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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许秋风早》TXT全集下载_4(1 / 1)

“她回到了自己心之所向的地方。”王猛看她生无可恋的瘫在哪里,补了一句。王睆脑子乱的很,没空理会王猛的话。除了对苻融的愧疚,令她最想不通的是,这个每天和自己几乎粘在一起的人,是怎么背着大家和晋人往来的?如果不是这一份黑纸白字的证据上就是她的字迹,即使是王猛说,她也不会信。没有实物,王睆还可以在自己的思想中假想是她本人不乐意呆下去了,自己走了,但这一份书信的存在,彻彻底底颠覆了王睆脑子里为她找的所有借口。被王猛救助收留的女孩选择背叛他,相处近十年的姐妹原来一直隐瞒着自己,所以以往自己同她相伴的这么多年里,她对自己和苻融的祝愿全都建立在可以更好探听消息的基础上。王睆胸中涌起一股恶心意。王猛看着她满脸写着痛苦的神情,伸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背:“我和你一样不能接受,毕竟她是我自己救回来的人,罪孽是我自己找来的。”王睆抬头看着王猛平淡地劝慰自己,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可你为什么这么淡然,看起来一点都不难过?”“是她背叛的我,又不是我负了她,我为什么要为她难过?”王猛一直有着这种坚持自己的自信。王睆心中是比王猛多一分对苻融的愧意的。王猛见她没有什么反应,继续说道:“往后你见的再多一些,你便会发现这类事情原是人生常态。大部分人都是趋利而生,遇到与你一直同心之人算是人间幸事了,永无止尽的背叛、相负,才是正常的。与陛下同反厉王的清河王,本不是也是相约同治天下吗,然而苟太后为了陛下的利益,最终还不是将他赐死。”王睆无话可说,除去满心的哀伤,她还很想去找苻融,但是却不知道如何开口。自己放不下他,不过从头到尾就没有过错的他,大抵是放下了吧。王猛突然表情转的轻松起来,对她笑笑:“那件事情,你应当能放心的选择了吧。”第十三章 离心适宜的秋日已经过去了,王睆又有很长一段时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这短短的两个月中,从原先只是失去苻融一个人,到如今自己最亲近的两个人都不在了,她觉得自己的现实生活就像虚假的一样。王猛同她说的最后那句话总萦绕在耳边。“放心的选择。”没有了子音的牵连,王睆觉得自己或许应该亲自去找苻融道歉,但是作为女孩子,她又觉得这样有些不适宜,可是终日困居在自己的世界里,每天望着窗外一天比一天萧瑟的冬日,王睆实在是受不了。既然是道歉,就不能没有结果的回来,王睆觉得自己还是需要有些诚意的体现,思来想去选择效仿脱簪待罪,选了一根毫无花饰的木簪挽了小髻便往苻融府上去。自己家同苻融府上的路途,她原是再熟悉不过的了,可是数月未曾重走,看着街边熟悉的店铺与一路见了不知多少次的风景,心中总涌起一丝物是人非的幽怨之情。“这冬日的寒风……可真是有些刺人啊。”王睆拢了拢自己的衣服,如今没有苻融的怀抱,她觉得从心到身都是冷冰冰的。苻融府前同以往没有分别,守门的侍卫大抵是轮班的,也或许是新来的,王睆看他们十分眼生。“麻烦通传一声吧,府外有人求见阳平公殿下!”王睆同门口的侍卫道。侍卫瞥了她一身朴素的衣冠,头顶空空如也,没好气的说:“哪来的野丫头,王爷日理万机,岂是随便来个人就能见的!”王睆沉默了,他们说的似乎也没有问题。自己之前能接触到苻融,完全是因为他的主动,他帮自己进宫……如果苻融自己不乐意见人,以自己的身份怎么可能见得到他呢。但是王睆也没有就此罢休,继续求道:“你就同他说有个叫王睆的求见,他认得我的!”王睆说完这句话,门口侍卫的表情瞬间就变了,但不是好转,是变的惶恐了。“这位妹妹,您扰过我们吧!”侍卫一脸苦相“我不想去触殿下的逆鳞啊!”王睆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自己怎么就成了苻融府上不能提的人。“唉,真不是我们不愿意啊!”侍卫感觉都要苦着脸给王睆跪下了,“王爷先前下了禁令,谁再敢在府中提你的名字,他就把谁杖责五十啊!这……这小的真的受不住!”王睆瞪大了眼睛听着侍卫讲苻融这荒诞的行为,简直不敢相信。“一个月前,宫中来人说赏几匹好马,府中看马的伙计看到你曾经骑过的那匹马,顺口提了一句,给殿下听到了,立刻就拖出去打了个半身不遂啊……”侍卫哀嚎着。王睆看他们如此难为,也不再忍心求着通传了,仔细想了一会日子,预料苻融明日一定会出府上朝,索性就在苻融府前跪下了。“唉,这位姑娘,您这又是要做甚啊!”侍卫们看着她的举动,只恨今日是自己当值,遇上个这么难缠的角色。“我就在这等着他出来。”王睆坚定地说道。长安冬日的寒冷真不是闹着玩的,虽然还未到下雪的时节,但是街上来往的人已经少了很大一截了,即使是在街上的人,也都裹的严严实实。王睆没想到苻融连自己见他的机会都不给,自己只能用这种死守的办法见他一面。但是王睆也不恨他,原就是一别两断之人了,现今是自己厚着脸皮来求人家,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的就遂意。照理说这个季节,长安不论老少男女都会在头顶戴着厚厚的风帽保暖,但是王睆本是脱簪待罪,不得不露着头发,这没跪一会,她便觉得风吹的头发冷飕飕的。这还只是刚刚开始。随着黄昏日晚,温度也逐渐降了下来,王睆觉得寒气逐步侵上自己接触地面的双腿,除了刺骨的寒冷,还有麻。不过麻了也好,王睆安慰自己道,反正麻了没知觉了,也感受不到疼了。侍卫插着手无可奈何地看着这个倔强的女孩,只摇头叹气。黑夜终究降临了,王睆本有的些许困倦突然又被城中打更的声音闹清醒了,她已经不清楚自己在这里跪了多久了,疲累懂身子时不时还需要换着手支撑着。她抬眼盯着苻融府前朱红威严的大门,恍恍惚惚觉得苻融开门出来了,他用温柔而又担忧的眼神看着自己,好像叫着自己起来,又让自己进屋说话,但她迷迷糊糊轻唤出一声“博休”时,自己又突然清醒了过来——大门依旧紧锁着。“姑娘这是图什么呢?”王睆觉得自己身后传来了男子的声音,她以为是苻融,激动得回头望去,却看到的是一个陌生的人脸。男子看着她都被冻紫了的脸,摇了摇头,解下了自己的披风盖在王睆的身后。“我最看不得女孩子受苦了。”男子为难道。王睆有些不理解他的行为,但是看他衣着端庄,眉目清秀,倒也不是什么随意轻薄之人。他的这一举动,着实让冷了这么久的王睆突然感觉到了一丝温度。“这位公子……”王睆不知道如何开口言谢,“敢问姓名,我他日……”“姓杜名胄。”男子笑了笑转身离去,只留下了“不必言谢”四个字。即使多了一件披风,相对于这后半夜的寒冷而言也是无济于事的,王睆苦苦的伏在苻融的府前、只希望打更的声音快一些出现,清晨的光亮早一些到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苻融的府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本昏昏沉沉的王睆猛地惊醒过来,强睁着眼睛看着走出来的人。足蹬一双绣金的黑靴,衣摆的流苏根根分明,腰上配着一块龙型玉玦,外套的袍子是泛着光泽的动物皮毛制的,再抬头,看到那清冷严肃的面容。“博休……”王睆看清了眼前这个人是真真切切存在的,虚喊出声。苻融一出府显然被眼前的景象给吓到了。自己原来最喜爱的女子跪伏在自己府前整整一宿,冻得通红泛紫的手与脸蛋与素色的衣服一起显得格外刺目。苻融走到她身前,却也没有扶她,王睆已然没有力气抬头看他的脸了。“博休……先前,是我错了……”王睆几乎是竭尽全力地在同他说话,但是声音依然十分微小。苻融看着她,叹了一口气。“我来找你道歉,你能……原谅我吗……我们能……重修于好吗……”王睆几近是带着哭腔的。苻融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淡淡地说道:“本王今日要启程去冀州任职了,陛下亲任,恐不能耽误。”苻融愣了愣,又补充了一句。“你自己保重。”虽然只是苻融嘴里平平淡淡的一句话,王睆觉得它的杀伤力却不比刀剑小,本期待着苻融的原谅她才强撑着坐起身子,苻融说完之后,一下又支持不住扑在了地上。苻融终归没有回应是否原谅自己,甚至还要出任他地,自己即使想见,也再见不到了,王睆觉得自己连想痛哭一场发泄的气力都没有了。“杨伯,派人把王睆姑娘送回家吧。”这是苻融离开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第十四章 微光王睆被苻融派的人送回家后,着实让王猛和夫人都吓了一大跳。杨伯是苻融府上的旧人,以往苻融和王睆关系好的时候的事情他也都看在眼里,事情发展到如今这个样子,他也为之惋惜。王睆在苻融府前冻了整整一夜,苻融让人送她回去的时候,她是下半身都麻的不能动弹了,杨伯见了心疼,只好用马车把她送了回来,还又给她加了层毯子裹着,但即使又被裹了一层,她一路上还是冷的直打哆嗦。杨伯把她扶下车,她看着正出门准备上朝去的王猛,只喊了一声哥,便晕了过去。王猛见状,把笏板塞给身后的随从,朝也不急着上了,赶忙跑过来扶住她,谢过杨伯之后把她抱了回去。“她这是造的什么孽啊……”王猛安顿好她之后对夫人感叹道。夫人不知所措地摇摇头,劝王猛赶紧去上朝,这里的一切由她来照看。王睆的身子没多久就开始发烫了,夫人只得时不时为她换敷头的凉毛巾,王睆烧的迷迷糊糊,口中不停的念叨着“博休”。夫人看着这个为了苻融付出这么大代价的姑娘,心中只觉得不值,可是嘴上也不好指责她。年轻人到底是好的比较快,不出半日王睆便醒了过来,虽说烧还没有退,但是人已经清醒了。她躺在床上,夫人坐在她的床榻边照看着,她就这样看着夫人,眼泪便涌了出来。“嫂嫂……”王睆起身扑到了夫人的怀里哭道。夫人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她同王猛的婚姻本就是父母之言,从无情磨到有情的,倒也没有这种经历。她只好抱着怀里的王睆,轻柔地抚着她,任由她在怀里哭泣。“为什么……呜呜……他之前不是这样的……”王睆只顾着哭,话都说不清楚了,“他真就这样把我放下了吗呜呜呜……”夫人皱着眉头,什么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王睆哭着哭着便哭累了,伏在夫人的怀中又睡了过去。苻融在去冀州的一路的心情也并不愉快。本就是皇兄强行委任,他因为自己大抵数月,甚至数年都见不到母亲了,看什么都没有兴致,路程还没有走一半,他就连修几封家书回去向苻坚询问母亲的情况,惹得苻坚都有些恼怒了。其实苻融想起自己最后对王睆的态度,也有些后悔。他的脑子里始终闪现着出门时见到王睆匍匐在地的场景,谁能轻易的放下一个爱了这么久的人,又怎么忍心看她为自己受了这么大的苦楚。但是皇命在身,自己本就烦躁不已,便实在不想费脑子管别的,也不知道自己的行为,是不是又伤害到了她……苻融禁止府中谈到王睆的名字,倒也不是因为怨恨,他其实也是长情之人,不希望别人再谈起她戳到自己的痛处,只是苻融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此举却害的王睆不得通传,在府外苦苦熬了一夜。苻融想到这些,竟难过的啜泣了起来,身边的侍从从未见到过阳平公如此伤心,皆小心翼翼在身侧伺候着,不敢稍出差错。傍晚抵达驿站,苻融心中始终过意不去,想起自己先前答应王睆的作赋,即刻寻了纸笔。“睆儿,见字如晤。”苻融依旧许久没有这样叫她了,落笔这般称呼,他都觉得十分生疏。“前日之事,使卿罹患,伤卿之心,是融之过。”苻融知道自己淋半晚上的雨都能病成那个样子,王睆一晚上冻的脸都紫了,如今必然会病势凶猛的。“融自知羞惭,特书此为歉。”苻融想了想,总觉得自己寥寥数语,毫无诚意,提笔补道:“愿卿不以为罪,谅融之无状。向卿问吾之意,待融从冀归来,定与卿相伴如故,和好如初。”写罢,苻融仔细重读再三,确保没有过激的言辞,才松了一口气,至于赋文,苻融揉揉脑袋,如今冗事缠身,他着实没有心思为美人作赋。“融曾应卿作赋一事,至今不敢忘。但今杂事萦身,去路艰苦,心难沉静,恐难为辞。请卿稍后,再见之时,融必奉辞相赠,以表心意。建元元年冬月苻融亲笔”苻融想着王睆如今应当日夜沉浸在悲伤之中,于心不忍,只等墨迹干透,就差人即刻归程往王猛府中送。半月不到,王睆便好的差不多了,这才想起当夜有个叫杜胄的男子给自己送了件披风,现今披风还躺在自己房中,他也答应上门同杜胄言谢。可是王睆也不知道杜胄此人家住何处,一筹莫展。将近年关,王猛政事操劳,也很少再有空理会自己闲话。王猛如今官至司隶校尉,又是苻坚独宠之臣,年前来送礼之人接踵而来,王猛嘱咐夫人和王永尽量回绝贵重之礼,不要叫人留下贪污受贿的把柄。夫人为了让王睆不要每天闷在房里难受,便也带她一同应对这些事情。她每天躲在帘后替夫人和王永清点着物件,也留意着是否有上次遇见的杜胄的身影。自苻坚和苻融替王猛在氐人前立威之后,现今也有不少氐人前来讨好王猛。王睆翻看着这些礼物和书信,为氐人稀烂的汉文水平感到担忧。其中有一安定邓氏的礼物中夹着一份书信,王睆拆看之后更是哭笑不得,这人居然以向天王举荐王猛更高官职为由,希望王猛将自己的司隶校尉让给他。许久沉溺在哀伤之中的王睆见此忍不住哈哈笑出声来。王睆笑着笑着,突然觉得对面有人看着自己,她尴尬的停止了笑声,掀开纱帘却看到了熟悉的面容。“姑娘为何事这么高兴啊?”男子问道。“杜……胄?”王睆试探地问道。“姑娘竟还记得我。”杜胄笑道,顺便将自己手中给王猛府上的礼物送上。“京兆杜氏……”王睆低头看着署名,感叹道:“是长安的望族啊……”杜胄笑着点点头:“谬赞了,皆是父兄基业,胄无颜受之。”王睆看着他谦卑的样子,竟有些出神。他同苻融一样有着高挺的鼻梁与深邃的眼睛,如此容貌放在长安也算是极佳的了,只是汉人终究是少了一份氐人的野性,眉眼之间只见清秀不见英气。“你且等等,我把上次你的披风还给你!”王睆愣了愣,对杜胄说道,赶忙跑回了自己的屋子取披风。第十五章 杜胄杜胄插着手在府前等着王睆,倒也不着急离开。秦国如今着重于内,自己顶着太尉长史的官职,除了例行上朝同大家商议一些日常事务,平日里也无兵要领,实则像个闲人。王睆冒冒失失地抱着披风跑回他面前的样子让他觉得格外可爱,便冲她笑了笑。王睆看到了他的笑,突然就想到苻融第一次来王猛府上时独独给自己的那一份笑容。“竟然有些相似啊……”王睆内心想着出了神。“姑娘想什么呢?”杜胄见她抱着披风到自己面前但也没把东西给他。王睆游荡的神思给他的问话叫了回来,她有些尴尬地看着杜胄,也不知道说些什么,直直地伸手把披风递给了她。杜胄接过来,问道:“还不知道姑娘芳名。”王睆本是心属苻融之死靡他的,但是想起苻融最后决绝地扔下自己不管不顾往冀州跑的样子,自己倒也不必再同他相许了,把自己的一切告诉别人也与他无关了。“王睆。”她回答道。“姑娘的名字倒挺特别,睆字是哪一个?”杜胄饶有兴趣的和她接了上来。王睆见他问起,便也不避讳了:“是目完合起的那个睆字。”杜胄深灰色的眸子轻轻一荡:“睆姑娘的名字,倒真是挺不一样的。”王睆没想到杜胄变得如此亲切,心中不自觉地慌乱起来,她望着这个长得标致匀称的男子,一时间不知是被他的话迷乱了情绪还是把他当作了苻融的替代。“睆姑娘不必拘谨,”杜胄也没有因为她呆滞地注视感到尴尬,“我同你兄长同朝为官,也算相熟,不过晚辈同王大人比还是浅薄许多的。王大人是晚辈十分敬仰之人,我往后大抵也会常来拜访的。”杜胄微微颔首,羞赧于自己官位不高还攀王猛高枝的说辞。“杜郎君不必如此谦卑,”王睆其实并不怎么关心他的职位高低,“郎君看起来成立不久,却已大有成就了。”杜胄笑笑,王睆觉得他同苻融还是有些不同的,大抵苻融自幼长在贵家,虽然时而放纵,但总归一举一动,乃至一颦一笑皆有尺度,除非对亲近之人,否则不会轻易流露出太多感情。但是杜胄不一样,他也不顾自己是在哪里,笑起来的时候眸子一闪一闪的,给人见了就觉得亲切无比。“姑娘谬赞了!”杜胄被王睆夸奖,显然十分开心的,“今日同睆姑娘交往,在下心情舒畅不少啊!”王睆见他高兴,倒轻轻笑了笑回应他。“我暂且还有别家要去,可惜不能再同姑娘多聊了!”杜胄屈身拱手行礼道“改日拜访王大人,我再与姑娘一叙!”王睆也躬身送杜胄离去,想着杜胄对自己的友善与关怀,突然脸色就荡起了盈盈笑意。苻融的信是杜胄离开后第二日送到的,原是夫人先见到了信,但是她担忧苻融又写些什么会刺激到王睆,放在自己那搁了好几日才决心给王睆看。王睆拿到信之后迟疑许久都不敢拆开,信封上隽秀的“王睆亲启”四个大字,让王睆有些恍惚,她想不通苻融究竟是想要怎样,一面在临走前狠心抛下自己不顾,一面又亲昵讨好地写信回来。“罢了,被他伤害又不止这一次了,就这几个墨字,如何比得了那寒冷刺骨。”王睆自言自语,狠下心来,寻了簪子呲喇一道划开了信封。好容易放下的心绪,却被这扑面而来的“睆儿”二字给挑了起来。王睆真的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苻融这样叫自己了,她甚至已经忘了“睆儿”这两个字从苻融嘴巴里蹦出来是什么样子的,但是如今见到写在纸上的字,那些回音又生生在自己耳畔蹦了出来。王睆紧紧捏着这薄薄的一张纸,颤抖的手不敢打开剩下的篇章。“苻融,你竟如此会折磨人的心。”王睆心中暗骂。可是苻融却也厉害在那毫不矫揉做作的温柔之气,王睆想到他那样叫自己,想到他下笔写这些东西的场景,就被他与生俱来的温润气质给折服了。那“见字如晤”与亲昵的称呼,就仿佛苻融在自己面前笑吟吟地唤着她赶快打开好好看看本王给你写了什么好东西一般。“不是说好要放下他吗,怎就又被他……”王睆觉得自己十分不争气,但是终究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想看的心,颤颤巍巍打开了信纸。望着通篇以“融”而不以“本王”的自称与称呼她的“卿”字,王睆觉得苻融实在是太会捉自己的心了。苻融就像是长在自己所有心动之处的男人,而杜胄只是一个对自己还挺好的人,前者是自己心之所属,而后者只是倒也不差。“原来他还记得作赋之事啊。”王睆不住感叹,对苻融的感觉也有动摇,自己那日或许当真是撞在了他最烦躁不安的时候。可是她不知道苻融何时再归来,或许数月,又或者数年,难道自己就为他这样等着,如若他在冀州遇上了心仪之人,转头忘了对自己的承诺,自己该当如何;又或者自己等着他的这段日子里,遇上了比他更适宜的佳人,彻彻底底地放下了他,那自己岂非又罪孽深重。当真是无休无止的剪不断理还乱。“睆姑娘在为何事烦忧?”窗外竟传来了杜胄熟悉的声音。王睆心下一紧,匆忙把苻融的书信揉进袖中,冲杜胄一笑。“或者是我唐突了!”杜胄也没有注意王睆的小动作“姑娘久居闺阁,冬日冗长,在家中倒也无趣,自然是要烦忧的。”王睆出门来见他,看着他欣然自得的样子,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杜某人这不就来为你解忧吗?”杜胄笑着看着王睆不明所以的样子说道,“姑娘会棋吗?”王睆点头:“略会一些。”“方才正和你兄长对过一局,不幸惨败,他打趣我说我还不如他妹妹,这不,我就来找上你了。”杜胄做了个请的姿势,等着王睆过去。王睆心里骂着王猛莫名给自己找事情,又不甘心当王猛口中的厉害,心中愤愤不过,便同杜胄下上了一局,但是毕竟心中尽是苻融那封信惹得事情,下起棋来也时常开小差,很快就被杜胄打的输了个落花流水。杜胄见自己赢了,心中大喜,探头看着王睆迷糊的眼神,笑道:“姑娘既然输了,可否许诺杜某人一事?”第十六章 心意王睆因自己输了棋局,就也没有理由回绝他的请求了,只得无奈的答应下来。杜胄见自己的请求得到了同意,心花怒放,脸上笑的更放纵了。“年节将近,我准备制一身新衣裳,”杜胄说了一半,观察着王睆的表情,“还请睆姑娘与我同去,为杜某人参谋参谋。”王睆迟疑了一下,她本以为杜胄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要让自己许诺,结果只是帮他挑衣裳布料这种事,这显得有些过于简单了。“呃……郎君如此信任我吗?”王睆支支吾吾回答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嘛。”杜胄倒是爽快,“既然杜某人请姑娘帮忙,便不会再挑剔的。”王睆的手绞着袖子绞了好几圈,终于同意了请求,随着杜胄来王猛府上时乘的马车便去往了市集。苻融倒从来没有带她来过这种地方,王睆望着繁华的街市,突然又回忆了起来。苻融的容貌给人有一股高雅的气息,他本人兴致也是如此,以往同他亲近的几年里,苻融都是带她去山林夜渡,或临清泉读赋,或仰苍穹观星,不然就是带她去宫闱禁地看珍奇玩意。在宫中的时候,他们同张夫人的关系也挺亲近,一是张夫人也是汉人,他们三人一同倒是有许多话聊,二便是张夫人是这秦宫中少有的,同苻融一样自视清高之人。虽说苻融表示这长安城所有的地方,他都可以带她去,但是实际上这种世俗烟火气浓厚的地方,苻融和她竟也从未来过。“想什么呢?”杜胄见她魂不守舍的样子,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嗯……没什么。”王睆回过神来,跟着杜胄走进了跟前的布料铺子。杜胄随便看了看,选中了一种绯色罗料,拿在手上问王睆:“你看这个颜色如何?”王睆摇摇头:“你怎么会选这个颜色的,这分明是女孩子穿的颜色!”杜胄见她这么说,突然笑出声来:“我只是想问问你喜不喜欢!”王睆知自己被他捉弄了,轻哼了一声。杜胄倒也不急,放下手上拿卷料子,探到王睆的面前说:“好啦好啦,今日可是我以棋局把你请出来的,可不想这样就把你气走了!”“颜色是挺好看的,但是这罗料,一眼看去孔眼这么大,一看就不好。”王睆没有理他的讨好,就事论事起来。杜胄又翻了翻,其实以往做新衣的料子都是家中下人挑了好的再让他选颜色的,跑到布料店里自己看这些倒也是杜胄的头一回,况且他一个贵家公子,哪里又懂得这些细小花样,什么为新衣选布料,权就是为了拉王睆出来扯的幌子。不过他也没想到王睆居然就这么毫无芥蒂的出来了。大抵是王睆遇到的苻融待她太真心,根本没让她经历一丝挫折,她也识别不出杜胄的心思了。“那这块呢?”杜胄选了一卷孔隙很小的绀色料子。王睆看到这块料子,眼神突然闪了闪。这不是苻融第一次带自己入宫时穿的那件上襦的料子吗?王睆心中惊讶着,苻融本就白净,穿上这个颜色之后显得更加有气色了,不过世上大抵只有他穿的出来那个气韵。杜胄选的这块料子实际是很好的,但是王睆私心只希望见到苻融一个人穿,苻融在她心中的独一无二的,绝对不能让第二个男人取代掉。“唔……”王睆不知道如何让杜胄拒绝选这卷。“怎么?”杜胄有些不解,分明自己选的这块经纬交织紧密,颜色也恰到好处。王睆没办法,只好扯了一个很没有水平的话:“我不是很喜欢这个颜色。”这话说出口的时候,王睆自己都觉得很羞愧,心中喜爱的东西非要说成不喜欢,如此轻易就学会了骗一个人。杜胄看着王睆眼神明明停在这块布上,口中却说的不喜欢,似乎明白了什么,倒也没有多说,便把它放下了。王睆觉得自己可笑至极。出门之前还对着苻融那封信纠结不已,由于怨他的无情抛弃甚至一度想要同他就此终结,但是当自己出门之后,不论是街市还是布料,只要同他有那么千丝万缕的关系,她就情不自禁会想到他,想起与他度过的那些时光,而且因此还会撒谎,还会自私,不愿意让别人有一丝的相同,一切心思都是护着他成为自己心中最高洁之人。所以答案是明明白白的,不论自己如何抗拒,但是也抵抗不了内心深处从没有动摇过的爱意。“睆姑娘,这匹呢?”杜胄指了指远处一大卷春蓝的的料子。王睆沉浸在不知从何而来的思绪中,看着他指的那一匹还不错,没经过大脑的点了点头。杜胄唤人把那匹布料包好,以一种看着猎物得手的笑容望着王睆:“今日多谢姑娘,算是姑娘赠予杜某人的一套新衣了。”王睆这才明白杜胄做这么多的意义,下棋不一定是他编的事由,但是在他让自己许诺的时候,大抵他就想好了,以自己之名送一个男子衣裳,那不就是变相表明了自己对他有爱意吗。王睆暗叫不好,但是事是自己答应的,东西也是自己选的,从所有方面而言自己就是答应且赠之衣袍,就是同他表明了自己的心迹。这也……无从反悔了。杜胄扬手叫来路边的马车送了王睆回家,临行前还格外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王睆感觉很不好,一路回来的时候完全就在后悔自己今天的所有行为,从始至终,自己都被杜胄引着往错的方向去了。“信?”王睆突然想起自己见杜胄前慌乱之下把苻融的信揉进了袖子里,现下往袖口里掏了半天也没有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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