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非拧巴着纠结的心绪,不打自招:我还会遇见梦里那个煮酒的人吗?解梦十元一次:会的。毛非就乐了,打字到:谢谢嗷,解梦还给算一---“卦”字还在拼呢,取而代之的“正在关机”就出现在黑乎乎的屏幕中央。毛非傻了,乐极生悲。他以极其缓慢的动作钻出被窝,归还手机,再瞄一眼隔壁床的两室友,看起来睡得好香。抱着睡会睡得好香,他知道的。毛非用鼻子哼个气音,闭眼上天马行空。猛的,灵光一闪,毛非心生一计。七点半,天已经大亮。毛非盘腿坐在床上,冉青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夏肖骁不在,跑腿买早餐去了。“你们其实挺配的,真的。”“是不是烧傻了,说什么胡话呢?”“不是胡话!”毛非拍着被面瞎着急,“刚刚他还给你穿衣服!”冉青被逗笑:“昨晚有一个人高烧烧得不能自理,肖骁给他穿上衣,庄强给他提裤子,他还叫唤着要找抱抱。”毛非哑火了。道谢的话在睡醒时已经说过好几遍,毛非鼓着脸蛋:“我请你们,还有庄强,吃饭喝奶茶。”“奶茶就行了。”冉青把手机递给他看,“好看吗?”一张女孩子的照片,黑长直,白软美,身穿华丽的cos服装。毛非赞叹:“好看!你妹妹吗?”“我热恋中的网恋对象。”冉青笑得别样灿烂,“叫珍珍。”毛非:“......!!!”“什么时候网的恋啊你!”“寒假。”毛非说不出话,憋了半晌,问:“肖骁知道吗?”“知道啊,昨晚我们几个还一起玩游戏。”毛非又憋了半晌:“下次什么时候,我也要一起玩!”夏肖骁回来了,买的杯装小米粥和包子。毛非边吃边自我幻灭,这对室友cp他才嗑了三小时不到就已经破镜了。他问:“珍珍声音好听吗?”夏肖骁比冉青还积极:“好听。”他又问:“视过频吗?”这问题只能冉青回答:“没,也没见面,她在隔壁省会上大一。”包子堵不住毛非的嘴:“珍珍平时怎么叫你啊?我听说网恋的人都可速度了,一上来就是老公老婆的,你们呢?”冉青有点臊:“你能不能好好吃你的早饭?”毛非不能:“你没给她打钱吧?”夏肖骁笑出声:“问得好,是该注意。”冉青特别臊:“你们俩,啊?先讨论我的恋情,又来怀疑我的智商!”毛非嚼巴嚼巴咽下去,又吸溜一口甜粥,说:“担心你嘛。”吃完,收拾好残局,八点整,医院正式上班。毛非把被子叠得规规整整,然后招呼两人道:“我有一个心眼儿想要耍一耍,你们帮我听听能不能耍成?”这是他昨晚的灵光一闪。昨天下午他在伯温睡过头,导致他失去一次翘课机会,只剩下五次。如果,等会儿请医生给他开一张病假条,写昨天的日期,那是不是可以混淆视听,拿着假条去销假?冉青说:“按道理,我们昨晚的确是在零点之前就到医院了。”夏肖骁发现bug:“别忘了庄强,除非你下课后自己去办公室,不然他看见了肯定要说你骗人。”所以还是有可行性的,毛非决定斗胆一试。第9章 肯定是走错教室了!大雪停歇,天空暖融融地放晴了。三人拦的回到学校,毛非如约请两人喝奶茶,他早上吃得饱,再加上大病初愈,其实不太有胃口,可他还是宠幸自己一杯布丁烤奶,一小口一小口地嘬。庄强上课去了,宿舍里没有人,反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味道,好像熟悉,是...酸臭腐烂和洗衣粉香...还有潮湿的沙土气息。气味混合在一起,似有似无地流连于鼻尖,很讨嫌,惹人退步,催人欲吐,手里的奶茶都不香了。三人站在门口互相懵逼,冉青回忆:“昨晚走的时候还好好的,庄强干嘛了?”夏肖骁大胆猜测:“会不会是你那个社长求而不得,给我们屋里投毒了?”毛非好无辜,愤愤瞪圆了眼睛:“他敢!”又一想他连撬锁都敢,搞不好真做得出来投毒报复这种龌龊事。毛非游移不定:“可能...他真的敢?”正说着,隔壁那屋开了个门缝,露出一个同班同学的脑袋,一看就是翘课在睡懒觉。同学问:“你们三个昨晚干嘛去了?”毛非主动到:“我发高烧,他们俩在医院陪我,现在才回来。”冉青嗅出猫腻:“昨晚发生什么了?庄强他怎么了?”同学感慨道:“另一个我不认识,不知道是谁。都快熄灯了,你们屋里霹雳扑通叮叮咣咣的,然后,一整个走廊,全都飘满了呕吐的味儿,服了!”三个人满脑袋问号地望着他。“哀鸿遍野知道吗?敲门也不开,就听你们屋里此起彼伏的呕吐声,有人继续砸门,我就赶紧下去找宿管拿钥匙,我以为你们屋里要出人命了。”三个人立刻往宿舍里看去,瓷砖地面干干净净,映着阳光。“宿管上来打开门,惊了卧槽,庄强和那个不认识的,他们俩对着吐,那画面冲击力,满地都是,‘血流成河’,庄强吐得都不行了,搁那儿干呕,另一个不知道咋吐的,糊了满脸满身,沃日贼几把恶心。”三人放下了手里的奶茶,震惊到想要申请换宿舍。“我有视频,要看嘛?好多人都拍了,拍着拍着也吐了,我们男生就是刚。”毛非连连摇头:“我不刚,我不看!”夏肖骁连声地“卧槽”:“不是,他们俩怎么了就、就、就搞成这样?!”同学从门缝里探出一只手,一摊:“未解之谜。”冉青已经快把奶茶反出来了,他面色难看道:“没人问问是怎么回事吗?”“躲都来不及还问问,宿管大妈都要晕了,昨晚也没熄灯,我们全都躲在屋子里,大妈和庄强两个人去楼下铲土上来收拾的,搞到半夜。”怪不得会有潮湿的沙土气息。同学打了个哈欠:“等你们跟庄强问出前因后果了,记得也跟我分享一下啊。”门关了,留三个人冰雕一般冻结在214门口。心里作用严重,感觉空气污浊,地面油腻,连床铺都被熏染上不好的味道。毫无异议,大扫除!三人分工明确,夏肖骁再次跑腿去超市里买空气清新剂,毛非端盆热水负责擦桌椅柜子,冉青撸着袖子把地板反复拖了三四遍,累得直喘。他百思不得其解,迁怒道:“毛非,虽然但是,我现在就要开始怀疑你的眼光。”毛非好委屈,又反驳不得:“吾日三省吾身。”夏肖骁回来了,举着柠檬味的清新剂到处喷,喷完,新拿块抹布加入毛非,边干边感慨:“说真的,庄强总是能说出干出一些我无法理解的事情来,我太特么奇怪了,就算是干架也不至于干到吐啊。”地面活动范围收拾妥当,轮到地上范围。三个人都在医院里滚过一遭,挨个洗澡,毛非被安排在最后一个,这样就不怕浴室里太冷。跪在床边换床单换被罩,再抱去洗衣房里洗,毛非这纤瘦的、刚初夜的、刚痊愈的小身板快要累垮,手背更是痛,又青又肿,看着吓人。他瘫坐在椅子上,想看看时间,看见亮屏即关机,早上在医院里急匆匆充的十分钟电量消耗殆尽。毛非翻出充电器插上,问:“几点了?”冉青道:“十点半,等你洗完我们就去吃午饭,吃完回来晾床单,差不多庄强也就该下课了。”毛非“嗯”一声,再次开机,手机里跳出好多有用没用的消息,他一一划过,看到淘宝提醒他宝贝已发货,顿时纳闷,什么宝贝?毛非点进物流页,这才看到他的水墨刺绣羊羔绒长裙套装不仅已经发货了,是已经揽收完毕上路了。他认命地放下手机,服气道:“过几天,我可能,会,收到一份,包裹。”冉青正和珍珍聊得热火朝天,他闻言抬眼:“什么包裹吓得你断句都不会了?”“汉服,女装,裙子。”“嘿,巧了,我也一样。”毛非好奇:“我是跟庄强吵架时上头,为了气他才买的,你是因为什么?”冉青不答反问:“吵什么架?”“昨天晚饭那会儿嘛,我刚睡着,他回来把我吵醒了,说看见有男生男扮女装实在太恶心了,我一生气,决定恶心死他。”冉青直笑,说:“珍珍玩cos,我陪她。”毛非一拍大腿,憧憬道:“cos啥?她是白素贞,你是小青吗?姐妹cp我可以!”卫生间门打开,烟雾缭绕的,夏肖骁催道:“趁热乎,快去快去。”毛非赶忙起立,抓上换洗的衣服跑进去,关门前嚷嚷:“别忘记买假胸!”中午下课时分,昨晚没睡好今早累半死的三个人窝在新床被里等到了一脸菜色的黑庄强。为什么黑,因为那两大眼圈无法忽视。庄强不复强势,面对翘课的三人没有质问,而是虚弱道:“你们回来了?大扫除了吧?你们知道了吧?毛非你好了吗?”三个脑袋悬在床头边,毛非说:“我好全乎了已经,下午请你喝奶茶,谢谢你昨晚---”“不喝,垃圾。”“...行,当我没说。”毛非无语,这人怎么这样啊!冉青接着问:“我们其实不知道,你说说行吗,我真的太匪夷所思了。”庄强坐在椅子上,指指毛非坏掉的柜子门,那把金色小锁还坚守在已经变形的金属片上,周围木漆斑驳,裂开几道长短不一的宽缝。“他揣着一把榔头来撬锁,那我能让么?就算他是学长,那也是不对的!我们俩就打起来了,然后我胃里翻滚,吐了他一身,他没忍住,也吐了...其实我本来吐两口就得了,但是场面过于...过于...过于凶残,我们俩谁也停不下来。”知道了真相的三个人:“......”毛非真情实意:“庄强,你想喝什么,我请你,豆浆行吗?”庄强抬头看他:“我想问问你,毛非,你到底为什么说话不算话?你要是把画给他了,能有这么多破事?”毛非被教训得往被窝里缩了缩,总不能说因为一颗春心被利用吧,他觉得庄强可能无法接受这种冲击,搞不好又要吐的。他弱弱道:“你想象不到的原因,别问了,我错了。”庄强恨到:“你错哪儿了?”毛非也不知道自己错哪儿了,不该把画放在宿舍吗,还是不该被人耍之后也耍人吗?冉青替他答:“错在他眼光不好,你别问了。倒是你昨晚,听隔壁说你收拾到半夜,辛苦。”庄强重重一声:“哼!”夏肖骁还是费解:“我还有一个疑问,你怎么说吐就吐了?”庄强脱去外套往床上爬,说:“我刷完牙看见毛非烧着了,吓得一口牙膏水咽肚里。”毛非再次真情实意:“豆浆米粥豆腐脑,我请你。”“我请你闭嘴!”庄强钻进被窝,还是恨恨的语气,“都是你搞出来的事儿,你要深刻反思!”没动静了,好像似乎以极快的速度睡着了。毛非的脑袋还搁在床头护栏上,下巴压着手背,压得嘴唇嘟起,委委屈屈的。夏肖骁安慰毛非:“不怪你。”冉青也说:“怪那个社长,什么狗东西。”午觉稍微睡过头了。庄强实在是困,关掉闹铃后又眯了三分钟,然而实际上,已经过去一刻钟。他跳起来就跑,不然占不到好位置了。毛非也着急,他翻抽屉翻柜子都找不到暖宝宝,冉青和夏肖骁等在门口,一个应付路过同学的好奇心:“诶昨晚到底咋回事?”夏肖骁一概道:“保家卫国,守护正义。”另一个给毛非出主意:“别找了,等会儿路过超市进去买新的。”毛非赶忙提上雪地靴,抄上书嚷着“走走走”,差点忘记病假条,一个急刹车折回去,把假条揣兜儿。希望新来的代课老师好说话不多问,利索索地提起笔给他把假销掉。一路朝教学楼走,快走到超市时毛非的脚丫子已经冷得难受了,他把书给冉青:“你们去占位置,我自己去买。”冉青问:“记得教室吗?”“记得,”毛非确认道,“我们换了个新老师,对吧?”“对,贼帅,一会儿你看是个帅哥站讲台上,你就知道没走错教室。”“真的吗?那你们选个靠前一点的位置,我随后就到!”超市里人不太多,排队买单的有七八个。其中一个挎着购物筐,一水儿的零食,就排在毛非的前面,让他隐隐有些着急。好容易到他了,毛非一边递上暖足贴一边呈上付款码,“嘀”完也不等小票,跑去外面的休息区撕包装袋,给冰窟一样的鞋嗑儿里贴暖宝宝。大雪泥泞的道路让毛非不敢大步跑,他记得冉青说教室是在三楼,大学和高中不一样,高中是班级固定老师轮流,大学是老师固定班级轮流。毛非没赶上新学期第一堂经济学课,还没进过新教室。铃声已经打响,毛非哼哧哼哧爬上三楼,吸大烟似的喘出大团哈气,顾不及停歇,他卯足劲儿往前面的教室冲,铃声停下,他正好扑到门框上。耳鸣也压不住剧烈的心跳声。毛非与讲台上的男人四目相对,一时间头晕目眩,大脑一片空白,恍惚地认定自己是出现了幻觉。他腿软得几乎要站不住,跑的,吓的,震惊的。毛非瑟瑟地摇头,瞪着一双惊惧的眼睛磕巴道:“打扰了,我我我肯定是...肯定是走错教室了!”第10章 庄周又一叹,心疼坏了还没开始点名,教室里稍微乱哄哄。庄强就坐在第一排,听见毛非说自己走错教室了,立马扬声道:“没走错,你快进来!”毛非没进去,他想要逃跑,可是又杵在原地不知所措。脸蛋那么绯红,一头乱毛支楞巴翘,嘴巴还在喘息,眼神湿漉漉的。特别无辜。庄周眼里的惊讶在一瞬间被无法形容的喜悦取代。他放下手里的花名册,朝着毛非大步走来。毛非松开门框,趔趄着后退,脑袋里面嗡嗡直响,就像那天晚上听见了这个男人洗澡的水声一样,紧张、茫然,然后全部都是紧张。退到尽头了,后背抵在走廊的围墙上。毛非望着眼前的男人,这是他的一夜情对象,是他好到没话说的桃花运,现在,也是他的代课老师。毛非嘴唇啜喏:“我...”庄周真想抬起手揉一揉他的乱毛,想抚摸他不知是热还是冷的脸蛋。可他只能站定在他身前,以一个老师的姿态看着他。话却温柔,带着满是打趣的笑意,一开口就变成了那个牵着他走进伯温的男人。“二十五岁?”谎言被当场戳破,毛非手心贴墙,指尖抓挠。“昨天你没来,所以,”庄周很轻很轻地笑出声,“毛非。”是,就像庄强说的,昨天两个班就他一个翘课的,他不叫毛非他还能叫啥!当初被那么问名字都没说,亲热的时候更过分,要么逗弄着不给,要么强势着给太多,逼迫得他无力哭求,可就算这样他也没有把名字交出来!现在倒是好了。毛非破罐子破摔,瞪他。可能他以为自己特别凶,然而在庄周看来,实在是可爱到了心坎儿里。“先进来上课。”庄周安抚他,“别紧张。”毛非终于开口,嘴犟道:“没紧张。”他就不信下一刻这个男人能掏出银灰色方帕给他擦擦手。这到底、到底是什么孽缘啊!毛非跟在庄周身后进了教室,表情应是太过悲壮,坐到冉青旁边时立刻就被追问:“怎么了一脸苦瓜相,被训了?”被伦理了,一朝炮友变师生。比听见宿舍被吐成河还要震惊,惊蔫巴了。毛非嘟囔:“嗯。”开始点名了,冉青凑过来小声问:“是不是很帅?”是很帅,还很大,很硬,很持久。毛非嘟囔:“还行吧。”冉青“喂!”他:“你眼光咋回事,被你那个社长戳瞎了吗?知道么,他讲课讲得也很好。”讲课很好,唱歌也很好,脾气也很好,技术也很好。他比谁都知道。冉青可惜道:“我们还是来得晚了,没占到前排位置。”后排挺好,越后越好,毛非嘟囔:“他叫啥名?”点名到冉青了,冉青举手答到。下一个,庄周看看坐那儿埋头抠书的人,那不情愿的小样儿恨不得遁地消失一般,他唇边浅浅莞尔,看回到花名册上:“夏肖骁。”夏肖骁一愣,毛非抠书的指尖同样一顿,他的名字被跳过去了。芝麻大的小细节,哼都不值一哼。冉青又凑过来,纳闷:“你哼什么?”毛非心虚:“没啥。还没说呢,他叫什么?”“庄周。不过他的外号已经翩翩飞了,叫‘蝴蝶’。”庄周。毛非只听见这两个字。这到底、到底是什么概率的巧合!毛非不信邪:“哪个庄周?哪两个字?庄强的庄吗?周呢?小米粥吗?”冉青稀奇:“你急什么?”毛非塞笔给他催他快写,冉青不写:“庄生晓梦迷蝴蝶!”偃旗息鼓。半节课过去,毛非看黑板,看课本,看窗外,就是不看讲课的老师。会出戏的,他的思维不受他控制,光听个声音就已经在浮想联翩,而且屁股,连屁股也不听使唤,缩什么缩。毛非摸出手机,给他的解梦大师发消息。非非:我还会遇见梦里那个煮酒的人吗?解梦十元一次:会的。毛非打字:借你吉言,我遇见了。非非:不知是喜是忧,我好可怜啊!还嫌不够,吟诗两句以发泄抓狂情绪。非非:桃花潭水深千尺,一壶浊酒喜相逢。非非:我真是...喜极而泣了啊呜呜呜。毛非默默一叹,嘴巴噘得能挂油壶。他收起手机,一抬头,就和庄周目光相撞。靠,这画面怎么有些眼熟?那些青春校园小说,师生cp绝美爱情都是怎么写的?白天叫老师,晚上叫老公,用一张讲学术课题的嘴亲你咬你喊你宝贝儿。毛非浑身一凛,汗毛都竖起来了!课间休息十分钟。毛非还担心庄周会过来捉拿他,多虑了,讲台被男生女生形成的包围圈围住,庄周半伏在讲桌上为他们答疑解惑,压根没空走下讲台。“诶,你们214火了知道吗?”坐在前排的同学伸手机过来,一段令人不适的视频正在无声播放,“造成这种奇观的原因是什么,跟我们说说呗?”毛非立马闭眼,冉青和夏肖骁连声嚷:“有话好好说,莫要脏眼睛!”同学道:“校内网上到处都是,各种各样的猜测,说打架的,食物中毒的,还有说两人在比赛看谁吐得多的,都啥脑洞啊。”三人无语地望着他,另一个同学也凑过来:“最靠谱的说法就是打架打成这样的,地上不是有一个锤头吗,那个人手持凶器入室抢劫,庄强以孤身之力奋起反抗,然后打到胃痉挛,吐了。”冉青点点头:“差不多就是这么回事。”同学更好奇:“那个人是谁?他想抢什么?”三人不知道咋说。“难道是抢老婆?他们俩是情敌?”“但是庄强没女朋友啊。”“喜欢的呢?在追的呢?”“不知道...那我要是那女生,我看见这视频之后保准就不干了,再咋追都没得用。”“我看帖子里有人说那个人好像是大三的,还是文学社社长。”“我靠,跨年级的爱恨情仇啊!”“啧啧,一个是社长,一个是学生会部门副委员,这么精彩的吗?”三个人表情服气,夏肖骁适时鼓掌:“你们俩是相声社的吗?”上课铃响,毛非悄悄松下一口气,瞥见手机的呼吸灯闪着。解梦十元一次:当然是喜。这是在回答他“不知是喜是忧”。非非:给你发的红包你还没收呢,别忘记了哦!这节课毛非的心情平静不少,想开了,做都做了射都射了,难道就他一个人爽了吗?凭啥就他自个儿在这抓瞎?不会的问题找老师。目光不再飘来飘去,毛非开始认真听课,他已经落下一课时,有点听不懂,茫茫然,听着听着还是走神了,在笔记本上涂鸦出一个束着发揪揪的长须夫子,旁边再飞上几只简笔蝴蝶,题注:庄周梦蝶。笔尖一改,蝴蝶变桃花,花瓣几朵落在夫子怀中。毛非想,看来假条是用不上了。下课了,冉青把他和夏肖骁的书摞一起放到毛非面前:“我们俩去体育馆。”新球鞋就穿在脚上,沾了点雪泥,不碍事,还是很好看。毛非贼兮兮的:“你和珍珍有情侣鞋吗?”冉青笑骂:“滚蛋,我们俩有情侣名。”“啥情侣名?”夏肖骁抢答:“白珍珍,冉青青。”毛非乐得不行:“为了和你们整整齐齐,以后要叫我毛非非知道吗?”“那毛非非同学,你现在是要去销假吗?”也不知道这个假还能不能销得掉,毕竟代课老师他知道真相。毛非干巴巴:“啊。”冉青叮嘱:“那你注意避开庄强啊。”毛非比了个“ok”。两人拌着嘴走了。毛非嘀咕:“跟打情骂俏似的。”再看庄周还在讲台上被问问题,毛非便拿出手机给他发短信:我们得严肃谈一谈,你等会儿还有课吗?有没有课他都要先回寝室放书,总不能就在学校里谈,得要选一个躲人耳目的地方。“做\/爱心虚嘛我这是?”毛非边喃喃边抱书从教室后门走,门被堵住,来者不善是朱铭。“总算找到你了,”朱铭穿一身宽松肥大的黑羽绒,很保暖,也把他衬得很臃肿,他像说起玩笑话,“我特意问了你们班的课程表,就是怕你一下课又跑哪儿躲着去了。”毛非冷着脸:“干嘛?”朱铭收起笑,从兜儿里掏出一把金色的锁:“说话算话,赔给你的。”锁孔里插着一把钥匙,环上还挂一把。毛非说:“不要。谁知道你有没有偷摸留一把钥匙,省得下次费劲儿抡锤子。”朱铭暗讽不成反被呛得尴尬,手又揣回兜儿里,反正他也不是真来送锁的。讲台上问问题的同学也走掉了,教室里只剩下庄周在收拾桌面。“叮”一声,毛非掏出手机,庄周回复他了:没课。无视朱铭叫他名字,毛非编辑到:momo门口见。庄周:伯温吧,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忙。毛非心脏乱跳,干嘛呀这是,怎么又去伯温,他、他还没休养好呢!毛非:好。朱铭见他终于收起手机,深呼吸,耐心地先拉家常:“毛非,什么事啊这么开心?”毛非听罢就不开心了,想翻大白眼,这人都堵到这里了,这件事也闹腾两天了,还无心把庄强一番拖累,该落幕了。毛非挑开话道:“你带你女朋友回宿舍那天我就等在你楼下,我尾随你们,都听见了。”朱铭都不太记得自己说过什么,但不要紧,他环顾四周,那个他女朋友口里的花蝴蝶老师也已经走掉了,教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他语气温柔,轻声问:“你不喜欢我了吗,非非?”毛非真翻大白眼:“我喜欢你个猪头三!你好意思吗?装什么装啊?你不就是想用那幅油画装逼吗?我跟你说,你当初要是直接问我可不可以送给你,我说不定看在你真的喜欢的份上,我就送了,以朋友、以社员的身份,不是挺好吗?是你非要作,非要瞎撩闲,翻船了吧!”朱铭拧着眉头听骂,试图辩解道:“你说你要送给喜欢的人,所以我努力关心你,让你喜欢,最后我问你要画的时候,你不是很开心吗?”毛非再翻大白眼:“努力关心我?我谢谢你,我前任都没这么关心过我!我们心知肚明我说的喜欢是什么意思,你还要狡辩吗?”朱铭沉默地盯着毛非,脸上的温柔和耐心全数消失。毛非越想越气,本来都打算不再废话了,还是忍不住:“昨晚你去撬锁,你说你及时醒悟,是真的吗?如果没有我室友拦着你,没有他吐了你一身,你真的就会停手吗?”昨晚的狼狈和丢脸让朱铭这辈子都不会忘,那些举着拍照的手机像是照到了他虚荣又阴恶的黑暗面,他无处躲闪,甚至在晕眩中庆幸自己的脸被秽物沾满。他滴滴答答裹着满身狼藉逃下楼,脱掉外套和外裤丢进垃圾桶里,疯了一样,在刺骨寒风里跑得眼泪直流,他没庄强那么幸运,宿舍已经熄灯断电,他没有热水可以洗洗澡。朱铭看着毛非,说:“我上大学三年,是全校最大社团的社长,也是我们学院的主席,还是辅导员的跟班,我从来没有出过这样的洋相你知道么?今天那些视频在校内网里,你看了吗?都是拜你所赐。”毛非有点被他阴冷的表情和语气吓到,不自觉抱紧了书做防备,他无法逃跑,门前是朱铭,门后的走廊里也无人路过。毛非咬紧了牙不再出言刺激他,现在可不是逞能的时候。朱铭迈步逼近,又掏出那把锁头:“我女朋友,我追了两年才追到,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一边问我油画是不是骗她的,一边问我视频里是不是我,我怎么说?”毛非谨慎后退,他不及这人高,不及这人壮,要是打起来,也就怀里的三本《西方经济学》能当武器。“开学这两天我怎么过的?要是你别几把瞎乱躲到你那什么表哥家,早点老实地把画给我,不是皆大欢喜么?”毛非敢怒不敢言,心想这是你咎由自取!朱铭怒道:“你说话啊!”叮咣几声响,锁头被用力地摔出去,砸在桌椅又不知落到哪里。毛非真的怕,他从小到大撒娇耍赖可以,打架斗殴一概不会,但凡玩游戏和唱歌画画能变作武力输出,他都不会这么心肝颤儿。被推倒时,书也散了满地,教室里的桌椅都是固定在地面上的,所以撞上去就会结结实实地承受住反作用力,毛非痛得低喘,侧腰麻了一大片。他后悔了,就该让庄周在教室里等着他的。朱铭又伸手过来,拉扯住毛非的围巾将他从桌上猛地拽起,再拎住左右衣领使劲摇晃他:“最后一遍,把你那破画交出来!老子还要赶去网络部删帖子,没工夫在这里跟你腻腻歪歪地谈情说爱!”毛非气得豁出去了,闭着眼睛嚷:“你休想!”身上骤然一轻,毛非又跌回桌上,他撑在桌边哑声咳嗽,看见朱铭被拎着后衣领拖走,又重重地被摔到地上,失衡失得严重,半张脸都蹭满了尘土。庄周站到毛非身前:“还好么,受伤了么?”毛非止住咳,望着庄周,又看看在地上挣扎着要爬起来的朱铭。他小声道:“没受伤,但是哪儿都好疼。”庄周轻叹一声,如果不是在学校里,他早就把人抱进怀里了,他眼神上下扫过一圈,最终在手背上停住:“手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