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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撩人处且撩人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16(1 / 1)

若无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她绝不会像眼下这般畏首畏尾,左右摇摆。事已至此,见一步走一步。第二天一大早,魏紫坐上马车,带了几名仆从,动身回娘家。秦茉与小豌豆、翎儿一路相送,行至镇子边缘,挥手作别。小豌豆哭了一会儿,因许久没出过远门,死活不肯回家,软磨硬泡要去玩耍。秦茉见他对魏紫的离开极为不舍,答应去白塔村的茶田转一圈再回。提到白塔村,秦茉无可避免记起一事——初见容非的那夜,她不慎扑倒了半裸的他,过后谎称自己是白塔村朱姑娘,没想到谎言第二日已被拆穿。回首当初相遇的尴尬,到而今的尴尬,秦茉不晓得哪种尴尬更让她烦恼。浑浑噩噩中,她无心欣赏漫山茶田的青绿,也没注意天色陡然昏暗了许多。“姐……抱我!”小豌豆跑累了,吵着要抱。翎儿体恤秦茉,笑道:“小少爷,翎儿抱你,可好?”“不,我要姐姐——”相比起主院的几个丫鬟,小豌豆与长居秦园的翎儿没那么熟。秦茉又饿又渴,见前方有座小竹亭,点缀在浓绿浅翠之间,提议道:“咱们去坐一阵。翎儿,你到半山的农家讨点吃的,再找人跑一趟秦家,让马车来接。”翎儿应声而去,快步下山。拉着小豌豆坐到竹亭内,秦茉取了帕子,擦掉他满头的汗。他们出门时未作游玩准备,没想到越走越远,水喝完了,雨伞也没带身上。走了小半日,鞋子磨破了,裙裳也蹭了不少灰土,闹得狼狈不堪。眼看天忽地暗下来,秦茉心底烦躁,不好的预感顿生。此处应不会有坏人吧?刚冒出奇怪的念头,转眼间,前方盎然绿意深处有人影蠕动,她不由自主捏了把汗。再辨认出来者何人时,她更觉窘迫。容非!他也跑这儿了?事实上,容非昨晚已接到秦茉归来的消息。他再没皮没脸,也没好意思夜间打扰她。原打算今日一早去拦截,恰好看到她和小豌豆、翎儿前去送魏紫,他守在主院外等她回来,不料这三人一去不返。冒着被贺家人和孟家人觉察的危险,他边走边打听,果真被他“巧遇”半山上的秦茉。让他意外的是,丫鬟不知去了何处,只剩下秦茉姐弟二人。喜上眉梢,他迈步奔出,冷不防闪电划破低沉浓云,“轰”一声雷,响彻山野,随后倾盆大雨随小豌豆的嚎哭而砸落,来势急遽且凶悍。顷刻间,容非头发、肩膀和后背被淋了个透。他奔入亭中,正要协助秦茉安抚狂哭不止的孩子,却见她双手紧拥弟弟,猛地抬头,焦灼喊道:“抱我!快!”雨水如银河倒泻,加上孩子哭声震耳,容非疑心自己听错了,傻愣愣地站着,手足无措。下一刻,秦茉搂住小豌豆,一头扎进他怀中,昂起绯红如醉的酡颜,喃喃道:“抱、抱我们。”她的声音淹没在雷声、风声、雨声和哭声中,仅有嘴形可辨,眸光羞涩,透着悔意与恳求。求抱?容非只觉这蜜糖来得比暴雨还迅速猛烈,顾不上衣服湿答答,依言展臂将姐弟俩圈在胸前。一颗心剧跳不息,既因沿路奔跑的辛劳,更因时隔数日重见意中人的激动。雷声阵阵,雨势给葱郁山林蒙上了无数层水幕,小豌豆依然止不住哭声,但前胸后背在二人的紧密夹护下,恐惧感已逐渐收敛。“不怕,不怕……”秦茉按捺浑身火烧的滚烫,柔声劝抚,“姐姐在,叔叔也护着你……”“……你是姐姐,我怎就成叔叔了?”容非下意识抱得她再紧些,“辈份不能乱。”即便目下不是“姐夫”,也该喊“大哥哥”才对。“闭嘴!”秦茉主动扑向他,本已羞赧得无地自容,情急之下,怒吼了一句。容非乍舌:“好凶……往后日子要怎么熬?”“你、你还说!”她柳眉挑动,水眸潋滟出令人百看不厌的娇羞与恼怒。容非笑得打颤,低头嘟嘴:“想让我乖乖闭嘴,只有一个法子。”说罢,作势要亲她。“乘人之危!”秦茉急忙别过脸。若非小豌豆身世可怜,又特别畏惧雷雨天气,她才不要以这种方式跟容非这大坏蛋纠缠不清。二人争吵中,雷声渐歇,小豌豆忽然撅嘴道:“姐,你怎忙着和叔叔说话,不哄我了?”容非纠正道:“我不是叔叔,叫姐……叫哥哥。”秦茉自是知他咽回肚子里的是姐夫的“夫”字,瞪了他一眼,催促道:“撒手,没事了。”容非置若罔闻,径自对孩子道:“小豌豆,你是男娃,不能连闪电打雷这种事都大哭一场……”秦茉愠道:“你不懂前因后果,别瞎说。”容非左手环在秦茉腰上,右手借机抚弄她的秀发,垂目望向小豌豆,温声道:“就算有前因,咱们也不能怕一辈子,一步步向前走,慢慢会好的。”小豌豆哭丧着脸:“可我还是怕啊!”“没人逼迫你立即长大,但终有一日,你要保护你娘、你姐,还有你的小媳妇……”秦茉打断他道:“他才三岁半,你跟他说、说什么娶媳妇啊!”小豌豆的关注点则不一样,他骄傲地道:“我娘和我姐才不怕打雷!”容非仍然维持亲密姿态,摸摸小豌豆的脑袋:“你姐怕啊,你看她,一听到打雷就要我抱抱……”秦茉如被雷炸了,“少胡说八道!”“我在鼓励他!你好歹配合一下……”容非小声嘀咕,心道,往后带孩子,得起多少争执?这雨来得快也去得快,不多时,已剩淅沥细雨声。见小豌豆的注意力彻底被转移,秦茉慌忙从容非怀中撤离,倒退半步。容非唇角带笑,抬手为她捋好鬓角碎发,从袖口翻出一块青绫帕子,替她拭去脸上雨滴,继而擦了擦自己的额头。秦茉被他流畅自然的动作惊到了,细看帕子分外眼熟,对角处的茉莉花刺绣,正是她亲手所绣,登时想起,此乃她的私物。眼睁睁看他抹完了收回袖内,像是理所当然一般,她红着脸,又不敢索要,唯有装作没在意。片刻后,小豌豆挣扎下地,秦茉见他已无惧色,长舒了一口气。还好,容非来得及时。可他……秦茉理了理裙裳,垂首低问:“容公子,为何刚好来白塔村了?”“不是刚好,”容非踏前半步,凝望她露浥海棠般的容颜,眸光深邃,语调温和,“我,特地来寻你的。”作者有话要说:噢噢噢~迟来的第二更!第47章 第四十七章群山环绕下, 绵绵细雨交织成蒙蒙水雾,笼罩起伏的茶田,也笼罩了秦茉起伏的心。关于容非, 她总有种复杂难言的情绪, 有迷恋, 有疑虑, 有跃跃欲试的纠缠……他的赞许与情话,恰到好处, 不似贺祁那般刻意肉麻,也不似宋安寅那样含蓄得几乎觉察不出。平心而论,秦茉不抗拒与他亲近,甚至,溺于其中。但自始至终, 容非的一切,皆如眼前景致般, 淡淡隔着烟雨,如幻亦真,教她向往而狐惑。“公子寻我有何事?”她故意忽略他眸子里的柔情,强作淡定从容, 殊不知耳尖的浅粉已出卖她的羞怯。“你说呢?”容非薄唇抿笑, “撇下我,头也不回地跑掉,还躲了我几日,是不是该给我个说法?”秦茉贝齿轻咬下唇, 急急白了他一眼。明明是他欺负她, 到头来却让她“给个说法”?当着小豌豆之面,她不好将二人的亲密抖出, 悄声道:“没什么好说的……以后,不许胡来。”一息间,不适感腾于容非心底。若先前的肢体接触纯属意外,她不愿提起,他能理解。他初次以偷袭的方式,亲她眉心,过后,她说不许提,他只当她羞涩,且那一吻极其清浅,喝多了的她大概并未有太多绮念。可这次不一样,他绝不相信,一个姑娘家,被他“这样”“那样”对待,仍会无动于衷、轻描淡写地道出“没什么好说的”。他受到了侮辱!“什么叫‘胡来’?”趁小豌豆背对他们,蹲在角落以树枝拨弄蜗牛,丝毫没注意二人,容非快速伸臂,将秦茉抄进怀中,附在她耳边,醇嗓低沉:“这样算吗?”秦茉大惊,双手没来得及推开,忽地唇上一暖。又被他得逞了一回。“这样呢?”他一脸征询之色。“你、你……这人……”秦茉急忙从他壮实的胸膛抽身,呼吸紊乱,两眼四处张望,幸好……翎儿未回,成片茶田因暴雨来袭而杳无人迹。“我这人怎么了?”他直视她微垂的羽睫。她不敢抬眸,丹唇轻启,啐道:“流氓。”“我,只对你一人耍流氓。”这话深情中蔓生出决绝,飘入她耳中,如旋飞花瓣辗转而下,落在心头,使她怔然出神。容非悄悄拉住她的手,“当真没别的话与我说?”半山之上,彼此衣裳被雨溅湿大片,形容狼狈,显然并不是谈情说爱的好时机,短暂冷静后,长久以来的谜点,自绵长情意中浮出。秦茉挣脱他的轻握,闷声问道:“你来长宁镇,到底为的是什么?”“这问题,你先前问过,我已回答过。”“好,我换个说法。你搬进东苑,是否另有目的?”秦茉从未忘记,那夜杜栖迟所提的“鸠占鹊巢”,明明白白暗示容非与东苑存在牵连;她也从未忘记,当她答应让容非搬进东苑时,他眼中闪过的意外之喜,有一偿夙愿的激动。容非没料她有此一问,踌躇道:“我不想骗你,但这事,我不能说。”秦茉身子无法抑制地颤了颤——他!果真另有图谋!激愤、悔恨、委屈、悲凉……充斥她的心,逐渐化为泪意,涌上不争气的眼眶。容非见状,叹了口气:“我娘临终前千叮万嘱,此事,不可对外人言。”秦茉忿然抬目,却见他眸光柔柔,再一次挽起她的手,温声细语:“所以……你要不要成为我的内人?”内人!这、这是要求亲?有这样说话的吗?她已无力细尝那苦涩混合甜蜜的滋味有多诡秘,也没留神他掌心变得异常灼热,她只觉脑子被抽空,心也不跳了,鼻息如堵,有一刹那的失语。当初谁信誓旦旦说她撩死人不偿命?撩人的分明是这家伙!良久,她恍若梦醒,喘了口气,甩开他的手,嗔道:“净是说些撩拨人的话……好意思冤枉我撩死你……”“我……其实,我根本不想撩你。”秦茉心一沉。他双手摩挲,耳根漾起细碎红意,长眸如落了满天搅碎的星辰,沉嗓透着郑重:“我想,娶你。”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如猝不及防喂来的满嘴蜜糖,令她心跳如擂、耳鸣目眩,脸红欲燃,几乎……几乎忍不住,直扑他怀里,共度韶华,交换温柔。残存的清醒,迫使她滤掉欲念,眼下危机重重,她理当坦陈。黯然一笑,她翘起的唇角弥散苦涩,“如今的秦家,朝不保夕。”“我都知道,有我在,不怕。”他语气诚恳,嗓音低沉,莫名勾人。秦茉觉得自己要完。仿佛从未有过一刻,能如此喜欢一个人;如果有,或许就在下一刻。这并非他最好看的时候,依旧是那身朴实无华的青白袍子,半湿,略显落魄,却不掩他骨子里的洒脱与沉稳,温和似三月风,坚韧若五月木,昭朗如九月星,清凛胜腊月雪。冠玉秀面,沉静中暗带期许,澄明眼眸一往如故,如镜,亦如漩涡。倘若此前,她对其来历和动机存有顾虑,自这一刻起,她愿意确信,不管他为何隐瞒,他对她的心,千真万确。越是珍贵的情谊,她越难据为己有。尤其是,命悬一线的她,害怕失去,因而害怕得到。龙椅上的那位、十八年、密匣、青脊……燕鸣远和杜栖迟所言的每一个字,如利刃般悬在她头顶。有那么一瞬,她宁愿自己从不曾发觉那些与身份全然不符的秘密,没做过任何离经叛道之举。她也想活得简单自在,全心与所爱之人厮守。她不过是个小镇姑娘,纵然家族凋零,她也应当继承祖业,安享平淡生活,而非卷入陈年旧案中。如燕鸣远推断,容非看上去寒酸,实则出身、家境相当不错,他有出众才华、独绝容貌,定有大好前途,何苦要陪她偷安于厝火积薪之上?秦茉放目远眺,雨歇风停,万象焕然。日会落,星会移,夏会尽,冬会临,纵使浓烈情思在此际溢满他们的心,亦终有一日随万物轮回而消亡。用情未至深,快刀斩乱麻。容非等了许久,迟迟未等到他期待的答复,只当秦茉因小豌豆在侧而羞赧。两情相悦,他把话说到这份上,她为何有所犹豫?“点个头,有那么难?”他上前半步,展臂圈住她。秦茉没有挣开。她把脸埋在他胸前,闭目敛去满眼感伤,双手缓缓移向坚实的腰背。容非紧拥佳人,笑意自嘴畔渗透至全身,美满得足可抵挡世间最凶险的恶意。如同甜蜜恋人般相拥片刻,秦茉松了手,低头退开。容非茫然不解,正欲相询,却见她檀唇幽幽翕动,道出了一句飘渺如烟岚的话。他费了很大工夫,才辨清她说的是——抱歉,我有婚约在身。开、开什么玩笑!他难以置信地瞪着她,试图从她泛红的眼眶、紧咬的下唇、拧裙带的玉指中捕获一丝说笑的意味。“我不信,”他周身如坠入冰窖,又镇静地补了一句,“你骗人。”“不信问我婶,问翎儿,问秦家上下任何一人。”秦茉自知以即将过期的婚约作为托词,有些过分,可她别无选择。容非来气了,转头对蹲在地上的小豌豆道:“小豌豆,来,哥哥问你话,你可要老实回答。”小豌豆正鼓动地上的两只蜗牛打一架,偏生蜗牛缩头缩尾不搭理。他不满地回头,嘟嘴问:“什么呀?”“你姐说她有婚约,是真的吗?”“婚约是什么?”小豌豆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容非“嘿嘿”而笑,对秦茉道:“我问了你们秦家人,他不知道,可见你在撒谎。”“你问三岁小孩,他懂什么呀!”秦茉没好气地道,“反正……我早定亲了。”容非心生怒火,若她真与人有婚约,却一而再再而三撩拨他,给了他无数机会,那真是……可恶!若她以假婚约为由撒谎欺骗他,直截了当践踏他的心意,同样可恶!“此话当真?”他依然不愿相信。“当真。”“那你……为何抱我?”他质问中似含委屈,如像被她占了莫大便宜。秦茉破罐破摔,负气道:“想抱就抱了!你管我啊!你、你不也一样?随随便便就……对人家……”“我不管,你你你扑倒了我、撩拨了我,我就是你的人了!”被激怒的容非口不择言,连“我是你的人”这等不要脸的话,也脱口而出。见秦茉目瞪口呆,他迫不得已,为挽回颜面,补充道:“我抱过你、亲过你,你也是我的人!不许你嫁给别人!”秦茉见他这气急败坏的模样,有点想笑,心也软了几分,没想到小豌豆听到,异常生气:“干嘛凶我姐!为什么不许她嫁人!她很快要成亲了!”容非有点懵——她要成亲?很快?小豌豆丢下蜗牛,抢上前抱住秦茉的腿:“他这么凶!咱们不请他吃喜糖喜饼!”秦茉猛然记起,上两个月,邻居娶媳妇,分了喜糖喜饼给小豌豆。当时他吃完还要闹,大伙儿哄他说,再等几个月,姐姐嫁人就能吃上,是以在他心中,秦茉“很快要嫁人”的。而今容非冒出一句“不许你嫁给别人”,小豌豆理解为“不许你嫁人”。阻挡他吃喜糖和喜饼?太过分了!坏人!容非自是想不通这许多弯弯绕绕,对应姐弟二人所述,他大致明白,婚约确有其事。她会为他而毁约吗?要不……他直接抢婚?容非冷笑一声,她拒绝他,他何苦把最后的骄傲也由她作践?脑子乱糟糟的,进退两难之际,十余丈外的小道上多了位撑伞的姑娘,正是翎儿,她身后的茶田边缘处停了一辆马车。秦茉如临大赦,牵着小豌豆,快步出亭,与容非擦肩而过的顷刻,她小声道:“这事,我没骗你,你不妨去问我婶儿,就说——是我让你去求证的。”容非一呆,想追上她,陡然心一酸,步子仅挪了半尺,又凝步不前。山风乍起,吹得他半湿的后背一阵透凉,凉意入心。作者有话要说:容小非(咸鱼状):今天求婚被丑拒,不想演小剧场qaq秦小茉(托腮状):今天甜言蜜语听多了,不想吃饭。特别鸣谢三位萌萌的小仙女:萌蛋蛋扔了2个地雷糖心雷扔了1个地雷读者“耶!耶!串串香!”,灌溉营养液 +29笔芯~第48章 第四十八章柔风甘雨, 烟云迷蒙,雨露汇集后自叶尖滑下,落玉抛珠般滴在石板地上, 声声回响在秦茉心头。驻足廊下, 她明净双眸一瞬不移凝于庭中水渍, 愣愣出神。茶田一别, 容非再未露面。据西苑仆役回报,容公子的私物一件未移, 但这两日不论白天或夜晚,均不见踪影。此外,东苑丢的橘黄色大猫已找到,不知何故,留在西苑不肯离开。秦茉只关心容非去向, 可她已借“婚约”回绝他,本该盼他远离长宁镇的风暴中心, 何以听说他没走远,又暗自庆幸?归根结底,她的推拒,言不由衷, 连她自己都鄙夷。嘀嘀嗒嗒的雨声颇有节律, 忽而被前院的人声扰乱。秦茉信步行出,却见二门处,丫鬟和仆役打着伞,护送归来的魏紫进院。前天才回的娘家!好歹要待上三五日吧?秦茉震惊, 不顾雨点洒落, 直奔向前,挽了魏紫的手, 上下打量对方:“没事吧?为何……这么快?”魏紫同样以审视目光端详秦茉的仪容与神态,摇头道:“没,我只是急着……看看你。”“我?”秦茉震惊,拉她到檐下,抖落水蓝色缎子衫上的雨滴。魏紫转而对下人道:“忙活去吧,我与姑娘说说话。”待巧儿等仆侍告退,婶侄二人推门进内,尚未落座,魏紫问:“茉茉,你拒绝容公子,为何?”“他、他真找你了?”“前天晚上,他去了我爹的客栈,我还道他顺路游玩、碰巧撞见,主动打了个招呼。他只问了一句——魏掌柜,秦姑娘是否有婚约在身。”秦茉震悚不已。她万没料到,容非竟于当天便打听清楚,并跑到魏紫娘家问话。“那……你怎么说的?”“我问他何出此言,他说是你让他来的,我便懂了。”魏紫叹息。过去三年间,秦茉不愿宣扬那似有还无的婚约,怕断了后路,每每镇子内外的人打听秦茉,计划上门求娶,她统统甩给作为长辈的魏紫解决。只要有人专程找魏紫征询,魏紫皆按照秦茉之意,说秦茉已订亲,万勿相扰。这是她们二人小小的约定。魏紫见秦茉默然不语,又道:“目睹他强行忍情绪、装作随口一问的样子,过后皮笑肉不笑说着贺喜之词……我实在不忍心说一半留一半,但你有你的想法,我懂。”秦茉欲言又止,笑得勉强。“茉茉,”魏紫隔着高几,握住她的手,“我能问你为什么吗?依我看,你们很是般配。”秦茉一怔,心底酸涩滋味来回涌动。有关父亲的秘密,她一个人坚守,够了。她故作轻松一笑,看似混不在意:“为何?他……他一小小画师,我哪看得上?”“你绝非嫌贫爱富之人。这话糊弄谁都成,用来搪塞我,你也太瞧不起我了。”魏紫叹息。秦茉遭她揭穿,垂目不语,半晌后转移话题:“老人家病情如何了?”“无大碍,风热症,小地方医馆不对症,是以病去如抽丝。我那几个哥嫂是丧心病狂的抠门,眼见我这回带去的药材和银锭子全数交给我娘,他们没法动手脚,一个劲儿的上蹿下跳,可笑至极!”秦茉浅笑:“你如今可是财大气粗啊!他们敢给甩你脸色?”“我一过门就守寡,秦家不计较,姓魏的倒是尖刻,生怕我这克夫的名头有辱家门,”魏紫无奈,“而今倒好,眼看你一姑娘家稳住局面,生意操持得有声有色,他们又巴不得我一辈子留在秦家,好生伺候小豌豆。”秦茉顾念青脊极可能会查到自家头上,有那么一刻,她真希望魏紫带上小豌豆改嫁,逃离是非所在。转念一想,罢了,若无合适人选,何必推他们入火坑?“有件事,”魏紫踌躇道,“说来也怪。这次我在道上,险些出意外。”“什么!”秦茉大惊,“发生什么事了?”“马车行于山路时,突然有人拦截抢夺财物……我心里害怕,试图破财消灾,没想到,竟有一武功高强的侠士出手相救,将那几个贼子一一打倒,扭送县衙。“当日大雨刚停,来时路上没人,那位大侠不知从何冒出……还蒙着脸,你说奇怪不奇怪?”“蒙脸?”秦茉狐疑,“莫非是相识之人,不求回报?你可曾见过?”“瞧他的身影,倒有些眼熟,说不定在酒馆喝过酒……”魏紫沉吟片刻后,后知后觉记起,“话又说回来,这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事,已经好几次了。”“好几次?”秦茉只知上回有个光头客人摸了魏紫的手,被一灰衣青年追打,难道不单单那一次?“嗯,有件事,我一直没敢说……上个月初,曾有几个小混混到这一带敲诈勒索,扬言要收什么保护费。“我见他们索要的不多,且各家各户均有缴纳,我便随大流了,不料没两日,那帮人又把钱还给大伙儿,从此只‘保护’不收费。“我纳闷了很长时间,后来才听说,小混混遭人暴打一顿,还被警告说,离秦家人远一点。你说……咱们哪来那么大的面子?”秦茉早觉受人监视,不知为何方势力,可对方似乎并无恶意,她百思不解,只好安抚魏紫,身正不怕影子斜,该怎么过便怎么过。她嘴上说得轻巧,实则内心疑团重重。夜里,她翻来覆去睡不着,那意味深长的锐利双眼总浮现在脑海,无从辨认归属何人。慢慢地,眼眸愈发柔和,且饱含温情,变成了容非极其好看的眼睛。唉……那人从魏紫口中得到答案,没再寻她,她该安慰还是难过?回味他说过的动人情话,此时字字句句如针扎心。他说,我,特地来寻你的。他说,他来东苑的目的,不可对外人言,问她要不要成为他的内人。噢……他还说,他都知道,有他在,不怕。想起他说的那句“我不管,你你你扑倒了我、撩拨了我,我就是你的人了!我抱过你、亲过你,你也是我的人!不许你嫁给别人”,秦茉忍不住笑出声来,然而笑着笑着,眼泪不知不觉已滑到腮边。忆及魏紫所说,他压抑愤怒与悲伤,笑说“恭喜”……她大抵捅了他不止一刀吧?他们就这样了?事实上,秦茉自与他在藤萝花瀑下有过亲密之举,已深知嫁不了旁人。他成了她唯一的可能。她明白,自己拒绝的是什么,是她十多年来首次放心上的人,是她半生岁月中幸福美满的良机。如若没有机缘巧合,她大概也会因他的才貌性情,逐渐欣赏他、思慕他吧?思绪萦绕间,忽瞥见孤灯跳跃下,容非那件青白色的半臂衫仍叠在角落,她心下的不舍之情翻腾而来。留此物睹物思人,只会使她摇摆不定。要不……趁他外出,悄悄还回去?……翌日午后,如丝雾雨,西苑内一片清寂。据闻镇上某医馆今日义诊,不少居民纷纷冒雨凑热闹,住在西苑的一家五口和山货商人也不例外。在外游荡了两日,容非与南柳同归,因连续两夜没睡好,眼下青紫,憔悴不堪。他茶饭不思,正襟危坐,远山眉拧成“川”字,长眸凛光如电,紧盯屋中暗角,脑海一团混乱。秦茉!她居然要嫁人!她怎能嫁给别人?他都“这样”“那样”了……她还想履行婚约?他哪儿不好?有才有财有貌,堂堂江南望族之主,屡屡纡尊讨好她,竟被她拒!绝!了!他愤愤不平,起身来回踱步,步步沉重。没多久,头顶一串“咕噜咕噜”的声音抽回他的注意力。他茫然抬头,只见南柳一身黑衣,盘膝高坐梁上,一脸木然地搂着那只橘黄色的大猫,双手不停地轻挠猫下巴。猫儿伸长脖子,满足闭目。奇怪声响,正源于它的喉咙。连猫也转投他人怀抱!“南柳,下来!”容非沉声道,“替我想个排解烦忧的妙招。”黑影一晃,南柳轻轻跃下,沉思片晌,答道:“回家。”“不想回去,得留下来,静观其变。”“睡觉。”“睡不着。”容非与南柳相处久了,也变得“言简意赅”了。“喝酒。”“你、你明知我喝酒后……存心看我笑话?”容非咬牙切齿。外人一无所知,但楚然和贺家八卫,对他那一言难尽的酒品最为清楚。南柳面无表情:“我不看。”容非闷哼一声,抢过他手里的猫,摁在怀内,狠狠摸了几下。橘猫无故被夺,唯有逆来顺受。“要秃了。”南柳眸底闪过一丝极难捕捉的恻隐。“……”容非只觉处处不顺心,闷气憋在胸口,难吞难吐。或许是南柳提到喝酒,容非没来由想起,秦园后花园的那一夜,秦家姑娘墨发如黑瀑,雪肤如冰玉,容颜被月光拢了层纱,红唇沾酒,丰润如丹果,当真勾魂摄魄,令人垂涎。他亲吻过的唇,他抱过的娇躯,无论如何也不能拱手让人!当时他劝她少喝,她则说“酒,和血行气,消愁遣兴……你不懂”。他……他不懂?小看人!从思忆抽离,容非将猫塞回南柳手中,寒着脸道:“去买一坛酒回来,把门锁上,到楼下守着,不得放任何人入内。”南柳颔首应允,如旋风般掠出房间。容非坐立不安,为抵制情思缠绕,他取了一身干净袍服,下楼沐浴更衣。待他带着淡淡的香胰子气息回房,刚喝了口水,扭头见南柳一手抱猫,一手提了一坛陈酒上楼,吸着鼻子,疑惑环视四周。“退下吧!”容非只想独处一阵,喝点小酒,好好睡一觉,遂催促南柳离开,并再三再四嘱咐——锁门,不得窃听,无论他喝醉时说了啥,千万别放他出去,以免有损他的形象。谈到“形象”二字,南柳似乎想起他昔日的醉貌,素来麻木的脸上浮现隐约笑意。容非羞怒交集,连人带猫,一手推出房门,低声警告:“不许笑!”南柳目带迟疑,朝衣橱方向看了几眼,而后神色诡秘,“啪嗒”两声,将房门锁牢,沿楼梯快步离去。容非于房内转了一圈,立于窗前,见南柳悠然在楼下的杉木桌前揉猫脑袋,自觉西苑清静无人扰,满意地掀开酒坛的塞子,模仿秦茉,举酒豪饮。辣酒入喉,烧灼胸腹,酒香甘冽醇厚,使人迷醉。一醉,或许真能解千愁。他开怀畅饮,不多时,脑中半澄明半含混,脚步似踏浮云,浩浩乎凌虚御风,飘飘然羽化登仙,浑然忘我,不知何处。作者有话要说:【噢噢噢~前方高能。】容小非:我喝多了,演不了小剧场。秦小茉:……有本事睡死过去!特别鸣谢各位小仙女,爱你们:薄荷糖扔了1个地雷;耶!耶!串串香!扔了2个地雷 ;糖小栗子扔了1个地雷;糖心雷扔了1个地雷读者“住在彼岸”,灌溉营养液 +5 读者“ann”,灌溉营养液 +1第49章 第四十九章秦茉心里苦。她自以为占尽天时地利人和, 避人耳目跑来西苑,定能神不知鬼不觉还了容非那件半臂长衫。刚打开衣橱,衣裳尚未放好, 外头楼道传来脚步声。不是外出了么?她大惊之下, 钻进衣橱, 卷缩成一团, 于门缝处偷窥。来者是容非,穿了身素色广袖道袍, 头发随意一挽,似是准备就寝的模样。秦茉大为惊讶,什么时辰?既然他要歇息,待他入睡后,她不动声色离开, 无妨。郁闷的是,容非咕咚咕咚喝了点水, 另有一名默不作声、武功甚高的男子提酒上楼,又被容非撵了出去。随后,那人竟锁门下楼。搞什么鬼?更让她郁闷的事情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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