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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夫总想让我怀孕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33(1 / 1)

坐下以后,他下意识地将双脚勾在一起晃悠,但只晃了两三下就意识到了,连忙停住,双脚摆正坐好。建平帝无奈一笑,道:“出去了一趟,反倒懂规矩了?”夏焉无声地眨眼撇嘴皱眉。建平帝又道:“要不要给你添些零嘴儿,边吃边聊?”夏焉立刻拨浪鼓般使劲儿摇头,摇着摇着一愣,余光望着建平帝,双手揪起脸色发红,神情变了数次,终于小幅度地上下点了点脑袋。建平帝笑意渐浓,问道:“有孕之后是什么口味?”夏焉道:“想吃甜的,什么都可以。”“旁人都是爱吃酸,你倒与众不同。”建平帝一拍手,首领太监刘喜恭顺地入内,听了吩咐后,不多时便给夏焉手边的小几上摆了四样糕点:荷花酥、枣泥卷、水晶桂花糕、红豆糯米夹心,各个精致无比,瞧着就令人食指大动。可要说正事,一上来就大肆地吃毕竟不好,于是夏焉忍耐住,首先向建平帝道:“父皇,听说你先前生病了?”建平帝道:“小病而已,已经无碍了。”夏焉瞪起眼睛脱口道:“所以你真地是故意的?”说完一愣,连忙垂下头。建平帝并未介意,反而道:“想说什么尽可直言。”夏焉眼珠转了转,道:“我在宣梧县的时候听说父皇病了,很担心,但又觉得父皇也可能是借口生病糊弄君后和二皇子。”“你担心朕?”建平帝略意外道。夏焉垂着眼眸,轻轻“嗯”了一声。一时寂静,沉默之中,夏焉紧张起来,不知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直到他的额角都快落下汗来时,建平帝才幽幽地叹了口气,感慨道:“朕,很欣慰。”身为帝王,多年来已然习惯了隐藏情绪,如今他的语气仍是平淡,但夏焉却听出了其后蕴含着的许多复杂的心情。他抬头看向建平帝,建平帝也正望着他,叹了口气,又道:“朕已许久都没听到过没有任何目的、也不加任何掩饰的‘担心’二字了。”夏焉一怔。“你想知道事情的全部真相,是么?”建平帝道。夏焉考虑一下,而后认认真真地点头。“朕做事历来不向任何人解释,但是今次……”建平帝一顿,严肃英武的龙颜舒展,“朕告诉你。”夏焉下意识道:“是因为我说了担心父皇?”建平帝摇摇头,“早已决定了,先前的确隐瞒你太多,如今是时候让你知道了。”夏焉立时紧张而专注起来。“就从你方才问的生病一事说起吧。”建平帝端起茶盏,倚靠在龙椅上,“几个月前,君后一边调理身体,一边尝试生男秘方,还向曾经对他有意的侍卫示好,又学丽贵妃,想着给朕下药让朕临幸他。他自以为做得隐秘,其实朕早就知道了。”夏焉吃惊道:“父皇怎么知道的?”“朕与他相处了这么多年,他的心思和手段,朕太清楚了。”建平帝道,“于是朕索性放任。然后,他当真不要命地怀上了那个侍卫的孩子,并向他哥哥秦子冲说了计划。他以为秦卿一定会帮他,却没想到秦卿表面稳住了他,转头就向朕出首。”夏焉:!!!建平帝一叹,“他的脑子傻了,秦卿却是清醒的,造反乃是诛九族的大罪、更要担上千古骂名,但若主动请罪,说不定还有转圜之机。”夏焉聚精会神地听着,建平帝再道:“于是朕给了他一条戴罪立功的路,他为了保全家族和腹中的胎儿,同意了。”“就是说后来君后与二皇子合作,给二皇子放出假消息,怂恿他出兵,都是故意的?”夏焉激动地身体前倾。“没错。”建平帝放下茶盏,神色一暗,“但也是他曾经确实想要做的事情。朕生病乃是计划中的一环,正巧那会儿的确有些不大舒服,索性罢了朝,也停了政务,偷闲几日,争取做得像些。”“哦。”夏焉总算明白了,摸了一块枣泥卷放入口中,开心地嚼了一会儿,含糊地再问:“所以,君后戴罪立了功,父皇你就不治他的罪了?”“秦家其他人无罪,唯独君后的生死,朕决定交给另外一个人裁定。”“交给谁?!”夏焉咬着糕点急切地抬头。建平帝望着他,轻轻一笑道:“你。”夏焉:!!!!!!“你一定也有许多话要问他吧,尤其是关于你娘亲的事。”建平帝再一拍手,对随时守候的首领太监道,“带君后及涉案之相关人过来。”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读者大大猫.depp.猫灌溉营养液x1,感谢大家订阅!第88章 吃瓜看好戏不多时君后进殿,穿着一身无任何配饰的简素常服,腹部隆起十分饱满,明显是即将临盆的模样。在他身后还有两人,夏焉一瞧,立刻兴奋地站起来,“阿梦哥哥!无名叔叔!”韩梦柳与无名剑客向他一笑。三人行礼,建平帝无视了君后不便的身体,只命韩梦柳与无名平身。“太子侧妃,查证有结果了么?”“回禀皇上,有结果了。”韩梦柳从袖中取出两块玉珏,放在一起恰是严丝合缝的一对。他将其交给首领太监,再道:“江湖上的此类委托皆会有一凭信之物,以便双方验证联络。这两块玉珏,一是无名给臣的,一是从君后宫中寻到的。宫中物件皆可验来历,君后是否是被诬陷,一查便知。”建平帝点点头,手中掂着玉珏,尚未开口,君后便低声道——“不用查了。”夏焉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建平帝神色淡然,将玉珏放到一边,道:“言下之意,卿承认谋害月瑶?”“承认。”君后眼眸低垂,面如死水,语调极为平静,“恰如你们所想,当年,我知道了丽贵妃对月瑶做下的事情以后,便顺水推舟,委托江湖人寻找并保护与月瑶,等到时机成熟,再放出消息给丽贵妃……”“你并非是在丽贵妃出手之后才顺水推舟。”建平帝冷冷道。陡然之间,殿内寂静,强大的威压缓缓袭来。建平帝捞起玉珏猛地向君后一摔,君后闷哼皱眉,嘴角溢出鲜血,玉珏“咚咚”落地。“月瑶入宫时本是分往兴安殿的,但你借身份之便,将她挪去了丽贵妃的玉华宫!可有此事?!”建平帝咬牙道。兴安殿,大齐皇帝寝宫。按最初的分配,月瑶根本不会惹上这些事情。夏焉绕过这个弯来,立刻瞪向君后。君后凄然冷笑道:“当日卷宗已毁,竟还是被知道了,看来是身边人出卖了我。果然啊,生死之间,又有谁会永远忠诚。”“忠诚?”建平帝挑眉看着他,“你何德何能,也敢要求他人对你忠诚?”君后抬起眼,一贯清雅无争的双眸终于现出了不屑的情绪,他一抹嘴角血迹,幽幽反问道:“那么陛下,又何德何能要求我忠诚呢?做了天子的人,就注定了要分享,这一点我早已想通看透,也早已认命,可为何除了分享之外,我还要被欺骗、被利用呢?”建平帝一听,怒极反笑,瞧着君后的眼神带着几分无奈与莫名,“子安吶,往日朕一直觉得你很聪明,虽算不上有大智慧,但在后宫是足够了,更以为你此次想出这么个昏招,是年龄大了自作迷障。然而今日朕总算恍然大悟,其实你不是聪明,而是自作聪明,更狂妄自大自私自利,否则你怎会看不出,朕要的从来不是你的忠诚,而是你的合作。其实只要你做好这个君后,该给你的朕都会给你。当初,朕就是以为你参透了这些,才扶你上后位,却没想到,朕竟被你那清淡深沉的外表蒙蔽了。”闭眼一叹,“朕知道,你没能得到想要的东西,心中一直怨恨朕,但实际上,这是因为你这些年来不断地挑战朕忍耐的底线,朕对你越来越失望,曾经想要给的也不愿给了。”顿了片刻,看向韩梦柳与无名,道:“你们的事情结了,先下去吧。”二人当即躬身告退,夏焉也连忙小跑着跟上韩梦柳,拽着他的衣袖一起走。建平帝却道:“四皇子留下。”夏焉惊讶地一顿,韩梦柳微笑着示意他不要害怕,听话就好。夏焉眨着眼睛看韩梦柳,又对无名小声说:“那无名叔叔你不要急着走,我还想跟你说说话。”韩梦柳道:“你放心,他如今就住在太子府。”无名跟着道:“草民随时恭候殿下。”夏焉开心地使劲儿点头。殿门一开又一关,夏焉坐回原位低下头,将糕点盘子抱到腿上偷偷摸摸地吃,余光来回扫着建平帝和跪着的君后,也不知这等夫妻决裂的场面,要他留下来干嘛。建平帝也不管他,自顾自道:“当年为了争宠,你不惜以仍在腹中的嘉和作为赌注,登上了后位,更是日日盘算如何打压其他君秀,看到月瑶出挑,竟想出借刀杀人一石二鸟之计,潜心谋划长达二十年!更不要说,你先前几次三番蓄意挑起昭儿与纪儿的争斗,数度置昭儿于险境,明里帮他,实际上却是拐弯抹角地想要他的命,甚至对昭儿的儿女下手!今日也是一样,那侍卫对你有意,你利用他也就罢了,可事成之后,你竟然亲手杀了他……”夏焉:!!!!!!吃惊地张嘴吸气,水晶桂花糕整个儿囫囵地滑了下去。建平帝抚额叹息:“秦子安,你为了达到目的,实在太过心狠手辣。朕有时想起你来,都会怀疑你是不是已经疯了?”君后冷哼道:“在这深宫之中呆得久了,又有谁人不会发疯呢?”他一直跪着,似乎不太舒服,扶着肚子缓了片刻,才又继续说道:“记得三十年前,大齐建立的第一日,兄长荐我入宫,那时我十七岁,被封安阳君,心中有忐忑,也有欢喜。陛下出身寒微,却能征战四方一统天下,更一心务于事业,从不流连美色,这样的英雄,谁不曾动心?陛下,或许你早已忘了,我秦子安是你的第一个,或许这对你来说并不重要,但是……”他将头垂下许久,低声一笑,“大婚后的第二日,丽妃与淑妃进宫,一瞬之间,我心中的忐忑也好、欢喜也罢一下子就都没有了,我突然变得无比清醒。陛下你知道吗,我是爱过你的,可惜只有一日。又三年后,武举试场上,神虎营偏将赵昇脱颖而出入朝为官,我万万没想到,看似毫不相干的人,竟给了我最致命的一击。”夏焉吃糕点的动作一顿,心提到了嗓子眼。“我本以为,我、丽妃、淑妃,以及以后可能还会有的所有人在你眼中都是一样的,可实际上却的的确确有人不一样。”君后眼眶红了,发着抖,一字一顿地说,“而后,一日的爱变作了日日夜夜的恨,陛下,这是你一手造成的。”“不是的!”夏焉脱口说道。建平帝意外地看向他。夏焉也不管合不合适了,擦擦嘴站起来说:“大伙儿都一样的时候你尚可以接受,但一旦有人不同,你就接受不了了,这就说明你真正恨的不是你喜欢父皇、父皇却喜欢旁人,而是既然可以有这样的一个人,那为什么不是你?你怕其他君秀成为那个人,所以打压他们,你怕我娘亲成为那个人,所以暗害了她,而……”迅速瞥了一眼建平帝,低下声道,“赵将军实实在在就是那个人,你不能将他怎么样,就对太子哥哥下手!而且,也并非在深宫中的所有人都会变成你这样,关键还是在于自己,譬如淑妃和我娘亲就没有这样!深宫也并非这世上唯一的艰难处境,许多人过得比你艰难百倍,但他们也没有变坏,比如阿梦哥哥!所以你就是父皇所说的狂妄自大自私自利,你不要找借口了!”建平帝又意外又欣慰地看着夏焉。君后双眸抖动了片刻,道:“是……你所言的确有理,但你口口声声向着你的父皇的时候可有想过,其实他做的许多事亦心狠手辣,而他向你诉说之事,亦有可能自行添加了诸多借口?”“我自己会分辨。”夏焉认真地说,“我也没有口口声声向着父皇,只是就你论你。”君后嘴角不屑地一勾,终究不再言语。建平帝便对夏焉道:“既然如此,说说你的决定吧,你打算如何处置君后?”君后冷笑道:“我秦子安掌后宫尊位二十多年,不想到头来,竟要让一个小儿来决定我的生死。”“咎由自取。”建平帝道,“你啊,想要的实在太多,忽视得亦有不少。此次事发之后,嘉和日日前来为你求情,一来便跪着不走,涕泪如雨,情真意切。朕不知道,你每每谋划之时,是否有想过这个女儿?”君后一怔。建平帝不愿再多费唇舌,抬手示意夏焉,“你怎么说?”夏焉望向君后,望着他那比自己的还要再大一圈的腹部,想要此次他愿意戴罪立功应当也是考虑到了家人和腹中的胎儿,一时竟有些拿不定主意。他绝不会放过这个谋害了娘亲又做过那么多坏事的人,但又无法即刻说出那样的话语。“决定不了的话,朕再给你一些时间?”片刻后,建平帝贴心道。夏焉立刻使劲儿点头。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回去跟程熙说一说,应当就能想出好办法了。君后被带了下去,建平帝的龙颜缓和了一些,问夏焉:“知道朕为何要让你留下吗?”夏焉茫然摇头。“正是为了君后方才所说的。”建平帝道,“朕不想找任何理由和借口,也不愿瞒你任何一个细节,于是让你留下,听清楚有关朕的所有,由你自行判断,朕究竟是一位怎样的皇帝、怎样的父亲,便也可自行决定,以后要如何对待朕。”夏焉:!!!“现在来说说你最想听的事情吧。”建平帝望向夏焉,“当年,你的娘亲和你身世的全部。”夏焉:!!!!!!建平帝少见地笑了,笑中满是慈爱,“如归暖阁是在你回宫后才收拾出来并取了名的,那你知不知道,它为什么要叫如归暖阁?”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大家订阅!第89章 娘亲的过去茶水添上,夏焉手边的糕点也加满了,但他此时已无心品尝,就只急切地盯着建平帝。“算来是二十四年前的事了。”建平帝躬身,一手执瓷盖拨弄盏中浮叶,语调比平日低缓,恍惚间竟仿佛褪去了帝王威严,“你已听说了吧,朕与赵昇……那个时候,他在西征最重要也最艰苦的一战中坠入深谷,十数日寻找始终毫无线索。国事当前,朕只得拔营回京,接着发现,腹中有了你三哥哥。”全神贯注的夏焉喉头滑动了一下。“朕每日照旧理政,忙碌的时候还好,可一旦夜深人静,便彷徨恍惚不知何去何从,想要倾诉,却找不到任何一人,渐渐地竟宛如行尸走肉。”建平帝苦笑,“那是朕首次发现,生于战乱征战四方,连死都没怕过的朕,居然如此弱小。”夏焉双手揪着,他有点懂,他刚刚恢复身份回到宫中的时候也是这样。建平帝叹了口气,话锋一转道:“如归暖阁位于内宫与外朝之间,本用于天子上下朝路上小憩,朕觉得那是前朝的奢靡之行,登基后便弃置了它。直到有一回,朕下朝后腹中实在不适,正好路过,就想着去歇一下。”“父皇一个人?”夏焉诧异道。建平帝点点头,“那时朕心情不佳,又有意隐瞒你三哥哥的存在,若无十分必要,便不让底下人跟随。”夏焉“哦”了一声。“朕向那座小阁走去,尚在远处时便听到了一阵模糊而奇怪的声响。那时阁外还没有围墙,只以花草掩映,夏秋之交,花草十分茂盛。朕放轻脚步,好奇地走到近前,拨开葱茏枝叶,万万没想到竟然看到……”“看到了什么?”夏焉急不可耐。建平帝十分无奈地笑了一下,虽时隔多年,但只要回忆起来,哭笑不得之感便十分新鲜。“看到一个中等个头的侍女,手中握着一杆大扫把,正在当剑舞。”建平帝道,“那便是月瑶。”夏焉的双眸顿时一亮:他也曾经拿扫把当剑舞过,他果然是娘亲的孩子!建平帝抿了口茶,“月瑶毫无所觉,径自舞得专注,口中还认真地吟着曹子建‘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的诗句。可惜她的力气和剑法实在不怎么样,扫把经常是斜的,手脚也一直在抖。”夏焉不由自主地笑起来。“到了最后一招,她转过脸来看到了朕,朕以为她会吓得跪地不起,却没想到她只是诧异呆愣了片刻,就突然兴奋起来。”……云光朗照,宫苑僻静处,年轻俏丽的月瑶拄着扫把微微喘息,一双明亮的眼眸肆无忌惮地闪动。“皇上?你是皇上吧?我进宫半年了,终于见到了皇上!哦!”月瑶反应过来,连忙跪下,恭敬行礼,“奴婢月瑶参见皇上。”“平身吧,你是哪宫的宫女?”建平帝走到月瑶面前。宫中暂不用的殿阁由各宫杂役轮值清扫,这一点建平帝知道。月瑶站起来,仰头看着建平帝,开心地说:“奴婢是玉华宫的。”那不含任何动机的单纯眼神和爽朗笑容使得建平帝突然感到了久违的轻松,他的面色不由自主地舒展,玩笑道:“那丽贵妃没教过你,面圣之时若无旨意,是不可以随意说话、到处乱看的吗?”月瑶愣了一下,摇摇头遗憾道:“贵妃娘娘没有教过,可能是因为我一般也见不到皇上吧。其实贵妃娘娘的面我也没见过几次,平时都是宁姑姑给我派公务。”建平帝上下打量了一下月瑶,大约明白了丽贵妃的心思,提步向阁中走去,随口道:“这不就见到了?”“所以我很意外!他们说皇上从来不来这里!”月瑶攥着扫把,小步跟上建平帝。入阁落座,月瑶为建平帝泡上香茶,而后站在一旁,好奇地来回探头。“怎了?”建平帝抬眉道。“皇上你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月瑶认真地问。建平帝一怔,心中涌来一丝暖意,道:“的确,坐得久了,腰有些不适。”“哦。”月瑶转转眼珠,“那我去找太医来?”“不必。”建平帝道,“此时已好些了。”月瑶沉默地想了片刻,突然转到建平帝身后,在他的诧异中跪下,双拳握住,轻轻地敲打起他的后腰。……夏焉听得入神。从前他一直以为娘亲是个温柔姑娘,没想到竟同他一样活泼!唔不对,应当是他像娘亲。“若无旨意,这样做是犯上大罪,就算是砍头都不为过。”建平帝对夏焉道,“可朕当时居然一点儿也不生气,相反还觉得感动,那种情绪在朕的一生之中很少出现,回想起来,那时的月瑶就像一道突然闯入了虚白空洞的靓丽色彩。”“然后呢?”夏焉轻声问。“然后朕就走了,走时月瑶千叮万嘱,让朕明日再来。”建平帝一笑,“朕自然没有承诺她,回去事忙,亦很快就将她忘了。第二日下朝再经过时,朕想起了她,说实话,朕当时心中有些纠结,一边觉得自己并没有必要去见一个宫女,一边又下意识地想去。”“父皇去了?”夏焉注视着建平帝。“嗯。”建平帝点点头,“月瑶一脸开心地拿出一个护腰给朕,说是她缝的,说里头不止有棉絮,还加了干草药,戴上会发热,可以治腰痛。朕很意外,朕看得出,她没有丝毫的攀附之意,只是因为听到了朕不舒服,就单纯地想要关心。”“朕当时怀着你三哥哥,用药十分谨慎,便对月瑶借口说朕有旧伤,吃喝穿用需太医首先看过,不能立刻戴那护腰。若是旁人,定会觉得朕在疑心,但月瑶没有,反而真心自省起来,说她考虑不周,朕心中的感动便又多了一些。”建平帝一叹,“或许有些人天生就招人喜欢,让人不由自主地想与他说话,也或许是因为朕正在低谷,又身怀有孕情绪不稳,总言而之,朕的确渐渐地与月瑶亲近了。”……御花园中,建平帝清了所有侍从,唯留月瑶一个修剪花枝。月瑶一边将小剪舞得咔咔,一边开心地说:“皇上你知道吗?我十岁的时候见过你,虽然只是远远的一眼!”放下剪刀,投入地回忆起来,“当时正是战乱,霸占我家乡的那个将军坏死了,大伙儿都吃不上饭,还要给他做工任他打骂,我也是!差点儿就要死的时候,皇上的大军来了!皇上披着战甲骑在马上,好威风!然后,那个将军被皇上打跑,我们终于可以继续活下去了!我当时就下定决心,长大后也要从军,跟着皇上一起打坏人!保护大伙儿,视死如归!”建平帝笑起来。但月瑶却露出苦恼,叹气道:“可惜后来参军应选我总是选不上,连续报了好几次名,他们始终说我武艺不行。”生气地剪下几节花枝,“最后一次,旁边选宫女的要我,我就来喽。”晃了晃脑袋,“现在想来倒是挺好,因为从军了不一定能见到皇上,但做宫女可以!”扭头看着建平帝笑。建平帝无奈道:“干嘛想要见朕?”月瑶认真地说:“因为皇上是我的救命恩人,是我心中的大英雄!”……文思殿内,夏焉突然想起曾听到过的类似的话语,脑中一个念头闪过,急切地问:“娘亲的家乡是哪里?”“想到了?”建平帝眼眸一抬,“如今知道朕为何要将你发去宣梧了吧。不是因为远,也不是因为穷,而是因为,那是月瑶的家乡。”夏焉:!!!建平帝的茶盏见了底,他轻轻晃着余下的叶片,感慨道:“朕拥有天下,每日听着山呼万岁,已有些麻木了,突然之间,有人不夸赞朕的功绩,只说朕是她的恩人和英雄,朕心中的确震动。尤其是……月瑶让当时的朕想到了一个人。”“谁?”夏焉倾身问。建平帝沉默不语,夏焉有点懂了。许久后,建平帝道:“他从军、参加武举也是因为钦佩朕,想要一生追随,更多次说过无论朕如何待他,他都甘之如饴。那时,留下寻他的人马始终没有消息,朕在心里已当他是死了,故而看着月瑶,听着那样真挚的话语,便总是不受控制地想起他。”“父皇将娘亲当作……替身?”夏焉不敢置信。建平帝摇摇头,笃定道:“朕分得很清楚,从来都很清楚。在月瑶那里,朕觉得轻松快乐,故而一方面是寻找寄托,一方面渐渐地将她当作了知己好友。”“知己好友?”夏焉低声念着,“那、那娘亲对父皇呢?”建平帝沉默片刻,不答反道:“因为将她当作了知己好友,故而后来,朕将自己过去的经历、心中的烦恼与有孕的事实都告诉了她。如朕所料,她只是惊讶了一时就理解了朕,然后继续与朕聊天,帮朕排忧解难。”扣上茶盏靠上椅背,闭眼道,“理解很难,也很珍贵,尤其是对帝王而言。朕当时觉得,月瑶就是上天派来拉朕一把的那个人,却不知在朕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她已然背负了很多苦楚。”夏焉心中一惊,即将听到什么事,他已经预感到了。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大家订阅!第90章 父皇的谋划“月瑶从杂役升为奉茶侍女的时候,朕就猜到了丽贵妃的意图。所以朕常去玉华宫,或是有时将月瑶召来兴安殿,一方面是想找她聊天,一方面也是担心丽贵妃欺负她。”建平帝眸色一暗,低声道:“一直以来,月瑶只要出现在朕面前,便是无忧无虑笑语盈盈,看不出半分有事的样子,朕也是后来才知道,原来在那时,她就已被丽贵妃言语逼迫并用刑威胁,只是始终自行忍受罢了。朕自问看人一向很准,没想到却被毫无心机的她欺骗,而且,还不止一次。”“……什、什么意思?”夏焉的声音微抖。建平帝深深一叹,“朕当时已动了将她调来兴安殿的念头,可惜尚未传旨,丽贵妃就先动手了。那晚,朕来到玉华宫暖阁,发现中了药的月瑶倒在床上,在痛苦中苦苦支撑……朕立即带她前去太医院,为了保护她,一路上没让任何人察觉。然此类药物一向无药可解,丽贵妃所用之药又极为狠辣,太医院一时束手无策,想办法需花时间,只恐月瑶坚持不住,会有性命危险。”夏焉的眼眶红了。建平帝垂下眼帘,一手攥紧,“朕自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月瑶丧命,亦不能随便找个人与她……那时,月瑶的意识已经混乱了,朕实在不敢再耽搁,只好……顺势而为。”一滴泪从夏焉眼眶滑落,他以手背狠狠一抹,低声道:“若娘亲还清醒着,定是宁愿死掉也不愿意。”“是啊。”建平帝喟然叹道,“药性解除之后,朕将她带回兴安殿,她一直哭,整整一个晚上,眼泪始终没有停过。”……建平帝将此事做得极为隐秘。仍在太医院时便派人回兴安殿准备浴池,侍从以为是建平帝自己要沐浴,准备好一切后按例退下,没想到结果却是宫女月瑶进入了天子浴房,使用着唯有天子才能使用的汤池和物件,沐浴之后穿的,也是建平帝的一套日常中衣。但在那个时候,尊贵荣宠也好,逾矩违制也罢都不是月瑶心中所想,她只是坐在龙床一角,不断地流着眼泪,不断地回想着不久前发生的事情,再也不敢去看她心目中的大恩人、大英雄。建平帝的心思亦不比她轻松半分。他从来没有想过,他竟会与眼前这个他真心当作了朋友的活泼少女发生这样的事情。但在他的人生中,纠结后悔、当断不断都是极其少见的,他很快便理清了思绪,望着穿着一身宽大的男子中衣、揪着巾帕深深埋头的人,道:“月瑶,明日一早,朕下旨封你为妃。”月瑶正在颤抖的肩膀倏而停住了。建平帝静静地等待着她的答案,隐约有种预感,此事恐怕不会这么顺利。毕竟一般的人得了天子临幸,又有了名号尊位,哪个不是喜出望外?哪里有这样一直哭泣的?然而月瑶终究与众不同。许久,她努力抹去眼泪,抬起被浴池的热水泡得透亮的面颊,睁着一双失去了光彩的红肿眼眸,抽噎着说:“皇上,我、我想出宫。”饶是建平帝经过许多大事,那一刻也有些怔了。“……为何?”“皇宫里……和我想得不一样,我、我也不想做妃子,更不想再……面对丽贵妃他们。”“你放心,你的冤屈朕会为你申诉,今日之事也一定会向丽贵妃问责。”建平帝笃定道。“不必了。”月瑶摇摇头,“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突然间就、就那样了,根本没有证据证明是她做的。再者说,丽贵妃是为了用我吸引皇上的注意,夺得皇上的宠爱,那么只要我走了,她也就不能再怎么样了。但若我留下,当了妃子,日后就一定还会有更多的麻烦。我不想那么麻烦,我只想开开心心地过日子。所以,只要我能快点儿摆脱这些,我不在意丽贵妃是不是受罚,那对我来说……根本不重要。”“可你一个孤女,出宫之后……”“从前我也是一个人,就过得挺好,以后我一定也能过得好。”“可是……”建平帝面露犹豫。月瑶却是会错了意,道:“皇上放心,我、我是这世上最少数的那类人,生来四族体质都不是,不会有孩子,不会给皇上添麻烦的。”声音低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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