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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敌她绝色妖娆》TXT全集下载_5(1 / 1)

“那留下又做什么?”谢东韵毫不妥协地横过眼去:“阿沅当初刚到广陵时,几个月把自己锁在房里不肯见人,我们在江南寻遍了名医,足足花了两年才慢慢压下她那心病,后来也没再发过。可一听说阿兄要接她回京,我便再没睡安稳过,怕就怕有这一劫,如今还要留下,阿兄当真是要把这孩子逼死么?”谢东楼一怔,他当然知道心病复发不会无缘无故,事已至此,也没法子再挽回。况且放这么个女儿在身边,往后便要轮到他寝难安枕了。然而,他却不愿就这么把人放走。“这事牵扯了阿沅,更关乎谢家的声名,可不能意气用事。嗯,若不然,郎君请个旨,让太医署来个稳妥的人瞧瞧,一切等阿沅好了再……”皇甫宜又在边上打圆场,话音未落,就被谢东楼沉声打断:“哪里引出这许多话来,府中如今已没有规矩了么?我同秦兄有话相谈,你们都出去吧!”“没规矩”这三个字在皇甫宜听来格外刺耳。她知道这既不是在说谢东韵和谢樱时,也不全是针对自己刚才劝和的话,而是别有所指。从皇甫宓常来走动之后,自家郎君嘴上不提,眼底的不悦却不时显露,只是皇甫宓从不曾留意,被她几次暗示,依旧我行我素。侯府虽大,内苑也就是这点地方,常言道隔墙有耳,说不准便被那丫头听去了什么,因此才发起病来。她不免惴惴,这时候只能装作随顺的样子,见谢东韵起身,也赶忙跟着告退出门去了。小轩内静下来,坐在椅中一直不言的秦宗业这才微清了清嗓子,搁下茶盏。“候君家事,原不敢多言,但眼下这状况,恕宗业斗胆说一句,若还将阿沅留在府中,甚为不智。”“如何不智?”谢东楼绕回书案后坐下,话语虽然是反问,但怒气已大大减轻,似乎自己也深以为然,只是不好直说。“侯君明鉴。”秦宗业稳坐在椅上,“天子年幼,悍臣满朝,沿江几省灾荒,北虏南夷又闹腾得厉害,时局纷乱,正是多事之秋,侯君岂可为区区家宅琐事劳心分神?”他说着,身子微微探前,叹声一笑:“况且韵娘的脾气,侯君再清楚不过,阿沅的性子便有几分像她,认准的事不会轻易甘休,加上向来最疼的就是阿沅,侯君何苦再置这个气?”谢东楼默然不语,半晌也叹了口气。“秦兄有什么法子?”“这个容易,宗业已请旨巡阅北境防务,太后娘娘千秋寿诞后动身,预备这两日叫阿鳞先启程打个前站,到时一并捎上阿沅即可,等我回京复命时再带回来。”.洛城。东西十里,南北各半,四座城门,中间一条长街分隔,从规制上讲实在称不上大城。然而早在大夏立国之时,这里便已是西北边陲抵御戎狄侵扰的屏障,三百年来历经无数征伐战乱,却始终屹立不倒。倘若能像戈壁间的苍鹰那般翱翔于蓝天之上,便会惊奇的发现,这城池上圆下方,俨若九天神驹在大地上踏出的蹄印。仿佛从一开始,这里就注定了命运。北境的天黑得快,从御所出来时,日头才刚西垂,等走上城头的跑马道,那片红霞已烧尽了。狄烻一身黑袍,负手站在垛口处,垂眼望着车马行人依旧进出不绝的城门,眸色深凛。“吩咐下去,让州衙张榜晓谕全城,自明日起日落前一律关闭城门,除了传讯哨骑之外,不得再放任何人进出。”跟在旁边身披重铠的校尉躬身领命,手按刀柄奔下城去传令。他目光上移,掠向远方苍茫广阔却空无一物的天地,鼻中微叹。“最近情势如何?”褐发碧眼的副将阿骨略一倾身:“关外还没开春,沙戎人暂时不会有动静,不过听说这半月城里来了几批西番商客,既不南下也不出关,甚是可疑。”狄烻颔首轻点了下,目光依旧坦然平和。“既然来了,就一个也别放走,想探咱们的底也没那么容易,传令边关各镇,严密监视沙戎人的动向,咱们这边眼见要入夏了,他们开春还会远么?”“正是。”阿骨也跟着点头,“幸亏军需粮饷都已运到了,沙戎人便是有动静,咱们也不用慌。”他没答这话,眉宇间仍带着淡淡的忧色,侧身回望,西边城墙上最后那线光也散了。夜色渐渐笼下,街市间灯火连片亮起,却依旧是熙熙攘攘。这里的边城当然远远及不上中京锦天秀地的繁华,能有此情此景已是难得的紧了。然而这情景能延续几时,又要付出多少性命守卫,谁也无法预料。他唇角终究撩不起哪怕一丝浅笑,目光撇转间,蓦然望见一对“少年”鲜衣怒马地奔向城门。其中那个着绯红圆领袍的,一看便是女扮男装,身形动态也极为眼熟,赫然竟是谢家那小丫头。但奇怪的是,她只是死气沉沉地随着马踏的步伐上下颠簸,丝毫没有从前张扬恣意的模样。第14章 春山晴暖秦家在大夏朝的势力无处不及,即便是北疆边陲之地也少不了生意产业,甫一进城就有家奴车马接引,恭恭敬敬地迎回大宅。夜色初浓,几近浑圆的月升起来,却被云朦胧半遮了身影,全然瞧不出柔润清恬的光色。这里是边城,宵禁也严格得多。暮鼓敲响之前,老早便是满城空街静巷的萧条景象,连市井间的纵横相连的灯火也显得规整有余,气蕴不足。秦烺特意提前叫人来传话,备了一大桌子谢樱时平素最爱吃的菜。她几乎没动筷子,却足足喝了两坛罗浮春,按说早该醉得不省人事,可她却说什么也睡不着。在榻上辗转翻腾了好久,越躺越不舒坦,索性披衣起来,抱膝坐在妆台前,对镜发怔。镜子里是自己瞧过无数次的面容,除了毫无神采外,什么也没变。从前不管喜不喜欢,总有人说她像极了谢东楼。谢樱时也这么觉得。现下瞧来,却有种恍惚不实的感觉,仔细看看,真正相像的就只有看人时的那副情态。至于其它,要么是别人的客套恭维,要么便是她长久以来下意识的错觉。谢东楼当真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纵然从打心眼里痛恨这个人,可每当念及此事,仍旧让她如鲠在喉,怎么也无法释怀。幼时的记忆走马灯一般在脑海中闪过,却想不起半点稍有暖意的经历。似乎从记事起,谢东楼给她的唯一感觉就是冷淡,慈爱和欢笑只是梦中的奢望。原先她总以为这都是皇甫宜和谢桐秋的缘故,如今才恍然醒悟。莫说声名显赫的谢家,就是寻常百姓,又有谁能对不是亲生的孩子视如己出?这样的她不止可笑,更显得多余。可娘亲,真会是这样一个为人不齿的女人么?她怎么也不愿意相信……云还是笼着月,夜色迷魅。除了城头的灯火外,整座城已看不到亮光,无论广陵还是中京,从不会有这样毫无生气的时候。幽静寂寥,让她心烦讨厌,又暗生一丝恐惧。对面的巷子中忽然闯出一个人影,衣裳沉在昏暗中辨不清本来的颜色,却能瞧出是书生襕衫的打扮。谢樱时不经意望向窗外的目光一定,眼瞧着他步履急切地转进正街。这么晚了居然还有人敢在街上走动,也不怕被巡城的抓住问个犯夜的罪名。她忽然好奇起来,就想瞧个究竟,起身从四五丈的高阁上跳了下去,悄然跟在后面。那书生似乎为什么事真的很急,跑过那条长街已是气喘吁吁,脚下也在打软,却仍旧不肯停下来歇口气。谢樱时心中不由更是疑惑,索性就这么一路跟他走下去。堪堪又过了两条街,见对方终于在一家药铺前停住,急急忙忙就上前拍门叫人。原来是要抓药,这倒不在宵禁的律条之内,怪不得敢在这时候出来,但瞧来得病的显然不是他,而是家里的儿女亲眷。疑窦解开,谢樱时的好奇却没消退,躲在暗处看他拍了几十遍门,那铺子里才终于有人应了一声。半晌,旁边的窗板被卸下了两块,有伙计探出头来极不耐烦地从他手里扯了方子进去,又过了老半天才递了两副药出来。那书生如获至宝,连声称谢,满面欢喜地拎在手里就朝原路奔去。谢樱时打算看个究竟,仍旧跟在他后面,一路回到秦府,又折转向西,直走到一片屋舍破落的偏僻地方。她眼见那书生转进一座荒败的院落,略等了等便翻墙进去,走到土坯房前,贴着窗口朝里望。“药煎上了,你且忍一忍,稍时喝了便好了。”书生温然似水的声音轻柔地安慰,仿佛怕听的人受到一点惊扰。躺在榻上的是个面容姣好的年轻女子,病态中又带着风霜困顿之色,低低“嗯”了一声,脸上却是同样温婉的笑。“你歇一歇吧,我……这会子好得多了。”她眼神里却透着看淡一切的平和,似乎为了证明自己的话,还撑着身子想坐起来。“你慢着,别动。”书生赶忙扶她躺回去,又将那双枯枝似的手塞进被中:“我又不是不知道你的病症,刚才还难受得厉害,哪有这么快好。”“好不好我自己知道,倒是你,两天没合眼了,快歇着吧。”“不差这一时,等你吃了药睡下了,我便去歇。”女子又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望他的眼中满是愧疚:“方才你走得急,没来得及问,你那方砚台……怎么不见了?”“哦,嗯……我收起来了。”书生的笑容微微一滞,掩藏着尴尬转身欲走,随即被那女子拉住。“你不用瞒我,又去当了是不是,那是你的祖传之物,怎么能……”她说不下去,眼眶中早已泪水盈盈。书生在榻沿上坐下,替她拭着眼角的泪:“无妨,这一来咱们便有了几百钱,等你病好了,我便入京应试,得了功名再将它赎回来便是。”说着弯腰从榻底摸出一只缺口的破碗,拿在她眼前笑道:“以后研磨便靠它了,我先前试过,好得紧呢。”话音刚落,便听到窗外传来一声不轻不重的磕响。两人同时诧然望向窗外,却没再听有响动。书生蹙着眉,小声安抚了那女子两句,惴惴出去查看,院内空无一人,门口的土台上却多了个黄灿灿的小物件,捡起来看时,竟是颗纯金雕饰的玉花扣。.谢樱时想继续看下去,身子却不听使唤地往外走。而且走得很快,几乎像在逃。她从不曾想过这世间居然有人能毫无私念,倾尽所有地对待另一个人。纵然身居陋室,纵然囊中拮据,但那份相濡以沫之情已足以叫人羡慕。假若谢东楼和母亲也能如此,即便没有显赫的门第出身,只是一对寻常的贫贱夫妻,现下应该好好的在一起。而她也必定能平安快乐的长大,至少不会无端变成一个故意纵火的疯子。只可惜,父母早已将对方视作仇寇,永远也不会有那一天。至于她,以后更不敢奢望能遇上一个真心实意的人。幽寂的夜色中只剩下空怅,停下步子时已不知走到了哪里。她只觉得心痛,痛得厉害,浑身的力气都像被抽光了。干冷的风扑在脸上,谢樱时不自禁地打了个颤,腹中蓦然一阵纠缠翻搅,喉间涌动,忍不住张口将肚子里那点东西全呕了出来,整个人天旋地转,挨着坊墙颓然坐倒在地上。远处隐约传来连串的呼叱和纷乱的脚步,转瞬便涌进前面那条巷子,像是两拨人正在短兵相接。半夜里这么大的动静,莫非是官府捕盗?谢樱时两眼发黑,难受得要命,却不愿被人瞧见,咬牙想硬撑着起身离开,猛然听到背后马蹄践踏的声响。一道巍然的身影卷携着风势停在面前。谢樱时仰起头,有些模糊的视线掠过马身,落在狄烻俊朗沉肃的脸上。目光相触的一霎,狄烻眼底也泛起微漾。他没有下马,居高俯望着半蜷在墙边的少女。夜色幽暗中,那纤柔的身子完全被覆在黑影下,就像那晚他将她拉到教坊的后巷问话时一样。所不同的是,她稚气犹存的小脸上已经没有了那股子不肯示弱的硬气,反而是从未见过的颓唐,面色苍白,凄楚可怜,精巧的五官都纠蹙在了一起。下一瞬,谢樱时双唇抿颤,泪水涌出眼眶,滚滚滑落。压抑了许久的委屈和苦闷如溃堤的洪水,终于难以遏止。明明已经掩藏到了这会子,对着疼爱关怀自己的亲人都没有哭,为什么偏偏当着这个人的面竟如此没出息?她想不出究竟,但就在刚才看清他沉峻的面容,挺拔笔直的腰身时,心中不自禁地一下变得安然起来。甚至生出一种想靠在那宽实的肩头上宣泄情绪的冲动。“在这里做什么?”狄烻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淡冷,倒有几分像是自居长辈的责怪。谢樱时肚腹里还在痉挛,根本说不出话来,甚至连喘气喉咙里都翻涌欲呕,泪珠顺着面颊不住滴落。狄烻等了片刻,见她不应声,便翻身下马,走到近前。“身子不舒服?”他口气有所缓和,见她捂着肚子,面色惨白,冷汗从发际间涔涔渗出,显然不是装出来的。“起来,先随我走吧。”狄烻眸色深敛,当机立断,拉着她手搭上自己肩头,双臂探下去将那虚软无力的身子打横抱起来,举重若轻地跃上马背,调转方向,朝来时的路疾奔而去。两旁的街景开始飞快地向后倒驰。谢樱时听不到风声和马蹄声,却能清楚得觉出他缓而有力的心跳,自己那颗无处安放的心似乎也随之平缓得沉落下来。她软软地倚在那坚实的胸膛上,身子也不再纠蹙得发紧了,抬头看着他在月光下愈发棱角分明的脸,蓦地里觉得眼前发晕,仿佛一切都变得恍惚虚幻……第15章 日薄风柔谢樱时不知道是怎么开始有知觉的。但脑袋还是昏昏沉沉,什么也想不起,什么也记不得。迷迷糊糊中看到两张熟悉的面孔——那是谢东楼和皇甫甯。两人没有争吵和冷漠,而是一同站在甯悦轩的露台上,长案上铺开素白的熟宣,母亲偎在父亲怀中,父亲握着母亲的手,两人一起执笔,描绘着《比翼连理图》。她捧着一盘新摘的杨梅,蹦蹦跳跳地奔过来,献宝似的请父母品尝。谢东楼满脸慈爱地将小小的她抱起来,高高举过头顶。而母亲皇甫甯就坐在一旁看着夫君和女儿,笑容中浸满了幸福。……睁眼的那一瞬,所有的温馨和快乐都烟消云散。她看不到“恩爱的父母”,也不在熟悉的甯悦轩,眼前只有一面略见泛黄的白壁。这是什么地方?谢樱时脑中昏沉沉的,额角一抽一抽地胀痛,隐约记得昨晚倒在街边最难受的时候遇上狄烻,应该还被他抱上了马。再以后,便什么都想不起来了。难不成这里是他在洛城的府邸?念头正在脑袋里瞎转,她琢磨的人就从门外走了进来,手上还端着一只青瓷碗。“醒了?”他的问话简洁明了,也依旧是冷淡的语气。按说男女之防总该避忌些,端茶送水的事也轮不着他来做,但谢樱时此刻却没在意,反而觉得他于情于理都应该出现,当下坐起身点头“嗯”了一声。这乖巧服帖的样子让狄烻稍感诧异,印象中似乎还是头一回,于是也微微颔首,走过去把碗递到她面前。栗子和粟米的香气扑鼻而来,让人心神一畅。谢樱时平素是个有挑拣的人,此刻却不禁被这种寻常的粥水引动了馋虫,也不同他客气,自己端着就吃了起来。肚子饿吃得也快,几勺便舀去半碗,那粥里还加了桂圆莲子,算上栗子和粟米,全是温阳补气的东西,显然是特意为她准备的。她心头涌起一股久违的暖意,不自禁地想起昨晚书生照料女子的温情一幕。现下这样子莫名有点相像,她咬了咬唇,拈着调羹在那半盏粥里一圈一圈地搅动,目光悄悄瞟过去。狄烻并没瞧她,负手站在窗边,看着院中那几株枝叶稀疏的柿子树,眉心有一片淡淡的红,似乎之前犯过头痛。阳光漫窗透进来,勾画出他深刻冷峻的面庞,与晚上看时全然不同,融融的光让那股与生俱来的阳刚中更增添了一种无法言喻的温润。单就长相而言,他自然能算上不凡,但仍旧不在谢樱时的喜好之内,但这副样子却莫名瞧着比之前越来越顺眼了。谢樱时正看得出神,恰好对方这时侧过头来,两下里目光一触,她赶忙做贼心虚地垂下目光,局促地拿调羹搅着那半碗快凉的粥。“不合胃口?”“不是……”刚才那番窥视被他瞧破,让谢樱时耳根一阵阵发热,寻思该说点什么来缓解尴尬,想来想去都绕不开缠绞在心里的那些疑惑和烦闷。她不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人,可话到嘴边不吐不快,已然咽不回去了,咬咬唇,硬着头皮抬起眸。“郎君……能不能答我句话?”狄烻还没见过她这般郑重其事地问人,也起了好奇之心,微微侧身对着她。“天底下的男子,是不是都只爱那些性子柔情似水的女子?”谢樱时也有点惊讶自己居然问得如此直白,但谢东楼背叛母亲,勾搭上皇甫宜便是明证。再加上昨晚看到的那一切,让她不由对这个早就潜藏在心底的念头更加深信。可不是么,就连眼前这个看似一身正气的狄烻,不也贪恋青楼风尘女子的温柔乡?相较而言,什么一见钟情,青梅竹马都像明日黄花,徒然可笑。谢樱时自己也觉得这一问傻得紧,哂然呵了一声,却发现对面男人的脸上不见嘲弄,但已经有了变化,眼底又泛起那种别有意味的审视来。“你来洛城就为了闹清楚这句话?”狄烻低睨着眸,反问中微带质询的味道。谢樱时没听处话里的弦外之音,却被那目光瞧得一窘,不由自主地心虚起来,低眸垂着碗里的粥水。这种窘迫她还从来没有过,就像在外跟人私定了终身,被自家长辈发觉,抓住了逼问仔细一样。她干咳了两声,偏过头撇唇嘟囔:“算了,我就知道,问你也是白问。”往常那个从来都是一脸倔强的少女,此刻眼中却是难以言说的委屈和落寞,仿佛是个遭人遗弃的孩子,可不就是情孽牵缠,痛心伤怀的模样么?狄烻眸底的凛色更浓,究竟回中京这些日子发生了什么,昨晚她又遇上了什么?他不知道,也清楚这时候不便探究。“你年纪还小,许多事尚不明白,这种话不必去琢磨。”狄烻口气缓和下来,像在温言劝导,连她之前莫名其妙的一问也敷衍似的答了,转回身,迎着炽烈的日光面向敞开的窗口。“我都已经及笄了,还有什么事不懂?”谢樱时不喜欢他这种一本正经训诫人的口气。明明也就二十出头的年纪,却偏要摆出自居长辈的架子装腔作势,半点不懂如何安慰人。“那你都懂得什么?”“……”谢樱时刚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就被他问得一愣,怔怔不知该怎么回答。从儿时起,家无宁日她见得多了,负心薄幸,虚情不忠也见得多了,可除了怨恨与日俱增外,似乎并没有半点别的感触。也是,倘若真的能够参透看破,又何至于会患上那样的心病,一发作起来便像疯了似的?狄烻看着她脸上的倔劲渐渐消退,一点点变得沉静,眼中的凛色也淡下来。“谢氏的声名牵涉皇家,非比寻常,你该清楚自己的身份,还有皇甫家,念着老令公年事已高,又对你如此关爱,行事也该思前想后,不合宜的人……千万莫要结交,到头来突然自己伤心,也惹得亲长担惊受怕。”谢樱时回神一愕,这会子才听出他的意思,竟然在误会自己芳心暗许了什么人,以致闹成这副要死要活的德性。瞧着一本正经,肚子里瞎揣摩人的心思却一点不少。她不禁有气,抬起眸来反瞪他,刚要回嘴,外面忽然有人来禀报军情。狄烻看她毫不受教,鼻中微叹,似乎也拿这“顽劣”少女没法子。“如何自处,别人多说无益,自己思量。你表兄该到了,身子不碍的话,随他回去吧。”作者有话要说:原本这文开始写的时候就坚定了要日更的,结果还是断更了,这几个月家里发生了很多事,我自己也一直找不着状态,所以很抱歉。谢谢还愿意等我回来的小仙女们,我会尽最大的努力写好这个文,比心~第16章 私心暗寄日头移过秦府最高的阙楼,暖气上升,天地间终于有了那么点初夏的味道。近午时分风不大,静斋里的读书声也显得绵软无力。秦烺双脚叠翘在书案上,一脸懒散地对着夹在《楚辞》里的小册子摇头晃脑。不一会儿,这部新得的风月画本也翻完了。他无聊地打了个倦长的呵欠,随手搁下书,伸着懒腰望向对面,见谢樱时仍然埋头在书堆里,五尺长的桌案上摆满了医典和药材。她旁若无人,时而动笔抄记,时而推敲思索,一副潜心钻研什么要紧东西的模样。“哎,阿沅,听说城里有家赌坊还能入眼,天这么好,不如咱们去逛逛?等过几日我耶耶一到,咱们可就没这么自在了。”谢樱时没抬头,也不知是真没听见,还是懒得搭理。“已经两天了,你这般费心费力的,究竟干什么呢?”秦烺把偷夹在《楚辞》里的闲书藏掖好,过去坐到她对面。“川芎、杭白芷、吴萸、黄甘菊……”他落眼扫过案上那些药材,忽而眉头一蹙,“不对啊,你补气养虚用得着这些么?”“谁说是我用,这都是祛风止痛的。”谢樱时冲他翻了个少来烦的眼神,继续埋头查阅。“那是谁用?”秦烺拿手支着脑袋,狭眼打量她:“该不会是那个姓狄的吧?”“胡说什么。”谢樱时没留神说走了嘴,不由耳根微热。越否认便越引人生疑,尤其那眼神,简直就是不打自招。秦烺撇着唇角不忿:“我这几天没睡舒坦,头也时不时的疼得厉害,怎么就没见你这么上心呢?”“你手上开着药局,身边的先生都是御医的手段,还有满院子的人伺候着,用得着我么?”“这话说的,他狄烻家世也不差,又是一镇统帅,大营里的医官难道都是酒囊饭袋,连头疼脑热都治不得,便用着你了?”谢樱时抬头翻起白眼:“你存心跟我过不去是不是?”“不是跟你过不去,我就觉得奇怪,你对那姓狄的有点……嘿。”秦烺眨弄着眼,笑得意味深长。“你找打是不是?”谢樱时咬唇一个冷眼瞪过去,“人家好歹又帮了我一次,就算瞧在阿翁的脸面上,回个谢礼而已,有什么大不了?”她嘴上这样说,心里似乎也是这么想的,可耳根子却更烫了,连着双颊也开始发烧,赶忙低头对着手上那张还没写完的方子掩饰。“嗯,嗯,本来是没什么大不了,可你先前还瞧他不顺眼,现下为这点小恩小惠就都忘记了?”秦烺盯着她红晕渐显得双颊,继续调侃:“上次在中京教坊,你冲上楼替皇甫宓‘捉奸’,恨不得要杀人似的,那横劲我这会子还历历在目呢?”上次的事的确是谢樱时最忌讳的,偶尔想起时还会忿忿难平,可自从在洛城和他相见之后,这种感觉便淡了,甚至还会没来由的替他“开脱”。具体为何,她也说不出什么缘由,总之就是觉得他不像是那种贪恋风尘之地的人。然这事毕竟像根刺似的,让她耿耿于怀,提起来便不舒服。“从广陵到中京的青楼都被你逛遍了,好意思说人家么?”谢樱时没好气地反呛了一句,“信不信由你,没事别在这里烦我。”秦烺自然不会真走,向前凑了凑,继续提点她:“自己知道就好,你是何等身份,说什么也不能蹚这浑水。”说着向后一靠,面色缓下来:“好了,不提这个,我这里倒真有件好笑的事,那晚你追去见的人查过了,嘿,猜猜那穷酸是谁?”没等她回答,自己已先呵出声来:“包保你想不到,就是姓邢的尚书右仆射家的大公子!”谢樱时原已不愿理他,闻言提笔的手却一顿,愕然起抬头。“吓一跳吧,听说这厮不遵父命,竟瞧中了自己乳娘的女儿,把家里闹得天翻地覆,只好携着那女子私奔出来,没曾想竟躲在这里。嘿,八成是书读得太多,把脑袋塞住了,居然放着大好的日子不过,自毁前程……”谢樱时只听了前半截,后面便开始心不在焉,脑中不自禁地浮现出那晚看到的情景。她原以为那人就是个落魄书生,没曾想竟是尚书之子,虽不算名门望族,但也是含金带玉的官宦子弟,却仍能对一个身份低贱的女子真情相待,那便更加难能可贵。想想那个一身横肉的邢家老二,不光言行粗鄙,不学无术,还日日流连风月场,花天酒地,醉生梦死,跟嫡亲兄长简直是天壤之别,身居尚书之位的父亲竟也放任不管。或许正因如此,这位邢家公子才会显得格格不入,最后甘愿抛却一切,离开家门。她心下更多了几分钦佩,暗想不定哪一天,自己也只能如此。谢樱时回过神,听秦烺还在添油加醋地说个不停,不由颦起眉来:“人家有情有义,更有骨气,说不准哪天便金榜高中,登上天子朝堂了,你有本事也自己试试去。”言罢起身,不由分说就把秦烺推出门去,叹口气,坐回书案前继续研究方子。她对医道并没什么特别的喜好,但自小除了在名师指点下学习琴棋书画外,还按照谢东楼的意思博览古今,涉猎百科,以不负谢家女的名声,医书当然也在其列。然而家门不幸,父母龃龉,她不明内情,满心想着凭才艺博父母一笑,习学时更是加倍努力,从不敢有丝毫放松。再后来一切成空,在广陵无所事事,又有了秦烺这个伴儿,玩得更是任性妄为,但姑母谢东韵却没放任自流,依旧督导她博览群书,医典读了不少,说起汤头药方倒也颇有些心得。谢樱时又花了半日工夫定下方子,拿去找秦府药行的名医讨教,看对方连连点头称赞才放心动手配制。中间嫌药味儿太重,于是又别出心裁的加了捣碎成汁的茉莉调香中和,做成之后色如胭脂,闻之清馨,半点也瞧不出是药膏子来。她满意之余更不禁得意,当下兴冲冲地揣在身上去了城东的经略府,谁知在门外就被值守的卫士拦下了,任凭她好说歹说,就是不许入内也不给通报,只催赶着快走。谢樱时吃了闭门羹,本来不错的心绪登时一扫而空,正赌气打算一走了之,前面街巷里忽然传来马蹄飞踏的声响。她心头微震,下意识暗怀期待地看过去,很快失望的发现迎面奔来的那几骑中并没有狄烻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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