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脚踝不怎么疼,这会倒忽然又痛又痒,从刚才开始走路便有点一瘸一拐,游屿脱掉袜子揭开创口贴。薄覃桉说:“过来。”游屿一蹦一跳栽进沙发,双脚搭在薄覃桉腿上,薄覃桉按了下伤口边缘,他条件反射地缩了下,脸埋在抱枕里说疼。“你先去休息吧,我自己来。”游屿说。“自己来?”从薄覃桉的语气里,游屿听出了嘲讽的意味。游屿沉默片刻,“不来。”他有点愧疚,薄覃桉看起来是真的很疲惫。包扎好后,游屿叫住他轻声道谢。“早点休息。”薄覃桉摸摸游屿的脸,俯身将游屿抱起送他去卧室。游屿挣扎了下,忽然没来由地鼻子发酸,他的额头抵在薄覃桉肩膀处,声音颤抖:“我错了,我错了……”他不该和他约定那个该死的限时两个月,如果当年的自己有现在的半分勇气,有现在的丁点果敢,那么他就不会和他错过九年。午夜梦回,他何尝不想在那些交往过的人那里看到他的影子。可他看到的,最多的,都只是像罗景仰望着薄覃桉一般的眼光。那些年轻人,也用清澈的眼神,毫不掩饰的表达对自己的喜欢。他再也找不到那个自己一转身就能令自己感到安心的人。他根本不想成为被人依靠的港湾,他只是想成为那个窝在家中画画,累了就躺下休息,想出去的时候就跑去楼上找傅刑,玩够回家直接去傅妈妈那蹭饭的游屿。工作刚开始起步的时候,他没少被人揩油。可在度假山庄,因为有薄覃桉,他第一次没被人强迫着喝酒。“薄覃桉,你是真的喜欢我吗?”他想问,可他问不出。他只能抓着薄覃桉的手不放松,不停确认,正在抱着自己的是薄覃桉,是陪伴自己度过新年,同自己一起放烟花的那个薄医生。他第一次,真真切切感受到自己即将喷涌而出的感情。他很喜欢薄覃桉,喜欢到——足够称为,爱。※※※※※※※※※※※※※※※※※※※※我节奏是很慢,影响很多人的观感了,在这里,给大家说声对不起。抱歉。第七十六章思及此,他终于忍不住抓着薄覃桉的衣领,埋在他的胸口失声哭出来。一开始声音很小,他压抑着情绪不让自己变得太难堪。可太难了,这个世上最难忍的就是感情,而感情中最令人痛苦的就是思念。掺杂着后悔与不甘,以及从来都没有落地的真实感。他忍得辛苦,眼泪从眼眶溢出来,还未来得及顺着脸颊滑落便融入薄覃桉的居家服中。逐渐地,他哑着嗓子哭出声,身体也止不住地因抽泣而颤抖。手脚似灌了铅,沉重地令他难以继续支撑,只能整个人都蜷缩在薄覃桉怀中。薄覃桉沉默了会,忽然叹道,“还是个长不大的小孩。”“谁是小孩!”“你才是小孩!”游屿抬手发了狠似的使劲捶他。薄覃桉由着他发泄,时不时拍拍他的背给他顺气,游屿最见不得他这种总是拿捏着自己情绪的样子,哭得更厉害。他不光哭自己压抑了这么多年,还哭自己不够长进,在薄覃桉面前,成年人公司领导的成熟模样撑不过三秒。“呜呜呜,我的形象,薄覃桉你这个混蛋,呜呜呜呜。”“什么形象?”薄覃桉摸摸怀中人的后颈,脸上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明明是只小猫,披上虎豹的皮还真当自己雄霸一方。“别哭了。”他找到游屿的脸颊,第一次要抚摸时,游屿张嘴咬了他一口。薄覃桉啧了声,手上的劲加重,强行将游屿的脸从怀中扒出来。这张脸可真是哭得****,眼底泪光盈盈,满目都是委屈。薄覃桉用气声说,“你委屈?你哪委屈?”全世界最大胆的就是你。话音刚落,游屿哭腔又更上一层楼,“你为什么欺负我,你凭什么?医院里是你要辅导数学题,你凭什么?”“你好好做你的急诊医生凭什么祸害我,医院的售后服务是让病人出院后,医生上门服务吗?薄覃桉你摸着你的良心,你凭什么呜呜呜呜……你凭什么……”“唔!”唇瓣蓦然被堵住,游屿的哭声顷刻间停止。男人身上特有的消毒水味萦绕于鼻翼之间,两个人的胸腔紧紧贴在一起。薄覃桉一只手扶着他的脊背,另一只勾着他的脸,他动弹不得,上半身悬空,整个人的重心全都放在薄覃桉身上。他没来得及反应,下唇传来刺痛感时,薄覃桉轻笑出声。“疼吗?”男人含着他的唇,问他。游屿没见过薄覃桉这个样子,音调压地很低,像是蠢蠢欲动的猛兽。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变得极具攻击性,让他没来由地感到害怕。见游屿呆呆地望着自己,薄覃桉松口后,加深这个吻,将他口腔里的氧气拿走还不够。他还要胸腔中的,肺里的,躲藏在血液里顺着血管在身体四处流窜的。牙齿碰撞,咬住舌尖时,游屿终于清醒过来,毫不犹豫地抓住薄覃桉的头发将他往一边扯。“你放开我!”“放开?”薄覃桉冷哼,毫不留情地松手,游屿上半身无力可支,直接后仰着摔下去。后脑勺先着地,砸地他眼冒金星。房间内没开灯,也不知是幻觉还是其他什么,他看到薄覃桉的眼,像是夜里野兽捕食时,泛着莹莹绿光。他后背发汗,手肘撑着地向后躲,曲起双腿让自己最大限度地离他远一点,可却在下一秒被男人抓着脚踝拖回原处。“薄覃桉,你不要这样。”他心底的恐惧终于彻底被激发,他颤抖着声求饶。薄覃桉没听他的,直接将游屿整个人丢进床的最中心。被拽上去时,游屿的腰被床沿硌地发疼,衣服在摩擦间褪至胸口,将他整张脸都遮住。皮肤裸露在空气中,不是寒冬,却令他打了个寒颤。他看不到薄覃桉,急忙要把衣服整理好时,男人张开手,极其温柔地掐住他的脖颈,虎口抵在他的咽喉处。“别动。”男人慢悠悠说。游屿立刻紧紧闭着眼,大气都不敢出。“长大了。”薄覃桉轻轻抚摸游屿的动脉,指尖留恋片刻才道,“长大了就该认识新的世界。”“小屿,我回答你最想知道的问题。”“你问我为什么当年不吻你。”他说得缓慢,似在回忆那个时候,少年双眸晶亮,冲动又惹人怜爱。初见游屿,游屿才不过是刚上高二。高中时代是一个人,一生中最青春肆意毫无顾忌,情感热烈且不顾后果的灿烂。像朵追逐着太阳的花,清晨带着纯净甘甜的朝露,午夜带着浓郁诱人的芬芳。与其他人不同的是,游屿有颗叛逆的心,可却始终被家庭压迫着无处释放。他乖巧却叛逆,灵动却又毫无生气,想急切地得到些什么,但又善于安静地坐在房间内面对着画板,画上两三天都不会觉得枯燥。这样的小孩,薄覃桉没见过。从只是看着可怜,到稍有兴趣,最后答应小孩的一切要求。可他还那么小,刚到十八岁,没见过家之外的世界,他能分得清什么是喜欢吗?如果问他什么是爱,他大概也只会歪着脑袋嘴硬,说自己懂。“十八岁,你求我吻你。”薄覃桉揭开挡着游屿脸颊的衣服,低头轻轻用唇蹭了下他的眼皮。“你那么小,让我觉得是在犯罪。”他对那些主动送上门来的年轻人做过的事,他不能灌输给三观才刚成熟的游屿。“我给过你机会。”薄覃桉命令道,“游屿,睁眼看着我。”游屿吓得连忙睁眼,胸口起伏地毫无章法,呼吸几乎没进肺里便被排出去。他心脏从未有过现在这样,好像要穿破身体这层屏障,将他整个人炸得稀巴烂。薄覃桉刚刚说,说自己那么小,是在犯罪。什么犯罪?游屿猛地意识到薄覃桉传递给自己的信息,他正欲说什么,咽喉处传来一阵剧痛,薄覃桉收紧手冷道。“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游屿,我可能不是你想象中那么温和。”这句话是警告,也是一扇门,写着薄覃桉门牌号的门。“我知道。”游屿扯了下嘴角,心中的恐惧忽然消散不少,可他还是害怕,全身仍在发颤。薄覃桉掐着自己的脖子,已经够危险。已经在警告他,他可能在人前是君子,是值得依靠的薄医生,但抛开薄医生这个身份,作为薄覃桉。他向自己坦白,他不完美,不够温柔,甚至会在某方面……“我居然忘记问问罗景。”游屿偏过头,望向窗外。拥有无数个情人的人,该是何种面貌。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对于少年的自己,薄覃桉大概是倾尽演技。他用作为薄医生的那一面对待自己,保持理性的同时隐藏丢失的那部分理性。因为是成年人,所以避开自己阴暗的一面,呵护一个孩子看待世界的心,所以他并未看到最真实的薄覃桉。“所以你不愿意吻我。”他豁然开朗。他咬牙切齿,猛地挣脱薄覃桉一跃而起,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挥拳冲着他的脸砸过去。薄覃桉偏身让过,反手抓着游屿的胳膊将他重新按在床边,膝盖抵在他的腰部,俯身唇贴在游屿耳边,“现在没有机会了。”……翌日,游屿浑身酸痛地去浴室洗漱,看到镜中自己眼底的乌青,嘴唇被咬破已结痂的伤口,腰也被折磨地不成样子。是人吗?他悔不当初,不该大胆袭击薄覃桉,追溯源泉,不该在薄覃桉怀里边哭边骂人。他想到薄覃桉露出的凶相,后背冷汗直冒。如果是刚成年的自己,如果见到这样的薄覃桉,大概会拔腿就跑。但九年后的现在,他也仍然想跑。一夜之间,薄覃桉在他心中的形象天翻地覆。去大学后,他只要想到薄覃桉就会躲去画室画画,画他和他看到的那片海。画他和他看过的每一处风景,他怕自己忘记,他更怕自己所珍藏的,薄覃桉转头就当玩意似的丢进垃圾堆。他的确是当初想把自己当做情人待在薄覃桉身边,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但薄覃桉不领情,让他觉得薄覃桉只是觉得自己可怜。说来也好笑,昨晚原本就深夜困得要命,哭了一通被薄覃桉又一顿吓,打架打了个开头,薄覃桉在耳边才说一句话,眼睛一闭一睁便是天亮。“怎么这么没出息。”游屿对着镜中的自己皱皱眉,恨铁不成钢。重要时刻居然是被瞌睡打败。洗漱结束也才七点,公司九点打卡,还可以简单做份早餐吃。“早上好。”刚走到客厅,游屿便听到锅碗碰撞的声音,他好奇地站在厨房口,探头问道:“你今天不上班吗?”“可以去迟一点。”薄覃桉的衣袖挽至手肘,正动手清洗口蘑。“还疼吗?”他看了眼游屿唇上的伤。游屿点头又摇头,“腰比较疼。”薄覃桉皱眉,“找医生看过吗?”游屿眨眨眼说,你不就是医生?第七十七章薄覃桉让他躺到沙发上去,钓鱼那天游屿开了一个多小时车,他从后头看着他下车后,扶着腰,好一会没直起来。游屿说算了,术业有专攻。眼见着薄覃桉的脸色原来越差,手上的动作倒是不见加快,游屿快走两步单手扯着薄覃桉的衣服说这不是怕你累。薄覃桉开口:“冰箱里有汽水。”游屿立即飘向冰箱,从冷藏室内取了瓶无糖的气泡水。他坐在餐厅说:“最近加班,可能得住公司。”“别接送。”他又说,“我有车。”公司与医院,一个朝北一个向南,来回接送太折腾。再者,薄覃桉和自己的身份在这个时期太敏感,虽说清者自清,但还是小心避险为好。“啊,对了!”游屿忽然记起什么,放下汽水起身跑回卧室。很快又跑出来,来到薄覃桉身边,伸手将一条金属链戴在薄覃桉脖子上。薄覃桉低头,游屿捏着链子上的钥匙说,“礼尚往来。”虽然他最近有换指纹解锁的意思,但太忙,得等工作告一段落。其实游屿的成长速度超过薄覃桉的预料,更没想到游屿的性格会比小时候开朗许多,看待事情也似乎也变得豁达。他打了两颗鸡蛋在碗中,打散,然后又倒了点牛奶进去。加牛奶会使鸡蛋更加鲜嫩,再加点胡椒最合适不过。最近游屿上班去得都挺早,早餐也都按时按点吃,无论吃多少总算是像模像样装作养胃的样子。早晨较为重要的会议何之洲会来参加,众人商量好如何计划后散会,何之洲瞥见游屿脚踝上的青紫,问他昨晚是又伤到哪了。游屿愣了下,低头稍微抬起小腿去看。流血的地方贴着创口贴,但藏在裤腿里的其他地方随着身体的活动,隐隐约约露出青紫的斑驳。是薄覃桉昨晚掐出来的,医生手术台上做着精巧的活,需要极大的体力支持。薄覃桉有健身的习惯,但游屿没见过,只是偶尔看着他手臂肌肉流畅的线条感叹这个人过于自律。老男人手劲重,不然也不至于一只手将他提溜着,像抓个什么轻巧的小玩意似的。游屿面带微笑,脑海里划过无数辱骂词汇,最终聚集成一句,昨晚回家又磕着了。他的腿藏在桌下,光线较为昏暗,如果再亮堂点,何之洲就会发现这道伤的形状是个明显的指印。回到办公室,正欲让秦珊珊送咖啡进来,放在抽屉里的手机振动,拿出来正欲接起,但看到来电显示,游屿沉默片刻,清了清嗓音确定是平时对待陌生人的音调后才接起。“您好。”他说。“小屿,小屿你最近怎么样?”电话里的男人问。“砰砰。”玻璃门传来极为轻巧的几声敲响,秦珊珊在外头问,“老大,需要咖啡吗?”游屿抬眼,“可以。”“我很好。”他接着说。“你你在忙吗?忙的话我晚上……”“谢谢,现在可以。”游屿沉声。“医生说你爸爸现在住院没什么必要了,让我们带他回家……帮他,帮他完成剩下没完成的心愿。”方志材哽咽道。游屿眼神暗了暗,起身站在落地窗边,虽说当初要断绝与方家的关系,但无论是他自己还是舒少媛,都知道,一旦与一个家庭产生血缘关系,很难甩利索。方家在手术后也仍旧会打来电话,他有时会接,有时当做没看到,后来出国直接换掉了手机号。方远的病,就算治疗也仅仅只是延长生命,死是迟早的事,能熬这么多年实属不易。游屿不忍刺激他,一些不过分的请求他也会答应。不掺杂亲情,只是作为一个正常人该拥有的同情心。知道游屿家庭情况的人很少,但都劝他别再理会。可只有当事人才清楚,哪有那么多容易放下的,无非是自己骗自己。“需要我做什么?”游屿说。方志材没想到游屿答应地这么容易,准备好的说辞没使出来,支支吾吾老半天,话没一句完整。思索片刻,游屿又问:“后事准备得怎么样?”话虽难听,但家中有人即将离开时,家人都会背着病人提前做准备。游屿问方志材,公墓买好了吗,火化还是直接埋,听说有些会选择祖坟。方志材没想到游屿这么直接,他气道:“这些我们都准备了,他就是想见你最后一面。”“好。”游屿说,我一会让助理查下日程。“游屿,最后一面你也要这么绝情吗?”绝情?游屿觉得可笑,绝情?他对方家处处容忍,谁看都会骂一句他蠢。蠢在没把这家人踢干净,蠢在还念着对方是病人,是长辈。“方志材,如果我绝情,就不会一次又一次容忍你们方家指责我。几年前奶奶死后,我去你家披麻戴孝,看顾灵堂,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所有招待的席面也是我出钱,为着奶奶对我好,记挂我。”游屿出国时,方奶奶特地赶来送游屿,背着方家两兄弟给游屿塞钱。游屿上飞机后,拆开方奶奶给他的信封。里头是十几张一百,以及零碎的散钱硬币。还有封简短的信,是奶奶一笔一划用铅笔写给他的,老人家手抖,字也歪歪扭扭。信上说让他用这些钱买点好的,出国别委屈自己,落款处还画着几朵花,方奶奶说她也跟着学画画,画得没我们小屿好。那些钱,换成外币根本没多少,游屿出去的时候虽说不要舒少媛的钱,但舒少媛也给他打了好几万救济。“我很忙,如果他实在熬不过,我再去看他。”他挂断通话,正好秦珊珊端着咖啡进来,秦珊珊见游屿脸色不好,“老大。”“帮我查一查最近的行程,能提前的话尽量提前。”游屿叹道。“除了几个业内交流会,没什么要紧的工作。”秦珊珊说,“项目除外。”“手头的案子照旧,新案子让何总安排给其他小组。”游屿停顿片刻,“如果组里有人想多赚钱,可以去别的组申请并行。”秦珊珊听罢噗嗤笑出声,连忙道:“平时的东西都做不完,天天加班,您可饶过我们吧。我们可不是您,三头六臂跟个哪吒似的。”“嗯?”游屿皱眉。秦珊珊对他比了个大拇指,“夸您。”罢了,游屿摆摆手让她快走,胆子渐长,学会开上司的玩笑。下午茶时,薄覃桉发消息让游屿换创口贴,游屿抱怨他昨晚太暴力。他跟薄覃桉开着视频,之前一直只留着他的手机号码,早晨临走时添加了微信好友。“你看。”他在镜头里给薄覃桉展示伤痕。“早上开会,我老板问我怎么搞的。”游屿偏过头嘟囔,“差点没瞒过去。”薄覃桉说,你老板观察这么仔细,对员工挺关怀。游屿低头吃小蛋糕,心思不在薄覃桉这,没听出话里的意思,“他是我师兄,华人学生公寓里一起住过。”“师兄?”“嗯。”游屿点头,“外国人那些东西我只吃了几天,后来路过餐馆闻到就想吐。他做饭好吃,幸好有他。”“你不是挺会做饭?”薄覃桉说。那哪能比得上何之洲的手艺,游屿说我又不会做荤菜,顶多煮煮面。何之洲什么都会,周日空闲还能做个提拉米苏吃。游屿觉得自己还挺幸运,小时候有傅妈妈,长大一点可以去陈卡斯那,背井离乡遇到何之洲。他的潜意识告诉他,做饭好吃的人很厉害,做饭好吃也分给他吃的人更是救世主级别的人物。他忽然想到早上薄覃桉也做饭给自己吃,“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饭了?”怪不得起床后便觉得怪怪的,但也找不到哪里不对劲。原来是薄主任亲自下厨!薄覃桉看着他换好创口贴,游屿后怕般摸摸脖子,幸好薄覃桉在这下手不重,如果咽喉留下痕迹,夏天穿得少,都不好遮。以前真没看出来薄覃桉还有这种爱好。后来他拐着弯在床上问薄覃桉,怎么会有人上赶着受虐。薄覃桉捂住他的眼睛,说年龄长了智商没涨。下午与同事一起叫了外卖,加班至九点,一群人又浩浩荡荡去夜市吃宵夜。游屿晚上吃多睡不着,又想着薄覃桉单身老人留守寂寞,吃到一半从钱包里拿出几张红票子说我买单,天色不早你们好好玩,明天注意上班时间,别耽误月底全勤奖。众人起哄,“大家都单身,回那么早干嘛,老大您正当盛年别步入老年生活!”“要学会挥洒大好年华!”“是啊!”游屿望着自己手底下这一个小组的同事,开玩笑似的。“谁说我单身。”“我!”秦珊珊抱着酒瓶脸颊通红,“我是老大的助理!我证明!”游屿乐了,“你们看好她,小王你记得送她回家。”戴眼镜吃烤肉,身着格子衬衫头顶略有些秃向发展的青年点头说保证完成任务。回去时,他特地开车绕路走另一边进小区,那边能看到薄覃桉家的客厅。灯是亮着的,明黄色,由内向外渗透散落着令他心安的柔和。他很久都没再感受过这种有人等待的温暖,早晨上班时,他站在门关给薄覃桉了个早安吻。薄覃桉回吻他,告诉他早点回家。是啊,他垂眸笑了笑。是他和薄覃桉的家。第七十八章带着一身油烟味回去,薄覃桉不太能闻了这种味,游屿看他皱眉觉得好玩,偏要挤上去让他多闻闻。薄覃桉皱着眉,捏着游屿的后颈将他锁进浴室。游屿拍拍门说,你放我出去。“没喝水呢。”他说,“我渴!”薄覃桉回:“水管里有水。”这样的薄覃桉当真有意思极了,以前没见过,游屿寻思以后大概也少见,他倚在门边脸贴着磨砂玻璃处,哼哼唧唧说头晕,腰疼,腿软没想到下班回家居然连热饭都吃不到。外头一直没声,但也没听到脚步声,游屿记起小时候自己和薄覃桉在电梯口吵架,也是吵着吵着人没了。他忽然有些心慌,急促的扭了几下门把手。门里头有锁,外头也插着钥匙,门没开,他又去拧锁头。他手指有汗,又开地急,一下子没拧开。“薄覃桉。”游屿鼻尖一酸,心彻底慌了,他眼眶发烫,“薄覃桉,薄覃桉,你开门。”“门怎么……怎么开不了。”“薄覃桉,薄覃桉!”“咔哒。”门从外头打开的瞬间,游屿猛地扑上去抱住薄覃桉,他整个人都在发抖。他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他整张脸埋在薄覃桉怀中,不断重复,念着这个人的名字。好似念得多了,就能刻进骨髓,融入血液。薄覃桉轻轻拍着游屿的后背,让他自己找回平静。“别丢下我。”游屿指尖发白,紧紧攥着薄覃桉的衬衣。少年心思隐秘,他有很多话没告诉薄覃桉。薄覃桉就想一把钥匙,每次在他被困在什么地方的时候,都能找到他,带他离开。就连解不开安全带也是,他哭着在荒无人烟的郊区公路奔跑,身后始终会跟着一辆车,为他打着灯,不让他因为黑暗跌倒。游屿说:“其实我都记得,你带我去你家,第一次,我都记得。”他说得断断续续,可他知道这并不影响薄覃桉理解,薄覃桉在他的眼里,是足够厉害的人。“谢谢你。”游屿闭眼。他人生中,有那么一个人,带着一道光。以为是自己十八岁的限定,像冬日新年里的仙女棒,短暂一瞬的美丽足以称作永恒。之后的九年里,无论身边有多少人,热闹喧嚣仿佛都不属于自己,哪怕那场热闹的主人公是自己。他仍旧贪恋,那个点燃蜡烛,陪自己晚烟火的人。“薄覃桉,我长大了,有自己的判断,也有自己的事业,我不是当年的小孩。”游屿说,“后来我也想过,我在你是不是也像罗景他们,像个玩意。”“可我觉得你对我跟他们不同。”他推开薄覃桉,泪眼朦胧地去看他。可下一秒,他的眼睛被薄覃桉的手覆盖,短暂的黑暗后又重见光明,紧接着薄覃桉的唇放在他的眼皮上。“不一样。”男人说。他的声音很低沉,像是钢琴中最低的那个音,包裹着岁月的沉淀,染上一丝不易察觉的情愫。他追问,“什么不一样?”他一直知道薄覃桉的感情内敛,可他还是忍不住想逼他。薄覃桉沉默许久,抬手帮他脱下外套,拇指停留在他的下唇,按了按,指尖碰到口腔的**。他说:“先去洗漱。”游屿从来都不知道怎么拒绝薄覃桉,又或者说觉得对薄覃桉没什么大作用。薄覃桉的动作令他的神志几近崩溃,他不知道薄覃桉心里在想什么,但自己却在期待。“你想得到的,都会得到。”薄覃桉帮他放好洗澡水,连吹风机都为他准备好,离开浴室。游屿在这没睡衣,来得急,什么都没带,只能什么都用薄覃桉的。他穿着薄覃桉的衬衣走出门,迎面而来的穿堂风令他不由得打了个哆嗦。薄覃桉家的窗户都开着,四面通风,简直就像个风洞。薄覃桉坐在沙发上,手边放着书,可他也没看。游屿光着脚踩到沙发上,一步步走到薄覃桉身边,然后躺在他腿边抬眼看着他的下巴。“衣服穿好。”薄覃桉低头帮他整理领口。游屿顺着他的手臂攀上去,张嘴咬着下他的肩膀,抱起他带他去卧室。他被薄覃桉揽着腰,自己没使劲,整个人软软垂下,仰着颈,似是被拦腰折断般。薄覃桉抚了下他的脸颊,又碰碰他的耳朵。说,“要断了。”不会,游屿说。他平时不怎么锻炼,骨骼天生比平常人要软一点,薄覃桉力气大,他才放心彻底脱力,将一切重量都交给他。……游屿体质比平常人要弱一点,后半夜隐约有些发烧,等到天蒙蒙亮时彻底烧了起来。事后薄覃桉带他去浴室清洗时,游屿累得手都抬不起来,声音低得跟猫似的,他说我不能生病,项目……我的工作。“呜呜呜呜呜呜呜我的全勤奖,我就不该……唔。”薄覃桉捂着他的嘴说消停点。发烧也跟游屿加班日夜颠倒脱不了干系,薄覃桉去厨房将粥煮好,又叫醒游屿喂他吃药。游屿虽烧地厉害,但神志清晰,他说给我手机。“请假。”游屿委屈道。升为“总”也得请假,不请假也要扣工资。他一边找通讯簿何之洲的号码,一边骂老板铁公鸡一毛不拔,为他打工多少年都没有个特权。何之洲听到游屿半死不活的声,当即要来看他,游屿哪里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他哭诉:“我的全勤,我这个月还有奖金吗?我的房贷还没还,房贷好贵稿子也没交。”薄覃桉坐在他身边帮他拿着手机,他对着话筒可怜兮兮求老板少扣奖金。薄覃桉实在是受不了他这个可怜样,哪有人上床第二天一大早跟老板为了几百块的奖金扯皮。他催促游屿挂电话,游屿正是神经脆弱的时候,一拳打在他大腿上,“要不要脸,你要不要脸,咳咳咳!”何之洲听游屿说话的意思,那边还有别人,他连忙问:“游屿你……”“嘟嘟嘟。”薄覃桉收回手机,游屿不甘心地扑腾几下,很快浑身是汗蔫了吧唧地又睡过去。再醒来,已经是傍晚,他靠在床头享受薄主任的伺候。一口小菜一口白粥,主任级别的医生贴心照顾。粥寡淡无味,游屿满脑子都是昨晚跟同事一起吃过的烧烤。尽管薄覃桉不同意,但稍微有了点精神后游屿还是让他把自己电脑拿来,将就着躺在卧室办公。项目不能落,他催促秦珊珊将组员今日的进程全部总结进一个文档发过来。秦珊珊询问了下他的病情,“多余的关心就不说了。您也不喜欢。”她直接道:“半个小时后查阅邮件。”游屿问:“何总上班有说什么吗?”“没有。”秦珊珊回答,“不过……”“不过什么?”“不过何总问我您昨晚是直接回家了吗。”秦珊珊觉得莫名其妙,“我说您昨晚提前回家休息,大概是因为太累了才发烧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