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下意识将手往袖中缩了缩。“练习题要做,每天坚持一页,如果遇到不会的可以打电话问我。”薄覃桉说。……薄邵意随手抽走一本练习册,正好是游屿不会写的数学。他边看边问:“写的还挺多,答案呢?”薄邵意翻遍练习册都没找到答案册,“这么多大题空着,得看答案跟着学。”游屿从薄邵意手中抽走练习册重新塞进纸箱,悻悻道:“丢了。”那日从薄覃桉手中接过练习册,薄覃桉还没走前游屿便发现了没有答案册这个重大问题,他也是这样问薄覃桉的。他敞着塑料袋,如果题不会,没有的答案册怎么解决。薄覃桉平静道:“答案丢了。”“丢了?!”游屿灵魂发问,你骗谁?能骗得过你还是骗得过我?“不会做可以找老师,或者打电话问我。”薄覃桉说。摸底测验根本不如重新学一个月后进行月考,整个假期学生都在疯玩,哪里还记得上学期学过的知识。哪怕高二下学期,准毕业班,只要数字不是“三”,所有人仍旧能当做高考无事发生。上午语文数学,下午英语综合,只用一天所有科目便能考完,晚饭后七点半准时晚自习。晚自习前两节讲课,后两节自习,薄邵意买了一斤瓜子和前桌分着嗑,游屿趴在桌面写薄覃桉买给自己的练习题。坐镇晚自习的是地理老师,年纪数一数二的暴脾气,平时晚自习习惯窃窃私语的同学也不敢在他的课上出声,薄邵意碰碰游屿,递给他一张小纸条。“这次摸底测试后你就要分去艺术班吗?”游屿在艺术班三个字上打了个对号。薄邵意又写:“以后我们见面的时间是不是会变少。”游屿小声笑了下,讲台那边立刻传来地理老师咳嗽声,他连忙捂住嘴低头在纸上写:“上学期不是告诉过你吗,这学期我大概不会经常在学校。”薄邵意显得颇为难过,游屿拍拍他的背以表安慰。也不知为什么,最近游屿总觉得自己特别容易饿,饿了吃,吃了饿,一整天能吃好几顿正餐,就连零食的消耗也比之前快许多。晚自习结束回家后,他又跑去厨房烧水简单煮个面吃。舒少媛从卧室内走出来,看到在厨房忙碌的游屿,靠在门框边问:“冰箱里有饺子。”“我不喜欢吃带馅的东西,妈妈。”游屿拆开油料包。舒少媛歪着头笑着说:“妈妈最近记性不太好,宝贝吃完早点睡。”“您也快去休息吧。”游屿又将洗好的青菜也下锅。照平时,舒少媛一定会在游屿道晚安后回房休息,但这次一直看着游屿煮好面,并端着碗坐在餐桌前。舒少媛取来蜂蜜,为游屿冲了杯蜂蜜水。餐厅的暖色灯光落在她酒红色丝绒睡衣上,睡衣颜色显得她皮肤白皙,深v领又衬得脖颈格外纤长。她翘着一条腿,软软倚在椅背上。游屿低头吃面,每一口都用筷子与勺子将面卷好,然后一整块吃进去,既不会发出声音,更不会烫到无法入口。小半碗吃下去,舒少媛才说:“小屿,你恨妈妈吗?”游屿没吭声,手中的动作也没停,很久舒少媛又道:“我做好了一切准备,花了几个月的时间学习婚姻法,又咨询了许多再婚女性,昨天律师给了我一份婚前协议书。”“您要结婚。”游屿放下筷子,用勺子舀汤喝。“是。”舒少媛语气带着试探,甚至小心翼翼到游屿都能听出其中的讨好,这是他从来没从舒少媛身上感受到的,可以称之为卑微的感情。他居然会从单单一个“是”字,感受到卑微。这太可笑了。舒少媛用事先做好的一切准备告诉他,她决定结婚,并且在婚姻上做足了不被伤害的准备。可她有没有想过,比起物质上的伤害,情感上的伤害更令人感到诛心。接下来的气氛好似凝固,游屿低头认真吃完碗中最后一口面,端着碗去厨房将自己煮面的灶台清洗干净。他戴着橡胶手套洗碗,身后传来舒少媛的脚步声,他轻声说:“跟我没关系。”“小屿,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游屿已经能低头从视线可及处看到舒少媛酒红色的衣角了。他甩了下手套上的水,将碗放进沥水篮内,转身与舒少媛面对面。“您不是想得到我的同意吗?”“我同意。”话音刚落,游屿看到舒少媛眼眸中多出几分欣喜,可也同时,他心中寒意更甚。“您接我回家的时候,我就说过,这和我没关系,都不重要,您不必告诉我。”他不想知道舒少媛为了结婚做过多少功课,更不愿意看到舒少媛为了她的幸福而不断用同一把刀,在同一个位置,不停刺穿他的血肉。“我从小没有见过爸爸,对他没有感情,但不代表我会接受另一个名义上的父亲。”游屿垂眸笑了下,“我知道您不会让我叫他爸爸,但你们结婚,我就是他户口本上的儿子。”“对方家庭知道您有个即将高考的儿子吗?”舒少媛打断游屿:“这是我和他的事,我们只是希望能得到你的祝福。”游屿被突如其来的诛心气笑了,“祝福?”“妈妈,我没有出现想在你们婚礼上大闹的念头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现在居然天真的想得到祝福?这么多年,到底是他游屿没有长大在无理取闹,还是作为游屿母亲的舒少媛仍旧没跨过年少轻狂?舒少媛抓住游屿话中的漏洞,“你不介意我们结婚。”“介意。”游屿后退一步,绕过舒少媛往出走。他边走边说,“但不代表我不介意,这并不矛盾。”餐桌上还放着蜂蜜水,游屿端起一饮而尽,微甜带着些天然酸的蜂蜜在唇齿中蔓延,脾肺也因这份滋润而稍微变得舒适。虽然不知道该不该说,但以后一定没有比现在更合适的机会,游屿握着玻璃杯认真对舒少媛说。“妈妈,您是个画家,一切疯狂的行为都足以被人归为艺术家。”会让看者无限宽容,并以艺术家为催眠自己的说辞,认为艺术家做什么都是对的。“我只是希望您能正视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被捧上神坛的天才都有可能一朝陨落,更何况是您这样靠着自己的努力弥补天赋的画家。”用百分之九十九的努力添补天赋的人,如果跌落她所在的神坛,无论是谁都会惋惜,这不该。他看到舒少媛的脸色在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差,甚至还有些苍白,游屿心中暗笑,果然是最了解的人才最懂得怎么踩到对方痛脚。在这方面,他和舒少媛无愧为母子。“所有人都在捧着您,包括您想要结婚的那个人。”说到这,游屿竟觉得自己心中的愤怒逐渐朝着悲凉转变,不是因为自己,而是为舒少媛感到难过。“现在您无所不能,拥有名誉拥有美貌,可几年后那个人借助您的人际关系功成名就,他就会像现在的您,身边花团锦簇。”“如果您还是觉得他是真爱,那么我同意你们结婚,明天举行婚礼我也不介意。”游屿勾唇笑了下,“不要带他进这个家是我最后的底线,你们记得给我生活费,尤其是杨程昱,他给我的生活费金额足够让我高兴,我不会来打扰你们的幸福生活。”半个月后,游屿收到了第一笔生活费。他从杨程昱手中接过装着钱的信封,杨程昱还背着书包,像是刚下课从学校那边赶过来的。“什么时候的事?”游屿将钱揣进兜内。“上周六。”杨程昱显得很开心。“你们住哪?”游屿又问,怪不得舒少媛半个月没怎么回家。“我爸在这边给我买了套房,刚装修好。”杨程昱说,“媛媛没告诉你吗?”左一口媛媛,右一口媛媛,不愧是领证结婚,称呼也变了。游屿挑眉笑道,“刚装修好你就急着让我妈住进去,想让我妈吸甲醛早死,所有遗产都继承给你吗?”“不是的,小屿你听我说……”游屿笑意更甚,“我不听,你别说话,每说一个字我都想揍你。”“杨程昱,我朋友就在隔壁,我喊一嗓子他就能跑出来送给你一个过肩摔做见面礼……傅刑!”“砰!”游屿没来得及制止,眼见杨程昱在自己面前闪成一道残影,紧接着露出面带怒意的傅刑。“你怎么?”游屿对傅刑闪现的震惊大过于想嘲笑杨程昱狼狈。傅刑给杨程昱过肩摔也不解气,又抬脚要踹,游屿哭笑不得地拦住他,“别打!打坏我怎么跟我妈交待!”杨程昱下意识护住脑袋,这边动静太大,已经有来往的学生往此处聚集,游屿嫌丢人,连忙拉起杨程昱,又扯着傅刑去楼下。“原来这就是那个小白脸!”傅刑冷道,“还以为长得比潘安还美,也不怎么样,舒阿姨到底是怎么了,被这种人……简直被鬼迷了心窍!”眼看傅刑又要暴走,游屿知道傅刑是为自己抱不平,转身挡住傅刑并对杨程昱道:“你快走,下个月的钱准时给我,回去不许对我妈打小报告。”“不然有你好看!”傅刑蹦起来冲杨程昱挥拳。“照顾好自己。”杨程昱临走时仍不忘关心游屿。游屿嫌弃地摆手,让他赶快走。杨程昱前脚刚离开,后脚上课铃响起,游屿也没来得及教训傅刑,傅刑跑回自己班级时不忘回头喊他放学一起回家。※※※※※※※※※※※※※※※※※※※※周三入v,当日更新6000+第二十四章游屿刚分班,整个班都是即将离开学校去外地集训的艺术生,大家也不打算在短时间内得到友谊,班内虽坐满了人,但仍旧令人感到空旷。艺术生的数量整体没有文化课的学生多,自然教室就算是坐满,也只是单人单桌,并没有两人一排的情况出现。带班的老师是游屿高一时的语文老师,游屿跑去办公室主动说自己想坐最后那排靠窗的角落,老师略一思索也便同意了。她叮嘱游屿注意文化课成绩。附中每年的艺术生很多,可像游屿这种从小明确走艺术的却不多,几年来也就出了几个,分别被国内各大艺术学院提前录取。游屿的画画功底其实足以在艺考中得到好成绩,但舒少媛对他的期望远不止于此,所以游屿只能在绘画上花更多时间。历史课上,前排学钢琴的女生在小声背谱子,右手边的男生在纸上画几何体,游屿用黑色中性笔戳着书本上的历史人物听老师口若悬河。他今天一点想动笔的意思都没有,甚至连画笔都懒得从书包内拿出来。放学时,傅刑扯着书包来班里等他,从兜里掏出一罐旺仔牛奶,游屿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傅刑便用奶罐贴着他的脸颊,说:“刚买的。”这是游屿今日的第二次没来得及,但每次都令他颇为舒适。无论是过肩摔的撒气,还是带着奶味的温暖。他接过旺仔牛奶问,“怎么是热的。”“好哥哥我提前十分钟逃课冒死去小卖部买回来的,差点被主任抓。”傅刑眼见着游屿抠不起来易拉环,恨铁不成钢道:“怎么这么废。”游屿吐吐舌头,你又不是第一次知道我很废。易拉环发出清脆的声音,紧接着更加浓郁的奶香味从小小的饮用口中散发,傅刑又不知从哪里摸出吸管,游屿被妥帖地照顾,眼眸弯成月牙,“谢谢。”班里的同学已经走得差不多,游屿开始拿着扫帚打扫教室,其实傅刑跑来这么早并没什么用,他们仍旧是整个校园最后离开的那个。不过旺仔牛奶真的很甜,再加上适口的温度,游屿心想不如明天也来一罐。不,来两罐也可以,他有钱!傅刑懒得拿扫帚,坐在讲台上指点江上。这有垃圾,那里干净别去扫了,左边那块怎么那么能吃,满地都是零食袋!垃圾全部倒入垃圾桶,游屿将垃圾桶挪至楼道,早上来打扫的同学会抬着垃圾桶下楼,穿过饭堂,绕过半个操场,花几十分钟走至垃圾统一倾倒处。回家路上,傅刑问游屿,“你家最近只有你一个人吗?”“大概以后也是。”游屿笑笑。“不如来我家住。”傅刑想了想说,“你一个人在家不安全。”不安全?游屿摇头,这么多年他也似乎经常一个人在家,说不上什么安全不安全,顶多是睡前注意关水电,这些他都很注意。游屿忽然记起上学期傅刑说过要来个表弟,他问道:“你表弟什么时候来?”“你担心我表弟来你没处住?”傅刑以为游屿迟疑的是这个,他无所谓道:“这好办,我床是双层的,你睡上边,表弟睡下边,我打地铺。”游屿噗嗤笑了下,“行了你,我自己住挺好,有空带着晚饭夜宵上来看看我,我就很知足了。”傅刑一步跨至游屿正前方,严肃道:“一个人真的没关系吗?”“没有。”“游屿,我不开玩笑。”“我也不开。”游屿回答,“傅刑,我很好。”傅刑担心的他知道,无非是他和舒少媛之间的关系。但对于游屿而言,这份母子情虽珍贵,但却失去了其本该倾注的双向感情。舒少媛都不再在在乎这份亲情,义无反顾地像是飞蛾扑火般沦陷入爱情,让游屿觉得世界末日舒少媛都不会再回头看他一眼。游屿想了想,还是决定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傅刑。“所有人都认为我已经走上艺术这条路,如果我中途下车会怎么办?”傅刑皱眉,“什么意思。”游屿一字一句,颇为认真道:“我不想艺考。”本以为傅刑会立即反对,但傅刑只是问游屿:“你气昏了头吗?”游屿苦笑,“很像吗?”“从出院后,你就变得不像我认识的游屿。”傅刑不假思索道。变得像谁?游屿低头跺了跺脚,在一个地方站久会冷,他轻声:“只是我不想再忍了。”忍受一切让自己过于难受的事实,忍受所有被迫戴上的镣铐。如果没有画画的游屿会变得比现在更好吗?或者很大程度会一塌糊涂。可他都不后悔,只要想到以后的生活能够由自己决定,他就会觉得离开舒少媛,就是让他成为新的自己。无论高考会有什么样的成绩,他都不想再靠着画画走已经被铺好的路。游屿伸出小指,“我只告诉你一个人,我们约定,你要把这个秘密藏在心里。”“好。”傅刑勾住他的小指,“加油。”从小到大傅刑帮游屿瞒过许多谎,而这次大约是游屿最后一个对舒少媛撒过的谎。一个弥天大谎。其实他还是不够勇敢,难以与舒少媛面对面大声告诉她。“我不想画画,不想当艺术生。”我更讨厌被你规划的人生。一个连自己的人生都一塌糊涂的女人,为什么要帮一个能够独立思考即将成年的人决定未来?回去的路上,傅刑问游屿文化课怎么办,游屿满不在乎道:“还有一年。”他的文科基础不差,放弃画画专攻文化课,虽不能保证能考入一流大学,但最起码不至于没学上。可惜吗?如果说不可惜是假的,在做出决定后游屿每时每刻都在动摇,放弃艺考无异于放弃一张通往高等学府的通行证,他必须得后退至起点重新开始。走到家门口傅刑还在劝游屿上去跟他一起住,游屿实在是懒得再跟他拉扯,从包内拿出钥匙,开锁关门一气呵成,傅刑拍着门说明早来我家吃早餐。“知道了。”游屿好笑道,“你快回去。”楼道内很快响起哒哒哒的脚步声,随着门的开关声,游屿这才弯腰坐到鞋柜边的小凳子上换鞋。换好拖鞋后他就那么坐着没动,客厅和餐厅的灯都亮着,这让他想到自己骨折恢复的那段时期,江萍还在,薄邵意和傅刑天天来家烦他,再加上舒少媛偶尔回家吃饭,餐桌被挤得满满的每次吃饭都像打仗。但现在,偌大的房间就只剩他一个人。在写作业前,游屿将卧室里有关画画的器材收拾起来打算放进画室,打开画室门后,他的呼吸有些微停滞,旋即无声地笑了下。画室内除了自己的素描作品之外,舒少媛的粉色画架,透明亚克力的画笔盒,摞在墙角的颜料,没画完的画,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全部搬走,只剩下墙上那副《海雨》。不过这幅画大概也很快就会被带走,舒少媛没钱花时就会把画卖掉。游屿很久没进画室,也不大清楚画具到底是哪天被搬走。他走到自己的画架前,放着画板的地方已经积了薄薄的一层灰。舒少媛这次走得无情,却又无时不刻充满她所向往的自由爱情。按理来说周末是个极其适合睡懒觉的日子,但游屿还是早晨七点半起床,写好一日计划表后将换洗的衣服全部丢进洗衣机,背二十多个英语单词后指针正好走到八点半。家里冰箱食物的库存为零,游屿得去超市采购。昨晚睡前游屿数了下生活费,足足三千,以前舒少媛都是按周给,一周一百。游屿早饭午饭在家吃,只需在学校吃晚饭,除去晚饭的花销剩下的钱可以买小零食。虽然现在一日三餐都得买,但三千一个月对于高中生来说还是太多,多到游屿拿着钱都不知道要买什么。这个年龄的男生,无非是上网和背着家人抽烟,但游屿只对qq农场收菜感兴趣,烟酒更是不碰。舒少媛什么话都没听进去,倒是把他希望她结婚后给足生活费的要求记心里去了。游屿又气又好笑,但也不可能打电话告诉舒少媛钱多了别给我这么多。去超市的途中,游屿抽出两千存进银行,作为日后的小金库。中午薄邵意打来电话问游屿去不去打篮球,游屿对篮球没兴趣,自从骨折后更是对自己的腿宝贝地要死。薄邵意乞求道:“我这少一个人,帮帮忙,现在真叫不到人。”游屿想了想说好,薄邵意立即告诉他地址。“想喝什么饮料!”薄邵意问。“不喝。”游屿挂断电话,简单收拾了下便带着自己的保温杯出门了。篮球场离学校不远,从家出发走二十分钟,游屿到的时候,薄邵意正跟着几个男生聚在篮球架下玩你画我猜。薄邵意看到游屿后连忙跑来迎接,游屿捧着保温杯问:“怎么打。”“三对三。”薄邵意忽然搂住游屿肩膀,游屿下意识挣扎,谁知薄邵意搂地更紧,甚至凑到他脸边,低声:“看到那边坐着的女生了吗?”第二十五章游屿顺着薄邵意指引向望去,果然看到篮球场边缘木质长椅坐着一个正低头玩手机的长发女生。女生一身运动装,仔细看似乎像是薄邵意今日篮球服的颜色搭配。“女朋友?”游屿皱眉。“还没泡到,临门一脚!”薄邵意得意道,“让我赢就行,她说我赢了就做我女朋友。”浪费宝贵周末就是为了给你薄邵意当垫脚石吗?游屿冷笑,脚步一转欲往回走。“哎哎哎,帮我这个忙,条件任你开。”薄邵意软声软气。思及薄覃桉对自己的照顾,游屿又问,“只打篮球?”“只打篮球!”薄邵意保证,“打完就走。”跟薄邵意来打篮球的都是薄邵意在新班交到的朋友,他们依次对游屿介绍自己后,其中一个对游屿说,听说你是庄菲菲的男朋友。“听谁说?”游屿反问,没待男生回答,他说,“分了。”整场篮球赛打得毫无意义,薄邵意三步上篮全程秀操作,其余人甘当绿叶衬托他这朵红花。但就算衬托,游屿也一身汗气喘吁吁倒在草坪上抱着保温杯喝水,薄邵意送走女生后,他那群同班同学也结伴离开。薄邵意拿着可乐和游屿并肩坐,一阵风吹过,他打了个喷嚏,游屿合上保温杯盖问:“着凉了吗?”“香的。”薄邵意猛地侧过上半身,抓住游屿,脸埋在他脖颈使劲吻了吻。若是放在平常,游屿一定飞起一脚让薄邵意圆润地滚,但现在他实在是没力气折腾。“汗味有什么好闻的。”他用自己矜贵的手指挪走薄邵意的脸。薄邵意对游屿说,“我听说有些人生来就有体香,你身上有牛奶味。”他就是被刚刚一阵风吹来的香味吸引。游屿被薄邵意满嘴跑火车打败,忍不住骂神经病。“真有!”薄邵意说罢又欲凑上来。游屿掐着薄邵意的脖子,冷道:“滚!”薄邵意将游屿的手扒拉下来,平复了会心情才又说:“看到你活蹦乱跳我就放心了。”神色严肃,语气认真,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游屿一时间看着他的脸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张了张嘴始终组不成一句流畅的话,最后他无奈地笑笑。“傅刑说你一个人住,男孩子怎么能一个人自己住。”薄邵意喝了口饮料说。“你不也一个人吗?”薄邵意笑着说:“我和你能一样吗?”国外的孩子都是独自生活,从小被家庭放任自流,自理能力极高。话说到这,游屿大概知道薄邵意今天找他出来到底是为了什么,游屿摇头道:“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家。”如果舒少媛在新的家庭受了委屈,回家后看到黑灯瞎火,家里没有一个人。那该有多难过。薄邵意生气道:“你妈都不管你死活,你为什么还守着一个空壳。”……“那就应该不管吗?”游屿的声音沐浴着三月暖阳,乘着温柔的风高高抬起,又悄无声息轻飘飘地落下。他看到薄邵意腾升的怒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偃旗息鼓,就像是一颗石头丢进湖面,涟漪会随着水纹不断缩小,随后了无痕迹。他们手边的青草已经隐隐冒头,就像小学课本上学习的那样。春天来了,燕子从南方飞回来了,夏天也会踏着轻快的脚步,知了在树上声嘶力竭的叫着。原来已经过了这么久,从闷热的盛夏,直到洋溢的春意。无论舒少媛怎么离开,最后她都会回到属于她和游屿的家。傅刑和薄邵意都在劝他,可只有游屿自己知道,舒少媛无论再怎么犯错,她始终是自己的母亲。针没有扎在别人身上,所以旁观者不会觉得痛,只有亲身经历的那个人才知道无论做什么选择看起来都是错的,只能原地不动等待一切重新回到原点。为了不让自己的举动被找出纰漏,游屿仍旧周日去陈卡斯家学习,他刚动笔陈卡斯便问他学习任务是不是特别紧张。游屿调着调色盘里的颜料,“是有一点。”绘画是循序渐进的过程,陈卡斯看出他手生了。他又道:“我们是准毕业班,布置的作业很多。”陈卡斯从国外回来,但也是在国内上过学才出去,自然知道国内的应试教育,他拍拍游屿的肩说:“不要累着自己,画画可以稍微放放,以你现在的水平艺考完全没问题,别担心,文化课重要。”舒少媛的荒唐似乎只有游屿自己知道,以及为他感到愤怒的傅刑和薄邵意,除去与舒少媛面对面争吵后,游屿似乎再也没表现过多大的情绪波动,就好像这两人代替他将一切的情绪统统释放。陈卡斯也不知道他和舒少媛发生了什么,这并没什么不好,游屿也不想让自己家庭中的难以启齿公之于众。陈卡斯之前在国外的学生回国专程在陈卡斯生日时看望,金发碧眼的外国人提着中国式的送礼礼盒,怎么看怎么怪异,但又怪好笑。游屿不怎么能听懂英文,便跟师母待在厨房做小蛋糕。奶油打发,全部装进裱花袋,碗中剩下的奶油存放进冰箱下次再用。师母说可以在小蛋糕上随意发挥,游屿便按照自己喜欢的小动物在蛋糕表面作画。日子过得太快,眨眼间游屿已经将三月的日历撕掉,在四月的页面标注日程记号。他用红笔在四月三日上画了个圈,着重标注。原因很简单,这还要追溯至年三十那晚,薄覃桉说带他去见一个人,那个人能拿到谢江余的亲笔签名。本以为薄覃桉只是说说,但没想到他还真记得,前几日特地打来电话让游屿在四月三日那天空出所有行程。这天是周五,游屿说自己需要上课。“请假。”薄覃桉说。“今天收获的会比在学校上课多很多。”薄覃桉解释道。游屿想了想,觉得薄覃桉大概不会诓自己,毕竟劝他学习的是他,总没有道理再让他耽误获取知识的机会。游屿说好。他带着请假条去向老师请假,理由是去画室画画。比起那些请假难于上青天的普通班,艺术班显得独树一帜,老师也没多想,在请假条上签下大字,简单叮嘱游屿不要忘记补作业。周四晚自习结束,游屿走出校门,一眼便看到站在马路对面的薄覃桉。薄覃桉也看到了他,示意不要着急,游屿站在斑马线边等着红灯结束。绿灯亮起后,他快步来到薄覃桉面前,“薄医生好。”少年眸光发亮,薄覃桉看着游屿说,“这里不许停车,我们先去吃夜宵,然后再去停车场。”“不等邵意吗?”游屿看看手表说,“他比我迟放十分钟。”“不等。”薄覃桉说。也对,游屿转念一想,薄邵意明天又不请假。薄覃桉带他去附近的粥店,游屿下午吃得饱,只要了一小碗玉米粥,薄覃桉为自己点了大碗的海鲜粥。“您下午没有吃饭吗?”游屿问,晚上吃这么多容易积食,不好休息。“没有。”薄覃桉回道。“上次的练习册有没有做?”薄覃桉没待游屿说话,又问道。游屿点头,“做了。”“全部都会?”“不会。”“解决了吗?”薄覃桉说。游屿正想说解决,但下一秒薄覃桉已经向他伸手道:“拿来我看看。”虽然很想撒谎,但面对薄覃桉,游屿实在是没法欺骗,薄覃桉只要略微严肃,他便觉得自己所有小动作都会被收于眼底。薄覃桉用纸巾擦擦手,已经是一副打算讲题的态度。游屿慢腾腾从书包中抽出还算是做得好的数学练习册递给薄覃桉,薄覃桉随意翻开其中一页。“这就是解决?”他指着空白一片的解题栏问。“这……我,我没来得及问老师。”游屿局促地用左手抠右手拇指上的倒刺。薄覃桉将练习册放在桌面上,“先吃,一会回去教你。”游屿心中有千百个不愿意,这个年纪的男生就是这样,不被人催促时喜欢尝试更多新鲜事物,或者是坚持一些自己所决定的东西。可一旦有人催促,或是带有目的性的要求,那原本的态度便会三百六十度大转弯。他不想配合。游屿用极微弱的声音说,“其实我可以问老师。”薄覃桉眯眼看自己眼前的男孩,片刻,“你的老师学问会比我高吗?”……游屿蔫了吧唧点头,“先吃粥行不行。”回到薄家已是凌晨,游屿被薄覃桉发配去洗漱,他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发从浴室走出来到客厅,薄覃桉正坐在沙发上拿着黑笔批改他的练习题。“吹风机在浴室进门第二个柜子里。”游屿唇红齿白离薄覃桉一米远,薄覃桉用笔尖点了点习题册,“吹干去休息,明天早上再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