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寒城终于甩出他的筹码,“我可以帮陛下,去赢得她的心。”慕容珩却笑了,“你以为,朕会信吗?”“陛下当然不屑于此。”叶寒城话语中带着诱惑,“只不过,陛下难道就不想知道,她若是对你付出真心,会是何等滋味?”慕容珩警惕地看着他,“你为何会愿意做这些?”叶寒城笑道:“或许只是因为在这里太过无趣了。”可这个答案并不能让慕容珩信服,叶寒城状似无奈道:“难道陛下非要让我说,我确实很不喜欢另一个男人太过像我。”或许这种男人之间的对话才真正戳中慕容珩,“我还真以为,你已经是毫不在意了。”叶寒城直接对着酒壶饮了一大口,笑了起来,“连陛下这样心中装满江山权势的人都无法对情爱免俗,我又怎会例外呢!”不知不觉,慕容珩竟已经同他喝了一个时辰,而他看着慕容珩眸色中依旧清明时,不仅暗自佩服,即便藏有心事,也要让自己维持理智,确实非一般人能做到。慕容珩听他道:“陛下平日里听惯了别人的谄媚,也看惯了那些人的畏惧,连陛下自己都不曾觉察自己待人的强势,而叶倾虽然看着软硬不吃,却是最难拒绝温柔之人。”慕容珩心里想到阿玖,确实比他温和许多,慕容珩手中提着酒壶与他相碰。“但愿你说的那些都是真的。”——————————————楼府中书房依旧亮着,楼宛听着其身边心腹沈薇道:“大人如今在朝堂中的势力渐涨,也不必再看赵丞相的脸色,如今府上都有人来往,那步棋确实走对了。”楼宛也十分满意,她并非一开始便依附于慕容珩,“弃暗投明”算是她行的一步险招,而她的赌注便是慕容珩,她早就看出慕容珩城府深厚,绝非程锦虞以为的那般简单。可沈薇又道:“只不过,沈某却是不明白,陛下如今偏宠皇城司统领叶倾,却不曾许给她更高的官职,究竟她只是陛下身边宠幸的女人,还是将来可左右陛下的人呢!沈某以为,大人应该早做决断,若是此人大有用处,大人也应该尽早结交才是。”楼宛思拊许久才道:“或许之前我还以为她不足为惧,以为慕容珩对她也不过如此,如今看来,倒确实不得不重视。只不过,这人性情太冷,又轻易不与人结交。”沈薇笑道:“是人总会有欲望,钱财,权势,美色,总会有其中之一。”楼宛无奈道:“钱财自然不用提,她也不会缺,至于权势,她虽只是皇城司统领,但却是陛下身边的第一近臣,这才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美色……”楼宛更为无奈,“你觉得凭她和慕容珩的欢喜,我若是给她使美男计,第一个遭殃的是她还是我?”沈薇也无奈笑道:“竟是连投其所好都无门,这人倒确实难相与。”楼宛只道:“不过,即便不是这些,若能约她出来,慢慢饮酒闲谈,总会有机会的,既然无法用那些去诱惑,也可以拿住她的把柄去威慑。”作者有话要说:叶寒城开始搞动作了,同是兄弟,智谋怎么相差那么多呢,宁那个洛。第55章 寒城而叶寒城还是猜错了, 慕容珩从密室中走出时早已半醉,他只不过是在努力维持,不让旁人寻到他的弱点。殿中烛火影影错错, 慕容珩扶着额头坐在殿中,他嘲讽地笑着, 他是皇帝,他的手上沾染的鲜血还少吗, 他为何要怕, 可笑, 当真可笑。叶宅,叶倾靠在慕容玖肩头睡着了,慕容玖将她脸颊上散落的发丝绕到耳后,轻声道:“我们回家。”林安和两名随从守在叶宅外的巷子里,瞧见慕容玖抱着一人走出,想起方才所见,面有忧虑道:“殿下,陛下来过了。”慕容玖闻言看向怀里的人, 抱着叶倾的手紧了紧,却并不在意那些,“走吧。”他违逆命令,提前归来, 本就想到会有的处置,可若是让他再选一次,他还是会这么做, 至于皇兄,他们既然对同一个女人动了情,便不会再幻想着继续兄弟情深,兄友弟恭。慕容玖将她带回自己府中,放置在他寝室的床榻上,为她除去鞋袜,又让府中下人送来温水,绢帕沾湿,为她擦洗一番,又让府中嬷嬷帮她换上干净寝衣,府中并无年轻女子,她身上穿的还是之前为他准备的那些,等到一切都安置好,慕容玖躺在她身边,将她的头靠在自己颈间,静静地看着她。叶倾第二日醒来时,竟发现自己躺在榻上,帐顶的花纹十分陌生,身上的衣衫也明显宽大很多,正当她疑惑之时,慕容玖从外面推门进来,冲她笑道:“醒了?”叶倾怔怔地看着慕容玖,“原来昨夜的那些不是做梦?”慕容玖走到榻边,微凉的手指轻轻贴在她额上,“现在呢,可还是在做梦?”她定定地瞧着慕容玖,“你怎么会突然回来?”而后见慕容玖耳尖微红,忽地转过脸去,道:“也没什么,就是想回来了。”叶倾见他此刻情状,忙低头去看,原来身上的衣衫太大,领口敞着,胸前肌肤显露出大片,叶倾将衣领收紧,“我的衣服呢?”慕容玖往外吩咐一声,立刻有人将一套新的衣衫送了过来,“你的衣衫昨日弄脏了,先穿着这身吧。”可慕容玖看到那衣衫时一愣,一时疏漏,竟忘了告诉府中下人叶倾惯着白色衣衫,送来的这套竟是绯色。慕容玖刚要开口让人再去准备一套,叶倾却猜出他想做什么,道:“不必了。”伸手将那套衣衫取了过来,而后看着慕容玖,慕容玖连忙转过身去,明知道自己不会失礼地去看,却还是闭上了双眼,可却听见极轻一声,是她身上那套寝衣落地,他紧抿着嘴唇,让自己不去想那些情景,可却心不由己……直到叶倾从他身后轻拍他肩膀,他才转过身来,如瀑长发披在她肩头,那身绯色衣衫让她看上去与往日不同,少了一丝冷冽,多了些浅淡的温柔。叶倾洗漱之后,以手指作梳,将几束长发轻轻绾起,却不知发簪去了何处,她正要作罢,却见慕容玖伸开手掌,掌心之中俨然是一支银簪,簪首是蝴蝶式样,做工极为精巧,流苏垂在他虎口之下,叶倾抬眸去看他,却见他倾身过来,将那支银簪插在她绾好的发髻之中。慕容玖轻声道:“是我早前买下的,一直没有机会给你。”叶倾心中一动,只轻轻嗯了一声,慕容玖的手指还停留在她发丝之间,柔滑如绸缎,让他忍不住轻触,炙热的气息喷洒在她额间,叶倾抬眸去看,“唔”地一声,慕容玖已是亲了过来。一手扶在她脑后,舌尖探了进去,痴缠不休。林安推门进来时,便瞧见房中相拥亲吻的男女,霎时愣住。叶倾听见有人进来,连忙将他推开,慕容玖唇间濡润,脸上神情却十分不满,瞪着林安,“你,你怎么不叩门!”林安有苦难言,心道:是殿下您之前吩咐我快些把早膳端来,而且,我敲了门的,您没听到而已。可这些话他也不敢说,忙将早膳放在桌上,连忙退了出去。亲热之时被人撞见,即便是清冷如叶倾,也难以平静地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慕容玖倒是缓了过来,牵着她的手一起坐下,两人一起用早膳。慕容玖看着她认真用膳的模样,忍不住轻笑,叶倾看了过来,以为自己脸上有东西,慕容玖笑着摇摇头,他只是觉得,能和她同在一个屋檐下用膳、共寝,即便是违逆皇命,他也心甘情愿。叶倾碗中的粥还没用完,就听见门外林安又道:“殿下,宫中……宫中来人了。”慕容珩昨夜醉酒,竟靠在殿中柱子旁睡着了,等到醒来,第一件事便是寻叶倾的踪影,他扶着额头,这才想起,昨夜叶倾在叶宅,和慕容玖在一起。慕容珩推开殿门,眉宇间透着烦闷,长德一早便带着宫人候在寝殿外,瞧见慕容珩这般模样也是一怔,“陛下,您……”慕容珩不想同他啰嗦,只问道:“叶倾呢?”长德确实是知道的,叶宅里的眼线将他们走后所发生的事皆呈报了上来,只不过现下要他如何开口,长德上前两步,在慕容珩近前低声道:“叶大人她……昨夜被三殿下带回了自己府中。”慕容珩眼神转戾,瞬间侧眸看着他,长德连忙跪下,慕容珩知道昨夜喝酒误事,竟让慕容玖把她带走,他们两人,慕容珩冷声道:“立刻把人给我接回来!”慕容玖看着叶倾上了马车,神色黯然,自嘲一笑,原来连这样短暂的相处也是奢侈。昭阳殿中,慕容珩冷冷地看着叶倾身上的绯衣,只欲将其撕成粉碎,叶倾倒也知道他的脾气,对昨日之事绝口不提,慕容珩走了过来,紧紧扣住她的腰肢,他想问她,昨夜他们两人究竟有没有做什么?可又想到叶寒城的话,只能忍下。叶倾以为他又要故技重施,却没想到他只是抬手将她发间的银簪取下,她的长发立刻散落下来,慕容珩瞧着那发簪出神,而后却是敛了脾气,将那发簪还给了她。只是他语气颇酸,“这簪子倒是别致,以往朕送给你的哪一个不比这支名贵,却也没见你戴过。”叶倾将那发簪握在手中,“我本就不喜欢这些华丽之物。”慕容珩将她拘在自己身边,盯着她那身衣衫,忍了半晌,那是其他男人送给她之物,哪怕那个人是慕容玖,他也无法忍受,可他却生生忍下了,就因为叶寒城那句,她喜欢温柔之人。——————————慕容玖回京之事未曾隐瞒,也根本无法瞒住,果然不出所料,新上任的御史狠狠弹劾了他,而慕容珩坐在大殿上不发一言,不少官员都知道,如今他们兄弟二人关系微妙,就算是慕容珩借着这次机会狠狠整治慕容玖,也算是师出有名。慕容玖并不畏惧,也早就做好了准备,他从朝臣队列之中走出,刚要自行请罪,便听慕容珩道:“三殿下,是朕传了密旨召回,言行并无不妥,更不必追究。”慕容玖有些怔然,他抬起眼眸直视慕容珩,可隔着冕旒,慕容珩的神情看不真切。朝臣也颇为意外,纵然想到会有帮慕容玖开脱之人,但却怎么也没想到那个人会是慕容珩,若真的是他亲自召回,方才又怎会沉默不语,明显是遮掩之词,只不过皇帝都已经开口,其他人也不敢再提起。晚间之时,慕容珩忙完正事,便过来和她一起用膳,长德端了一盅汤羹过来,揭开瓷盖,一阵杏花香气四溢,叶倾抬起眼来,慕容珩将那汤羹摆到她面前,“听人提起,你最喜欢喝这杏花羹,我专门让御膳房的人做了这道,尝尝,可是从前的味道?”叶倾本不以为意,她的喜好并非是什么难打听之事,她持着汤匙轻轻喝了一口,身体瞬间僵住了,极力维持平静面色,可心中却是滔浪翻涌,这杏花羹的滋味,她只在一处尝过,也只有那一人才会知道,知他不喜食酸,她曾在杏花羹里放些梅浆来捉弄于他。而宫中的御厨又怎会知道?慕容珩本就是投其所好,一直盯着她的脸色,见她将那杏花羹全都喝了,这才满意,脸上挂着浅笑,“既然你喜欢这个,我下次再让御厨送了这羹过来。”叶倾淡淡嗯了一声,对他道:“有心了。”虽是这般浅淡的客气,可慕容珩心里却依旧欢喜,至少她看上去是真的喜欢。晚间慕容珩去了偏殿沐浴,独留叶倾在寝殿,等到这寝殿中无人,她紧绷的情绪才松懈下来,而后眼眶忽地湿润了,会是他吗?记忆一点一点地吞噬着,她心里似乎有一个声音道:只有他,只有他才会知道。那具面目全非的尸首,即便身形像极了寒城,即便那上面有他的玉佩,可就一定是他吗?若慕容珩想骗一个人,他也会这般滴水不漏!而寒城若还活着,又会在哪里,或许便是在慕容珩的手中,而他又会将寒城藏在哪里?作者有话要说:叶寒城:我终于可以有姓名了。阿城:不止有姓名,还有独家番外。第56章 子嗣叶倾却突然想到什么, 昭阳殿的密室中,藏着的既然不是王之泓,那又会是谁?会不会, 寒城便在这里。这个念头一起,她便再也无法自控, 几步走到那副字画前,伸出手去, 就隔着这样一道门, 里面又会是怎样的情景, 她的指间微微颤抖,眼泪已经忍不住留下来,可她生生忍住了,告诫自己不可以被慕容珩看出一丝痕迹。她在心里道:寒城,一定是你对不对,你一定没有死。她就这么立在那里,不舍得离去,她想进去一探究竟, 可那机关只有慕容珩一人才可开启。她正想着,突然听见偏殿有脚步声传来。慕容珩回来时,见叶倾正坐在榻上,“想什么呢, 这么入神?”叶倾收敛好情绪,淡淡道:“如今楼宛在朝中的威望已不同昨日,而赵妘近来动作却开始有些明哲保身之意, 我想,楼宛怕是不会满足于如今的户部尚书之位,她想要的是丞相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你就这么放心她吗?”而慕容珩明显不愿与她多谈此事,他刚沐浴完,身上还带着些水汽,扶着她的肩膀,故意打趣道:“谁说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今,在朕一人之下的明明只有你一个。”说着已经将叶倾的身体推入榻中。对慕容珩而言,这大概是二人最激烈的一场情事,叶倾眼眸湿润,却似乎有说不出的情绪要宣泄,两人在榻上翻滚,谁也不肯相让,叶倾甚至用了一成内力,可慕容珩依旧能困住她,叶倾的长发垂坠在榻沿上,帷幔也在她的眼前飘荡。她忽然发起狠来,狠狠咬在他的肩膀,慕容珩吃痛,却又觉得刺激无比,等叶倾终于松口,他肩头那一块已经有些血肉模糊,可他却不管不顾,疯了一般去吻她,血腥之气蔓延在两人口中。几度云雨之后,慕容珩从榻间坐起。长德立在门外守夜,听到慕容珩出声,以为是要唤水进去,他刚要吩咐,却听见慕容珩宣太医来,他心头一惊,忍不住想,这……莫不是动了刀枪?徐太医半夜被唤起,一路整理着衣衫,唯恐殿前失仪,匆匆忙忙带着药箱进来,只瞧见寝殿中慕容珩赤着上身坐在床榻上,帷幔半掩,遮住内里侍寝的女子。徐太医瞧见他肩头的伤,虽是模糊一片,但却还是能看清一片牙印,忍不住往榻内瞧了瞧,竟得来慕容珩警告的一眼。他连忙敛下心神,皇帝的身边只听闻有一个女子可以近身,如今他的肩头伤的那么重,即便是房事之中任性所为,可依旧算是损伤圣体,这可是杀头的罪过,可皇帝却一点责怪之意都没有,甚至将那女子视为己有,不许旁人沾染半分,着实让他震惊。徐太医从药箱中取了药,又道:“如今天气渐热,陛下这伤,最好用酒冲洗一番,再涂了药膏,方不至于起热。”慕容珩淡淡地嗯了一声,任他施威为,徐太医又忍不住补充道:“这酒撒在伤处可能会有些痛。”可整个过程,慕容珩除了偶尔皱起眉头,一声未吭,等到伤口包好,徐太医退了出去。慕容珩将寝衣披上,一手撩开帷幔,见叶倾侧卧在榻内像是睡了,他的身子贴过去,肩膀却牵扯到痛处,忍不住嘶了一声。叶倾背对着他,却凉声道:“陛下方才不是忍住了吗?”慕容珩将她身体转过来,修长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非逼她张开嘴,他轻笑一声,“你是属猫的还是属狗的,咬的这么厉害!”叶倾紧抿着嘴唇,默不作声。慕容珩凑到她耳边,语声暧昧道:“还好这是肩膀,若是换了别的地方,岂不是要被你咬断了。”叶倾闻言,一双美目微红,越是狠狠瞪着他,他越是笑的肆无忌惮,“怎么,朕都为你做了,你却总是不肯。”“你……”即便这寝殿只有他们两人,但这般荤话说出口,叶倾还是忍不住在心底骂他无耻。这么一番折腾,慕容珩也是累了,不再故意戏弄她,将她搂进怀里,叶倾却挣扎着起身,慕容珩安抚道:“我不说了还不成,别闹。”叶倾却一直推着他,“我去偏殿沐浴。”慕容珩却道:“等明日再去。”而后轻轻在她肩头嗅了嗅,将她抱得更紧,而后却是说起另一桩事,“先前我曾让太医为你诊脉,太医说你极难受孕。”这事叶倾虽清楚的很,可却还是假装出方才知道的模样,十分“震惊”,慕容珩哄道:“当时是想让你为我生下子嗣,不过也是因为,我对你动了些私心。我如今已是二十有二,旁人做了皇帝或许是为了子嗣承继,江山永固,而我却希望,将来继承我皇位那人,能将我施行的这些法令,改革的朝政秩序继续维持推行,至于是否是我所出,其实并不重要。”叶倾漫声道:“你同我说这些做什么?”慕容珩叹了一口气,“我只是想告诉你,如今我心里对你已是存了天长地久的心思,即便不能有子嗣,大不了从宗室之中过继一个,我想让你安下心来留在我身边。”他停顿片刻,又道:“我为了你,恕了阿玖擅离职守、违逆皇命之罪。往后,你同阿玖就此断了,以往你们之间有过什么,我绝不会再追究。”叶倾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慕容珩那话也绝非是劝说,而是带着警告之意。可她因寒城之事心思沉重,在慕容珩面前却还需要全力伪装,夜深人静,慕容珩沉睡之后,她便从慕容珩怀中挣脱,靠向床榻内侧,久久不能入睡,心中想着念着的却都是寒城。她本以为报仇之后,这世间再无挂牵,可寒城却还活着,心中微熄的火焰瞬间点燃,她要救出寒城。叶倾昨夜没有睡好,白日里巡城之时精神有些恍惚,走在石阶上时,突然一脚踏空,还是霍司在她身后赶紧扶住了她,另一只手臂拦在她的腰上,这般举动虽为救人,可看在身后那些亲从官的眼中实在太过亲密,特别是霍司眼角眉梢透出的紧张关切,似乎已经逾越了一个下属的本分。尹襄有些呆愣地看着,而后见叶倾站稳之后,淡淡地同霍司道谢,霍司这才松开,可他心中却有了些计较。叶倾以为心事无人察觉,可却还是想错了,霍司将她拦在宫门一角,瞧了瞧四下无人,这才道:“你在想些什么,一脸心思重重的模样,我说过,不管是什么事情,我都可以帮你。”可这些话,叶倾根本就没有可以倾诉之人,那是寒城,即便霍司曾经以命相帮,她也不敢冒险,寒城已经死了一次,她将那些伤痛隐藏在心底,甚至让人看不出她的痛楚。可她承受不起寒城再一次的离去,她只觉得,她会疯的。“叶倾……”“霍司,我知道你可以帮我,可我现在并没有什么需要你把你的,多谢你的好意。”叶倾说完便转身离开了。而霍司却一直站在原地,痴痴的看着她离去的身影,这一幕却也落到了另一人的眼里。——————————————新入皇城司的亲从官需要考核武艺,校场之中,霍司亲自监察,而这群人之中武艺最佳者却是尹襄,他身手比起其余几人更为利落,出手极快,霍司走过去提点他几句,他却笑着道:“不知道,我有没有机有能让霍统领亲自赐教一番?”此话一出,霍司本要拒绝,其余人却都在起哄,他本就是为了要告诫尹襄几句,他的身手虽好,但招式却太过循规蹈矩,只要同真正的高手交手几招,便可被人看穿他的招式,而后就只会被别人所克制。可这番话说来恐怕也不能让他心服口服,霍司便应下,“好,我同你比试。”已到午时,毒日头正照在头顶,两人皆将外衫解去放于一旁,霍司腰身紧束,未用刀剑,看着尹襄道:“你先出招吧!”尹襄道:“既然霍统领承让一招,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尹襄攻势又密又集,可霍司却气定神闲,十招之后,只见霍司从他身后转过,一掌击在他后背上,又拧转了他的手臂将其困住,无法动弹半分。他们这些人,本就不经常看霍司出手,见方才给了他们难堪的尹襄败在霍司手中,一片叫好声。尹襄有些不甘,却又隐藏住,等到其余人都散去,尹襄才道:“多谢霍统领指教。”“指教谈不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当初也和你一样,不服输,不甘心。”尹襄笑道:“那霍统领是败在谁的手上?”霍司似乎回忆起了什么事,眸中温柔一笑,“你定是没有见叶大人出手过。”两人从校场中走出,尹襄将地上的外衫捡起,正要将他的交给霍司,突然有一物从他衣衫中掉落下来,尹襄连忙接住,霍司一瞧,神色紧张立刻便想夺过来,而尹襄却将那药瓶打开了,有些纳闷道:“竟然是空的。”霍司脸色一沉,将那药瓶从他手中夺了过来,又怕情绪有异,让人猜疑,只道:“没什么重要的东西,就一个瓶子而已。”霍司将那瓶子装进自己怀里,而尹襄的心思却是变了又变。两日之后,紫宸殿里,长德进来禀报道:“陛下,新进的皇城司亲从官尹襄求见,说是有要事禀报。”作者有话要说:搞事情的上线了,可以猜猜看第57章 猜疑“尹襄?”慕容珩低声念了句, 却不以为意,“有何事要见朕?”长德走近,道:“说是与霍统领和叶大人有关。”慕容珩这才看了过来, “让他进来吧。”尹襄从未曾有过机会面圣,更不曾到这紫宸殿来, 这一次他是存了孤注一掷的决心,在慕容珩面前行礼, “参见陛下。”慕容珩将奏折合上, “你有何事要禀朕?”尹襄初次面圣还有些许惶恐, 竟没有听清慕容珩的话,长德见他失仪,忙看向慕容珩,而后又代为斥责,尹襄胆战心惊,直言道:“霍统领对陛下之人存了觊觎之心!”慕容珩本对这等无名之辈并不上心,可他这话却着实让他一愣,眸光微冷, “你再说一遍。”尹襄确实嫉妒霍司,同为男子,他却可以做皇城司的副统领,而他用尽多少心思挤进来, 只要有霍司在,他便永远没有出头那日,他不甘心。可叶倾是慕容珩的枕边人, 是他的女人,慕容珩是皇帝,又怎能容忍此事,尹襄觉得,这或许是自己的一次机会。尹襄直起身道:“陛下,微臣所言句句属实,霍统领他对叶大人存了不该有的心思,而且上次宁洛郡王来皇城司官署,也是霍统领让小人去给叶大人传信,他看着叶大人的眼神,只要细心留意,自会觉察出不同。”霍司是慕容珩信任之人,不是他三两句言语便能挑拨,慕容珩冷哼一声,“你说这些,皆是些揣测,可有什么证据!”尹襄这下却是慌了,他确实没有实际的证据,只恨自己沉不住气,如今怕是要大难临头,他忽然想到一样,可方才那些皇帝都未信,这样东西怕也是毫无用途,可他只能硬着头皮呈上去。“微臣这里有一物,是今日在校场习练之时,从他的衣衫中翻查到的,前两日这瓷瓶差点摔碎,可他却视若珍宝一般,微臣竟察觉这瓶子是空的,或许,或许是……”后面的话连他却是说不下去,自己都觉得牵强附会,怕是陛下也不会信。长德将他所呈瓷瓶交到慕容珩的手中,令他没想到的是,慕容珩一看到那瓷瓶便愣住了,这是他当初给了叶倾的那个,瓶身上有翠竹纹络,极为精致,可现下却在霍司那里,而且,药已用尽,却将空瓶日日带在身上,这其中有何深意,甚至不需多想。怀疑的种子一旦萌发,便不受控制。尹襄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慕容珩许久才道:“这件事,不许说出去,继续盯着。”尹襄心底一松,皇帝这话算是信了一半,只要给他机会,他总能找出霍司更多的证据。而尹襄走后,慕容珩却看着那瓶子沉默,长德在一旁道:“陛下难道真的相信他所言?”慕容珩却道:“你知道对一个人动情之后,有何改变?”长德笑道:“长德不懂这情爱,陛下怕是问错人了。”慕容珩睨了他一眼,“他既然把心交给了叶倾,便会渐渐对朕生出嫌隙,哪怕他并不想,可最终也再难对朕忠诚。”长德手心微微冒汗,忍不住问道:“那陛下是想杀了他还是?”慕容珩却犹豫了,霍司这么多年从未有过背叛他之时,他便再给他一次机会,若还是令他失望,那他也只能痛下杀手,不忠之人,不管跟随多久,留在身边总是祸患。————————————慕容珩的伤口几日未愈,他便缠着叶倾为他换药,明明只是伤到了肩膀,可他却非央着叶倾服侍他更衣,叶倾看不惯,为他换药时动作愈发粗鲁,看着他肩上的伤痕一天天好转,心里只恨不得当初将他肩膀咬穿才好。叶倾晚间借着巡城之机出宫一趟,而后回了郡王府,只是她并非从正门而入。弗柳已经歇下了,突然听见门被打开,他忽地坐起,将枕边放置的防身的匕首拿了出来,见那人越来越近,猛然刺去,叶倾听到声音,忽地一转,却还是不甚被他划破了胳膊,流出血来。叶倾另一手将他制住,低声道:“是我!”弗柳这才看清她的面容,连忙要为她包扎伤口,甚是心疼,“对不起,是我鲁莽。”所幸伤的并不重,也未流出许多血来,不然到时候慕容珩见了也会起疑。叶倾任由他包扎好,对他道:“你听着,我这话只说一次。你的退路我已经帮你安排好,到时候这宅院里会起一场大火,而所有人都会以为你葬身火海,之后,我会让人送你出城。”弗柳一惊,他等着这一日已经等了许多年,可真正到来之时,他却是说不出的茫然与惶恐,可更多的却是毫无准备,但叶倾却为他安排好了一切,弗柳眼眶微热,“大人,弗柳不知该如何谢您。”叶倾本就是找了机会出来的,不能耽搁太久,“你不必谢我,我只不过是兑现我的承诺而已,多余的好心我没有,你也不用一直记挂。”叶倾从弗柳院子里出来,本要离开,可不知怎么还是绕到了宁洛的院子里,那一日她伤了宁洛的心,也不知他现在好些没有,宁洛向来爱憎分明,不似慕容珩那般心机深沉,她总是有些愧疚。她隐在黑暗之中,听见启明从房中走出,而后却是管家过来问,“郡王今日晚膳又没吃吗?”启明摇摇头,“何止是晚膳,一天也用不了多少,人也清减了一圈,就连云灿公子相劝也毫无用处,若不是叶大人所在是那皇宫禁地,我早就踏门进去,就算是跪求,也要让叶大人来看他。”管家也是跟在宁洛身边的老人,听闻此言叹了口气,“不管怎样,郡王的身子最重要,你要好好看护,真有什么事,我立刻去郡主府请郡主过来。”启明也只能点点头,重又进去,管家摇着头从院中走出。四下无人,宁洛房中窗户开了一道缝,叶倾靠近,瞧见宁洛坐在榻前正看着一张纸出神,确实如启明所说,瘦了许多,脸颊处轻轻凹进去,叶倾不忍再看,她也不能出现,毕竟,她给不了宁洛任何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