她带到“还拥有着她”的世界。铃歌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是在四年前。和今晚类似的雨夜,她看见了倒在血泊中的“自己”,过于震惊下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尸体便消失了,化作无数光点,萤火般消散。部分萤光进入了她的身体,让她得到了碎片化的记忆——β线原本的“赤染铃歌”的记忆。在“她”的记忆里,波本是重要的人。这时手机响起了提示,她意外看着短信上方显示的名字,说着“接我的人到了,下次再聊吧”,稍稍颔首离开了。……铃歌刚出电梯,到达地下停车场,就听到了熟悉爽朗的一声招呼。“喂,这边。”她循着声音望去,一辆黑色跑车前靠着名穿黑色西服的男人,双手插兜,戴着黑色礼帽,闻声微微抬起视线,露出了如同倒映着天空的湖面般湛蓝的眼睛。“中也先生,”她讶异地看着他身后的车,“你的机车呢?”提起这件事,中也瞬间表情变得有些不快,虚扶帽檐,语气不满地回答:“首领特意把我叫过去,说什么身为干部,要注意对外形象,一天到晚开车机车到处跑不合适。”“可是中也先生乘机车时明明很帅气啊。”铃歌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完全不觉得有什么形象上的问题。中也:……你可别说了再说他车都没了!?“算了,开车接你也方便点。”他叹了口气,站直身体,突然想起什么地瞪大眼睛,盯着她大声强调,“话说在前头,是首领让我来的,就算是其他人我也会来接,绝对没有其他意思!”“……非常感谢干部大人抽出宝贵的时间来接我,”铃歌欲言又止,小声吐槽,“但是中也先生,你难道是什么傲娇系大小姐的人设吗?”中也:“……”艹!“还不是因为你!”他想起上次在酒馆时,她那些奇奇怪怪的话,虽然怎么听,她描述的暗恋对象,都与他微妙地重合,但之后她又没再表示过什么,中也又怕是自己多想了——就算不是,她不开口,他也不方便主动提及,再加上赤染与首领的那层关系……见铃歌被他指责得一脸迷惘,中也“啧”了声,拉开车门。“先上车吧。”他坐进驾驶位,等铃歌到了副驾驶,还乖巧地系上安全带后,他一边发动车子,一边扫了眼她手上石膏,装作不经意地问,“你和太宰吵架了?”“嗯?”铃歌疑惑地侧过头,“没有啊,中也先生怎么会这么想?”“你这种养两天就好了的小伤,你的部下夸张得我还以为马上就得给你扫墓了,听到风声去情报室找你,你不在。”他带着一言难尽的表情解释,“下面流传着你找了个小情人,被首领知道了,恐怕正在冷战的说法。还说你是想借着这次受伤撒娇,让太宰主动关心你。”铃歌:“……”从她怀孕,到爱而不得找替身,再到如此做作的套路。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你觉得首领有可能跟我吵架吗?”她试图侧面证明传言不实。忽略她放弃抵抗的话语在此时语境下怎么听都有几分默认的意思,中也了然地看了她一眼,没立即回答。太宰在还是干部时,倒是偶尔还会与他斗嘴,自从太宰继承首领的位置,就越发沉稳,也越来越让人看不出情绪变化,终日带着浮于表面,令人捉摸不透的微笑。赤染来到港口mafia时,太宰是首领了。中也一时倒是摸不准太宰对赤染铃歌究竟是什么态度。他能肯定的只有,按照太宰的性格,如果真的在意她找情人,恐怕不是“吵架”就能了事的问题。结果,从传言来说,尽管风评上铃歌更差一点——但是“包养小白脸”对mafia来说不算什么,反而莫名收揽了大堆同情票。“我怎么可能知道啊,那家伙最大的问题,就是一天到晚看不出脑子里在想什么吧。”自从太宰成为首领,便恪守身份差距,维持着应有礼节的中也,少见使用往昔两人同为干部时,他略显粗鲁的用词,不客气地评价。她默默看了他会儿,突然地说:“果然,中也先生也很担心首领。”“哈!?”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港口mafia本部大楼下面,他一个急刹车,铃歌差点撞到头。“痛——我不说了,你冷静点。”她揉了揉碰红的额头,不等中也说话,赶紧打开车门跳下了车。中也缄默地看了她几秒,将车钥匙扔给门卫,让对方开去车库。“走吧,我送你上去。”铃歌刚“出差”回来,手上工作堆了一大堆,虽然没人指示,按照惯例地会留下来加几天班。中也送她到办公室门口时,门前已经等着一个人了。与为了防止狙击,一丝光亮都无法进入最上层不同。铃歌办公室所在楼层有着大片能观景的落地窗,夜深人静,走廊上没有空余的人,明亮的月色填满了空间。穿着黑色外套的人影将视线从窗外挪开,落在了两人身上。“首领。”中也面露讶异,随即低下头地道,“人已经带到。”今晚下班后他在外转悠时,接到了首领打来的电话,他严阵以待地接起,内容上倒不是什么特别紧要的事,太宰给了他一个地址,让他去接人。但首领不曾提到自己会等在这里。太宰微笑着颔首:“辛苦了。”中也稍稍点头,识趣地将空间留给了二人。“你的手恢复得怎么样了?”他目光落在了她右手石膏上。铃歌觉得今晚每个人都很关心她手上的伤。她以前受伤躺医疗室时他们怎么没这么关心?铃歌难以理解地歪了歪头,“没事呀,应该下周就能拆绷带了。”她用指纹打开了办公室门,邀请地道,“太宰先生有什么事,进来坐着说吧。”太宰没有意见地应了声。她办公室里有会客的沙发与茶几。大晚上本部大楼里也没剩多少人,懒得特意去找部下,铃歌在柜子里翻了翻。“太宰先生要喝哪种咖啡……不对,咖啡对睡眠不好,茶也不行,”她为难地看着书架上招待客人的饮品,“果汁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