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珩却嗤笑一声,“一时糊涂?你指的是在楼宛府中给叶倾下药,还是为赵妘做事啊?”颜蓁如遭雷劈,“陛……陛下……”慕容珩眼神眯起,“你是不是以为,你和赵妘之间的来往朕一无所知?”“那陛下为何……”慕容珩睨着她,“因为你实在是太无足轻重,就像一只蝼蚁一般。朕不过是想看看,楼宛要包庇你到几时,而她留着你又想做什么而已。”颜蓁千算万算都没有想到,她的一切动作皆在慕容珩的眼皮子底下,她当初还曾暗自庆幸,觉得没有旁人知道她做的一切,赵妘死了,可楼宛依旧用着她,可现在却觉得自己太过愚蠢,偏偏还要生出不平,非要与叶倾相争。颜蓁已是说不出话来,慕容珩又问了一句,“当初春猎,慕容玖所中的情药,也是你下的吧?”颜蓁不敢承认,却也不敢隐瞒,“求陛下……”求什么,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是绝无生还的可能,而慕容珩手段狠辣,族人或许也会受她牵连。慕容珩连看她一眼都不耐,吩咐给霍司,“刑部里方敏留的那些刑罚,都让她试试吧。”霍司领命,吩咐人将她扯了出去,而颜蓁已如同死物一般,神情呆钝。等叶倾知道那琴师已经入宫为奴,还被去势之时,已是无可更改,可她忍不住同慕容珩争吵几句,“那日被下药的人是我,也是我失了神智同他……你想处罚就罚我好了,为何要这般折辱那人!”慕容珩也怒,“不过是一个奴才,你就这么替他说话,他逾越之时就应该想到今日下场,叶倾,朕也警告你,你若想让他活下去,便不要再替他求情,否则,颜蓁是什么下场,朕也让他领受一番!”慕容珩这番话说完,瞧见叶倾的眼神又后悔了,他端起桌上茶盏递给她,语声缓和,“朕可以向你保证,不会再……”可他话没有说完,叶倾便将他手中茶盏掀翻,冷冷地瞧着他,“陛下若是想治罪,悉听尊便。”叶倾甩袖离开,慕容珩气结,体内蛊虫躁动不安,他抚着胸口,长德连忙过来,“陛下,可要传太医?”慕容珩却不肯,他脸色苍白,“朕,能掌握燕国所有人的命运,却唯独掌握不了她的心。”慕容珩的语气之中有些落寞,更有些不甘。而一连几日,两人冷战起来,谁也不肯相让一步。慕容珩消了气倒是有心去主动,可见她一丝台阶也不给自己留。好在叶倾这几日一直歇在皇城司,不曾回郡王府。半月之后,慕容珩前往行宫,宣叶倾随行。第61章 和好慕容珩离京之前, 将宁琼支往冀州办差,此处离她封地较远,又派了他信得过的人一同前往, 宁琼也知慕容珩这是怕她趁着他离京而谋反。京中事务,慕容珩悉数交给慕容玖代为处理。慕容玖府上门庭若市, 都被他打发了去,不过令他没想到的是, 宁洛竟会来找他。他们本是同宗子弟, 又自幼一起长大, 如朋友一般,可因为叶倾,宁洛每次遇见他都视而不见,他虽有些遗憾,倒也接受了这个事实,可现在他来,又是为了什么?慕容玖心里存着疑惑,但却未开口询问, 依旧如往日那般以礼待之。宁洛坐了下来,闲闲道:“慕容珩将姐姐打发了出去,又留你在朝中处理政务,自己去行宫享乐, 他倒是打的好算盘。”他如今最厌恶的人便是慕容珩,即便慕容珩是皇帝,可宁洛提起他来, 从来都夹杂着无限厌倦。以前是因为慕容珩赐婚,如今却是相反。慕容玖听了一笑置之,问他,“你这几日可还好?”宁洛受不了他这模样,鼻间轻哼,“我有什么不好,倒是你,意难平的很吧。”慕容玖倒是淡然处之,“已经习惯了。”宁洛盯着他的眼神,似乎是想看穿他这话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我若是慕容珩,有你这么个弟弟,无怨无尤为他做事,怕也是欣慰的很。”慕容玖不理会他的酸言酸语,直言道:“你找我来,是有要事吧!”宁洛收敛了情绪,正色道:“我要说的,和叶倾有关。”宁洛自从上次和慕容珩争辩一番,便越来越觉得哪里不对劲,他想不明白,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束缚住叶倾,难道是慕容珩的强权?可他不认为叶倾会在乎。最开始,他和叶倾初识,他以为叶倾是攀慕权势,可到后来才知道,原来她是为了替叶家复仇,可现在,她那些仇人都已经死了,他们这夫妻之名也是假的,她为什么还受制于慕容珩呢?他想了许久,直到有一次,云灿喝多了,一时说漏了嘴,他才知道,原来慕容珩竟给叶倾下了蛊。慕容玖震惊地看着他,“你说的可是真的?”宁洛面色凝重,“你以为,我会拿这种事来骗你吗?”慕容玖一脸忧色,“皇兄怎么可以给她下蛊,他现在明明对她……”慕容玖着实理解不了,既然珍爱她,又怎么会给她下蛊毒。宁洛本不想解释,却不得不说,“听云灿说,这蛊是从叶倾一开始受慕容珩掌控时便有,且极难拔除,最要紧的是,那是子母蛊,慕容珩一旦有性命之忧,必会反噬给叶倾!”慕容玖握紧了拳,“这么说,叶倾也知道这事,她为何从未向我提起。”宁洛叹气道:“她这个人,并不怎么爱惜性命,我只是想告诉你,若你身边有能拔除蛊毒的人,还是早日将这隐患除去。”慕容玖眉间皆是忧愁,“你放心,她的事,我必定铭记在心。”宁洛自嘲一笑,“我当然知道。”慕容玖看着他道:“宁洛,谢谢你如今还能不计前嫌。”宁洛却摇头,“别把我想的那么大度,我从来不是大度之人。”——————————————慕容珩和叶倾之间冷淡多日,路途之中,她恪守本分一直骑着马跟随着御辇,天气炎热,慕容珩几次掀开车帘邀她同乘,她都拒绝了,只冷淡道:“臣子就该恪守臣子的本分,陛下莫要让臣为难。”可到了行宫,她却还是一副不远不近的模样,每日照常来他跟前呈奏事宜,但不多停留,说完就走。行宫避暑,寝殿之中也放着冰鉴,可慕容珩的心头却似火烧,那人便像玄冰一样,怎么都暖不化,以往也曾有恩爱之时,她也曾温言细语,可只要有一丝不顺她的心,便立刻将过往都翻过去,就因为那个低贱的男子,那个被他处以宫刑之人,她就这般同他生分。人人都比他重要,她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对他的示好视而不见,慕容珩郁闷在心,长德将这些皆看在眼中,不免道:“叶大人与寻常女子不同,陛下莫要心急,只不过她就算同陛下赌气,过一阵子自然也就消了。”慕容珩气闷道:“你看她可有消气的样子?”长德心道:他当初可是提醒了的,是您没有放在心上。那琴师宁死都不肯受宫刑,可您偏偏要将他男儿尊严折损殆尽。对一个帝王而言,一个低贱之人的处罚,即便罚的再重也不算什么。可即便贵为九五之尊,也是有软肋在身的。长德道:“不如陛下再找个合适的机会,叶大人外冷内热,既然能怜悯身份卑微的宫人,自然也不会一直与陛下僵着。”慕容珩却是想到什么,眸中一亮,“再过几日,就快到她的生辰,你去按朕说的筹办!”——————————————叶倾生辰前日,收到一幅画,她一眼便认出上面的字迹是慕容玖的,这是他亲笔所画,只是上面的人是她,可情景却由他想象而生,她骑在马上,青丝和衣裙被风吹起,周边是天山之景,他知道她此生最想要的便是这平淡之乐,叶倾心中一暖,将画仔细收起。她的生辰,她其实并不怎么上心,以前母亲常年在外,也只有寒城会关心她的生辰,如今,又多了一个,可她自从知道寒城还活着,便不知该如何面对慕容玖。叶倾带着护卫巡视行宫,而后到慕容珩寝宫外,见寝殿的烛光已经熄了,便让长德转述。她转身离开,绕到寝殿后小路上时,眼前蓦地一亮。她立刻掀起眼帘,瞧见的是满园杏色,宫人将遮罩的黑色幔布除去,其上的花瓣零星散落,犹如春雨一般飘落在她眼前,难怪她方才便闻到一股杏花香气。可不对,这个时节,杏花早已过了花期,她伸出手去将一片花瓣接住,原来竟是绢布所做,极其精巧,乍看之下,让人分不清是真是假。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叶倾回过头去,却见慕容珩缓步而来,叶倾已经瞬间明了,这一切都是慕容珩安排的。宫人悉数退下,这园中只有他们两人,慕容珩走到她身旁,“这些,可还喜欢?”他知道她喜欢杏花,便投其所好,知道过了时节,便用一树绢花给她满园春色。这一份大礼,她又岂能不接着。“嗯。”慕容珩伸臂拥住她,见她并未反抗,心中郁结消散一半,“今日是你的生辰。”“多谢陛下。”慕容珩听她言语仍旧冷淡,“还在生气?”知道她又要说什么,慕容珩提前把她的话堵回去,“那日确实是朕一时冲动。”剩下的话他却是说不下去了,因为他自己并不认同,他若是想到今日,便只会悄无声息地将那人杀了。可这却是慕容珩第一次这样去认错,叶倾知道如今的局势,她应该尽可能的去和慕容珩虚与委蛇,那人的生死或屈辱与她何干,可她却忍不住,慕容珩的狠戾让她觉得冰冷彻骨,他们谁也无法温暖谁。可她告诉自己够了,就这样吧,他借着她的生辰认错,她再僵持,对自己也无甚益处。慕容珩低头亲吻她,她也未躲,他还从不曾有这般温柔之时,唇瓣在她唇上轻碾,他捧着她的脸颊,掌中如同稀世珍宝一般,珍之重之。慕容珩留她在他寝宫中歇下,但却并没有碰她,只是将她搂在怀里,手指不住抚触她的长发。慕容珩低声道:“在行宫这些时日,便都来与我同住吧。”叶倾嗯了一声,他便心生欢喜,搂着叶倾的腰肢,“这些时日,我一直惦念着你,偏生你自己对我从不上心。”叶倾当然不会承认,只道:“我只是希望,你能慈悲一些。”她总算不再以“陛下”二字拒他于千里之外,慕容珩哪里还管她说的是什么,支起身子,身影将她笼罩住,“我都答应你。”长德见两人和好,守在寝殿外抿嘴一笑,跟在他身边的宫人道:“陛下对叶大人是真的动了心。”长德轻声道:“帝王也是人,也会有七情六欲。”那宫人笑道:“如今看来,或许不日便要恭喜叶大人了。”他意指封后一事,长德却皱了眉,“陛下的打算,岂是你我可以猜测的,我之前教导你的那些都忘了吗?”那宫人立刻认错,长德平素待人也算宽厚,见他也是无心之失,便只嘱咐了几句,倒也没有真的怪罪。可慕容珩和叶倾虽已和好,每晚更是躺在同一张榻上,但并未有过亲密之事。非他不想,而是思量着两人刚刚和好,怕她以为自己同她和好只为了那些男女欢爱之事。他的纠结,叶倾不是看不到眼中,可她却是乐得如此,直到他不知从何处得知,说她收了慕容玖送的生辰贺礼,还仔细珍藏,慕容珩醋意横生。第62章 风雨宫人将叶倾住处的物什都搬到慕容珩的寝宫, 她的东西本就不多,那字画被封存的很好,在其中便格外惹眼。宫人将她的东西妥善安置, 许是觉得这字画贵重,便放到了寝宫靠窗的桌案上, 慕容珩刚进寝宫,便触眼可及。叶倾随在他身后进来, 见他正看着一幅画出神, 她忽而想起什么, 立刻将那画夺了过来,慕容珩也随之放手,见她如此紧张那画,忍不住拿话刺她,“又不是什么稀世珍宝。”叶倾将画收起,也懒得同他计较,“确实不是什么宝物,陛下也不必挂在心上。”慕容珩心中却如同打翻了醋坛, “驿寄梅花,鱼传尺素,我们慕容家倒真是多出痴情种。看来如今京中无事,阿玖才这般清闲。”她没有替慕容玖说话, 若她多说一句,只怕今日耳根都不得清净了。慕容珩看着她俯身将那字画重新放好,刚直起腰来, 双手便被慕容珩一把握住,抵在她胸前,叶倾蹙起眉头,“你又疯什么?”可他却没有发疯,而是倾身吻住了她,舌尖探入同她肆意纠缠,可他却并不满足于一个吻,叶倾察觉出他的意图,忙推拒着他的身体,一双美目染上薄怒,“这可是白日!”慕容珩对此事一向不讲什么礼义廉耻,更是没什么拘束,他微微喘息,“那又如何?”慕容珩捧着她的脸,肆意亲吻着她的唇,一路推着她跌跌撞撞进了内室,身上的衣衫一件件散落,慕容珩将勾起的帷幔打散,遮掩住幽暗中的春色。纵然寝宫内清凉,但燕好之后,仍旧出了一身汗,叶倾不喜身上黏腻之感,将慕容珩抱着她的胳膊拉了下去,她侧身躺着,慕容珩支着额头,抚摸她微湿的鬓发,叶倾躺在他内侧,腿根还有些酸痛,见他又想靠过来,嘲讽道:“陛下来这行宫便是为了享乐,白日宣淫不成?”慕容珩轻笑一声,将她的身子转过来,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你也就只有做那事的时候乖顺一些。”叶倾不满地瞥他一眼,慕容珩的手指摩挲着她的肩膀,同她说着话,“这两日闷热,许是要下雨,过两日天气凉爽些,我带你去行宫后山的观云台看看。”叶倾淡淡嗯了一声,又要起身,慕容珩摁住她,“做什么去?”“我去偏殿冲洗。”慕容珩却圈住她微凉的身体,大掌停留在她腹部,“真的不会有孩子吗?”他们欢好无数,要有的话早就有了,他自己也知道,可却还是忍不住存了些奢望。叶倾心里揪了一把,怕被他看出真相,便拿他以前说的话来堵他的嘴,“你不是不在意子嗣么?”慕容珩叹了口气,“我也想看看,你我的孩子究竟会是什么样子?会不会长得更像你一些?”叶倾一时无言,他的手不住在她腹上抚触,叶倾语声淡漠:“不会有孩子的。”慕容珩怕她多想,也不再提起,瞧见她神色冷了,慕容珩低头欲亲吻她,门外长德突然通传一声,“陛下,霍统领来了。”叶倾疑惑着,霍司怎么来了?慕容珩早前吩咐过,若京中有慕容玖不能裁夺之事,可由皇城司中人呈递过来,可慕容珩没想到,霍司竟会亲自过来。慕容珩看了叶倾一眼,而后披上衣衫起身,到了外间,这才传霍司进来,霍司行礼之后,抬头见他衣衫半敞,发冠也已除去,神情之中有些慵懒,霍司敛眸凝神,恭谨道:“陛下,这是三殿下让呈过来的。”慕容珩将那些奏折拿在手中,轻轻打开瞧了一眼,虽是要事,但远远不用霍司亲自前来,慕容珩瞥他一眼,却没拆穿他,轻描淡写地问道:“京中可还安稳?”霍司的回答也中规中矩,只道:“陛下放心,一切安好。”霍司本是送完东西便应回去的,可一场大雨阻了他的去路,路上泥泞难行,慕容珩许他过几日再走。这雨下了两日才停,晨光透入帷幔,叶倾从榻上起身,慕容珩还在她身旁睡着。叶倾将烟纱外衫披在肩头,长发用一枚白玉簪松松绾住,凉风自木窗中透了进来,叶倾推开门去,信步走在园中。一场大雨,树上的绢花也已经褪了颜色,零零落落,假的终究是假的,用尽再多的心力也是白费。叶倾将视线收回,却正巧瞧见霍司,他许是早就瞧见了她,脚步停住,只静静地望着她。叶倾走了几步,轻声道:“你何时回去?”她穿的轻薄,霍司的眼神不敢与之对视,只随意落在一处,温声道:“就这两日了,不过,陛下昨日吩咐说,要去后山观云台,到时候我也会一同前去。”叶倾点了点头,霍司抬眸看着她,又添了句,“京中一切都好,三殿下他……也好。”叶倾有些讶异地看着他,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抿唇笑了笑。霍司低下头去,眸中也带着浅淡的笑意。寝宫中,慕容珩透过木窗将这一切都收入眼中,他胸前微微起伏,拳头捏紧,而后将木窗狠狠合上。次日一早,他们便去了后山,一众护卫随行,慕容珩虽常在宫中,但体魄却并不孱弱,毫无避讳地牵了叶倾的手一路上山。观云台建在山顶最高处,周围还有竹林掩映,可登上去后,才觉天光照耀,云雾缭绕,叶倾跟着他站在顶端,她下意识地伸出手去,云雾仿佛从她手掌间穿过,慕容珩自她身后拥住她,两人虽未说话,但动作却亲密无间,霍司站在阶上,紧紧捏住衣袖。叶倾淡声道:“难怪有人会喜欢站在至高处俯视万千。”慕容珩在她耳畔道:“可一个人在高处久了,难免寂寥无趣,你可愿与我同往?”叶倾轻声道:“高处不胜寒,我……”她的话还没说完,便忽地听见山崖处传来响动,叶倾心头一凛,山崖上已经有十余名黑衣人借着绳索越了上来。叶倾一把将慕容珩挡在身后,将涌上来的那名黑衣人踢落到台阶上,霍司连忙带人护驾,同那些黑衣人厮杀起来。慕容珩看着叶倾毫无犹豫地挡在他身前,用单薄的肩背护着他,不管是为了什么,他心中还是有如滔浪翻涌。慕容珩将她的肩头按住搂在怀里,一步步往后退,他二人手中都没有武器,而那些黑衣人如同死士一般,即便那些护卫训练有素,却还是两相僵持住,谁也占不了上风。霍司也渐渐退了过来,可谁也没有料到宫人之中竟有异变,一人突然从袖中取出黑色短驽,双矢齐发,背向着慕容珩和叶倾而来,霍司离他们最近,可却只能救一人,等他扑过去将那人护在身下|时,肩背之上传来一阵剧痛,他才知道,千钧一发之际,他毫不犹豫选择的人,是叶倾。慕容珩侧身闪过,可虽避过要害,那箭仍旧刺入了他的右臂中。长德惊呼一声,连忙奔过去,“陛下!”那宫人也被护卫制住,刀剑抵在他脖颈上,让他动弹不得。慕容珩回过神来,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叶倾,见她毫发无伤,心中松了一口气,可她惊怔之下看了他一眼,便立刻将霍司抱入怀中,眸中关切遮掩不住。慕容珩神色微冷地看着霍司,他唇色苍白,那一箭虽未要了他的性命,但却也伤的很深。那些黑衣人皆被制住,慕容珩眸色阴沉,“先关押起来,无论用尽什么方法,都要他们招出幕后主使!”回了行宫之后,随行太医连忙为慕容珩诊治,所幸那箭上无毒,不然即便只是伤在肩上,这么久怕也早就要了性命。霍司伤的最重,可叶倾却也只能留在慕容珩身边,她不知道为什么霍司会毫不犹豫选择救她,可即便只是本能无心之举,但恐怕也算犯了慕容珩的忌讳。慕容珩咬紧牙关,任太医将那箭拔出,清理了伤口之后,敷上了药,而后又为他仔细包扎上。慕容珩脸色微白,往裸露的肩膀上瞧了一眼,又看向叶倾,叶倾上前将他的衣衫除去,又拿了新的给他换上,低头在他面前为他系着衣带。慕容珩左臂抬起,将她的肩膀压在自己胸膛上,叶倾能感觉到他的心跳的很快,只听他低声说了句,“是我大意了,你若是受了伤,我只会更担心。”叶倾垂下眸去,任他抱着,心绪却极其复杂。慕容珩服了药便歇下了,等到醒来之时已是天黑,长德扶着他坐起身来,慕容珩往周围看了看,问道:“叶倾呢?”长德也是心忧,“叶大人她,她去看望霍统领了。”慕容珩脸上毫无血色,眸中更生阴翳,“何时去的?”长德不敢隐瞒,“去了大约有两个时辰了。”慕容珩沉了脸没再说什么,可长德在他身边那么久,察言观色的本事早就无人能及,知道他心中不虞,一边又无奈想:我倒也有心将叶大人关在这寝宫里陪着陛下,可如今谁又能拦得住她,谁又敢去拦住她。作者有话要说:今晚还有一更。情节有点惨重第63章 告别而今日那些刺客负隅顽抗, 即便被严刑拷打,都死活不肯吐露,倒是让人十分头疼。慕容珩坐在榻前问道:“那个宫人招了吗?”长德听闻, 立刻跪在他跟前,请罪道:“奴才有罪, 那贼人一直在奴才手下做事,奴才竟没有察觉出半点不对, 以至于陛下今日为那贼人所伤。”长德心中忍不住想, 难怪他那次在寝宫外一直追问陛下和叶大人之事, 原来早有图谋,自己还以为他只是少不更事,不懂规矩,真是粗心大意。慕容珩倒是难得没有迁怒,只道:“起来吧。”长德这才起身,道:“那贼人同那些刺客一伙,至今也没有招出什么,陛下, 您觉得会是谁呢?”这般训练有素的刺客,又派人长期在他身边为隙,如今想来,也只有那一人了。慕容珩冷笑一声, “既是审问不出,留着也无用,那就杀了吧。”长德不解, “那今日这行刺之事,就这么算了吗?”“朕已经猜到是谁了。”长德惊愕地看着他,听他道:“听说自从王之泓回了周国,她如今势力已不如前,她不像朕一般大权在握,若是姬妏知道她一直同朕往来,这皇位她是永远也够不到了。”长德道:“陛下是说这都是周国二公主所为。”慕容珩敛眸,“她以为杀了朕便会彻底安全了吗?从结盟那日起,她就不要想着能胜过朕!”长德还要再说些什么,突然听见门被推开,叶倾走了进来,慕容珩方才沉着的脸色缓了缓,等叶倾走近才道:“怎么才回来?”长德退出去,给两人将门合上,叶倾淡淡道:“他伤的有些重,我便多停留了一会儿。”霍司毕竟也是一直跟随他的,若是往日,慕容珩定也会多加关切,可今日之事,他如何也说不出关心的话来,心中盈溢的满是猜疑。慕容珩没再问,只道:“过两日便启程回京吧,如今被这刺客一闹,我也没什么兴致再待下去。”叶倾看着他还有些苍白的脸色,道:“你的伤势好些再说吧,路上颠簸,天又炎热,这伤口不易愈合。”更何况,霍司伤的更重,这一番折腾,不知要几时才能痊愈。慕容珩看着她的眼,盯了好一会儿,才松口,“好。”慕容珩伤了右臂,又不喜欢宫人近身,饮食起居皆交给了叶倾。每日服侍他起身,穿衣,用饭,明明有他信任的长德在,他却还是要霸占她所有的时间,不知是不是不想让她去看霍司。可旁的都好,就连沐浴都要让她服侍,她帮慕容珩褪去衣衫,他迈着长腿踏进浴桶中,彼此的身体早已见过,但也大多局限于床笫之间,而他这般毫无遮掩的情形却还是初次,叶倾倏地转过身去。慕容珩支着伤臂搁置在浴桶边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叶倾脸上红晕未散,慕容珩轻笑道:“你平素性子冷淡,杀起人来连眼都不咋,我又不是外人,你看见我的身体害羞什么?”叶倾气闷,蓦地回过头来,将手中绢布扔到他的身上,慕容珩忙道:“我不说了还不行。”叶倾这才回转,绢布沾了水给他擦身,她倾身过来,身侧发丝在他眼前晃动,挠的他心痒,而她做起事来认真的模样,又让他心中生出暖意,慕容珩突然道:“回京之后,我们成婚吧。”叶倾手上的动作一滞,“怎么又突然说起这个?”慕容珩没有回答缘由,只道:“我想让你留在我身边,不管是你这个人,还是名分。”那日慕容珩的话,让叶倾一连几日不能平静,她在心中暗暗告诫自己,绝不可有一丝心软。慕容珩的伤本就不重,刚过了七八日,他右臂上的伤口便已经开始结痂,慕容珩已生了回燕京的心思,叶倾也无法多劝,免得他又猜疑霍司。来时叶倾骑着马,回去之时却是坐着慕容珩的御辇。她将霍司专门安置在一辆马车中,另找了一名宫人服侍他,慕容珩知道了也没有多说什么。皇帝行宫遇刺之事非同小可,回去的途中又增加了不少护卫。一直到了燕京城,才算是真的安稳。慕容玖率朝臣迎接,见叶倾从御辇中走下,他神色一黯。而后却又很快收敛好,做好臣子的本分。慕容珩生性多疑,而霍司的事俨然已经成了他的心腹大患。自己极为信任的近臣,究竟背着自己做了多少事,他猜疑之心一起,便不可停止。而当日失职,让王之泓逃脱之事,重又在他脑海之中回荡。慕容珩让人把那日跟随霍司一起追捕王之泓的人仔细盘问,终于有了一丝端倪。长德回禀道:“据说当日王之泓被人救走,霍统领也曾带人追赶,但不知怎的,又突然命人不许去追了,又说这事他一力承担。这罪责不小,其余人也不敢多说什么,便都隐瞒不报。”慕容珩面色一沉,“究竟还有多少事,是在隐瞒朕的!”长德却道:“陛下息怒,只不过奴才不明白,霍统领为何要这么做?”慕容珩紧紧皱眉,他突然想到一个人,能让霍司为之破例的人。慕容珩紧握着的手慢慢松开,道:“去传霍司吧。”霍司应召前来,慕容珩转过身来,看着他,这个自己曾经最信任的臣子,如今却也成了无法掌控之人。霍司似乎并不意外慕容珩的召见,行礼之后,慕容珩也没有同他绕弯子,只道:“放走王之泓的,是你吧!”霍司脸上不仅没有丝毫紧张惊恐,反而有些终于解脱的笑意,他重又跪了下来,“臣,不敢欺君。”慕容珩听他说这话却只觉得讽刺,“霍司,朕曾经那么信任你。”霍司神情有些愧疚,“是臣辜负陛下信任,更辜负陛下恩情。早在那时,臣就已经抱着必死之决心,其后后又有了苟且偷生之心。”他只是留恋着他不该留恋的人,想多活一段时日。有些事,他们都没有挑破,可彼此却都心知肚明,慕容珩侧过身去,昏暗之中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看到他紧绷的唇角,“回去吧,该怎么做,你应该明白了。”霍司在他身后端端正正行了大礼,“陛下,保重。”殿门重又合上,慕容珩立在殿中,心中却生出苍凉之感,又有一个人背弃了他,这世间难以掌控的人,他也只能容忍叶倾一个。叶倾从没有来过霍司的宅院,第一次登门,她也不知带些什么,他的伤势还没有完全好,便给他带了些药和一些点心。霍司的宅院简朴,只有几名下人在,平日里也只负责洒扫,他本就是苦命人,就算成了皇城司的副统领,权势钱财皆有,却仍旧不喜欢太过奢糜。霍司似乎是没有想到叶倾会来,他正坐在大堂之中同下人说些什么,瞧见她走进来,面色微怔,而后又看了那些下人一眼,那几名下人将手中的锦袋放进怀里,而后退了出去,叶倾扫了他们一眼,察觉他们面色似乎有些不对,只不过她也没有太放在心上。叶倾将手中的点心和药放在他面前,霍司笑了笑,眼眶微红,“还是第一次有人上门来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