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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情盛夏》TXT全集下载_8(1 / 1)

游屿惊惧地顺势扑倒在妇女身上,随后捂着双腿惊惧地哭喊道:“我的腿好疼!我的腿!”妇女用力推开游屿,顶着一头凌乱的发红着眼吼道:“哪来的不长眼的东西!”“我的腿!你赔我的腿。”游屿紧紧黏住妇女,双手揪着她的衣领对着她的右耳哭道:“我的腿才刚好,你赔!我站不起来了,医生,我站不起来了呜呜呜呜呜!”护士长带着保卫科姗姗来迟,混着少年与妇女不同程度的崩溃中,护士长失声道:“这不是跳楼的那孩子。”游屿抬头委屈地哭道:“阿姨,我没法站起来了,我的手腕也好疼。”护士长不知道游屿为何突然出现,但知道他这双手金贵,游屿住院时又乖巧,立即将游屿从妇女怀中捞出来,游屿下巴靠在护士长肩膀上,护士长冷道:“这位女士,请您跟我们保卫科的同时去会议室冷静冷静。”“阿姨,我想借用您的手机。”游屿红着眼眶扑簌簌地落着泪,很快满脸都是湿润。护士长将自己手机递给游屿,游屿拨打并开启扬声器。嘟嘟三声响后,手机那头女人悦耳的声音顺着电流传来。“您是?”“妈妈,我的手好疼,我被人撞倒了。”游屿情绪顷刻间崩溃,他抱着手机放声大哭。舒少媛冷道,“什么?!”“妈妈我好疼,我不能画画了,呜呜呜……”游屿哭得止不住大口大口呼吸才能保证大脑供氧充足,很快他一句话都说不出,薄覃桉从游屿手中抽出手机,“舒女士。”“薄医生?薄医生我儿子怎么了?”提及手,舒少媛立即紧张道。“都是我的过失。”薄覃桉抱歉道,“游屿跟我来医院,患者家属情绪不稳定。”“我们游屿的手有多重要!”舒少媛怒道,“患者家属就可以随意把自己的不稳定撒到别人身上吗?我孩子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不!我要游屿立刻做检查!我要报警,她这是故意袭击!”“小屿,别怕,妈妈现在就打电话拜托陈老师来一趟。”“妈妈,别麻烦陈老师。”游屿哽咽道,“陈老师要过年,都交给薄医生行不行。”舒少媛人在外地,陈卡斯从家中赶来也需要时间,正好认识的人在场,舒少媛道:“那就麻烦薄医生全权处理,我同事中有很多专业的律师,如果需要您尽管告诉我。”坐在地上的妇女被游屿一通闹,再加上舒少媛口中的报警,最后专业律师几个字的镇压,被保卫科带走时早就吓得手足无措,瞪圆了脸张大嘴巴不知道要说什么。会议室两头分别坐着闹事的妇女,以及游屿和薄覃桉,顶头的是专处理医疗纠纷的小组组长孟邵华。孟邵华双手握着保温杯道,“首先感谢两位能够坐在这和医院一起冷静解决此次的事件,我想先问问两位对医院或者是对对方的诉求是什么?”妇女先一步开口道,“赔偿!必须赔偿!我儿媳的孩子是在你们医院没的,送来医院还好好的,为什么从手术室出来就告诉我们孩子没了?”“我也想要赔偿。”游屿轻声。他双眼红肿,声音却格外平静,“您知道我以后的职业是什么吗?”“是做一个画家。”游屿露出自己的双手。“我母亲是画家,我的老师也是业内权威,我从小学习画画就是为了以后能够在绘画界崭露头角,获得属于我的掌声。如果我的手出现什么问题,您难辞其咎。”“我因为一次事故被送进这家医院,这里的医生都曾在我受伤时帮助我,您不仅胡搅蛮缠让我尊敬的医生受到伤害,更有可能断送我的职业生涯,在我的职业还没真正开始的时候。”妇女打断游屿:“照你这样说,别人的手不是手,只有你的手金贵吗?这个医院的医生都不干净,背地里收患者红包才给好好治,你敢说你妈没给医生塞过红包?”“小朋友,我看你妈妈跟这个狗医生熟得很,你不如回去问问你妈给他塞了多少钱!大人的世界小屁孩懂什么!”妇女不屑道,“你们医院上下沆瀣一气,只会包庇这种连做人都不配的杀人犯还会什么!”“赔偿!”她狠狠一拍桌子,“必须赔偿我的精神损失费!”游屿放在腿上的双手有些许发抖,他轻轻吐了口气接着道:“您真的关心您的儿媳吗?还是未出生的孙儿。”“您一直要求赔偿,可那是您和医院之间的事情,并不是我。”游屿一字一句道:“现在是我作为一个受害者,要求你,作为施暴者对我进行精神赔偿。”“我们之间无关医院,更无关你和医院的纠纷,除去在医院发生事故的背景,这件事发生的地点放在大街也照样可以发生。”“我说的您听懂了吗?”游屿对着妇女很慢的笑了下,“我们之间并不需要用医疗纠纷小组解决,我不需要医院的帮助,但在我离开之前,我向向您提出两点诉求。”“第一,赔偿我的精神损失,以及后续接手法院传票时按时到席。”“第二,同时您也需要对我身边这位医生进行赔礼道歉,必要时我们会公用一个律师维护自己的利益。”大约是被游屿的阵势吓住,女人张着嘴说了一连串根本组不成完整句子的词汇,孟邵华见此,掐着当下的气氛当和事佬:“小朋友话别说这么绝,我们还是有协商的余地,毕竟也发生在医院,涉事医生也都是薄医生,我们好好聊好好聊。”“没什么可聊。”游屿起身,“轮到我胡搅蛮缠了。”他抬脚正欲离开,妇女从猛地站起从那头绕过来握住游屿的手,游屿下意识甩开,妇女方才还一副撒泼模样,此刻被游屿甩开手也没生气,反而亲昵地挽住他的手,赔笑道:“小朋友,我们都是来医院看病的人,何必为难呢?”游屿扫视薄覃桉,最后将目光放在他的手腕上。“他是医生,握手术刀的。”声音虽低,但在场的人都能清楚地听到。孟邵华看了眼薄覃桉的手,脸色微变,而后严肃道:“病人家属,我们大概需要重新谈一谈。”……迎着风雪,迎着新鲜而冰凉的空气,游屿和房露露一人一杯热可可,抱着爆米花在电影院度过愉快的观影。房露露意犹未尽,影院内照明的顶灯早已开启,观众有序离开,大荧幕上是电影的片尾,有人想等彩蛋还坐在座位上没动。“这部电影特别搞笑。”房露露可惜道,“看到一半,你怎么就睡着了呢?”是演员不够帅,还是剧情不好看?两个都不是,游屿摇头,是自己在医院哭太久,哭累了。说到医院,房露露冲游屿竖大拇指佩服道:“明眼人都能看出你碰瓷,也就是患者家属关心则乱,才让你给骗过去。”不,游屿没出声反驳房露露。无论这件事是否碰瓷,他都是结结实实被挨了那么一下的,他在医院会议室也说过,除去医院的发生背景,随意放在任何地方,所受到的伤害都可以成立。第二十一章末了,游屿自嘲:“你当我是法盲好了。”在影院观影无论怎么调整坐姿,都无法让脖颈找到一个舒适的姿势,大约是设计者故意为之,防止观影途中有人舒服地睡过去。游屿醒来后颈椎百般不适,颇有种睡了一晚姿势不正确落枕的嫌疑。房露露学校学过几天中医按摩,当即按着游屿用手来回揉了几下。游屿转转脖子,房露露问有没有好点。“有。”游屿点头。房露露掐了下颈椎部分,“你这里绷地太紧,有时间找专业的按摩师做个全套按摩,多出去锻炼。”薄覃桉打来电话说已经下班,问游屿和房露露具体位置,房露露晚上回家吃饭,婉拒薄覃桉作为感谢的晚餐。“想吃什么。”薄覃桉边开车边问。“那个患者家属呢?”游屿并未回答。薄覃桉一手把着反向盘,另一只手在导航仪上点了几下,“有家火锅挺不错,菌汤锅的汤很鲜,不过我们得先去书店一趟。”“嗯?”游屿一愣。书店?这个点还有书店开门吗?薄覃桉道:“我们得快点。”他并未告诉游屿去书店是何意图,游屿猜了一路都没想出个理由,直到薄覃桉载他来到本市一家高级中学附近的两层书店,他带着游屿掀起帘子走进去,坐在门口的书店老板烤着暖炉抬头,像是和薄覃桉约好一般等待,笑道:“薄医生来了。”“这是……邵意?”老板转而又对游屿道。游屿停下脚步,抬头望薄覃桉,薄覃桉并未否认,说:“小孩突然想认真学习,怕他明天反悔。”老板搓搓手笑道:“邵意也要高考了吧,孩子开窍懂得学习就好,我去给你挑几本练习题,最近新到几本练习册,老师都挺喜欢买这个让学生做考前冲刺。”“您认识?”游屿趁老板去楼上找书时问。薄覃桉随手拿起摆放在书架上写着《高考必备1500题》的练习册随意翻了下,“病人家属。”“他家孩子学习太认真,神经太紧张,上个月半夜昏迷送到急诊抢救。”简而言之,学入忘我境界。“也是高考。”薄覃桉说,“比你大一届。”游屿还想说什么,老板抱着一摞书往下走,边走边说:“不知道邵意喜欢什么,都是好书,随便学一本进步都很大。”书没经游屿的手,薄覃桉每本都看过去后每门课挑了两本,也不管游屿的情绪越来越蔫。付钱时老板算了成本价,游屿抱着一袋联系资料离薄覃桉远远的,但又因为怕冷并未出门。老板瞧游屿的样子乐了,“学文科可比学理科枯燥,要耐得住枯燥。”“你爸爸学问高,比高中的老师教的还要好,这么好的资源要灵活运用。”游屿磨磨蹭蹭小声反驳:“他不是我爸爸。”老板没听到,临走时游屿还听到老板说:“要好好学习。”薄邵意对游屿说:“向叔叔道别。”游屿耷拉着眉梢说:“祝叔叔新年快乐,财源滚滚身体健康,叔叔再见。”“再见再见,回家路上小心。”重新回到车上,车内暖气充足,游屿一下子被热出一身汗,书放在腿上,红白色的封皮格外刺眼。游屿用手捂住封皮不满道:“怪不得这个点书店都没关门。”从两人的对话中,很容易听出这是他们提前约好的时间点。“房露露发消息告诉我你想学医。”房露露怎么什么都说,她是大嘴巴吗?游屿恨不得立即跳起来跑回去找房露露。“上普通大学只能在设备几十年没有更新过的小医院当个只能处理普通疾病的小医生,一辈子无法接触所谓人外有人的世界。”薄覃桉发动车子,“现在带你吃饭。”他接着道:“医生面前是生离死别,支撑他与死神赛跑的是强大的医学知识和丰富的实践,以及善于学习的精神。”“游屿,虽然不想打击你,但我想告诉你。”“一时兴起当不了医生,你现在的成绩甚至不能上一个拥有医科专业的大学。”“在这之前,你所学习的甚至是连报考资格都无法获取的文科。”游屿张了张嘴,将手蜷进袖口中。话很难听,但他无话可说。“但并不代表你必须一辈子都走绘画这一条路。”薄覃桉话锋一转。“绘画是你的强项,你也有优秀的老师领路,在这之余,你有想过做其他的尝试吗?”尝试?游屿苦涩地笑了下,声音很轻:“跳楼算不算。”“算。”薄覃桉说。“但这只能证明你的懦弱打败了勇敢。”“我的意思并不是你很懦弱。”“你得坚强。”游屿用双手揉了揉眼角,“来不及了。”当一个人的习惯变成本能,活过的十几年都在为之努力,到这种程度后,本能深深刻在记忆中,融入血液,成为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睁眼闭眼都是这份本能,在此之上推翻重建,无异于人生重新洗白格式化。在旧的地基上重新建筑,百分之五十的可能会在建造时坍塌。晚上,游屿做了个梦,梦到舒少媛和他一起搭乘公交,正好遇上认识的朋友,舒少媛和朋友闲聊,舒少媛捂着嘴笑道:“幸好学校前几天组织教师体检。”朋友听罢关心道:“怎么了?”“最近总是觉得胸口闷,体检发现这里居然有了。”舒少媛指指小腹,眼角眉梢按捺不住的欣喜,嘴角无线上扬,明媚的好像初春的阳光。朋友恭喜的同时,游屿只觉得自己整个人愤怒地要燃烧,大脑一片混沌。心未动,身已远,他冲到舒少媛面前,大脑如同爆炸般眼前血红一片,他哑着嗓子问舒少媛是不是那杨程昱的。舒少媛安抚道:“妈妈回家再仔细告诉你,站着危险,小屿你……”“我问你是不是。”游屿一字一句问。人愤怒到极点的时候有不同的反应,而游屿是那种最丢脸也是最直接反应崩溃的嘶吼放声大哭。他捂着发疼,感受不到心跳的心口,声音破碎,毫无仪态可言地弓着腰,每说一句话都仿佛无数刀片破空飞来分解着他的理智,最锋利的那把刺入他的动脉,迫于身体内的压力,在刀刃离开动脉的同时,血液霎时飞溅两米高,就好像是雨点那般随着风飘落。太狼狈了,狼狈地仿若灵体分离,他的理智站在不远处冷静地旁观,他的肉体在做着既定事实后的挣扎。他想以此来表达自己的愤怒,以此阻止反抗舒少媛的所作所为。可在道德观上,他知道自己这样做是错误的,他不该让舒少媛失去放弃追逐幸福的权力。这么多年舒少媛一个女人带着自己,太难,孤儿寡母生活在没有男人保护的社会,外界对于这个小家的恶意,轻易就打破辛苦营造出来的温馨。可他无法想象自己的妈妈会成为别人的新娘,和别的男人躺在一张床上,甚至……甚至还有了孩子。“对不起,对不起。”可是我控制不住,我根本没办法接受。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游屿。”“游屿,醒醒,听得到吗?”如同暴风雨般的混乱中,他听到有人在叫自己,无数颜色在他面前闪过,最终混为黑色,他奋力挣扎,这些颜色好像是橡胶般组成一张富有弹力的大网,铺天盖地,将他整个人包裹地将要窒息。“对不起!”游屿猛地睁开眼,从床上直挺挺地坐起,睁眼的刹那,眼泪从眼眶奔涌而出,他一头扎进面前男人怀中。天空中的云朵比琉璃更易散,一阵风吹过便支离破碎。本该放声大哭的时刻,他却睁着眼什么声音都发不出,双肩剧烈颤抖,喉咙眼涌上来的血腥味让他本能地恐惧,他双手紧紧抓住薄覃桉的衣襟绝望地闭眼。黑暗是最好逃离的颜色,很久他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他说,“薄医生,对不起。”但我,但我无法控制我自己。“我是不是病了。”薄覃桉用手扣住游屿的肩膀,“只是噩梦。”只是噩梦,就让我如此害怕,如果是现实,我该怎么办?游屿没有彻底冷静,只是觉得精神与肉体上的双重疲惫让他再也无法做出其他过激的举动。他的懦弱的确打败了勇敢,或者说勇敢这两个字从来都没有在他面前出现过,与懦弱如影随形的是名叫做逃避的词语。“您说得对,我不会勇敢。”“可我也不知道勇敢到底有什么用。”“拥有勇敢,也不会阻止任何我所抗拒的事情发生。”游屿艰难道:“您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做。”他绝望地闭上眼,静静听着自己的心跳,也听着薄覃桉的心跳,自己的似乎总比薄覃桉的跳动要快一点。“学生时代,每当我意识到自己的负面情绪影响到正常生活,无法入睡的时候,你猜我会选择什么。”薄覃桉声音平和,问游屿。“不知道。”薄覃桉闷笑了下,胸口也因笑而发出短暂且轻微的震颤:“我会选择做最难的练习题。”如果最难的练习题都能被我解答,生活中的困难又算什么呢?“……”游屿情绪更低落,这算什么安慰?是来自学霸的蔑视吗?“我连最简单的函数都不会做,您这算什么解决方法。”差评!第二十二章薄覃桉去楼下温了杯牛奶拿上来,游屿坐在床边一点点喝完,薄覃桉问他要不要再来一杯时,游屿摇头说有点困。薄覃桉俯身关掉床头灯,离开时只留下一盏光线极弱的壁灯,“好好休息。”客卧门关好,游屿在薄覃桉离开时闭上的眼睛又重新睁开,他偏头去看窗外,今夜的月光被云层遮盖,郊区比不上城区内处处路灯,从窗内向外望,能看到的也只是一片漆黑。这个年他过得并不快乐,但却又莫名轻松。游屿将整个脸埋入柔软的枕头,昏昏沉沉又睡了过去。一觉睡到天亮,后半夜倒是无梦,可他依旧觉得身体沉重。游屿揉着眼下楼时听到楼下有人交谈的声音,在他能够完全看到一楼沙发时,沙发上坐着的女人也正好回头笑着看他。舒少媛浅笑道:“小屿,快过来。”游屿抓着扶梯的手微微收紧,下意识后退一步,紧接着他看到坐在舒少媛对角的薄覃桉,他沉默片刻,换上欣喜的神色,快步走向舒少媛。“妈妈!”游屿在舒少媛身边坐好,舒少媛握着他的手道谢,“谢谢您帮我照顾小屿,孩子不懂事,一定给您添了不少乱子。”“游屿很乖。”薄覃桉说。都是家长,提到孩子后自然会交流教育问题,游屿一句都没听进去,满脑子都是昨晚没睡好现在很困,如果现在可以睡个回笼觉那就再好不过。舒少媛没停留多久,与薄覃桉聊天时看了好几次腕表,似乎是在赶什么时间。带着游屿离开时,游屿回头看了眼薄家二层阳台边摆着的白色花盆,舒少媛已经坐在驾驶座上系安全带,她拍拍座椅说:“上车,妈妈先带你去中心街吃饭,下午去陈老师家拜年。”“只是因为拜年吗?”游屿上车后问。“按理说初一就得去,今天初二不能再拖。”舒少媛一脚油门踩下去,车瞬间飞出去好几米,游屿整个人因惯性向前扑过去,一头撞在玻璃上。舒少媛皱眉道:“系安全带!说多少次上车系安全带!”游屿额角痛得要死,但仍旧平静道:“难道不是因为你开车速度太快吗?”“游屿,过年我不想和你吵架。”游屿气笑了,“我也不想。”他和舒少媛之间的矛盾并没得到解决,游屿还在气头上,可舒少媛转眼就当做没这回事般像往常那样牵着他的鼻子走。纵然游屿知道那些不能用道德绑架自己的母亲寻找幸福,可他仍旧会有种被莫名侵犯的愤怒。这让他感到不适,问道:“只是因为拜年才接我回家吗?”如果没有拜年,是不是要和那个男生在外地一起玩到收假才肯回家?“其实我不介意。”游屿很慢地笑了下,“我一点也不在乎我的妈妈和谁在一起,我不反对,也不想参与你的情感生活。”只要不带到我面前,我可以当做无事发生。甚至无条件赞成你寻找自己的幸福。舒少媛减慢车速让车顺着路边慢慢向前滑,她车技不差但平时开车不会随意说话分散驾驶时的注意力,这条郊区的公路本来就没什么人,过年时更显凄凉,她这才在驾驶中与游屿讨论。“小屿,之前那些人不带回来是因为妈妈觉得他们没有可以和我们成为一家人的资格,但这次这个男生不同。”“不必告诉我。”游屿反问,“我们成为一家人?我和他差几岁?成为一家人后我叫他爸爸还是叫哥哥?”“游屿!”游屿打开车窗,冷风从外头蹿进来,游屿立即被冻得打了个喷嚏,他吸吸鼻子又说,“这都不重要。”这些都不重要。一个中年女人,就算外表看起来再年轻靓丽,但她的背景仍旧是人到中年拖家带口,儿子高中备考大学。交往对象是一个年轻的大学生,他能够给这个家庭带来什么?和他在一起,无异于又养了个儿子。在舒少媛即将发火时,游屿又说:“你喜欢的那些男生,对你而言都比上一个更与众不同。”舒少媛正欲说什么,手机与车内连接的通话设备响起,是陈卡斯。“少媛,你和小屿什么时候过来?”陈卡斯问。“在路上,能赶得上午饭。”舒少媛和陈卡斯说了几句话,陈卡斯问起游屿怎么不吱声,舒少媛立即盯着游屿,游屿只与她对视一眼,就能读出她眼神中的话。好好说话,不许撒气。“吱。”游屿脸色寡淡,语气却很轻快。“我们马上就来!”话音刚落,他看到舒少媛的脸色立即有些许缓和。即将产生更激烈争吵的话题被一通电话打断,与陈卡斯结束通话后,游屿闭上眼拒绝与舒少媛再交流。每次争吵,都让他想起小时候学校组织郊游,老师统计班里可以跟着一起去的学生,轮到游屿这里,老师说:“这次郊游老师还是希望你可以跟着大家一起参加。”游屿正纳闷,老师又道:“去绘画班的机会很多,但和同学一起参加郊游的机会也就一两次。”“你还小,总不能一直一个人坐在画室里画画,该多看看外面的世界。”游屿这才明白,是舒少媛已经提前帮他请好假不去参加郊游。他回家哭着闹着要舒少媛给自己二十元钱,每个学生去郊游都得交二十元的班费。舒少媛扯着他的衣领要将他关进画室,游屿使劲抓着每个能够让他挣扎这份力气的家具,试图从舒少媛的手中挣脱,但他根本不是舒少媛的对手。十二岁的孩子大哭着使劲拍打紧锁的门,两只手发红发肿,而门外的人冷着声音道:“好好反省,想通了就去画画,画够五张从门缝里递出来。”游屿没画,他只从门缝向外推了张字条。很快脚步声由远到近,隔着门舒少媛讽道:“那你就记着吧。”别这么对我,我都会记在心里。那你就记着吧。恰巧画室角落内还放着舒少媛自己的画架,画架上还摆着她未完成的画。那次与舒少媛发生的争执,是游屿永远都无法忘记的激烈。他砸了舒少媛的画,舒少媛将画架毫无理智地砸向自己的儿子。每次回忆到这,游屿总是伸手去摸自己右耳耳后,那道隐藏在耳根,被头发遮住谁都看不见的疤。画架的木屑刺破皮肤时,游屿一度觉得自己要聋,血顺着耳根的轮廓流下来,他用手一摸,满手都是让他崩溃的猩红。愈合了多少年,疤痕却留在那消不掉。此刻这道疤在发疼发烫,让他无法忽视。耳边,脑海,持续回荡着如魔音灌耳般的冷漠。“那你就记着吧。”那你就记着吧。那你就记着吧。他可以记,记一辈子。少年眼皮颤了颤,正欲逃避,这道声音猛地停止,他心中莫名响起另一种声音。“我的意思并不是你很懦弱。”“你得坚强。”我不懂,更不会,坚强两个字写起来容易,但又真正有多少人能做到。如果所有人都做到,那么拖后腿的一定是自己。时间最不会欺骗,一分一秒都会使人有度过真实感。现在不比以前,过年的仪式感逐渐被大大小小的节日分割,又或者是随着年龄的逐渐增长,见识到现实的残酷,每个长大的孩子都会变成他们眼中的那些大人。变得不喜欢过年,过年的意义只剩下能够在忙碌中停下脚步休息片刻。转眼间已到开学的日子,游屿也终于见到薄邵意。薄邵意胖了点,也黑了些,他带来国外的巧克力送给游屿与傅刑。薄邵意掐着游屿的脸问他怎么一点都没胖!“国外的年热闹吗?”游屿将领来的新学期用书分给薄邵意,“数数有没有缺。”“热闹。”薄邵意一拍大腿对游屿讲,“说起过年,之前我爸过年就没管过我,除夕夜跑出去和朋友泡吧也只警告我别惹事。”“今年过年居然问我为什么不回家过年。”薄邵意稀奇道,“你说他是不是忽然意识到我这个儿子挺重要,传统节日还是需要有亲人陪伴,情人陪有什么好,书上说的果然没错!亲人才是永恒的话题!”游屿:“别这么想。”别这么想,薄医生没有意识到儿子很重要,甚至根本没提过薄邵意这三个字。仿佛儿子就像风筝,被风吹走后也不收线,任凭风筝在空中飞舞,放得烦了,必要时还会主动剪断。哪本书告诉你亲人才是永恒的话题?但面前越说越上头的人根本没听到游屿气若游丝的四个字,当游屿看到他的嘴变成“o”形时连忙捂住他的嘴,薄邵意发出唔唔唔的抗议。游屿无奈道:“罗景没和薄医生一起过年。”总罗景罗景挂在嘴边,生怕别人不知道罗景和薄覃桉有一腿,罗景好歹是个明星。“唔唔唔。”薄邵意奋起反抗。“什么?”游屿没听懂。薄邵意用力将自己的脸与游屿的手分离,顾不上收拾游屿,惊奇道:“你怎么知道。”游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听薄邵意的意思,大概薄邵意没告诉他自己在他家过年。好在薄邵意脑回路惊人,根本没把游屿的话放在心上,极为得意道:“老天都不许他姓罗的进我家门。”“可怜我爸纵横情场这么多年,孤苦伶仃独自过年。”薄邵意啧啧道,“今年就该留在国内,我最喜欢看笑话。”“对。”游屿极为心虚地附和。第二十三章开学有摸底测验,学生们将书装在纸箱中一个个摞在班级外的墙角边,值日生布置考场。薄邵意看到游屿箱中多出几本他没见过的书,问道:“怎么买这么多练习册?”“突然觉得成绩挺差。”游屿说。舒少媛接他回家后,没过几日薄覃桉打来电话问游屿现在方便下楼吗?游屿一愣:“下楼?”“上次的习题落在我这。”薄覃桉解释。“有。”薄覃桉告诉游屿车牌后便挂断电话,游屿先是跑去厨房阳台边朝楼下望,果然看到不远处停靠一辆灰色奔驰,他从鞋柜上的收纳篮内找到钥匙,披了件羽绒服便趿拉着拖鞋下楼了。指尖勾着钥匙环,脸颊红扑扑的,家中暖气太旺,一个冬天的暖气都不怎么暖和,快要停止供暖时,倒是开始疯狂增温。虽过几日就是春暖花开,可现在还是冷,随意冲空中哈口气,白色的雾气便腾空而起很快融入寒冷。游屿刚走近,灰色奔驰的车窗降下来,薄覃桉的手从里头伸出来,四指提着装有练习册的塑料袋。“薄医生。”游屿连忙接过,“真是麻烦您亲自过来送一趟。”薄覃桉的目光落在游屿手背上,“在画画?”游屿眨眨眼,而后跟着薄覃桉的目光找到自己手背上不知什么时候被晕染开的紫色颜料,他不好意思地笑笑:“在收拾画室,大概颜料没装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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