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把她推开了?想到姜恬扬着脸颊带着点得意的小表情,她凑得很近,身上的迷迭香味道直往鼻子里钻,皮肤白皙,琥珀色的眸子亮晶晶,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搅得他喉咙发干。他推开的那一下应该还挺温柔的。主要是,不推开她,他有点受不了。姜恬那个眼神太勾人。魏醇舔了下嘴唇。但是推开呢,又把人惹生气了。这么想着,魏醇手里无意识地操控着鼠标清了电脑垃圾。等他回过神,电脑里刚才的那份文件已经没了,魏醇一愣,找了几个文档都没发现踪影。魏醇有点无语。这会儿要是下去跟人家姑娘说自己把她辛辛苦苦做的文档搞丢了,他都有点怕姜恬会气得背着包回法国去。在网上查文档修复步骤后,魏醇下了个电脑恢复工具,敲着键盘找回文档时,他突然低低笑了。好像他除了有点不敢惹江樾,第一次在别人面前这么怂的。第一次体会到怂是什么感受的魏醇,弯起嘴角等着文档修复好再下楼去哄姜恬,却蓦地看见了修复工具里查找出来的一堆文档里,居然还有几年前江樾删除的旧文档。江樾这人,非常细致,很多时候魏醇开玩笑都会笑他像个小姑娘。连删除的文档他都会规规矩矩地改好名字、做了分类后再删除:【废除-乐谱】、【废除-歌词】、【废除-论文】、【废除-资料】……魏醇看着这些时间久远的旧文档,被这种熟悉的风格带得轻轻叹了口气。“哥你是不是喜欢你们那个什么学生会副会长啊?我看着长得还行,够资格给我当嫂子了,喜欢你就追啊,怕屁。”“没有喜欢,别胡说。”魏醇想起他怂恿江樾追姑娘时说的话。现在他自己遇见了喜欢的姑娘,并没有坦荡地去追。起码要把江樾的事情查清楚。你不会那么轻易就抛下我的是不是,哥?一定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原因是不是,哥?魏醇按着太阳穴,手指滑动着鼠标,突然看见一个什么都没标的废文档。什么都没标?这不像江樾。这个文档像是一封没发出去的邮件,里面只有一句话:“jiang,再去法国一起吃饭吧,很喜欢你的迷迭香茶。”jiang?法国?迷迭香茶?魏醇蹙起眉心,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敏感,看见这三个词他只能想到住在楼下的姜恬。可这个文档的时间是三年前。有一阵子江樾总是往法国跑,去个两三天就回来。都是成年人哪怕是亲兄弟也不会事无巨细地报告给对方,而且魏醇本来也是个大大咧咧的性格,只调侃了几次“是不是喜欢上法国姑娘了跑这么勤”,完全没当回事儿。但现在一看……他盯着短短的一行字,突然有点烦躁,摸出烟叼进嘴里点燃。一直到烟灰缸里戳了3截烟蒂,卧室里弥漫着浓重的烟味,魏醇的烦躁还是没消下去。他霍然起身,动作大了点,椅子跟地板摩擦,划出一道悠长的“吱嘎——“。而魏醇已经踩着这声尾音快步跑下楼梯,过了一楼半的楼梯转角,他看见了坐在餐厅的姜恬。阳光透过彩绘玻璃投射了大片色彩在原木色的餐桌上,姜恬就坐在那儿,穿着绿色棉麻布料的吊带长裙,手里端着茶杯。清新的迷迭香味弥漫在空气里。迷迭香茶。魏醇瞳孔微缩。她知道那扇窗子上的彩绘是伊甸园里亚当和夏娃被蛇引诱吃下智慧果的故事,她知道楼梯扶手上的雕花都是什么植物。她说魏醇是她的男神,但她不知道那些歌都是江樾谱曲填词的作品。她跟江樾一样喜欢小动物。现在这个姑娘正戴着一副蓝牙降噪耳机安安静静地坐在那扇窗子的彩光里,喝着迷迭香茶。魏醇突然想起某次江樾从法国回来,拿了个玻璃的小罐子,泡了一壶迷迭香茶给他尝。江樾好像就是从那次之后,才开始特别喜欢迷迭香的味道。如果是江樾在,他会不会喜欢这个跟他十分默契的有着共同爱好的姑娘?或者,江樾会不会比他更早熟识这个坐在餐厅里的姑娘?魏醇感觉太阳穴开始突突地跳着疼。他抬手按了按。姜恬戴着耳机,与世隔绝似的,耳畔都是魏醇的歌声,一首《天堂失火》循环了好多遍,调子悠扬,让人安心。她慢慢喝着茶,无意间抬眸,被靠着墙壁站在楼梯上的房东吓了一跳。房东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沉沉的气势。姜恬愣了愣,刚想叫他,转念想起房东刚才在楼上用食指推开她的动作,撇了下嘴,十分记仇地没有开口。但房东那副安安静静的样子她实在是有点看不下去。不是,怎么了?是不是在那些花语什么的里面找到关于前男友死因的线索了?姜恬不开口,却故意把茶杯不轻不重地放回桌上,发出一点响声。房东像是灵魂出鞘似的,一点反应都没有。“咳。”姜恬装作嗓子痒,重重地咳了几声,“咳咳咳!”站在楼梯上的人终于有反应了,像是被惊醒一样,掀起眼皮看过来,眼底压着莫名的情绪,嘴角的弧度也有点牵强:“请我喝杯茶吗?闻起来很香。”想喝茶你就说啊。在那儿凹什么造型!装什么深沉!怪让人担心的。姜恬松了一口气,摘掉耳机又倒了一杯茶:“过来吧,温度刚好。”房东大步走过来,姜恬突然有种错觉,这人步伐迈得气势汹汹好像生了闷气?跟谁啊?她迷茫地眨了眨眼睛,把茶杯推到对面,试探着问:“你是不是找到了什么线索?”房东却没有按照她想的坐到她对面的位置上去,突然拽着她的椅背,把她连人带椅子一起转了个方向,手臂撑在她的椅背上。“你消气了吗?”房东垂下目光,看着她。姜恬愣了愣,她那会儿在楼上情绪表现得那么明显吗?“我没……”姜恬刚开口,房东的脸却离她越来越近。近到能清晰看见他根根分明的睫毛和唇纹。姜恬有点说不出的慌乱,伸出食指用指尖点住房东的额头,轻轻往后推了一下。这样做完,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跟房东之前做了一模一样的动作。所以刚才在楼上,是因为她靠得太近了人家才推开她的?那她的脾气是不是发得有点没道理?魏醇拉住姜恬的手腕,把额头抵在椅背上,偏过头就能看见姜恬白得几乎透明的耳廓和耳边带着自然卷的碎发。魏醇声音有点哑:“姜恬,你有没有……”有没有跟别人一起喝过迷迭香茶?有没有认识过一个叫江樾的人?魏醇没有把话问完,沉默地看着姜恬的侧脸。姜恬靠着椅背慢慢转过头,看着近在咫尺的房东的眼睛,有点懵:“有没有什么?”“谢谢。”房东.突然说。“什么?”姜恬更懵了。“谢谢。”房东这么说的时候人已经站直了,但握着她手腕的手没松开。姜恬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顺着他的力度跟着站起来,她其实是有点震惊的。在楼上安慰他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前的事了吧?现在说什么谢谢?房东这反映弧也太长了。而且,说什么谢谢啊?突然这么客气她都有点不习惯了。姜恬心里槽点太多,没忍住嘀咕了一句:“突然客气什么劲儿,刚才在楼上也没见你这么客气。”“不是为了之前的事,是提前的道谢。”房东说完他轻轻拉了下姜恬的手腕。她感觉到自己鼻子撞上了他的胸膛,整个人被房东揽进怀里,他身上有淡淡的烟草味,姜恬下意识闭上了眼睛。他说:“借个拥抱,等你需要的时候再还给你。”第28章 玫瑰草老实说,被房东抱住的瞬间姜恬并没反应过来。下楼那会儿她把空调温度调得有点低,吹得整条胳膊冰凉冰凉的,这样喝着热茶才不会出汗,被抱住的时候,她只觉得房东的怀抱异常温暖舒适。像个避风港。听见房东说什么“等你需要的时候再还给你”,她还用有点卡机的大脑琢磨了一下,傻了吧唧地觉得这买卖不亏。有借有还的,还挺讲理。房东把她紧紧箍在怀里,他那些压抑的情绪姜恬感觉到了。他没说原因,她也没有多问。甚至非常温柔又善良地抬起手,拍了拍房东的背。然后用手臂轻轻拥住了他。那一刻姜恬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心想,乖啊,室友疼你,姐妹疼你。不就是死了个前男友么,咱不哭啊。打断这个拥抱的是lune,在它一声一声凄惨的叫声里姜恬和房东迅速对视了一眼,在彼此眼里看到了诧异。lune是个小淘气没错,偶尔蹬翻个水杯踢掉盒纸巾的也不算大事,但它从来没有这么扯着嗓子使劲叫过。姜恬冲到院子里才看见不知道谁家的大金毛狗溜进了别墅院子里,种族差异加上身高差异,lune被吓得竖着飞机耳窜到了庭院旁的墙上,可能觉得不安全,又跳上了树。这绝对是它的超常发挥了,这家伙平时连窗台都跳不上去。大金毛挺憨厚的,估计是想要跟lune玩,但lune是个胆小的怂猫,吓得炸成了柿饼牌鸡毛掸子,蹲在树上凄厉地叫。房东一出去金毛就跑了,看样子是邻居家的狗狗。“lune下来,没事了,狗狗走了。”姜恬站在树底下扬着头安慰lune。lune吓疯了,只是叫,一点要下来的意思都没有。天色渐渐暗,姜恬急得撩起裙摆就要往墙上爬,被房东拎着后颈拦住了。“啧。”房东瞥了她一眼,“穿个裙子还总想着爬高呢,老实等着。”他转身往别墅里走,步子迈得比平时大且快,看上去也是心急的,穿过花园低头时似乎低头看了眼那朵黄玫瑰。房东这个垂头的动作让姜恬一怔。他的背影到底为什么有种熟悉感?能让她在ob那么混乱的地方一眼记住背影。我是不是曾经见过他?这个念头一闪即逝,lune一声接一声的拖着长长尾音的叫声让姜恬没空想别的。姜恬看着lune炸着毛的样子有点心疼,不停安慰着它。别墅区里开着小车巡逻的保安看见lune,隔着院门跟姜恬说:“这猫太小啦,得拿个梯子接下来,它自己下不来的!”“哦,好,梯子……”姜恬有点手足无措。哪有梯子啊?她在慌乱里下意识地回头去找房东的身影。看见他单肩扛着一架金属梯子从屋里走出来,姜恬悬着的心落地,整个人都安下心来,口不择言:“lune别怕,你爸爸来救你了。”这话好像哪里不对劲?这么说完,她看见房东弯了下嘴角。房东把梯子打开架在墙边,太阳渐落,黄昏里阳光都变成了柑橘色,他攀上梯子,张开手掌,手里躺着一小块lune最喜欢的小肉干。“lune,过来。”房东试探着把手伸到lune面前,声音温柔,说出来的话能气死猫,“小肉干吃不吃?不吃我吃了?”lune警惕地看着房东,不叫了,毛也渐渐塌下去,一爪子按在小肉干上。房东笑着抱起lune,垂下头居高临下地跟姜恬说:“你养的小柿饼怎么这么馋?”姜恬扬着头,站在树底下看着一人一猫的互动,黄昏的光线照在房东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柔和了他脸上锋利的线条。姜恬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拿出手机对着他,“咔嚓”,拍了一张照片。“偷拍我?”房东抱着lune从梯子上跳下来,摸着下巴问,“我就这么帅么?”姜恬白了他一眼,嘴硬道:“一般般。”房东像是不相信,拿过她的手机扛着梯子边看边走了,lune到底还是受了点惊吓,缩在姜恬怀里瑟瑟发抖,小肉干只吃了一半就不肯再吃了。姜恬担忧地给宠物医生打了个电话,医生说lune需要安静的环境,一天左右能缓过来,她抱着lune回了自己的卧室。临进卧室前,房东叫了她一声:“姜恬。”“嗯?”姜恬回眸。房东手里抛着她的手机:“手机不要了?”“帮我放口袋里吧。”姜恬没多想,两只手小心翼翼地托着lune,示意房东把手机放进她长裙侧边的兜里。房东眉梢微扬,弯了弯嘴角,拎着手机的一角把手机对准她的口袋,一松手,手机坠进口袋里。他举高双手后退两步,笑着说:“我可没趁机占便宜啊。”-lune被吓到的事情冲淡了餐厅的那个拥抱,一直到天色完全暗下来,小柿饼趴在姜恬的大床上睡着后,她钻进被子里被蓬松的蚕丝被包裹着,才后知后觉回忆起房东的怀抱。就好像该有的害羞迟到了几个小时姗姗来迟。姜恬缩在被子里蜷了下脚趾。房东抱她了。抱得还很紧。这个认知让姜恬总觉得有股烟草香萦绕在鼻尖,心脏也跟着“扑通扑通”狂跳。姜恬蒙在被子里瞪着眼睛闷了半个多小时也没睡着。lune倒是睡得很安稳,打着一阵阵小呼噜。她缩在被子里翻来覆去,觉得越来越热。最后腾地坐起来,看向空调。会不会是空调坏了!空调上绑着的淡绿色平安结正随着空调风小幅度地起伏着,电子屏上显示当前室内温度是26度。空调机兢兢业业,并没有偷懒,也没坏掉。姜恬看着空调上淡蓝色的温度显示,有点烦躁地撩起额前的碎发。空调没坏。那就是她有问题了。不就是抱了一下么。人家不是说了她需要的时候也可以抱回来么。有什么好失眠的啊!姜恬就这么辗转反侧地在床上瞎折腾,越折腾越精神,闭上眼睛要么觉得自己还身处房东的怀里,要么就闪过夕阳下房东站在梯子上抱着lune的样子。鬼使神差地,姜恬摸出手机想要再看一眼那张照片。手机解锁,她看见了跟房东的小企鹅对话框。姜恬迷茫了一瞬。我今天给他发小企鹅了?看清聊天记录姜恬无语了,是房东拿着她的手机把那张夕阳下的照片给自己发过去了。这个自恋的人!姜恬不知道的是,魏醇看见这张照片时有一瞬间的失神。夕阳暖橘色的光柔和了他面部凌厉的线条,逆光的笑容把他嘴角那种玩世不恭的样子隐藏起来。这张照片不像他。很像是几年前笑得温润的、没有脾气似的江樾。卜荫别墅区的夜色并不寂静,姜恬的降噪耳机挡住了蝉鸣,邻近12点,她才靠着耳机里的《天堂失火》有了点睡意。睡眼朦胧,恍恍惚惚间她好像看见一个穿着西服的人从院子里走了出去。一只手插在裤兜里,一只手夹着烟。迈着步子踏进了黑暗里。很熟悉的感觉。就像是那年天台上的魏醇。魏醇?我大概在做梦吧。这个想法稍纵即逝,姜恬闭上眼睛,陷入沉沉的睡眠里。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时不时梦到房东拉着她的手腕,轻轻一扯,抱住了她,有力的手臂紧紧揽着她的腰。甚至梦到了那天姜家别墅,她坐在墙上,房东也是这样轻轻扯了一下她的手腕,她就扑进了他的怀里。梦里的房东说:“姜恬恬,跟我私个奔吗?”凌晨4点钟,姜恬不堪负重,耷拉着眼角从睡梦里挣扎着醒来。她之前居然觉得被抱一下不亏?可太亏了好吗!这个拥抱的后遗症太大了。她感觉自己在梦里反反复复被抱了无数次!天才蒙蒙亮,手机已经没点自动关机了,无线耳机也被她睡得掉出一只躺在枕头上,姜恬摘掉另外一只,正准备躺回去睡个回笼觉,窗外的车灯一闪而过。姜恬眯着眼看过去,愣了一瞬。房东的车?他什么时候出去的?姜恬睡意全消,穿着睡裙拉开落地窗往窗外看去,房东的车子停在门前,然后穿着一身黑色西服的房东打开车门下来了。这是姜恬第一次看见穿正装的房东。跟平时痞里痞气又压抑着心事的房东不一样。纯黑色的西装,连里面的衬衫都是黑色的,禁欲,带着点冷漠和疏离。姜恬穿着睡裙愣在原地看了一会儿,看见房东甩上车门,头都没回地按了钥匙锁车。车子在他身后熄掉车灯,他把车钥匙放进裤兜里,慢慢地走进院子。脚步真的很慢,像是行了一夜路,步伐疲惫。下午时不是还扛着死沉的梯子走得意气风发?姜恬想都没想,光着脚踩着院子里的杂草往外跑,叫了一声:“喂。”房东那张淡漠的脸上闪过一丝意外,看见姜恬之后整个人才重新有了点人气,绷直的嘴角也重新弯起来,态度慵懒又戏谑:“怎么,我不在家你睡不着?”说完才看见姜恬光着的脚,又蓦地敛了点笑:“去,穿鞋去,跟个原始人似的。”他声音里带着沙哑和鼻音,像是感冒。姜恬急急地穿了双脱鞋,再跑出来的时候房东已经快走到门廊,步子依然很慢。门廊的灯应该是那位前男友先生设计的,灯光特别温柔,声控也很敏锐,房东那么轻的脚步声,那一排柔和的灯光也慢悠悠地亮了起来。姜恬也就是在灯光亮起来时才看见房东那双发红的眸子,她急急地跟上他的步子,问了一遍:“你这是去哪了?”“去了趟墓地。”房东估计还记得姜恬怕鬼,开口时有点故意吓唬人的恶劣,但正逢迈过门坎,整个人不太明显地晃了晃,冷白的手扶住了门框。墓地不墓地的,鬼不鬼的,都再说。现在有个问题很重要。姜恬蹙着眉心凑过去,踮起脚用手碰了碰房东的额头:“你很烫啊,是不是发烧了?”“可能有点吧。”房东不太在意似的。“我扶你吧。”姜恬说。房东停下脚步,偏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姜恬:“我哪有那么虚弱,发个烧还用你扶?”姜恬没说话,就这么看着他。过了大概十几秒,她才开口,声音很轻很轻:“你还欠我个拥抱吧。”“嗯?”房东一扬眉,表情很意外,“现在?”姜恬一把揪住房东的衬衫领,往下一拽:“对!现在!你逞什么能,下午时候要抱抱要得不是挺自然的么,生病了又逞能!”房东被她扯着领口,顺势揽着她的背把额头靠在了她颈窝的位置,低声笑了两声:“还真是有点走不动了,破墓地风真凉。”那点不正经的语气极不自然。飘着浮着似的,大概只是用来隐藏某种积压在心里的沉重吧?让人不由自主想要担心。他的额头滚烫。姜恬觉得自己不止是颈窝,连心脏都被烫了一下。她手指蜷缩了一瞬,声音小小的:“扶你进去休息吧,这儿的风也凉。”房东非常得寸进尺。发着烧一副要撒手人寰的样子也不老实,一只胳膊搭在姜恬肩上,带着重重的鼻音,低音炮似的在姜恬耳边说:“去你屋吧,我可太虚弱了,上不去二楼。”作者有话要说:没抱之前的魏醇:我哪有那么虚弱,还用你扶?抱了之后的魏醇:我可太虚弱了上不去二楼,去你屋吧。23333第29章 白松香“你说药箱在哪?”姜恬提高声音,瞪着一双浅琥珀色的眸子,一脸的不可思议。卧室里只开了一盏台灯,lune早就从大金毛的阴影里走出来,不知道跑到哪儿玩去了。房东坐在落地窗边的毛毯上,靠着一个牛油果造型的抱枕,笑着,一字一句重复:“药,箱,在,地,下,室。”姜恬害怕地下室。她觉得地下室有鬼。这事儿房东是知道的。一万句脏话想要讲,姜恬面无表情地看向房东。这人禁欲的黑色西装外套脱了丢在一旁的毛毯上,里面的黑衬衫袖扣解开,袖子卷到小臂,正在抬手松领口的第二颗扣子,要不是眼尾隐约泛红,额头也滚烫,还真不像个病人。像是要耍流氓。姜恬关了空调,盯着他的喉结看了两秒:“人家发烧都觉得冷!”房东准备解第三颗纽扣的手顿了顿,停下来,捞过另一个青苹果造型的抱枕抱着,倾身凑到姜恬面前,哑着嗓子:“我也觉得冷啊。”“那你解什么扣子!”姜恬瞪他。“不是,”房东悠地笑了,咳了一声,鼻音还是那么重,“怎么我一解扣子你就这么大反应?看上我了?”沙哑的低音像是带着小颗粒,摩挲着掠过耳廓钻进耳蜗。性感得犯规。姜恬嗖地站起来,拎起一个青柠檬抱枕砸过去:“我看上你个屁!”还是多年前跟天台上的魏醇学会的这个骂人字眼,这么多年也没个长进,还是就会骂一个字。房东是个厚脸皮,被骂了也没生气,闷声笑了笑,又开始装可怜卖惨,垂着眼梢:“不去给病人拿药?病人快要病死了。”姜恬没辙,忍气吞声,过去摸了摸房东的额头。真的好烫。这么烫不用去医院吗?可能是病得确实严重,房东连扬起眉梢的动作都变得懒洋洋慢悠悠,姜恬刚想问他扬眉是什么意思,房东滚烫的手掌突然搭在了她肩上,轻轻靠近,把额头贴在她的额头上。额头相抵。滚烫的温度传递过来。姜恬懵了,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睛。房东炙热的呼吸打在她面颊上,就好像下一秒就要亲吻她。“你、你你干什么!”姜恬缩了缩脖子,死死闭着眼睛颤声问。“测温度不是用额头么。”房东悠哉地答着。用个屁额头!姜恬咬牙切齿,差点第二次骂他。“你到底干什么去了把自己搞成这样?”姜恬感受着额头上传递过来的高温,睁开眼睛,没忍住,问了一句。之前他说过他去了墓地,但姜恬没信,觉得他在胡诌,就是想要吓唬她。房东退开,重新靠回靠垫上,吊儿郎当的神色收敛了些,淡淡说:“墓地,他过生日,我去做第一个跟他说生日快乐的人。”姜恬觉得自己问的这句话直接戳在人家最敏感纤细脆弱的那根神经上了,抿了抿嘴角,换了个话题:“你发烧好像挺严重的,药箱里会有退烧药和体温计吗?”“有。”房东语气十分肯定。对于姜恬来说,独自一个人去地下室是一项非常艰巨的任务,外面天已经完全亮了,却阴着两片积雨云下起毛毛细雨。房东倒是提出自己去拿药箱,姜恬实在不敢让他这个烧成火炉的人乱动,举着手电,视死如归地推开地下室的门。“吱嘎——”这扇浅木色的门非常给面子,真的跟鬼片里一样,发出了一种沉闷中带着尖锐的声音。姜恬手指一抖,极其不情愿地、小心翼翼地,向地下室看去。跟那种恐怖昏暗又破旧的地下室不同,这间地下室非常现代化,每一个台阶都是亮的,还有股风干橘子皮的味道。这个姜恬童年时最爱的味道极大地鼓励了她。她迈进地下室,每一排柜子都是亮的,像一个小型的展览馆。柜子上的储物格分类比图书馆还细致,一看就不是房东的风格。地下室有鬼的想象不攻而破。房东的前男友真是个好人!姜恬轻而易举找到药箱,打开一看,药箱里的药品整整齐齐地分好类,便签纸上清晰地写着主要作用和保质期,工整的行书。终于明白房东为什么会那么肯定药箱里有退烧药和体温计了。是对前男友的信任和了解吧。知道他什么都会准备好的。姜恬蹲在地下库里,突然有些无力,对着药箱愣神。所以他才让人如此难忘?心里隐隐泛酸。“看上我了?”“测温度不是用额头么。”房东的话和他额头上滚烫的体温跟之前那个拥抱一样,经过漫长的反射弧,再次后知后觉地搅乱了姜恬的心神。看上我了?看上我了?看上我了?每回忆一次,姜恬就觉得自己心跳加速一次。我看上他了吗?她茫然地想。这个想法一出现,姜恬整个人都不好了。果然地下室什么的还是不要进!这地方就算装修得再好,也还是很邪乎!不能看上房东……房东他喜欢的是男人啊!姜恬猛地甩了甩头,叫了一声:“啊!”“姜恬?”地下室外传来房东哑哑的拖着鼻音的声音。“没事!别过来!我就是……”姜恬按住自己狂跳的胸口,深深呼吸,吐气,“我就是找到药箱了!”她从药箱里拿了退烧药温度计和感冒类的几种药品,合上药箱时姜恬无意间看见药箱角落有一版没有标签的药,放在“安眠”类旁边。“帕罗西汀?”姜恬看了一眼,没有药盒和说明书但也应该不是退烧感冒的,又放了回去。房东夹着温度计抱着抱枕看着像个乖男孩,但说出来的话却不是那么回事儿:“你看见什么了?还能吓得叫出来?”姜恬蓦地想到房东喝多了被人送回来那次,他说过,“要是能看见鬼就好了。”还有三明治被流浪猫吃掉那会儿,他也说过,“真的有鬼的话,放着细皮嫩肉的小姑娘不吃非要吃牛油果金枪鱼三明治?这鬼挺养生啊,这么养生的鬼我都想见见了。”他当时是不是觉得,有鬼的话,会是他念念不忘的故人。姜恬心里不是滋味:“你是不是还挺想看见鬼?让你失望了,地下室里什么都没有。”被呛了一句的房东莫名其妙地看了姜恬一眼:“好端端的我见什么鬼。”说完房东又问:“真吓着了?”其实没吓到。鬼哪有“看上房东”吓人。姜恬心虚地别过头,摆弄着手里的药盒和说明书,心不在焉地敷衍:“嗯,药箱这么常用为什么要放在地下室……”话都没说完,房东.突然拉着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胳膊上。“干——”姜恬一惊,扑腾着连连后退,慌忙间一巴掌拍在房东胳膊上。房东“啧”了一声,乐不可支:“小姑娘怎么还骂人。”“——什么。”慢半拍才把话说完的姜恬无力解释,只能瞪着房东。房东可能没忍住,终于大笑出来,笑着又咳了几声,眼角更红了。像个勾人的男狐狸精。姜恬还没从掌心触到房东温热手臂的触感中回过神来,整个人都像只被烫了尾巴的炸毛小猫,看房东咳了几声就虚弱地靠回垫子里,仍然没好气:“活该!”“你不太对劲啊姜恬恬,让你摸我一下,占便宜的是你,你紧张什么?”房东把温度计抽出来,笑着,“摸到什么了?”摸到了紧实的肌肉。姜恬嘴硬道:“猪皮,鸡翅根,发烧的痞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