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桥勾起了嘴角。“你说得有道理,”女生也笑了,“所以我们那么努力,都是为了被看见而已。”“不要怕,你们只管创作就好了,自然会有欣赏的人在。就像我会看爷爷和画舟堂的每一幅画,你会看淮灵叔叔的画一样,”顾郁说,“其实不只是被喜欢着的人幸福,追随着的人,也很幸福啊。”“你倒是……挺单纯,”女生说道,“现在想想,不进入这个圈子也挺好的。”“好在哪儿?”顾郁问。“不知道,”女生诚实答道,“说来安慰你的。”两人都笑了。顾郁:“待会儿简桥醒了,介绍你们认识?”女生:“好啊。见到大神还是蛮紧张的,他高冷吗?”“……嗯?”顾郁有点儿怀疑自己的耳朵,“挺傻缺的。”“快中午了,”女生又说,“他该醒了吧?”“没呢,最近忙,睡得晚,有时还通宵,不好意思哈,”顾郁说完还喃喃一句,“也不知道你们这些艺术家为什么总在半夜找灵感。”她笑了笑:“艺术家倒不敢当。夜里安静,情绪既可以空洞,又可以饱满,没人打扰,任自己昏昏沉沉地乱想,创作出来的东西还是跟白天不太一样。”顾郁恍然大悟般应了一声。难道他白天常常打扰简桥么?他仔细想了想,好像真是。简桥听到这里,转身往楼上走。“哎!”顾郁终于注意到这边,突然喊了一声,“简桥!”糟!出门忘看黄历。简桥大步往楼上飞奔。顾郁撩开帘子冲进来,三两步赶上来,两人推搡着气势汹汹地进了屋,四目相对。“跑什么?”顾郁问。简桥扯了个乱七八糟的理由:“呃……锻炼一……”“哇呜啊啊啊啊啊啊!!!”简桥话还没说完,听到这一声吓得一抖。顾郁条件反射地双手搂住他的手臂,两人双双转头。“嘻,”乐乐尴尬地笑了一声,“哥哥,桥桥哥哥醒了。”“……啊,真及时,”顾郁说,“乐乐,哥哥待会儿来找你,你先和小霸玩哈。”顾郁扯着简桥到楼梯上:“许漫衣来了,你俩见见?”“哦。”简桥应声。“好嘞。”顾郁说着就把他往下拽。“等下,等下,哥,”简桥求饶,“我睡衣都没换,脸都没洗。”顾郁回头,故意刺他:“哟,哟哟哟。”简桥无奈看他。“你本性暴露了吧!”顾郁一把揪住他的衣服,“你还要打扮打扮吸引美女!”简桥仍旧无奈看他。顾郁拿手指戳他胸口:“你死了这条心吧,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多稀罕呢,我也有。”简桥不甘示弱。顾郁一下子被噎住。“你好呀,明月大大,我是许漫衣。”简桥看着面前的人,眉目清秀,明眸皓齿,小家碧玉,般般入画。一时间竟令他难以分辨她和温竹谁更温婉娴淑些。“叫简桥就好。”他说。他们开始聊些专业知识,交流想法,顾郁自知插不上嘴,默默做饭去了。经过阁楼的楼梯口,关小梨靠着墙,顿了顿,掀开帘子:“请。”顾郁啧了一声:“滚滚滚。”两人聊了一会儿,吃过饭,顾郁送她到小区门口上了车,站在车窗外俯身看着她:“抱歉啊,今天爷爷不在,害你白跑一趟。”“没有白跑,见到你们挺高兴的,我该回学校了,下次回来再找你们,”许漫衣挥了挥手,“回去吧。”“下次来之前给我打电话,”顾郁比了个手势,“一路顺风。”顾郁一直目送出租车消失在视线才转身离开,保安大叔一下叫住了他:“小顾!来!”“叔,怎么?”顾郁一头雾水地走近。保安大叔给他一个小小的红包:“拿着!”“不能要不能要,”顾郁受宠若惊连忙摆手,“叔,我这年纪过两年都能当爹了,千万别给了。”“拿着拿着!”大叔笑嘻嘻,“我儿子前两天结婚,小红包,里头就两块钱,沾沾喜气!”“哎好嘞,”顾郁这下二话不说接过去,“新婚燕尔,祝贺祝贺。您也新年快乐。”顾郁和他道了别,一下子心情好得不得了,蹦蹦跳跳地往回走。他把小红包揣进兜里,突然摸到一个东西。“嗯?”顾郁掏出来一看。是一个红包。跳到一半儿差点摔个大跟头。“……红包?”上面还画着花,右下角用毛笔写着“新年快乐”。画得妙,写得端,秀丽雅致,一下子把红包的俗气都冲淡了几分。顾郁拆开一看。两百。这……?顾郁一脸疑惑地回了画舟堂,问简桥:“你刚刚给我塞红包了?”“什么红包?”简桥也一脸疑惑。“不是你吗?”顾郁更加惊讶,“只有你碰过我的外套啊。”简桥把笔一放,腿一扫把他放倒在床上。“你收关小梨红包?”简桥问。顾郁立即辩解:“没有啊,他那样,像是懂这些中国习俗的人么?”简桥瞪着他,从他兜里把红包摸出来,更气了:“你还收两个?!”“不是啊,那个小的是保安大叔给我的,他儿子结婚。”“你还沾别人喜气?!”简桥把小红包揣进自己兜里,“反省吧你。”“啊——”顾郁幡然醒悟,“是许漫衣给的!”“你还收人家女孩子红包?!”“等会儿,你先别酸,”顾郁坐起来仔细回想,确定只会是她了,顿时有些懊悔,“我也应该给她一个的,远道而来的客人,招待不周,怪不好意思。”简桥:“我酸的是你的红包么!”顾郁:“哎呀,你都答应我去看烟花了,更没得酸了。”简桥懒得理他,转回身接着画。“你画吧,我不打扰你了,”顾郁说,“我不想成为你艺术道路上的绊脚石。”简桥立即拉起他的手:“……这倒没有。”“没有就好,我走喽,”顾郁转身拿着红包蹦跶着出了门,轻轻掩上,回头趴在门缝小声说道,“晚上去剧院,六点钟我叫你。”简桥笑了,轻叹一声。“猜我走没有?”顾郁又趴在门缝小声说,“么。”简桥又叹一声。顾郁回头看了一眼楼梯口,帘子仍然关着,他于是又对着空气亲了一下:“么。”简桥再叹一声:“偶尔也绊一下。”顾郁听到这话立刻关上门转身下楼,毕竟他是真的不想成为绊脚石的。刚走两步,顾郁就停下脚步,看着楼梯发起了呆。顾郁:“你本性暴露了吧!你还要打扮打扮吸引美女!”简桥:“……”顾郁:“你死了这条心吧,她有喜欢的人了。”简桥不甘示弱:“多稀罕呢,我也有。”顾郁一下子无话可说,他后退一步,反手把阁楼门关上,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过他。简桥也仰头看着他。顾郁把外套脱下来,裹在他身上,连带着双手一起绑在里面,他在楼梯上坐下来,这下换简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了。“桥桥,”顾郁把外套袖子绑成一个结,伸手扯住衣角,“一起去看烟花吧。”“好,”简桥答道,“什么时候?”“情人节。”顾郁说。简桥笑了:“嗯。”顾郁突然起身,把他按在墙上,逼近。简桥往后靠,脑袋磕着墙。“……小心。”顾郁低声说。顾郁托住他的后脑勺,缓慢靠近。简桥退无可退,半闭上眼。顾郁偏着脑袋,越靠越近。温热的气息萦绕。清浅的呼吸声。……“唰”的一声。帘子被掀开。顾郁立即像被开水烫了似的弹开,转身就往上走。简桥也立刻睁开眼转头看过去。关小梨放下帘子,愣在了原地。“你们……”他打量了一下简桥身上被打了个结的外套,挑了挑眉,“……还玩这个?”顾郁背对着他一手叉腰一手捂住了眼睛:“走走走。”“别谈了,赶紧去招呼客人。”关小梨说。“……”顾郁叹气,“没谈。”“嗯!没谈!”关小梨翻了个白眼,“赶紧。”顾郁无地自容,迅速解开外套打开门走了进去,抱着乐乐下了楼。“让啊。”顾郁走到楼梯口。关小梨费解地看着他们:“你抱着乐乐,乐乐抱着恐龙,恐龙抱着恐龙蛋,蛋里包着恐龙???”顾郁不耐烦地嚎了一声,生无可恋:“你管呢?”关小梨撇撇嘴,侧身让他经过。这会儿顾郁有点儿想不通,当时关小梨是不是掐着时间来的。不然怎么会那么巧,就差一点点,一丁点儿。现在楼梯倒是挺空的……关小梨也正忙着带孩子……顾郁回头幽怨地看了一眼紧闭着的门,不情不愿地下楼了。“乐乐,回去之后,让你妈妈给在你手表里存一个哥哥的电话,”顾郁蹲下来,耐心地说道,“有事的时候,特别是被欺负的时候,就给哥哥打电话。”乐乐抱着小霸,小霸抱着它的蛋,蛋里包着小恐龙。他点头:“好。哥哥,你去我家玩儿吧,我给你看我的小恐龙!”顾郁犹疑一瞬,还是摇头:“不了。”“……那好吧,”乐乐说,“哥哥再见。”“嗯,”顾郁笑了笑,“去吧,你进门了我就走。”乐乐想了想,放下小霸,抱着他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顾郁一愣。乐乐抱起小霸转身上楼,进了门,还没关上门就兴奋地喊道:“爸爸!你看我的大恐龙!”顾郁转身走到楼梯间,门关上之后,还能听见父子俩的声音。“这么大!谁给你的啊?”“哥哥买的,哥哥还送我回来!”“手怎么了,爸爸看看!”“呃……我摔跤了,这是哥哥贴的创可贴!”“疼不疼啊?这个包包里怎么有个小红包?”……顾郁三两步迅速下了楼,楼道里的灯一盏一盏亮起来。一束亮光打下来。舞台上的女子体态轻盈,舞姿蹁跹妙曼,踮脚旋转,雪白的舞裙翩然舞动,跟随着韵律浮动跳跃,轻巧地掩着双腿。两束灯光打下来。一男子不紧不赶地上前,将女子纤细的腰身盈盈一握,毫不费力地托举起来。女子身如云絮,软而轻,曼而灵。无数灯光打下来。舞台上涌现了一大批白衣舞者,皆是身着雪白华服,飘然如仙。剧院中响起掌声。灯光一收,倏然又暗,音乐戛然,全场寂静。众人屏息以待。一束暖光乍然打出,乐声幽幽而起。光线中,只有一个女子,背对着观众。红衣胜枫,艳烈似火,长发如瀑,肤若凝脂。赤红的纱裙若有似无地遮着光滑白皙的背脊。她扬手一指,手中展开罗扇。回眸一掩,轻且缓地放下罗扇。细细看去,眉如柳,眼似湖,唇若玉。清风软水,碧波万顷,出水芙蓉,沉鱼落雁。她勾唇淡然莞尔,虽媚不俗,虽艳不妖,虽着红装,一身清雅。灼灼其华,如云出岫。轻罗小扇白兰花,纤腰玉带舞天纱。掌声雷动,连连不息。“……操。”关小梨终于没忍住,低低地骂了一句,跟着众人鼓掌,“这女的好绝。”一旁的陈方旭很是骄傲地把掌拍得震天响:“我女朋友!”关小梨哈哈一笑:“做你的春秋大梦吧。”等到舞剧结束,全场灯亮,经久不息的掌声过后,陈方旭带他们到了后台。“小旭,”红衣女子还没来得及更衣卸妆,迫不及待地找他,款款而来,袅袅婷婷,一脸期待,“看你在下面我安心多了。怎么样?”“佳佳你太棒了!荷花奖都该颁给你!”陈方旭一边兴奋地喊着一边冲过去。杨佳晴也像他奔来,衣裙翻飞,她纵身一跃跳到他身上,他低头便吻住她。关小梨瞬间如雷轰顶:“什么???!!!”“啧,哎哟——”顾郁看着他俩激情拥吻,笑了起来,拍拍关小梨的肩膀:“节哀顺变,节哀顺变。”陈方旭放下她,搂着杨佳晴很是做作地叹口气,也拍拍他的肩膀:“我早就跟你说是我女朋友啦。美人如花隔云端,你嘛,可远观不可亵玩喽。”关小梨一脸如同吃了头鲸的震惊:“……?!”他转向顾郁和简桥:“你们都成双成对的?”简桥耸耸肩膀,一脸好像在说“对啊老子也有男朋友”的理所当然。顾郁赶紧冲上前一把捂住他的嘴,瞥了一眼陈方旭他们,幸好两口子还在恩爱,应该没听到。“他俩配吗?”回画舟堂的路上关小梨仍在纠结。“挺配,”简桥说,“郎才女貌,都有气质。”顾郁立即转身指着简桥,怒道:“你不准帮他说话!!!”关小梨啧了一声:“又要开始了?”顾郁立刻转移炮火,指着关小梨:“还好意思说,今天托你的福,老子都还没来得及开始!”“行,不耽误小舅沾花惹草,”关小梨比了个ok的手势,“回去我帮你们掀帘子,你俩在楼梯间接着玩儿吧。需要外套么,有长水袖的那种?”“你!”顾郁羞红了脸,当时只是怕简桥冷,怎么成这番味道了,他两拳打在侄子身上,“受死吧!!”作者有话要说:人物设定杨佳晴比陈方旭大两岁(前文似乎还没说过),是舞蹈学院院花。后来还会写他俩的。☆、45“……呃,”简桥看着面前的人,愣怔片刻,抬头看了一眼门牌号,“这是老陈家吧?”面前的女人很有英气,看着有种飒飒气质,添两分野性。“进吧,”女人笑了笑,给他让出位置,“老陈不在家,买早饭去了,可能还有十分钟回来。”简桥懵懵懂懂地进了门。家里的陈设和之前没什么区别,但这个女人就像女主人似的随意而自然。不过……之前从来都没有见到过这个女人啊,而且,一向照顾别人的老陈竟然会把客人独自留在家,感觉他们关系不一般。“喝水,”女人给他倒了一杯水,“我叫古灵子,老陈的恋人,你是叫……简桥,是吧?”“……啊,是,”简桥点点头,“你好。”……震惊!老陈居然有恋人?最近才有的吗?怎么都没听说过。她还竟然认识简桥。不得不说,这位女士看着有一丝丝眼熟,仿佛见过。简桥思忖片刻,愈加笃定见过,而至于到底是谁,却想不出来了。敲门声再次响起。简桥松了口气,应该是老陈回来了。古灵子起身去开门,隐隐约约听见在问好。接着就走进一个高挑颀长的身影,简桥抬头一看,那人也看过来,两人都是一愣。“……冷清?”简桥有点儿惊讶,“你也来了。”古灵子关上门,看着两人没忍住笑了:“顾老先生也是有趣,跑到外省去指导舒牧,却把自己的徒弟丢给老陈。我看是没人拿他有办法了。”“师父竟然去帮舒牧了?”简桥想了想,也笑了,“胳膊肘往外拐。”“他和舒玉城一生亦敌亦友,情义深重,帮衬着舒牧也挺能理解,”古灵子说,“不过……为什么舒牧没有加入画舟堂?我倒是一直不明白。”这问题,简桥也不知道,实不相瞒,他也有点儿好奇。“可能是之前跟着舒老的学生在他离世之后都散了,”一旁的冷清突然开口,“他不太能适应加入第二个团队了吧,毕竟也许会再次经历解散。”简桥沉默。确实很有可能是这样,虽然他见过舒牧,这个人看着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心里想着什么却总让捉摸不透。他从这一刻才开始思索这个问题。顾千凡年事已高,有一天,也会离他们而去。大家会怎样呢?冷清会作何选择?顾郁又怎么办?关于这件事,冷清是不是在许多个夜晚暗自想过,是否曾纠结过,是否有自己的想法和打算?幸好冷清也在,老陈回来之后,他们几个人一起讨论,简桥趁没人注意时,悄悄把一个红包放在了老陈的笔记本下面。这是顾郁托他给老陈的,上面的笔迹,画的花,写的字,那样的手法,老陈应当无比熟悉,一看见就会知道是谁。放假以来,简桥和冷清难得碰上,于是结束后一起在老陈家小区附近的饭店吃饭。一直到点好了菜两人无言等菜时,冷清才说:“哪位女士是之前比赛时,现场找老陈电话求证的记者。”简桥恍然大悟:“啊,我想起来了。”冷清点点头,不说话了。“我听说,呃……”简桥仔细想了想如何开口,“她是老陈的……恋人?”“嗯。”冷清应了一声。“你知道?我还是第一次碰见他们在一起,以前那么多天都没看见过,可能是异地吧……”简桥说。“今天是情人节。”冷清说。“……啊,”简桥眨眨眼,终于想起这件事,“对,情人节。”简桥有些莫名的情绪。今天出门时,顾郁非常委婉地问他什么时候回去。简桥回答:“不知道,看情况。”于是顾小宝耐心地又问他尽量早点回行不行,简桥回答:“悬,今天问题有点儿多。”说完这句之后,顾郁没再说了,不过脸色挺精彩的,难以形容。现在想想,说不定顾郁原本还等他回去一起,有什么别出心裁的活动。简桥又不能怪他为什么不有话直说,毕竟关小梨也在。现在再一看表,已是傍晚时分。简桥握着茶杯,轻叹一声。冷清听他叹气,抬眸看向他,不过一眼,眼神中便荡漾开些许笑意。简桥瞥见他抬头,自己也抬头迎向他,四目相对,看见他那深情款款的眼神时顿时后背一凉。为什么突然笑?还是这种脸不笑眼睛却带笑的暧昧神态。“哥哥,情人节买束花送情人吧。”简桥循声看去,一个大概十来岁的小孩捧着一兜玫瑰走来,冷清是在看她,他于是松了一口气。“两位哥哥,买几朵吧!”小姑娘热情地叫道。简桥无奈扶额,温和道:“你看我俩,像是在谈恋爱吗?”“送朋友也可以嘛,哥哥买一束吧~”小姑娘道。这位小朋友的出现实在非常不合时宜,一时间简桥觉得十分尴尬。冷清倒很自如,还很难得地温柔起来:“给我一束吧。”简桥惊讶地看他一眼。冷清付了钱,捧着一束似烈焰般撩人的玫瑰在手中,他微微低头嗅了嗅,继而轻轻耸了耸肩,不着痕迹地笑了笑,似乎在说:“不是很香唉。”“哥哥,你也买一束吧,”小姑娘锲而不舍地劝他,“买了送给男朋友女朋友。”简桥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接着赧然而笑:“一束花有点儿打眼,还是算了。”“一朵也可以呀,”小姑娘道,“买了就有桃花运。”“那应该卖桃花啊,”简桥笑了,终于放弃抵抗,“那就一朵吧。”简桥拿着一根独玫瑰,抬眼默默在心中数了数冷清的一束有多少枝。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他把玫瑰花的彩带和包装解开,接着拿过冷清的花束,也想解开摊在桌面上,不过彩带有点儿复杂,不知怎么回事轻手轻脚反而扯不开。“哥哥,我帮你吧?”小姑娘说。简桥看了看玫瑰,根茎带刺,怕伤了女孩家的手,于是摆摆手:“没关系,我来就好,谢谢。”女孩儿走后,简桥还拆了一会儿,没拆开。冷清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似乎在等他要耍什么把戏。简桥手一动,彩带被撕开了。……不是解开,是撕开。他抬眸心虚地看了冷清一眼。冷清面不改色,依旧看着他的手。简桥展开包装,把自己的那一枝独玫瑰放了进去,重新包装好,一边解释道:“之前学俄语的时候,老师说在俄罗斯送花应该送单数,双数不吉利,是给逝者的。”“之前?”冷清问。“……啊,现在也还在学。”简桥说着,把花重新包好,彩带由两根彩带粗制滥造拼接而成,不是很美观,好在花依旧艳,瑕不掩瑜。他把花递过去,冷清接住,低头仔细看了看。简桥没话找话:“香吗?”“还好,”冷清犹豫片刻,还是说了实话,“一般般。”简桥笑了起来,伸手去拿,冷清也正要给他,两人都是一伸手,简桥的手一下子捧住了冷清的手。冰冰凉凉的,没什么温度。他赶紧缩了回去,冷清把花放在桌上推到他面前。简桥低头闻了闻。“香吗?”冷清问。“还好,”简桥说,接着又补充一句,“一般般。”冷清笑了笑。“我想画一束。”他解释道。“这样啊,”简桥说,“那你得多亏啊,明天买的话,价格会降好多。”顾郁骑着自行车戴着耳机悠悠地晃在路上,天色已经暗下来,人群来往,成双成对的居多,大多挽手说话,嬉笑亲昵。简桥是真的没懂还是装不懂,他那么委婉的让他早点儿回来,是因为艺术广场有情人节烟火表演,不是前几天就说好要去看的吗?该不会是故意的?装聋作哑假装没发生过?不会的,顾郁转念一想,觉得简桥应该是想给他个惊喜。那种起承转合跌宕起伏先抑后扬的戏码,傻子也能料到了。他笑了起来,喜滋滋地蹬着脚踏板。哎,简桥桥啊。顾郁骑到老陈家小区附近,心想要不要换一个地方等他。平时都在单元楼下,今天应该换个更隐蔽的位置,好等他出来时蹦到他面前吓他一跳。不过临走时简桥说可能要很久,万一等到大晚上怎么办?要不然找个有东西吃的地方?顾郁四处张望,打算选出一个看上去很好吃的地方。家常菜,不要,没意思。面馆,不要,想吃点儿刺激的。绝味卤菜。唉?好像有点儿刺激,都绝味了。牛排店?有点儿想吃。不过感觉有点儿贵,而且是不是不应该吃太饱?说不定简桥出来之后还要一起吃东西。要不还是面馆?太平庸了,煮那么快,一会儿就吃没了,简桥说不定还在磨蹭。家常菜?更平庸。顾郁纠结了一刻,妥协了,其实也许也没那么平庸吧,虽然顾小宝就是家常菜的一把手。他转头准备往家常菜饭店去。一抬眼。两个人。熟悉的身影。伸手,玫瑰,手捧在一起,还笑。顾郁愣住,睁大双眼。玫瑰?红玫瑰,一束。他顿时握紧车把,一蹬踏板,朝店门靠近。玻璃窗内的两人相视而笑。顾郁猛地捏住刹车。视线停留在那束玫瑰上。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九朵。顾郁有些恍惚。路边一对小情侣走过,女生捧着一束娇妍的玫瑰,两人低声细语,突然爽朗地笑起来。顾郁回过头,暗暗深呼一口气,调转车头飞驰而去。饿。不想吃。胃疼。顾郁顶着一张苍白的小脸儿靠在床头,蜷着双腿,在一片昏暗中戴着耳机看手机。手机上正播放一个国外的电影,在说什么他迷迷糊糊看了一半。疼。他皱眉,松开手,手机从被子上滑下去。他低下头,脑袋埋在膝上。屋里响起敲门声。顾郁轻叹一声,硬撑着抬头坐好,把手机重新放在膝上。敲了几次,他没有应声。门被打开,一个人影走进来,打开灯,屋里瞬间亮堂。“才八点钟,就到床上了?”简桥说道,靠近,在床沿坐下,看了一眼他的手机,问,“在看什么?”顾郁沉默,仍旧盯着屏幕。简桥伸手,按下了耳机上的暂停键,把耳机摘下来,温和地说道:“还有时间,我们去看烟花?”顾郁从他手里一把夺过耳机,冷漠回道:“走开。”简桥惊异地笑了:“怎么了?”顾郁不说话,戴上耳机继续播放。简桥无奈,只好赔笑:“对不起,我今天确实忘记了,回来得有点儿晚,你别生气,好不好?”顾郁暗自握紧了手机,不理他。简桥直接拔掉耳机,扯下来:“听见没有?”“我听没听见重要吗?”顾郁冷不丁问道。“……当然重要了,”简桥虽然不知道这是发哪门子的疯,但还是配合地回答他,“我说,你别生气,咱们现在出门还来得及。”“出去,”顾郁说道,“别在我眼前晃。”好心好意认错,简桥回来的一路千算万算,没算到顾郁根本不领情。这番态度让他一下子没了耐心。“你怎么了?”简桥站起身来。“不关你的事,出去。”顾郁答道。简桥一下被他噎住,无话可说了。他憋了好一会儿,才说:“你什么毛病?跟我耍什么脾气?”顾郁气笑了,扔了手机抬头看他,指着门口道:“我有病。你滚。”简桥皱眉:“你说什么?”顾郁默然。简桥掀开被子就把他往外拉。顾郁用力推开他,情急时还伸腿蹬了他一脚。简桥怒道:“起来!”顾郁被他猛地拉起身之后不甘示弱地揍了他一拳,这一下挺狠,毕竟他此时此刻气得能爆炸。简桥被他打得一踉跄,也是怒火中烧,冲上去就猛地捉住他手腕。顾郁用尽全力甩开他,简桥却仍旧死命拽着不肯松手,两人拉扯博弈,谁也不让谁。“我说,”顾郁开了口,“滚。”简桥松了手。顾郁一下子倒在床边,后背撞在柜子上发出巨响,如同瞬间要崩塌。简桥转身,大步流星走出房间,猛然甩上了门。顾郁坐在角落,低头埋在膝上,抱住自己。疼。他伸手揉了揉肚子。也不知道刚刚哪儿来的力气跟简桥打架,这会儿只觉得全身上下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不光疼,还特别冷。你个狗东西。顾郁在心里把简桥骂了得有几十上百遍。很快,屋外传来院门关上的声音。简桥走了。傻逼,渣男,出门就撞墙去吧。顾郁正想到一半,门就被打开了,顾媚娘领着来福威风凛凛地走进来,在他面前停下。顾郁叹气,声音弱得毫无波动:“我有没有说过,不准自己开我的房门。”顾媚娘不理他,钻进他怀里窝着,瞬间温暖许多。顾来福则坐下来,歪着脑袋看他,尾巴左摇右晃。“来福,”顾郁抱着媚娘支使仅剩的一只狗,“去把药箱拿来。”等顾来福屁颠屁颠跑出去,顾郁质问怀里的媚娘道:“你们刚刚为什么不帮我?”顾媚娘舔了他一下。“问你呢?”顾郁拍一下它的脑袋。顾来福回到他面前,歪着脑袋摇尾巴,什么也没拿来。顾郁轻叹,想起来药箱确实有点儿重,只好作罢:“算了,我待会儿自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