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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五岁半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4(1 / 1)

楚太师背对着他们独自吃饭,小声小气地接上一句:“成语用的不错。”季绾再次将小黄狗抱在怀里,满眼温柔地劝他:“它还小,你别吓唬它。”说着在小黄狗脑门上又亲了一口。姜荀有样学样,额头凑近,嘟囔着嘴说:“楚太师说了要一视同仁,你既然亲了它脑门,也得亲我。”楚太师的手抖了抖,筷子差点掉在地上。他是教过这个成语,但用在这里,不合适吧。季绾瞅了一眼默默吃饭的楚太师,羞得在姜荀手臂上轻拍一巴掌,语气娇嗔道:“说什么呢你?别乱用成语。”姜荀不干,大声问:“楚太师,刚刚那个成语我用的对不对啊?”这要他怎么回答?楚太师为难,姜荀又问了一遍,他只得说:“王爷说的……有道理。”“看吧,太师说了有道理。一视同仁,一碗水端平,这些都是我最近学的。”短短几日,姜荀变得有些不讲道理。亲他和亲狗能一样吗?见季绾没有动作,姜荀问:“你不想吗?”季绾不答。这哪里是想不想的问题,楚太师还坐在那呢,这青天白日下,怎么能当着外人的面做这种事。姜荀委屈,“我在你心里的地位竟然还比不上小黄狗。”小黄狗仗着季绾保护作威作福,冲姜荀汪汪叫了两声,似在说:我有你没有,待遇不如狗。姜荀愈发生气,凑上去在季绾光洁的脑门上亲了一下,发出啵的一声。季绾噌地站起来,红着脸:“你……你……你……”你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抱着小黄狗跑出屋子,连食盒也没拿。姜荀坐在原地思考:季绾亲小狗脑门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吗?甜甜的,心里好像打翻了一罐蜜。怪不得,她那么喜欢亲它。楚太师已经用完了饭食,轻咳两声走上前,拍着姜荀肩膀道:“老臣再教王爷一个成语,叫争风吃醋。”下午时赵衍送来几株秧苗,想着季绾以前没怎么种过地怕没什么经验,请了两个农妇到王府做指导。赵衍交代完又神色匆匆地进宫了,季绾没多想,摸着额头傻愣在一旁。“王妃,我们过去吧。”农妇已经下地了,撸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碧莲提醒季绾过去跟着学。季绾回神,把裙摆系在腰上,一点也不娇气地拿起一把铁锸开始干活。只有让自己忙碌起来,才能忘掉脑海里那些羞羞的画面。众人忙活了一会坐下歇息,碧莲拿出一块帕子递给季绾,“王妃,你额头上沾了一小撮泥土,擦擦吧。”“哪里?哪里沾了泥土?”碧莲重复:“额头上。”“哦,”季绾不甚在意,“让它沾着吧。”碧莲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又想起今儿一下午,王妃一直摸着额头发呆。碧莲担心,赶忙问:“王妃是不是磕到额头了?要不取点药酒来擦擦?”一提到额头,季绾就双颊发烫,她摆手拒绝:“不擦。”碧莲怯怯地说:“王妃,你今天好奇怪哦。”第10章 客人转眼就到了七月,天气渐渐热起来。不光姜荀,王府众人都整日蔫蔫的,没什么精神。这一日,楚太师告假,季绾让姜荀呆在含章馆背书。不久前种下的玫瑰开了花,季绾打算采一些洗干净,做玫瑰冷元子,给他去去暑气。王府的地窖储藏着冰块,是冬天派工人去河边采的。小厮打着灯笼进去,季绾等在入口,听见碧莲老远喊她:“王妃,出事了。”季绾有些无奈,碧莲这丫头在侯府时就毛毛躁躁的,容易大惊小怪。季绾教过她不得莽撞,再坏的事天也不会塌下来,显然碧莲没有记在心上。碧莲跑了一路,满脸的汗,季绾把她拽到树荫底下训话:“说你多少回了,行事要稳重不可……”“王妃,咱家的园子遭了贼,玫瑰全被摘了。”“怎么可能?王府守卫森严,一般人根本进不来。”季绾震惊,边说边朝园子走。穿过弯弯绕绕的过道,她站在园子旁边看了眼,哪里还有玫瑰的影子,只剩下带着零星叶子的枝干。季绾生气,这贼人真是胆大包天,偷东西都偷到王府来了,关键偷走的还是她打算做甜品的玫瑰花。丫鬟们七嘴八舌议论:“赶紧去问问守卫,可见有什么可疑人员来过?”正说着,小黄狗猛地冲到假山后面,大叫起来:“汪……汪……”季绾跟过去,听见一男子的声音:“狗东西滚远点,烦死了。”他提溜着小黄狗脖子从假山后面出来,十分嫌弃地扔到季绾怀里,手指在衣服上蹭蹭,问:“这傻狗是你养的?”入目的是一张清秀俊俏的脸,浓眉桃花眼,看起来年龄不大。说话语气傲慢无礼,一副纨绔子弟做派。这人是来找事的。季绾下了结论,语气防备地问:“你是谁?”男子挑着眉毛回答:“不告诉你,啊……”是姜荀,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季绾身后,他握指成拳,打在那人胸口。眼里杀气腾腾,要多凶有凶。男子瞬间弓腰,捂着胸口叫起来,当场求饶:“哥,我错了,不敢了。”小黄狗叫了一声,姜荀伸手揽过季绾肩膀,抓着姜澜衣领将人提起来,威胁他说:“欺负神仙姐姐,我就打你。”“噢噢,停手停手。嫂子我错了,你快劝劝我哥。”姜澜用眼神求季绾,帮他说说话。季绾怕姜荀伤到人,握住他的手腕,姜荀才缓缓松开姜澜。身后周飞云嘲笑:“活该。”赵衍介绍:“这是周太医,八皇子,今儿凑一块讨论王爷病情的。八皇子并无恶意,王妃莫怪。”八皇子?季妍想嫁的人就是他?季绾上下打量,只觉得心里怪怪的。碧莲小声嘀咕:“偷了一园子的玫瑰,还说没恶意。”“我真不知道那些玫瑰是嫂子种的,要是知道,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摘了送姑娘。嫂子莫怪,明天我派人给你送一车子过来。”眼看姜荀的脸色越来越黑,姜澜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最后细若蚊蝇地说了声:“对不起嘛。”“好了,到墨芳轩说话吧。”周飞云发话。姜荀拉着季绾要一同去,周飞云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季绾了然,说:“你们去吧,我去准备些消暑的小食送过来。”姜荀缠着她胳膊道:“我要吃冰糕。”等他们走远了,碧莲才附在季绾耳边小声说:“王妃,我怎么觉得那个周太医和八皇子看我们的眼神不太友善呀?”碧莲都看得出来的东西,季绾又怎会不知道。周飞云和八皇子看她的眼神,其实是防备,那种眼神,季绾再熟悉不过了。她回侯府的那年,和惠郡主就是用这种眼神看她的。即便季绾答应过不会将自己是庶女的事情说出去,和惠郡主也不放心。不被信任,不被看好,季绾太讨厌那样的感觉了。她望着一簇簇的玫瑰残枝,小厮提醒:“王妃,冰块取出来了,再耽搁下去就该化了。”玫瑰没了,甜点还是要做的,更何况今日家里有客人。好在前几日太后娘娘赐了些风干的茉莉,都是江南进贡的上等货,用来招待客人也合适。季绾挽起袖子进了厨房,等做好送过去时,正是太阳最毒的时候。墨芳轩位于王府西南角,植被十分繁茂。这会是盛夏,从高处望去郁郁葱葱一片,却听不到聒噪的蝉鸣,难得的清幽之地。周飞云立在窗前,远远看到一袭粉色罗裙款款而来的季绾。他小声对赵衍说:“你出去把食盒提进来,打发她走。”“没必要吧……”赵衍看看姜荀,建议道:“她是王爷的结发之妻,王爷又喜欢的紧,赤魂虫一事让她知道也无妨。”“无妨?”周飞云反驳,“她是三皇子向陛下举荐的人,是敌是友尚未查清,怎可让她参与此事?”“可……这些日子她对王爷实打实的好,确实不像图谋不轨之人。”周飞云轻啧一声,威胁说:“若你执意如此,今日我只能先告辞了。”“别别,我打发她走了就是了。”赵衍手提食盒,望着季绾走远了才进去,他将食盒放在桌上,唤姜荀来吃。姜荀未动,扒着窗户朝外看,问他:“神仙姐姐为何不进来?”倒是姜澜吃的欢快,这茉莉冷元子甜而不腻,舀一勺放进嘴里凉丝丝的,味道比宫中做的还要好。他边吃边劝:“六哥,再不吃就全进我肚子了啊。”季绾走了一会,见没人注意,猛地折返回去。碧莲一脸莫名其妙地跟上去,“王妃,你去哪?”季绾脚步飞快地穿过林子,来到墨芳轩门口,“嘘!”她暗示碧莲安静,飞快地扫视四周,说:“你找个地方藏好,在外头望风,别叫人发现了。”碧莲吓得说话都哆嗦:“你……你呢?干嘛去?”“安静些,我这么做自然有我的道理。我从侧门绕进去,你就在此处,小心行事。”或许是因为知道偷听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季绾心脏砰砰直跳。可她越想越不是滋味,她是姜荀明媒正娶的妻子,周飞云和八皇子到底在防备什么?她悄无声息地推开侧门,闪身溜进去。屋内窗户没关,隐隐晃动着几个颀长的身影。季绾猫腰挪近,躲在一块石匾后面,便听见周飞云清晰的说话声:“照祖父信中所说,王爷身上的赤魂虫之毒可解,过程并不复杂,只是有一味药引难找。”姜荀中毒了?赤魂虫?才第一句话,就叫季绾惊得差点没喘过气来。那赤魂虫听着就不像中原产物,怪不得太医院钦天监皆束手无策。不过能解就好,药引嘛,再难找有陛下和太后在,还会搞不定吗?显然,赵衍想法和季绾一致,他问:“药引是什么?大齐国库中的珍贵药材还少吗?王爷的病因就算暂时不能禀明陛下,但悄悄求助太后娘娘还是可以的。”八皇子姜澜说:“最好不要,近日朝堂局势不稳。三皇子蜀州抗旱归来,收了不少心腹,连带着太后身边都安插了不少眼线。六哥的毒,多半只能靠我们自己。”周飞云喝了口茶,嘲笑道:“这味药引,只怕国库中也未必有。你们可听说过蓝靛子?”“蓝靛子?那是什么东西?”听到这里,季绾心头一紧,她知道,事情麻烦了。蓝靛子是北狄的国花,但二十多年前就已灭绝。只因那时北狄政权动荡,外戚夺位血洗皇城。传说北狄的最后一位皇子,死前曾在蓝靛子树上刻下诅咒,新帝登基后夜夜噩梦,便命人烧光全国的蓝靛子树,国花亦改为白芍。从那以后,北狄就没有蓝靛子了。况且蓝靛子这种植物喜旱喜阳,只有在北狄才能生长。北狄没有,其他地方更不可能有。季绾的母亲顾怜就是北狄人。她未回侯府时,跟随母亲在北狄生活多年,可是一株蓝靛子都没见过。敢在北狄种植蓝靛子的人,是要掉脑袋的。这可如何是好?药引好巧不巧,就要这味蓝靛子,上哪找去?得知这蓝靛子为何物,赵衍和姜澜都有些丧气,姜澜失望地说:“没有别的法子了吗?”“没有,蓝靛子非要不可。”季绾秀丽的眉头蹙起,只听见周飞云又说:“不过嘛,一般人是不可能再找到蓝靛子的,但……丝玛有办法。”“真的?”“还能有假?就在北狄境内。丝玛曾救过一名北狄的药农,他常年往深山老林里面钻,知道哪里能找到。只要能拿到路引,丝玛便立刻前往北狄。”“那还等什么?赶紧去户部申请路引不就可以了?”“蠢货。”姜澜骂道:“户部尚书戴贤今早还在朝堂上向陛下举荐立三皇子为太子,这时候去办路引,肯定会影起怀疑。”“这……”众人一时无言,回过头望向姜荀,那厮竟然杵着下巴睡着了,嘴边挂着亮晶晶的东西,梦中还呓语着:“神仙姐姐……”“得,咱们在这劳心劳肺,他倒好,做梦都在找媳妇,真让人生气。”周飞云翻了个白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赵衍反驳:“话不能这么说,要不是有王妃在,王爷的情况只会更糟。”“得了吧。”连姜澜也说:“三皇子将季绾送来六哥身边能安好心?别让我抓到她与三皇子暗中勾结的证据,否则……”姜澜手指握的咯噔响,“待六哥解毒之后,定要她好看。”“她来王府好些日子了,我观察过,没有异常。或许三皇子只是看她无权无势,帮衬不了王爷才举荐的。”赵衍忍不住说。“就算如此,她占了王妃之位也是事实。谁不知道王爷早就心有所属,找那女子找了好些年。王爷痊愈后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娶了妻子会怎么想?若那女子回来了要怎么办?和离吗?还是纳妾?你这脑子怎么就……”季绾的后背早就湿透了,慌乱间,不小心踩到一堆破碎的瓦片。清脆的一声,在环境清幽的墨芳轩显得尤为明显。三人吵个没完,想必听不到的,季绾庆幸着,只想赶紧走。然而她未走几步,耳边想起周飞云凌厉的声音:“谁在外面?”第11章 路引赵衍身如闪电,出门的瞬间已经来到季绾藏身的石匾旁边。他目光灼灼,右手摁在腰间的刀柄上,随时准备拔刀出击。再走一步,赵衍再走一步,季绾必定暴露。她屏住呼吸,浑身颤抖着似乎下一秒就会流出泪来。“汪——汪——汪——”是小黄狗,不知它从哪冒出来的,跑到赵衍脚边,咬住衣服下摆跳得欢快。赵衍松了一口气,弯腰将小黄狗抱起来,边往屋里走边回答:“没事,是小狗。”“啧……又是那条傻狗,抱过来我好好教训教训它……”季绾扶着石匾站起来,浑身虚软,她忍住眼泪,踉跄地往院外跑。太傻了,她边跑边骂自己。贸然听墙角,已是不理智的行为,如果刚刚被发现,岂不是更加坐实了自己图谋不轨的罪名?她顺着小道出了院子,风吹过来,是热的。有些事情,她不该知道的。比如姜荀心有所属,比如她现在的幸福,都是偷来的。碧莲侯在外头,心里止不住的念佛。她不敢想王妃要做什么?进墨芳轩为何要偷偷摸摸走侧门?但直觉告诉她,王妃要做的事情,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因此在季绾进去的这段时间里,碧莲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她一边念着“菩萨保佑”,一边朝院门望,约莫半个时辰的功夫,才瞧见小跑出来的季绾。碧莲赶忙迎上去,跟在身后劈里啪啦一通汇报:“王妃放心,你进去的这段时间没人过来,只有小黄狗溜进去了,王妃……你……怎么了?”二人走到一个偏僻的角落,季绾忽然就哭出声音来。像迷路的孩童般,找她的亲人,找她的玩具,找她的家。她太委屈了,听完墙角,梦醒了,家也没了。碧莲吓了一跳,她跟在季绾身边将近十年,可从没见季绾掉过一滴眼泪。在她的印象里,季绾软绵绵的像只小羊羔,总是平静地接受命运安排从不抱怨。被和惠郡主冤枉的时候,被老太太罚跪祠堂的时候,碧莲都没见她哭过。今日却哭成个泪人般,碧莲震惊的同时又十分担心。她递上一条手绢,季绾接过来擦了擦,呜咽声变成持续不断的啜泣,未等碧莲询问,季绾便说:“回去吧。”七月,天黑得晚,快酉时了,天依旧亮如白昼。周飞云等人从墨芳轩出来时,姜荀才睡醒不久,他揉着惺忪的睡眼,没心没肺地说了声:“飞云哥哥走好,我找神仙姐姐去了。”周飞云气的直摇头,姜澜听闻这声哥哥羡慕的不行,凑上前去逗姜荀:“要不,你也叫我声哥哥呗。”“我五岁半,你几岁啊?”姜荀歪着脑袋问他。姜澜扑哧一声,“十六,我十六了,可以当你哥哥吧?”“哦……”姜荀拖着长长的尾音,欲开口时嘴巴却被一只白玉般的小手捂住,“八皇子莫要欺负王爷。长幼有序,王爷唤周太医一声哥哥也无妨,但八皇子可是名副其实的弟弟。”黄昏的光打在季绾脸上,整个人覆上一层淡淡的金色。她容颜姣姣,眉目如画,说话时明明是温柔的语气,却叫人不敢反驳。姜澜蓦然想起姜荀的拳头,只得讪笑着回答:“我和六哥开玩笑的。六哥,永远是我哥。”说完讨好似的对着姜荀叫了一声:“哥——”姜荀不理他,将季绾的小手纳入掌心,整个人趴到她的肩膀上问:“神仙姐姐去哪里了呀?一整天不见,怪想你的。”季绾神色复杂地望他一眼,没有回答,却对一旁的周飞云说道:“周太医,八皇子,可否借一步说话。”赵衍哄着姜荀回西院,临走前姜荀还恋恋不舍地回头看,再三叮嘱季绾:“你快些回来啊。”季绾点头,嘴角略微僵硬地笑了笑,承诺说:“放心吧,妾身很快回来。”众人再度回到墨芳轩。此时天已经黑下来,丫鬟掌了灯,季绾命她们退下,才从袖子里掏出一枚铜制的牌匾,说:“这个你拿去。”她放在桌上,借着明晃晃的烛火,姜澜看不清楚,只知道小小一块,似乎是个不值钱的东西。周飞云拿起来一看,瞬间就愣住了。这是北狄的路引。绝不会错,几天前周飞云在民间找过专做假货的铺子,让他们仿造北狄路引。可做出来的东西再怎么精细也差了些火候,仔细一看就知道是假的,想混进北狄根本不可能。此时在他面前的这块,却是货真价实的路引。周飞云愕然,仔细检查了一遍上面的花纹,刻字,才问:“顾绾是谁?你怎么会有北狄路引?”姜澜没见过北狄路引,闻言也是一惊,赶忙凑到周飞云身边查看,边看边嘀咕:“北狄路引原来长这样。”“顾绾是我。我曾去过北狄,自然有路引。”“你去过北狄?”二人异口同声地发问,满脸不可置信。季绾点头,不再多做解释,话锋一转说道:“我约二位见面,只为两件事。其一是交付路引,其二,是证明自己清白。我养在侯府数年,不知朝堂之事,更不清楚三皇子为何向陛下推荐我为王妃。但我嫁进王府,确实没有做害人之事。”周飞云和姜澜对视一眼,略显尴尬地咳了两声。这个季绾真是胆大包天,偷听他们说话就算了,还跑到面前自证清白。但不得不说,季绾这样坦荡的做法,倒显得他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季绾不等他们接话,继续说下去:“今日偷听你们说话,是我不对。但两位有什么疑问,可直接问我。没人喜欢背负莫须有的罪名,季绾以前不曾做伤害王爷的事,以后也不会有。”季绾一鼓作气,说完起身便要离开。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说:“至于王爷心有所属一事,等他好了再做打算,季绾不会阻拦。”她心里头泛起一阵苦涩,面上却强装云淡风轻,朝周飞云福了福,“周太医,王爷的病,就拜托你了。”出了墨芳轩,碧莲看她脸色不好也不敢多说话,只得低头跟在身后。月明星稀,季绾在凉亭歇了会,茫顾四周,忽然问:“碧莲,你说若我们离开这里,还回得去侯府吗?”碧莲已经猜出了大半,神色有些凄然,还是笑着回答:“没事呀,姑娘去哪,我就去哪。”季绾今日心情大起大落,此刻终于平静下来。她方才就想好了,王爷找那女子数年,可见用情至深。若病好以后要与她和离,季绾毫无怨言。这桩婚事本就不是郎情妾意,自然长久不得。只是,想到要离开王府,离开姜荀,她为什么这么难过呢?墨芳轩内,姜澜手握路引又看了一遍,才问:“这下丝玛可以启程去北狄了吧?”周飞云想着事,一言不发。姜澜又说:“你该不会改变注意,舍不得丝玛去了吧?”“胡说些什么?”周飞云瞟他一眼,问:“你觉得季绾方才那番话如何?”“我觉得可信。嫂嫂愿意交出路引,足以证明对六哥的衷心。只是可惜了呀,六哥早有意中人,怕是要辜负她了。不过嘛……嫂嫂长得那般好看,看着又温婉贤淑,我……”“想什么呢?”周飞云一掌呼在姜澜后脑勺上,“她是你嫂子,别动歪脑筋。”周飞云与姜澜自小相识,说话做事从不顾及身份。自然清楚姜澜生性风流,不爱朝堂不爱江山,胸中唯有风花雪月和美人。自十五岁起便泡在勾栏酒肆,吟诗作乐美人相伴,日子好不快活。因此听闻这话,忍不住出手教育一番。季绾可是他的皇嫂,生怕姜澜对她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来。姜澜皱着脸,揉揉被打的后脑勺,反驳道:“打我作甚?再风流我也不敢打她的主意啊。我的意思是,念在她对六哥一片忠心的份上,就算以后被赶出王府,我也愿意帮她找住所开个小店谋生计。是你,思想龌龊。”周飞云听闻这话才放心下来,此时勾着姜澜的肩膀说道:“那你觉不觉得,季绾的身世和王爷那位白月光有点像?北狄人,年纪也对的上,有没有可能就是她?”“哪有那么巧的事?”姜澜一副你想多了的表情。周飞云想想也是,姜荀寻找多年的那名女子,年方十八,北狄人,除此以外一无所知。天大地大,符合这两个条件的女子多了去了,怎么可能刚好是她。入夜,熄灯片刻后,姜荀便睡熟了。季绾轻手轻脚地从他怀里爬起来,去翻自己的嫁妆箱子。广安侯府顾及脸面,出嫁时给她备了丰厚的嫁妆,排的整整齐齐放在西院偏殿里头。她提着灯笼进去,点了灯,打开一个不起眼的小木箱子。里头是她未出嫁时用的一些首饰,不值钱,季绾却喜欢的紧。她取出那枚红玉簪子,拿在手里细细端详。出嫁后,季绾就将它锁在箱子里头不再示人了。她心知既已为人妻子,就不该再痴心妄想。可或许是因为今天太难受了,季绾特别想见见它。从前伤心时看它还能安慰自己,至少这世界上,有人是真心待她的,如今却只觉得物是人非。母亲死了,她回不去北狄,找不到那个男孩,很快,王府也不是她的家了。季绾蹲坐在地上,看着忽明忽暗的烛火,回忆嫁给姜荀的初衷。她是真心想离开侯府,寻一处地方过清净日子的。所以她不嫌弃姜荀,一点也不,甚至感谢他。因此她照顾姜荀,不光出于夫妻责任,还存着报恩的心思。可今日得知,姜荀病好以后,自己就不再是他的王妃了。下午季绾握着那枚路引思索许久,还是决定将它交出去。因为,她是真心希望姜荀能好起来的。第12章 沐浴姜荀醒来时,怀里空落落的。他茫然的环顾四周,只见袅袅的香炉轻烟和重叠的帷幔。外面日头高照,是个不错的天气。往日辰时,季绾总会将他叫醒,梳洗干净一同用过早饭后,亲自送他到含章馆念书。今日都这个时候了,为何不见季绾?他眉头微皱,心下不豫。只得嘟囔着腮帮子起床,穿好衣服脸也没洗,就跑出屋子找季绾去了。他问了几个丫鬟,才知道季绾一大早在暖阁沐浴。季绾昨儿个在偏殿呆了一夜,不小心竟趴在地上睡过去了。许是丫鬟偷懒,念着偏殿不常有人到访,地上落了不少灰尘。等她醒来时浑身脏兮兮的不说,眼下乌青一片,看上去像几天几夜没阖眼似的。她只得匆匆去了暖阁,一时间也就没顾上姜荀。此时泡在浴池里,蒸腾的水汽让浑身筋骨都舒展开来,季绾锤锤肩膀,葱白的指尖再捏捏脖颈,就听姜荀在屋外喊她:“神仙姐姐。”季绾心头涌上一种难以言状的酸涩,经昨日一事,她竟有些想躲着姜荀。周飞云已经拿到路引,丝玛这几日便会启程前往北狄,不出两月就能回来。按照这种进度,到不了十一月姜荀就能恢复如常了。到时候他做他的淮南王,征战四方,挥洒朝堂,继续寻找他的少年白月光。季绾就倒霉了,她在侯府本就不招人待见,和离了回不回得去都不一定。若姜荀念及旧情愿意留下她,季绾也不愿意。若那女子回来,她岂不是要看姜荀与别人恩恩爱爱白首不离?眼不见心不烦。季绾虽然是个随遇而安的性子,但一想到姜荀日后会与别的女子举案齐眉,琴瑟和鸣,她就淡然不了。也该为自己打算打算了,她这样想着。吱呀一声,有人推开暖阁的门,进来了。姜荀目力极好,他走进暖阁绕过屏风,隔着迷雾般的水汽一眼就瞧见了那个纤巧的脊背,如丝帛一般。那垂在一侧的黑发,在这片雪白透亮中愈发衬得浓如泼墨。姜荀的喉结动了动,尚未开口,季绾便说:“碧莲,递一方布巾过来。王爷在外面,我收拾好赶紧出去。”姜荀没出声,从架子上扯过一条布巾递过去。手指触到布巾的瞬间,他竟然想着,这布巾手感极好,软乎乎的,他平时用的就十分称心。也不知道,神仙姐姐的脊背和这布巾比起来,哪个更丝滑?或许是真的想求证,或许只是找个触碰的借口。但姜荀知道,他就是想要这样做。于是,他僵硬着身子挪近,递上布巾的瞬间,手指就覆上季绾的肩头了。指尖传来腻滑如丝的触感,霎那间他便有了答案。那布巾与神仙姐姐的脊背相比,差的可不止一星半点。季绾当真以为进来的人是碧莲。她沐浴时碧莲会守在门外,不许其他人近来。她以为必定是姜荀在门外等急了,碧莲进来催她,哪料到姜荀这厮招呼也不打直接就进来了。那只手抚上肩头时,季绾就有些奇怪。碧莲这丫头生性活泼,有时候也爱和自己玩闹,季绾从不罚她。但这样明目张胆的上手捉弄,当真是欠收拾。她捉住那只欲行不轨的手,刚要开口就怔住了。碧莲的手有那么大吗?指节有那么分明吗?没有,这绝对不是碧莲的手。更确切一点说,这根本就不是女人的手。谁色胆包天,知道她在洗澡还敢进来?答案呼之欲出。季绾扭头,唤他:“王爷?”姜荀张了张嘴巴,发现自己竟说不出一个字来。他的神仙姐姐双颊通红,黑发微湿,美眸覆上一层水雾,正含羞带惬地望着自己。她如不小心坠入凡尘的仙子,懵懂的模样叫姜荀下腹窜起一股邪火。他像个傻瓜,愣在原地一动不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季绾看清来人,忍住尖叫的冲动。用最快的速度推开那只手,布巾盖在自己身上。她坐在水池里,小幅度喘气,肩头一颤一颤的。像一朵雨打的海棠,说不出的娇俏可怜。“王爷出去,妾身马上就好。”姜荀闻言,晃过神来,用了好大的力气才将视线移开。他觉得浑身难受的很,又无法纾解,只得喑哑着嗓子说:“我也去……沐浴。”说着夺门而出,迅速跑向暖阁旁边的净室。他们住的西院有两个浴池,都是挨着的。一处是暖阁,一处是净室。往常两人沐浴的时间不一致,用的都是暖阁。净室的布置难免简陋些,那里面似乎只放了几桶凉水。季绾想着,就听见隔壁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姜荀是在用凉水洗澡吗?这大夏天的,也不怕冷热交替生病。季绾迅速穿好衣物,待整理完仪容时,碧莲才拿着几盒香料推门进来。“王妃,你洗好了?不抹香料了吗?”碧莲指了指手里五颜六色的小盒子。季绾问她:“你刚刚去哪了?”“香料用完了,我去后殿拿,怎么了?”怪不得。季绾摇摇头,说:“没事,不用了。”季绾出了暖阁,头发还湿着也来不及打理,命小厮准备热水送到净室。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季绾梳妆打扮完毕,姜荀才从净室回来。他的发尖还滴着水,季绾拿了块布巾凑上去,要帮他擦干。姜荀后退一步,不敢看季绾的眼睛,说:“我自己来就好。”这病还没好呢,就要开始避着她了?季绾心里头不痛快,没说什么,径直出了屋子。暑热炎炎,这几日正是温度最高的时候。季绾今日穿了一袭清薄小衫,下半身碧色罗裙,披着素纱披帛坐在院内的石凳上,手拿团扇不紧不慢地扇着风。她料想姜荀一大早起床去找自己,肯定还未用早膳。叫侍女端了吃食放在桌上,等着姜荀出来一并享用,再送他去含章馆念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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