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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撩人处且撩人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15(1 / 1)

即使两情相悦,在此等无名无份的情况下,不该任他胡来。而且,她竟没真正反抗过……他一定、一定会认为——她是个极其随便的姑娘。当初,他怎么说的?让她“自珍自爱”,而今又用强制手段,迫使她不自爱了!这人太过阴险狡诈!秦茉倒在架子床上,羞愤闭了眼,仿佛看到风里摇摆的藤萝,属于他特有的气息似乎仍包围着她,教她于懊恼中滋生出甜丝丝的蜜味,时而偷笑,时而惋惜,情迷意乱,颠倒不已。待到黄昏,她实在饿得狠,对镜照了整整一盏茶时分,确认已无上午明显,遂换了身明艳的衣裳,好让唇色显得淡些,才迤迤然下楼。院落的炎蒸之气散退后,仆役正在分拣白术、防风、宫桂等药材,以备制曲之用,个个埋头苦干,只对秦茉打了声招呼。“哟!这时候出门?”目睹秦茉穿了身刺绣典雅的银红褙子,戴了镶宝石葫芦耳坠,妆容精致,嘴唇丰满红润,光彩照人,魏紫忍不住发问。“没、没有啊……”秦茉暗觉欲盖弥彰,失策了,“醒来无聊,稍稍打扮一下。”“对了,”魏紫诡秘一笑,“午饭后,容公子来过,听闻你在歇息,留了点东西,说明儿再来。”说罢,示意巧儿去取。秦茉听到“容公子”三字,心底好不容易消散的甜恼去而复返,脸上登时似涂满了胭脂,红得极不自然,待看到巧儿拿来一纸袋子,上有红色印记,已猜出是揽月楼的小鱼干。她咬唇接过,心道,当谁是猫呢?无可避免,她想起那家伙的调戏,当时情急之下未曾细想,如今方觉此人有备而来,设了无数陷阱等着她。他起初如何给她造成的“霁月光风”之貌?伪君子!伪饰得真高明!隔着纸袋,秦茉意外发觉,鱼干甚脆,竟是这两日现做,而非预想中放了四五日,不由得纳罕。脑海中凭空想象他亲手喂自己吃小鱼干的场景,她暗骂自己,连看到小鱼干都能荡漾,真是没救了!魏紫见她手抓袋子,神色变幻莫测,奇道:“看上去像吃的?”秦茉本就饿,打开袋子,酥香飘散,与魏紫一人吃了两条,欲罢不能。魏紫不曾尝过,好奇追问:“容公子为何忽然给你送这鱼干?貌似不是长宁镇的零嘴。”秦茉对于容非如何弄到新鲜小鱼干感到怀疑,亦不明其意,正要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一名小厮匆忙入内:“姑娘,贺少东家到访。”秦茉原本不乐意在此刻见外人,记起贺祁离开长宁镇前,曾答应帮她打探兼并的事,他这一来一回花了好些天,想必已弄个明白。她喜上眉梢,立即吩咐下人准备茶点,请贺少东家入内小坐。魏紫显然因她对贺祁的热切大为惊讶,未敢多问,转身寻小豌豆去了。贺祁今日随父宴请青脊要员,衣着光鲜,见秦茉亲迎,且妆扮得亮丽出众,霎时眼前一亮,喜容更盛:“姑娘这红艳裙裳,当真艳绝!倘若日日能见上,只怕我要成胖子啰!”秦茉啐道:“贺公子净是爱说笑!我穿红衣裳,跟你成胖子有何关系?”“正所谓秀色可餐,我这茶饭不思的毛病改了,还得多吃几碗米饭。”贺祁说得一本正经。秦茉早已习惯他的乖嘴蜜舌,当众道出的话,半真半假,她极少往心里去,遂浅浅一笑:“贺公子此番赴宴,必定有所收获,不知可曾替我问话?”她巧笑嫣然,亲自迎他入内。贺祁全神关注她的神态,视线落在她异常红润且发肿的唇上,长眉一蹙。他纵有疑惑,但公然询问姑娘家的嘴唇,过于轻浮,唯有作罢。再观她手里的纸袋颇为眼熟,他笑问:“这不是揽月楼的小鱼儿么?”“嗯嗯……前几日朋友给带的。”秦茉心头无端淌过异样的尴尬,连忙将袋子交给身后的翎儿。贺祁虽感突兀,不好追问。落座后,他开门见山:“我昨日方回。今儿在长兴酒楼忙活了一整日,此番前来,是为给姑娘答复。”秦茉藏在袖口中的手下意识握成拳,“贺公子请说。”“说来惭愧,”贺祁接过丫鬟端上来的茶,浅抿一口,“我回去时,不见七叔;宴席上,他姗姗来迟,酒过三巡,提早离席,态度冷淡,未能详谈;次日,我特地探望,管事说他不胜酒力,又受了外伤,不让大伙儿打扰,其后一连好几日,均见不上。姑娘交待的事没能办成,我好生惭愧。”秦茉见贺祁一脸歉然,心想那贺家家主连长辈寿宴也摆架子,果真性子乖戾、不近人情。她温言道:“既已尽力,贺公子不必放心上。”贺祁安抚道:“我爹近来忙于接待孟将军,又知晓你我交好,此事暂且按下不提,只是不晓得我七叔会否因此怪罪。等有机会,我再替你问问。自七叔接管后,生意多往奢贵路子走,依我看,应是你家的酒风味独特,引起他重视之故……不过,他这人不好酒,人所共知。”“生意归生意,与个人喜好有偏差,也是常理。”秦茉淡淡一笑。“正因找不着人,孟四丫头有些恼怒,毕竟已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却只在宴席上闲谈几句,”贺祁哭笑不得,“我们一家陪她在杭州多待了两日,是以回得晚了些。”秦茉素来不爱八卦,听贺祁言下之意,似乎贺与之连孟四小姐也避而不见?这人财大气粗,没丝毫怜香惜玉之心,无趣得紧。直觉贺祁提这一茬,另有深意,秦茉笑问:“那……孟四小姐还在杭州?”“她随父来长宁镇,起码要住上一个月,”贺祁略带为难,“她在此人生路不熟,我家又无年龄相仿的女眷。上次采荷会,她对你印象深刻,姑娘若得空,不妨与她作个伴儿。”平心而论,秦茉对孟涵钰谈不上讨厌,但也并无亲近之心。既然她的酒坊已入贺与之的法眼,无从接近这心高气傲、行踪诡秘的家主,与他未来的枕边人打通关系,也总比坐以待毙要好吧?贺祁见她微笑颔首,又道:“孟四丫头在京城长大,眼高于顶,对咱们这些小地方的人自是淡漠些……不过冲着燕少侠和我的面子,你无需劳心。”秦茉听得一头雾水,冲着贺祁还好理解,跟燕鸣远有何牵扯?贺祁没敢告诉她,孟涵钰邀她作伴的唐突之举,完全是因中午碰到燕鸣远。孟涵钰的父亲曾在南燕处学艺,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份,他唤燕鸣远“老弟”,孟涵钰只得硬着头皮,喊燕鸣远“叔叔”。听燕鸣远提及秦茉之时,称她一声“姐姐”,满是夸赞,孟涵钰方觉秦茉不容小觑,拉了贺祁牵桥搭线。贺祁不说,秦茉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错综复杂的关系,唯唯诺诺应允。二人聊了一阵,贺祁见秦茉没留他用膳的意思,起身告辞。相处日久,他努力在找双方共处的平衡点,这般不冷不热不远不近,固然教他心焦,总好过她避之不及。七叔提出让他们家兼并秦家酒坊一事,成了他和秦茉相识的契机,也是现下沟通的桥梁。凝望秦茉盈盈浅笑的娇媚面容,贺祁发自内心盼望,这桩并购可拖慢些。……闷风吹入西苑时,香酥气味惹来久未露面的燕鸣远,他刚进院落,吸了吸鼻子,扭头对容非笑道:“容大哥,你藏了什么好吃的?”容非淡然一笑,把仅剩最后一包小鱼干抛出,无须回头,他已能猜到,藏身暗处的南柳估计要抓狂。前两日,暗卫北松遭杜栖迟一眼识破,容非忿懑,命楚然调来武功更胜一筹的南柳。贺家八卫原分作两批,分别以“东南西北”、“前后左右”命名,十多年来保护他和母亲贺依澜,母亲去世后,则保护容非一人。其中南柳隐蔽性最佳,出手狠辣,深得容非信赖,最大的缺点,大概便是爱嚼零嘴零食。他从杭州连夜赶来,出发前跑到揽月楼,拿了三包小鱼干,本想轮值完吃上两口,不料一到长宁镇就被自家公子没收了。若公子留着自己吃,南柳无可厚非,最让他无奈的是,公子带上他的小鱼干,跑到之前住的院落逗猫,又与秦家姑娘躲在花廊下,磨蹭了小半个时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他,只能远远守在绿树浓荫里,眼睁睁看着一只肥硕的黄猫叼着鱼干、吃得津津有味、窜到小清池喝水、四处乱蹦、追逐蝴蝶……午后,目睹公子喜滋滋跑到秦家主院,而后意味深长地交出了第二包小鱼干,南柳只想翻白眼。此际,公子将最后的鱼干给了一名绮年玉貌的少年郎,南柳除了干瞪眼外,连气也不敢喘。只因这少年郎身负绝艺,武功惊人,稍有不慎,易被发觉行迹。“哇!这好吃!我以前吃过?”燕鸣远嘴上不停,双眼审视容非,笑道:“你心情很不错嘛!平白无故笑那么甜!”“……”容非活了二十三年,从未被人用“甜”形容,一时间无言以对。“和好了?”燕鸣远神秘一笑,“前两日失魂落魄的……”容非被他当众揭破,赧然道:“有得吃,还乱嚼舌根!不怕咬舌头?”心下暗忖,这家伙明明这几日不在西苑,难不成匿于不为人知的所在窥视?诚然,容非数日不见秦茉,忐忑过,失落过,惶惑过,纠结过,直至上午从东苑飘回来,乐呵呵如吃了蜜一般。嗯,吃了比蜜还甜的……秦姑娘。说好要巧取,结果,豪夺更直接些。出乎意料的是,她虽瑟瑟发抖,却半点脾气也无,由他锢在怀内,轻吮慢亲……比小猫还听话,嗯,奖励小鱼干好了。下午见不到她,他认定她可能被自己的冲动吓着了。姑娘家,害羞乃常态,给她点时间,适应便好。思前想后,他下定决心,告诉她前因后果,以及他的身份,只要她同意,他立即央媒提亲。沉浸在美好的设想中,容非微抿的唇无处不透着笑。几个青色的果子凌空飞来,他差点被砸,幸好手疾眼快,勉强接住了。燕鸣远狡黠眨眼,“看不惯你掺糖的笑,怪肉麻的,吃些酸青梅,和一下。”他话音刚落,人如旋风似的卷走了小鱼干,迅速消失在门后。这小子!容非以帕子拭净青梅,放嘴里咬一口,甘酸爽脆,莫名觉得这酸涩也混了甜。心甜,吃什么都好吃。忽然,“砰砰”的两声,院门被人撞开,又以极快的速度合上。容非倏然转头,来者一身浅灰衣裳,面目俊秀,强自镇静的面上隐隐氤氲着慌张,正是楚然。怪了,楚然跟随容非多时,见过不少大场面,一贯镇定自若,凡事处之泰然,何以大惊小怪?见他喘了口气,迈步直奔而来,容非心一沉,暗叫不妙。莫非,出事了?作者有话要说:贺祁:感谢七叔这位大媒人!容非:今年别指望要零花钱!特别鸣谢:薄荷糖扔了1个地雷读者“耶!耶!串串香!”,灌溉营养液 +4读者“兔子”,灌溉营养液 +100读者“无名权兵卫”,灌溉营养液+1第45章 第四十五章“公子, ”楚然瞥见院子角落有俩孩子在追逐,自觉降低嗓门,“小的从驿馆回来, 不慎与孟四小姐的亲随撞了个正着……”什么?容非有点懵, 过后才反应过来。真笨!定是被蜜糖蒙住了心!数日前的寿宴上, 他命人安排明威将军一家入住贺家大院, 可他这个主人托病不见客,对方住没几天, 定然觉得没意思。不论是孟将军有公务在身,或孟夫人闲来无事走亲戚,长宁镇贺老三家必定为孟家下一个落脚点!而孟都星既来,妻女自是跟着。容非被自己蠢笑了——小镇悠闲惯了,脑子被秦茉填满, 竟半点耶转不动,明知今日杜指挥使赴宴是看在明威将军之面, 却还由着楚然外出置办物品,这下得暴露了。剑眉一凛,容非沉声问:“可曾与对方搭话?”“回公子,”楚然稍稍缓了口气, “并无。他们发现我, 面露惊讶,我装作没看见,快步离开,又特意绕了一大圈, 确认无人跟踪, 才从北面返回。公子,您看……”“嗯, ”容非沉吟片晌,“你先去换身衣服,入夜后跑一趟贺老三家,大大方方在孟家人面前转一圈,就说是我命你来长宁镇办点事……若有良机,探听几句,找出老三兼并秦家酒坊的原因,以及计划始于何时。”“好,小的明白。然后呢?”“然后,滚回杭州!和柳丫头一起,找出相关资料!”容非总觉得贺祁打着旗号吓唬秦茉,心下不忿。他希望,秦茉能亲口听他道出身份,而非从外界谣传中得知真相。他最初让楚然来长宁镇,只因左臂受伤,诸多不便。目下,臂伤基本痊愈,自理无妨,又有护卫轮番轮值,正好放楚然回去办事。“是。”楚然领命,刚转身,又被容非喊住了。“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任务。”楚然回身,垂首候立,迟迟等不到吩咐,茫然抬目,却见容非严肃的玉容浮现淡淡喜悦,眸光夹杂微不可察的赧然,薄唇渐渐扬起一抹蜜笑。楚然毛骨悚然,鸡皮疙瘩全起来了:公子,您这么盯着我暗笑,我心里很慌啊!夜里,容非独自坐在窗边,闷闷不乐。秦茉的事还没定下,孟涵钰忽然来了长宁镇,真教他伤神。他与孟涵钰相识数载,因她是贺祁的表妹,他历来视她为晚辈,待她如小侄女,聊的尽是书画方面的话题,无一分一毫的异心。以往,孟将军一家每年来杭州,容非也只当是来找贺祁,本着沾亲带故,算是远房亲戚,对方又是朝中栋梁,自是好生招待。怎就慢慢变了质?仔细回想,大概是母亲患病时,生怕熬不过那一劫,急忙催他定亲,而那阵子孟涵钰正好在杭州,多番探视,以至于母亲提了句“孟四小姐贤惠”之类的话……接下来的三年,贺家上至长辈,下至仆役,默默把孟四小姐提升到未来贺夫人的位子上了,尽管容非下令禁声,不可妄议,却禁不住他们的胡思乱想。嗯……倘若他不顾长辈反对,直接娶小镇的秦姑娘为妻,估计贺家数百口人要疯吧?容非孤身一人来长宁镇,为求清净,而今楚然相伴一段时日后离去,他忽觉无聊,心念一动,朝梁上暗影招了招手:“不必时刻警戒,这没危险。”见南柳默然,容非又道:“西苑有燕少侠在,你藏哪儿都一样,下来吧!陪我聊聊。”黑影无声无息落于跟前,南柳看上去三十岁上下,中等身材,脸色苍白,五官分开看很平淡,凑到一块又分外顺眼。他面无表情,一字未发,岿然不动。容非尴尬挠头:“我忘了,你不爱说话。”他与众护卫自幼相伴,其中南柳和北松皆为暗卫,平日从未现身,更是寡言少语,外界只闻其名而不见其人。但比起左右相随、起震慑作用的东杨与西桐,南柳和北松二人的武功更高,屡次制服对容非不利者,容非在他们面前全无架子。见南柳杵着,容非翻出一包松子仁:“不说话,吃东西好了。”南柳凤目掠过一丝亮色,随即点头。“坐吧,”容非递上零嘴,端量这相识十多年、却略感陌生的男子,“你……该不会为那三包小鱼干而介怀吧?”南柳向他甩了个“太小瞧我”的眼神,边吃边摇头。“那你为何板着脸还不吭声?”“习惯。”南柳嗓音通透澄澈,与他阴沉沉的外表全然不符。“……我宁愿跟猫聊天,”容非嘴上嘀咕,“它好歹会对我喵喵叫几声。”正当他深觉自己跟傻子似的自言自语,一旁专注吃松子仁的南柳,忽然“喵”地叫了一声。“……”容非被这一本正经的猫叫声惊到了,无比汗颜,苦笑道:“我、我就开个玩笑,没别的意思。今晚不用当值,你去楚然那屋,好好休息。”说罢自行下楼,备水沐浴更衣。然而当他换过一身干净寝衣,悠哉悠哉回到房中,南柳没了影,门窗紧闭。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容非猜想南柳已去歇息,眼看时辰尚早,拿出一本《画论》,挑亮灯芯,坐在案前细阅。西苑卧房不比东苑楼阁宽敞,灯具、桌案等皆不足,作画远不如以前方便,夜里唯一消遣,只能读书。心绪不宁,他时而想着,明日见到秦茉,该说哪些话;时而在想,若孟家知晓他藏身于镇上,会有何反应;时而又想,杜栖迟对他和秦家的一切,到底掌握了多少,燕鸣远是敌是友、来此所为何事……纷纷扰扰的思绪,被床底下传出的簌簌声打断。什么东西!容非吓了一跳。他壮着胆子,移灯窥探,昏暗处,一双碧油油的眼睛如琉璃珠子般亮着光,紧接“喵——”的一声,钻出一只体型巨大的橘黄色胖猫,试探地挪步而近,确认是熟人后,蹭得他裤腿上全是毛。南柳!竟为那句话,偷了东苑的猫!容非只想扶额。兄弟,要不要这么耿直?……翌日,秦茉如常跑了趟东苑。若在别家,这等事该交由管家处理。无奈秦家情况特殊,仅有秦茉和魏紫两位亲力亲为的主子,其余都是照顾小豌豆和做杂事的丫头和老妈子。秦茉不愿临时调宣婆婆过来,唯有亲自上阵,以示对青脊的尊重。她自侧门踏出主院的第一步起,已战战兢兢,既怕撞见容非,又担心与杜栖迟正面接触。毕竟那晚,她与燕鸣远擅闯而入又双双离去,事后,杜栖迟像是忘了,只字不提。杜指挥使冷面少语,心狠手辣,她越不追究,秦茉越惊惶。东苑白日没几个人,细问方知,昨夜捕获盗门的讯息后,青脊众人倾巢而出,彻夜未归。秦茉巡视各处,心跳时缓时急,总疑心竹影下、花丛间、回廊后……会突然冒出那青白色的身影,一如既往昂藏挺拔,却会在言笑晏晏间,扑上来逮她、啃她、欺负她……如她昨夜做的梦一般。秦茉已无从分辨内心深处是畏惧多一些,或是期待多一些,她只知道,眼下,她尚未准备好,该如何告知他,关于婚约的事。若他真心爱慕她,不怕多等那两个多月,可她真正忧虑的是,余下七八十天,因诸事繁多而再生波折。为何不早不晚,偏偏在此刻相逢?漫无目的乱逛,竟晃至那藤萝花瀑前。天啊!她是有多怀念他的强吻,才会不自觉跑到昨日亲热的地方?十二个时辰前的细节汹涌而来,他怀抱的坚实,眉眼的沉醉,气息的清冽,臂弯的力度,双唇的温热,舌头……啊,不能再想了。秦茉浑身发烫,两颊绯色涌现,目含春水,腿脚发软,正难以自处,依稀听见碎石道上传来人声,使得她更觉难堪。这春心荡漾的鬼样子被人瞧见,往后怎么活?慌乱之下,她提起丁香色罗裙,以极轻捷步伐,钻入藤萝花廊下。密密层层的花儿将她包裹,她打算回避一阵,等心跳平伏再露面。“小师叔……”一沙哑低沉的女嗓幽幽响于小清池畔,“有话不妨直言。”完蛋!杜栖迟!燕鸣远!秦茉呼吸如堵,周身纹丝不动,僵直得如被人点了穴道。该出声示警自己在此,并非有意窃听?或干脆冒险装死?等他们缓缓走开?却听得燕鸣远语气满满的愤懑:“麻雀你给我老老实实招了!派人跟踪楚然做什么?是调查容大哥?他们哪儿招你惹你了?”秦茉背上发麻,冷汗涔涔。看来,青脊对容非不利。杜栖迟闷声回答:“你说好不插手。”“好!我就问你一句,为公为私?”燕鸣远站定脚步,一改平日的黏腻活泼,俨然是个大人。杜栖迟冷言道:“我做事从不为私。”“他……跟你们要找的密匣有关?”密匣?什么密匣?如果说,青脊来长宁镇,目的在于“风影手”……那么,密匣十之八|九是他们的最终目标!她必须比任何人更早找出来!秦茉收敛心神,静心倾听。“小师叔,你方才说,‘就问一句’,”杜栖迟徐缓回应道,话音不掺杂半点感情,“第二句,我完全可拒答。”燕鸣远故作高深一笑:“无所谓,我甚至推断出,龙椅上的那位,为何十八年后仍耿耿于怀。这一点,我相信你了解的,还不如我多。”“我没小师叔的好奇心,不该知道的,我半点也不想知晓。”她平如秋湖的一句话,怄得燕鸣远无言以对。这似是而非的对答教秦茉如堕云中,容非、密匣,龙椅上的人……指的是皇帝?十八年……父亲究竟卷入的是怎样一场纷争?两丈外的二人默不作声,约莫有石子被丢入小清池的沉闷声响,不多时,燕鸣远抛下“好自为之”四字,再未多言。秦茉凝神静听,勉强听出他甩袖远去的轻灵步伐。因那两人武功极高,轻功一流,她未能判断杜栖迟是否还在,不敢探头张望,只好一直等。清泉自石缝间潺潺而流,风摇花影动,短短一盏茶时分,漫长如半日。“秦东家的定力和耐性,相当不错。”杜栖迟淡淡发话,打破这持续的静谧。她发现了!秦茉不由自主全身一颤,深吸一口气,艰难挪步,从藤萝花帘内行出。细碎日影洒落在她明艳面容上,眉目的精致温婉,大大削弱了瞳仁中的惊惧。“抱歉,杜指挥使,”她柔嗓轻颤,如有哽咽之音,“我不是故意的,请您恕罪。”杜栖迟依旧一身玄青色长衫,发上束着男子发冠,她身材娇小玲珑,尚未长开,银丝面罩于阳光下略微耀眼。“换了旁人,早被我灭口。”她鼻息间犹带轻哼,凌厉眼眸似刀锋般擦过秦茉的俏脸时,稍稍缓和了些。秦茉自知犯了大忌,所幸师叔侄二人所谈未及机密,唯盼杜栖迟留几分情面,从轻发落。杜栖迟眸底闪现审视之意,半晌后幽然道:“看着小师叔和容先生的面上,这次就算了吧。”欸?看在燕鸣远的面子,倒好理解,可容非……?杜栖迟觉察了些什么?秦茉只觉她表面待容非客气,实则随时防备他;而她在外人前待燕鸣远礼敬有加,私下却远不如对外彰显的礼貌客气。燕鸣远谈及的年幼往事,以及犯错的委屈和苦闷,充斥秦茉心头,她一时义愤,竟忘了对杜栖迟道谢。杜栖迟身为青脊要员,察言观色自有一套,她冷笑道:“怎么?不服?”“不敢,”秦茉抿唇垂眸,低声道,“燕少侠他……把您放心上,您何苦非要让他难受呢?”杜栖迟直视秦茉,纤瘦身姿笼了十里风霜烟华,平静中似酝酿暴风冷雪。良久,她抬头遥望碧色长空,青天白云投落在她明净眸子里,如有风舞天阑,“我清楚自己要什么,他不知。”在秦茉微带错愕的注视下,杜栖迟悠悠回头,淡然问了句:“你又是否清楚,自己内心所求?”不等秦茉作答,玄青色身影飘然而去,迅速消失在竹丛之外,留下似有还无的淡香,消散风中,渐渐地,了无痕迹。作者有话要说:容小非:啊!好寂寞!媳妇不要我,楚然也离开了我!沉默的南小柳——不想和你说话并向你丢了一只橘猫。特别鸣谢:吃瓜群众瓜子鱼扔了1个手榴弹月巴扔了1个地雷萌蛋蛋扔了1个地雷读者“蕉蕉”,灌溉营养液 +60么么每一位订阅的小天使!第46章 第四十六章午后, 容非趁街上行人稀少,悄悄跑了趟主院,得到的答复是——姑娘不在。不在?说好今日来找她, 容非原本还指望她打扮得精致优雅, 羞涩迎候, 嗯……没准儿在丫鬟进出奉茶、拿点心之际, 还能借机摸摸小手,诉诉衷肠。结果, 吃了个闭门羹,心塞。容非百思不解,昨日缠绵时,她多乖啊!最初一动不动,后来瘫软在他怀中, 听话得教他怀疑人生了。事后连续两日避而不见,什么意思!该不会是嫌他……不够纯熟吧?这种事, 熟能生巧,他分明已渐入佳境了!好歹让他多加练习,才有发挥余地嘛!容非呆坐在西苑小阁子内,从无限旖旎风光中回神, 对上南柳无表情的默然注视, 他脸上的傻笑僵了僵。“南柳,我想去秦家主院见一个人,”他沉吟片晌,“我去时, 她不在;她在时, 道上人太多,我不愿被贺家与孟家的耳目撞见。你替我想个法子……”“蒙住脸。”“……没别的?”这种蠢办法用在身上, 太掉档次了。“等晚上。”南柳言简意赅。容非脑子冒出香艳片段,花前月下,眷侣缱绻……他嘴边笑意泛滥成灾:“晚上好是好,可没有合适理由拜访啊!”“偷偷去。”“偷偷去不是不成,”容非暗忖秦茉不会因此撵他走,毕竟他们已经……很亲热了,“前提是,我进得去才成,我又不像你会飞檐走壁。”“我抱你?”“……”容非搓揉双眼,陷入无尽沮丧中,“算了,我自己想办法。你是暗卫,又不是谋士,我不难为你了。”南柳给了他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保持原来站姿,昂然而立。连见一面都无比棘手,容非如坐针毡,更觉烦躁中度过的时日犹为漫长。次日清晨,容非衣着整齐,早早去了主院。晚上不方便,早上总能堵人了吧?她生气也好,害羞也罢,必须给他个解释的机会!“容公子来了?”开门的小厮一脸歉然,“姑娘不在呢!”“又不在?”容非见四下无人,摸出几块碎银子,塞入对方手中。那人见他出手阔绰,笑嘻嘻地多透露了几句:“真不巧,姑娘昨儿去贺三爷家作客,而后回秦园安排要务,一夜未归。”“若姑娘回来,第一时间通知我。”容非心下狐疑,悄声嘱咐。小厮收了银钱,满口答应,还恭送他下台阶。回西苑的路上,容非暗自揣测,秦茉又去贺祁家?算算时间,应该不会碰到楚然。她何以在这烽烟将起之时,贸然回秦园?不怕惹青脊中人怀疑?据他所知,青脊已巡查镇上武官、镖局、当铺、染坊和竹器馆,原因是这几家店铺的掌柜或员工,多少会一点功夫。秦家上下无习武者,又是孤儿寡母、待嫁姑娘,杜栖迟或许会因燕鸣远的庇护,暂时放过秦茉,但久而久之,再找不到嫌疑人,形势将有所改变。因青脊到来,部分江湖人不敢招惹,陆续退去,镇上的喧闹转为风声鹤唳。容非在这种氛围下,日日游手好闲,在旁人眼中可谓独树一帜。他还能如何?他所心仪的姑娘避而不见,而他又要对心仪他的千金小姐避而不见,你追我躲,日复一日,光阴耗费。……秦茉应贺祁之邀,带上几瓶新酿桃花酒,以漂亮瓷瓶与锦盒装好,赠予孟夫人、贺夫人和孟四小姐后,只闲谈了半个时辰,便匆忙领了丫鬟回秦园。她反复思量,推测燕鸣远与杜栖迟谈论的“匣子”,极有可能为父亲留下的机关暗匣。暗匣为前人所造,外表简洁,暗藏玄机,能在极短时间内发射令人麻痹的毒针、毒箭和毒烟,时日长了,大概已无效力。数年前,秦茉接管遗物时,只看了说明,不敢乱动。她生怕这东西伤害家人,悄悄用大箱子锁在库房。如今她担心青脊终归要清查到自己头上,急忙赶回,想法子转移。她猜测自己借“拜访孟夫人与孟四小姐后顺道回家”的举动,仍旧瞒不过青脊的眼线,因而她踏入秦园后,一切如常,直至夜深人静,确定无人窥觊,才将匣子包裹好,藏到自己的马车内。翌日回程,途中,她假意说头晕,需下车走动,遣开下人后,谨慎将匣子弃于山崖下。她想着荒郊野外无人,且山下荆棘丛生,不大容易伤害到路人。至于来日被青脊中人发现了,也无证据证明是她秦家之物。“处理”了嫌疑之物,秦茉虽觉暴殄天物,但为了一家老小,只能如此。除此以外,是否还有类似“匣子”的物体被忽略了呢?她直觉事情没想象中简单,机关小盒也未必是青脊所寻,抱着“解决一件是一件”的心,她严阵以待。抵达秦家主院已是晚上,听闻这两日容非先后两次到访,她不知该喜该恼。喜的是,他心中有她;恼的是,他心中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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