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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春刀与绣花针》TXT全集下载_42(1 / 1)

“大人很高兴。”九七说。“对啊,他很高兴。”身后有人插话。赵乾几人回头,看见乔装打扮的图宴,想要行礼。图宴抬手阻断他们,他跟着坐下来,看着陆长寅的眉眼敛去漫不经心的慵懒,化作浓浓的春意,蓦然笑了起来。这样的大人,才是真正的高兴。第105章外面在吹着风, 传来前院宾客交谈时的欢声笑语。后院的新房里却很安静,昏暗的新房内绣花的绸缎被面上铺着红枣、花生、桂圆、莲子。阮呦独自一人坐在铺满红枣花生的床上, 手紧紧地抓着袖口。等了许久不见人来, 她才稍稍放下心靠着床边闭眼小憩。不知过了多久, 门开了, 吱呀一声拖出长长的尾音。阮呦被惊醒,坐直了身子。听见脚步声传来,心跳骤然加剧。阮呦闻见来人身上传来的淡淡酒香之气, 手心微微出汗。芙蓉帐暖, 喜帕被玉壁挑来, 珠帘下的人,佼佼乌丝,玉带珠花, 流珠在额前轻轻摇晃。她低垂着眼帘,长长眼睫轻轻颤动,娇面染红霞, 朱唇点绛脂。乌眉淡扫紧深锁,杏眼如细雨蒙蒙饱噙泪珠。陆长寅呼吸微滞。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从胸口到喉咙。砰砰砰。他好像病了一样, 心跳得很快。他弯起唇角。阮呦抬眸,眼前的男人身材颀长, 穿着大红的喜服,脸上的刀疤柔和许多。他垂眸看她,许是眼神太过炙热, 阮呦低下头,避开他的视线,轻咬着唇。屋子里气氛静谧,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阮呦肚子忽然“咕”的一声闹腾起来。她有些无措地摸着肚子,脸颊烧得通红,像是含苞待放的蔷薇。恍然间,几声破碎的笑声从男人胸口溢出,那笑声懒懒的,低沉沉的,像是刚睡醒,好听地勾人耳膜,阮呦耳蜗酥麻麻的。耳尖腾然红了,泛着漂亮的粉色。陆长寅盯着那小巧的耳坠,喉咙紧了紧,难言的燥热从胸口蔓延全身,他微阖长眸,将骇人的暗色匿下,朝着她伸出手。阮呦惊得身子往后靠了靠,害怕得闭上眼。“别怕。”头顶传来男人的似哄的话,阮呦缓缓睁开眼,头顶的重量一松,男人亲手将她的发冠和珠钗摘了下来。那一头漂亮的乌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随意地披散着,堆在锦被上,像是一团乌黑的墨画。陆长寅手指停在她耳畔那一截突兀的短发,轻轻抚了抚。“等等。”男人说出这句话就出了房间,很快又进来。几个侍女被带了进来,其中一个阮呦见过,是那个叫恬枝的,她手上端着一只木盆,盆里装着水和花瓣,正雾气腾腾。恬枝朝着阮呦莞尔一笑,半蹲下身行礼,“奴婢伺候夫人净面。”阮呦听见“夫人”这个称呼还不能适应,只抿了抿唇,胡乱点点头。等她洗漱好,脸上的妆都缷了,素面朝天,清丽脱俗。没有什么再束缚她,阮呦觉得舒服了许多。她看了看眼前的男人,想道谢却又不知怎么说出口。陆长寅笑看着她,没有多说什么,从侍女手上接过碗筷递给她,“吃点东西吧。”阮呦接过碗筷,伸筷的时候,见案几上摆着的几道菜都是她平日最爱吃的素食和点心,擒着筷子的手顿了顿,她回头看陆长寅。红烛微微跳动,映衬着他的脸,那双注视着自己的眉眼温柔如水,薄唇微微上挑,扬起一抹慵懒的笑意。不知怎么的,阮呦心底泛起丝丝涟漪,她抿了抿唇,开口问他,“你要不要吃?”那声音还有些胆怯,像是鼓足了勇气才开口,说完话后情不自禁地咬了咬浅粉的唇瓣,垂着眸搓着手。屋子里又是一声引人脸颊发红的轻笑,在阮呦窘迫的视线下,男人轻点头。阮呦心底松了口气。用膳的时候,她一直盯着自己的碗,不敢乱看,偶尔瞥见男人的手,骨节分明,指尖修长,指甲干干净净,像是一双贵公子的手。阮呦走了神。想起了除夕夜时,在船舱上,阿奴哥哥斟茶时的那双手,也是这样的好看,分明是贵公子的手,手心却满是茧芭。不知怎么的,眼眶忽然热起来,视线模糊。脸上忽然掠过冰凉的触感,有人在替她揩泪,模糊中,她似乎看见一双溢满疼惜的黑眸。夜深了。侍女收走了碗筷,屋子里只剩下一对新人。“歇息吧。”陆长寅吹了红烛。屋子里一片黑暗,屋外呼呼的风声掠过,显得有些异常的安静。他躺在阮呦身旁,感受她崩直着身子瑟瑟发抖,心底叹一口气,有些认命地阖了阖眼,长臂一捞,将人带入自己怀里,轻声哄着。“别怕,我不碰你。”阮呦被男人浓浓的阳刚气包裹住,听见他哄自己,心底委屈更甚,莫名其妙地哭出了声,愈演愈烈。“呜呜呜……”胸口被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抵住,柔软碎发挠着陆长寅的下巴,滚烫的眼泪从衣襟浸入,烙在肌肤上,胸口酥麻一片。一团火,从喉咙烧起来,蔓延到四肢百骸,烫得他骨髓都在隐隐作痛。鼻息见满是女儿家的香气,腰间一处柔软贴着他,蓦然想起曾在阮家见过的那番春景,夜色中,陆长寅的眸子发红,他仰着头,看着床幔上的香囊,从胸口溢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清辉从窗口倾斜进来,映在陆长寅的脸庞,勾勒出雕刻般的五官,喉结滚动,眉眼间染上浓浓的情欲。他喉咙沙哑,唤一声,“呦呦。”身旁的人许是哭累了,呼吸已经平稳下来。她在睡梦中小声地啜泣,偶尔一声梦呓。带着哭音,喊着,“阿奴哥哥……”“我在。”陆长寅侧着身,垂眸看她,轻轻将她耳畔被眼泪浸湿的碎发理在耳后。窗外的天已经泛白,时间不早了。陆长寅从床榻上起身,揭开人皮面具,露出原本的面容。大红的婚炮将他冷白的肤色衬得更白,月色清浅,在他身上镀上一层浅浅银光。那张面容,眉骨硬朗,狭长微翘的眼尾沾染上春色,瑰丽之色蛊惑诱人。这样一副绝世容貌,像是传闻中专在月夜出行,摄人心魄的妖孽。临走的时候,摸到阮呦脸上一片冰凉,他心疼至极,微微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薄唇渐渐下移,从额头到眉眼,鼻尖,最后停在唇角,似蜻蜓点水,他捏了捏拳头,很快挪开。他蹲在床前看了她许久,似乎要将她的模样深深烙在心底。直到外面响起口哨的声音,陆长寅站起身,替阮呦掖好被角。他从袖口取出匕首,挑了胸前一绺青丝,利落割断,用红色丝带绑好。又打开一只木匣子,那木匣子装着另一绺青丝。他将两绺青丝结在一起,放进一只木匣子里收好。陆长寅嘴角牵起弯弯的弧度。作者有话要说:很快阿狗要掉马了。第106章翌日清晨, 微弱的曦光从屋檐瓦缝洒而下,斑驳的光影落在檀木雕花底座的梳妆台上, 铜镜折射出柔和的光晕, 尘埃雾蒙蒙的, 漂浮在空中。窗外蝉鸣莺啼, 阮呦眼皮轻轻颤动,睁开眼。铺天盖地的大红色占满视野,眼角忽然泛黑, 刺痛感袭来, 阮呦很快闭上眼, 抬手揉了揉,再睁开眼时,白光闪了闪, 屋子里的场景才清清楚楚出现在眼前。身旁的人早已不再,她低头看自己的衣裳,也是完好无损, 松了口气。想起昨夜自己竟然哭着睡了过去,一时觉得窘迫不已。眼下盛瑛不在这儿,才是最好的。说来说去, 她和盛瑛的确不算熟悉。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来面对他,又如何与他相处。盛瑛无父无母, 她不用给长辈端茶请安,却也不知道作为盛瑛夫人的她,该做些什么。阮呦愣愣的发神。很快, 外面响起一声脆脆的敲门声。得了阮呦应声后,恬枝就端着木托盘进来了。她一眼瞧见床榻上的人正在发呆,那一头漂亮的乌发披散着,耳边的碎发稍稍凌乱,鸦青的发与大红色锦被交织在一起,色彩浓艳,更称得她冰肌玉骨,纤细白皙的颈脖晶莹剔透,白得透光。久睡之后,脸颊染上两片酡红,眼睛有些肿,眼眸懵懵懂懂,为她那清灵的气质添了几分烟火气,多了几分像醉酒后的娇憨可爱。恬枝的心一下就软了。“夫人,奴婢侍候您洗漱罢。”阮呦不习惯别人服侍穿衣,在恬枝替她净了面后就自己换上衣裳。恬枝端过来的衣裳不是她箱子备的,而是盛府准备的。薄荷绿的烟衫,散花水雾鹅黄色百褶裙,都是极浅的颜色,很称阮呦的肤色。衣料上的蝴蝶和兰花印花在光线下像是活过来一般,似静似动。衣裳是名贵的千烟缎做的,穿上触感柔软轻滑,即使是在炎热的夏日,衣料与肌肤想贴身时,传来一阵阵凉爽。坐在铜镜前,阮呦注意到恬枝没有将自己的头发全部绾上去时,愣了愣神。恬枝笑着道,“夫人的头发长,梳起来会很重。”阮呦抿唇,“这……不合礼数…”“公子说了,不过是梳头,不必拘于形式,夫人怎么舒服怎么来。”阮呦垂眸,看着垂在胸前的一缕青丝,没再说什么话。梳妆好后,几个侍女就端着午膳进来了。案几上布置了满满一桌的菜,阮呦擒着筷子的手顿住,“这些……”“公子知道夫人初初离家必然思念家人,怕您吃不惯其它吃食,便提前让奴婢提前去了趟状元府。”这些菜式再熟悉不过,阮呦哪里会不知道这都是李氏亲手做的。她咬了咬唇,眼眶骤然生热。“他…呢?”她有些艰难地地开口,声音很小,听起来娇娇软软的。恬枝见阮呦关心盛瑛,顿时眉开眼笑,“公子出去处理事务了,这两日估计回不来,但公子说了,三日后他定回来。”听见他不回来,阮呦心底松了口气,又知道他是替自己考虑,怕自己回来让她不自在,心底一时复杂。盛瑛……是个很温柔细致的人。远远不像他外貌看起来那般骇人。虽说以前也有接触,但阮呦对他的印象都很模糊,要回忆他有过什么举动是回忆不起来的,唯一记得的是他脸上的刀疤,粗哑的嗓音,和儒雅温和的气质。阮呦紧紧抿着唇,不再愿意多想,也没再说话。她安静地吃饭。屋子里气氛很安静,只响起碗筷轻碰时发出的声音。昨日劳累了一整日,用完膳后阮呦就有些乏了,又睡了许久。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接近黄昏。恬枝见她无聊,便提议,“夫人要看看府邸吗?”阮呦提不起来兴趣,但见恬枝满眼期待地看着她,只好点了点。出了厢房后她才知道这盛府有多大。听说盛府原本是前朝醇亲王的府邸,六进大的宅子,在燕京这样寸土寸金的地界是头一家。亭台楼阁之间点缀着生机勃勃的翠竹和奇形怪状的石头,那些怪石堆叠在一起,突兀嶙峋,气势不凡。院外粉墙环护,绿柳周垂,三间垂花门楼,四面抄手游廊。院中甬路相衔,山石点缀,整个院落富丽堂皇,雍容华贵,花园锦簇,剔透玲珑。一路走过去,阮呦轻皱的眉心稍稍松开。后花园有一片树林,枝繁叶茂,浓密的枝桠互相缠绕着将天遮掩住,斑驳阳光地照在地上,置于其中,宛若仙境。树上还挂着灯笼,到了夜里能将这条丛林小路路照得明亮。“夫人喜欢这?”恬枝问。阮呦点点头,她喜欢树,喜欢闻泥土和树叶的气息。恬枝笑着道,“公子就知道您会喜欢这,特意在这儿修了秋千,就往深处走一点就能看见。”很快阮呦就看了那藤蔓编织的秋千,就挂着一株参天大树上,很漂亮。周围有石几和石凳子,一旁还立着一个很高的深棕色柜子。“那是什么?”阮呦问。恬枝伸手将柜子打开,里面陈列着满满的书,鬼怪杂谈,地理奇闻,还有些才子佳人的话本子。阮呦眸色掩饰不住惊讶。娘他们都不让她看这些杂书,说这些书都是不正经的,也见不得光。她以前都是躲着娘她们,在夜里点着油灯偷偷看的。阮呦轻抿唇,眸色动了动,显示着心绪不宁。“夫人要试试吗?”恬枝见阮呦愣在原地,指了指身旁的秋千,“奴婢来推你。”阮呦坐在秋千上,耳畔的风随着藤蔓的摇动而吹拂着,很舒服,她仰头,看着头顶明明灭灭的光,思绪飘远。她原以为嫁其它人会很难。她甚至以为自己会寻死觅活。嫁了,却发现好似没有那么难熬。很奇怪,她不排斥盛瑛。她仿徨害怕,可他说一句“别怕”,她就不害怕了。蓦然想起昨夜盛瑛看着她用膳时柔和而专注的眉眼。阮呦手放在胸口,感受到胸腔里的悸动。仅仅一日,她就对盛瑛动心了吗?她这么久的执念原来不过是一场笑话。哪怕她再喜欢阿奴哥哥,她还是会喜欢上其它人吗?阮呦的脸色忽然变得煞白。秋千停了下来,恬枝见阮呦的脸色忽然不好,吓了一跳,“夫人可是不舒服?”阮呦低垂眼眸,“我累了。”“想回屋休息。”“那奴婢扶您回去休息。”恬枝轻声安慰,路上,她忽然想起什么,又道,“等再晚些,奴婢给您送两只猫儿过了。”“是公子买给您解闷……”“够了。”恬枝被打断,微愣住,她看着阮呦。阮呦就像病了一样,就连唇色都变得煞白,没有一丝气色。她的声音并不大,但恬枝能够听得很清楚。“不要再说他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夜深时,恬枝端着晚膳过来时,在门口听见屋里小声的啜泣声。她叹了口气,轻轻推开门进去,将食盒放在案几上,又退了出去,小心翼翼地关上门。盛府的事很快就传到陆长寅这里。他刚从皇宫出来,风尘仆仆地回到陆府,手上捏着那张字条,狭长的眉紧锁。“可是我哪里做错了?”他抿着唇,神色有些紧张。图宴看着他这百年难得一见的神色,转过身憋着笑。“呦呦是喜欢狗不喜欢猫?”陆长寅看着恬枝写来的消息,仔细琢磨。赵乾想起上回在客栈阮呦说大人是眉清目秀的狗的事,噗嗤一声笑出来,在陆长寅看过来时,他又立马整了整神色。图宴看得好笑。大人这是忘了,盛瑛是盛瑛,他是他。作者有话要说:阿狗给自己挖了坑,他对呦呦这么好,让呦呦以为自己喜欢上别人了。第107章婚后三日归宁。阮呦早早就起来了, 她坐在梳妆台前给怀里雪白的波斯猫儿顺毛,微蹙着的眉间夹着几分心绪不宁, 像是在等着什么。不一会儿, 门开了, 余光瞥见一双男人的绣金云纹黑靴时, 她身子微微一顿,收回视线,低眸抚摸着怀里的猫儿。“公子。”恬枝一见陆长寅进来, 连忙行礼。陆长寅抬了抬手。恬枝退了出去。脚步声渐渐靠近, 阮呦的身子越发僵硬, 却始终没有回头去看他。陆长寅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此刻小姑娘背对着他,身姿苗条却玲珑有致。鸦青色长发垂在腰间, 轻轻摇曳,耳鬓几缕碎发被风吹起,几分娇懒。长大后, 褪去青雉,眉尾眼梢多了几分妩媚。低眉敛目间,露出几丝病弱之气, 叫人怦然心动。她生若娇花,宛若泡沫一般, 精益剔透,却一碰即碎。陆长寅知道,这不过是她容貌给人的错觉罢了。小姑娘实则聪慧敏思, 又生了一副犟性子。他弯了弯唇,走到阮呦身边,却发现她正低垂着眼眸,光影下,长长的睫毛在眼下落下一片青影,嘴角那对梨涡不见,浅粉色的唇轻抿着,分明是委屈的神色。“怎么不开心?”身后传来男人粗哑的嗓音,阮呦鼻尖一酸,她忍着泪摇头。陆长寅长眉轻皱,察觉不对,俯身侧过脸看她,果然就见小姑娘眼角泛红。“谁欺负你了?”他伸手将阮呦耳边的碎发撩在耳后,声音里带了紧张和怒意。男人离得很近,不过咫尺,温热的鼻息擦过耳尖,阮呦能闻见他身上好闻香味。很熟悉。和阿奴哥哥一样。思绪恍惚一瞬,阮呦猛地起身,与他拉开一段距离,声音冷淡,“我没事,时间不早了,该走了。”她不该,不该在盛瑛身上找与阿奴哥哥相似的地方。盛瑛就是盛瑛,阿奴哥哥是阿奴哥哥,这样对谁都不公平。她在排斥他。这样的想法让陆长寅的心莫名其妙被扎了一下,很快,疼感蔓延开来。“呦呦…...”他开口。“不要这样叫我,”阮呦打断他,看见陆长寅错愕的神色,她愣了愣,心软了几分,又回过头,“算了,不过是个称呼罢了,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吧。”说完这句话,她就出去了,稍有些急促的脚步透露出她心底的慌乱。陆长寅看着她的背影越走越远,眉头皱了起来,也跟着出去。上马车的时候,他伸手想拉阮呦上去。阮呦却避开了他伸过来的手,自己攀着车厢爬了上去。陆长寅怔住,淡抿着的唇紧了紧,目光一刻不落地跟着阮呦,见她上来后故意挑了一个离自己远的地方坐下,手里捧着一本书,若无其事地打开看,似乎不想理他。胸口闷闷的,他敛着眉,嘴角抿得平直,低眸看着自己的手,想着自己是哪里没有做好,惹了小姑娘生气。车厢里气氛静谧,只有阮呦时不时翻书时的声音。许久,他才打破平静,“是我哪里做错了?”问话的时候他的手放在身侧,紧紧地蜷缩在一起,有些紧张。“若是我做错了,你只管说出来,我都改。”阮呦看着他认真的神色,捏着书的手一顿,她低垂着眸,避开他的视线,鼻尖酸了酸。哪里是他做错了。错的是她。陆长寅等了许久,没得到阮呦的回应,心底万分煎熬,但见她鼻尖悄悄红了,也不敢再问,他怕自己又将她弄哭了。她已经为自己哭过很多次了。陆长寅在心底叹了口气,靠在车壁上,不再打扰她。阮呦偶尔分神,目光总会瞟向他那方。男人孤伶伶地坐在那,似乎为了不打扰她,修长的腿有些局促地蜷在一起,眼睛总是看着她,神色不开心,看起来像是一只被抛弃的大狗。阮呦压着心软,撩开车帘,看向外面。陆长寅只眼巴巴地看着她。她侧过头时,露出一截纤细修长的玉颈,白皙的耳坠小巧圆润,陆长寅眸色渐渐变暗。在阮呦回过头时,他才回神,咬住舌尖挪开视线,喉结滚了滚。风从窗口吹了进来,将那莫名的燥热吹了下去。渐渐,马车停了下来。“娘,义母...”阮呦一眼瞧见在状元府门外等着的李氏她们,一路憋着的泪再也崩不住。“呦呦。”李氏也哭了起来,抱住她。阮雲与从车上下来的男人对视,在对方朝着自己微微颔首时,他就知道了,眼前的人是陆长寅。他眸色动了动,心底有些认输叹了口气。哪怕他再不喜陆长寅,他也知道,这世上再没有谁会像陆长寅这样对呦呦。他本可以让其它的人陪呦呦回门,却在这样危险的情况下亲自陪着呦呦回来。—书房里。阮雲与陆长寅对襟而坐。气氛沉闷,阮雲最先打破宁静,问他,“呦呦可好?”“哭过几次。”陆长寅想了想,说了实话。阮雲眉头皱起来,“你不是说会好好对她?为何弄哭她?”陆长寅抿着唇,黝黑的眸底染上些许茫然,“我也不知道。”他想了一会儿,才有些迟疑地开口,“许是我送了她猫没有送狗。”阮雲眉头皱得更深,他印象里呦呦可不是为了这样的小事会哭的姑娘。但到底自己又没有在呦呦身边,只得相信了陆长寅的说法。兴许嫁人了,呦呦变得小女儿家的心思便多起来了。这样一想,阮雲心情倒是好了许多。说出来后,陆长寅想了一路没有想通原因几乎已经确定了,眉头一松。心事解开,他神色缓了过来,又恢复往日那慵懒散漫的模样,手转动着扳指,开口道,“燕京酷暑难耐,伯母她们都是南方人,受不了热,阮兄不如她们去青州避暑。”阮雲眯起眼睛,看着眼前的人,见他不似开玩笑,眸色渐渐重。燕京天热,青州也不凉快,要去避暑也是下江南或是北上,断然是没有去青州避暑这一说法的。这哪里是提议让他去避暑,是去避难。“为何是青州?”阮雲神色凝重。陆长寅也不担心他打探,唇角牵起,“青州是我的。”“盛瑛不过是个商人。”阮雲看着他,目露几分狐疑。就算盛瑛再有能耐,他也只是商人。陆长寅凭什么如此大放厥词,说出青州是他的这样胆大妄为的话。一个商人兴许能影响官府,但却掌控不了官府。“阮雲,你比我想象的要笨啊,”陆长寅轻啧一声,“战乱后那么多人都做不了青州州牧,你以为杨广临凭什么能坐上青州的州牧的位子?”“他是你的人。”阮雲眸色震惊。陆长寅淡笑不语。答案显而易见。“陆长寅,你.....你到底是何人?”阮雲手指发紧。他知道陆长寅是锦衣卫都指挥使,是当初那个垂死的阿奴,也知道陆长寅是盛瑛,知道他与左仲缨有勾搭,知道他要造反。但即便如此,他也不该有那么大的能耐。“这不重要。”陆长寅收了笑,微垂眼睑,“你只要知道我是阿奴就够了。”阮雲手指松了,明白他的意思。他是阿奴,他永远不会做伤害阮家的事。“什么时候走?”阮雲平复心底翻涌的情绪。“八月中旬,”陆长寅道,“再过十日,柴显便会下旨让柴让和柴安去江南。”提起柴显时,他神色中流露出来的杀意和冷意让人心惊。掐着时间沉思片刻,阮雲就猜到了什么,他抬眸看眼前的人,神色复杂,“呦呦呢?”陆长寅眸中的戾气忽然间消失不见,就连嘴角那讥讽的弧度也柔了下来。“她也去。”他转着玉扳指,声音散漫。在阮家一直待到深夜,马车再次悠悠动起来。回去的路上,阮呦手里多了两本书,是李氏塞给她的,说是大婚的时候忘记放进她箱子了,嘱咐她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看看。陆长寅留意到她眼睫湿润,有些无奈,又有些心疼哄她,“别哭了,日后你想回阮家随时可以回。”阮呦抬眸看他,抿了抿唇。她还是不与他说话。等到了盛府,她也不要陆长寅扶,自己下了马车,知道他今日不会留在府邸,阮呦朝着他福礼。陆长寅胸口堵着块石头不上不下,见她待他就像陌生人一样,不知怎么就慌了神。他抓住阮呦的手,黑眸里满是紧张,柔声哄她,“呦呦,我明日就让人送两只狗来,你别生气了好不好?”作者有话要说:阿狗是狼狗,在外面怼天怼地,在呦呦面前小心翼翼,卖乖讨好,为了讨骨头吃(呦呦是骨头)明天咱还是会虐一虐阿狗的,谁让他以前让呦呦哭了那么多次。第108章赵乾听闻陆长寅回府了, 立刻屁颠屁颠地带着白日里收到的消息过去,然而他刚走到院子前就被宋悟拉到一边去。“大人心情不好, 你一会儿进去小心点, 别触了大人的霉头。”宋悟提醒道。“这么关心我?不像你啊。”赵乾咬着草根, 一挑眉。宋悟呸一声, “谁关心你啊,我是怕你连累了咱们一起遭殃。”“嘁,”赵乾气着了, 直接踹他一脚, “爷就知道你是个没良心的白眼狼, 亏爷上回出任务还替你挨了一刀。”话说回来,他有些好奇,“大人怎么心情不好?”宋悟左右看了看, 凑到赵乾耳边,压低声音,“听说大人今日陪阮姑娘回门, 阮姑娘一路上都没给大人一个眼神,也不跟大人说话,就连走的时候, 大人伏小做低道歉,阮姑娘也没搭理大人呢。”该!赵乾心理暗喊一声, 只是嘴里上不敢说出来,他抬眸与宋悟对视,俩人心照不宣, 都从对方眼神里看出幸灾乐祸的神色来。之前大人将人家小姑娘弄哭那么多次,简直是报应来了。手里的消息重要,他也不与宋悟再寒暄了,径直进了院子。大人办公的屋子光线很暗,他在敲了敲门,没有回应,只好推开门进去。屋内视线昏暗,窗户半开,夜风吹进来,案几上的灯火剧烈跳动着,半暗半明的光映在伏在案几上小憩的人影上。朱红色的长袍在风中扑簌簌作响,青丝被风卷起,几分凌乱,忽明忽暗中,赵乾瞥见陆长寅紧锁着的长眉。大人睡得不安稳。赵乾嘴角的笑意忽然就散了。他又想起以前的事,那段最煎熬的日子,也是锦衣卫内斗争权最严重的日子。那是炼狱,到处都是阴谋,背叛,压迫和死亡。如果没有大人,不会有今天的锦衣卫。无数个厮杀的日夜里,大人昼夜出行,带了一身的伤,一身的血回来,来不及盥洗就伏在这一台小小的案几前睡熟。他从前以为大人当真噬血无情活阎王,后来发现大人清理血迹时眉眼间一闪而过的厌倦时才知道,大人根本不喜欢杀戮。他也总以为大人心思缜密无所不能,事实上,大人今年也不过二十四。比他还小一岁。“大人。”他走近了些,恭敬地跪在地上行礼。“何事?”屋子里的光线亮了起来。陆长寅早在他推门的瞬间就醒了,他抬手揉了揉额际,懒洋洋地看着赵乾,微哑的嗓音里含着浓浓的鼻音。“大人,三日后是乐安候七十岁大寿,届时会在荟姿楼设宴,这是给大人的请柬,”赵乾将请柬递给陆长寅,“属下听闻乐安候前不久得了个善琴的舞女,模样...与方离相似。”这就是要示好大人的意思。毕竟现在燕京城的人都知道大人会时不时带着当初陛下赏赐下来的侍女方离同行,虽说次数并不多,但好歹这也是大人身边第一次出现女人。虽然...都是他在听琴。不过乐安候肯示好也算是有所进展了。虽说乐安候早就不在朝堂,但他的二儿子卫晗掌控着燕京城的羽林卫,若是能拉拢过来,对他们大有益处。陆长寅接过那张薄薄的金箔请柬,却并未展开看,他眉头轻皱着,并未因为这件事有进展而松开。“大人,还有一事,”这回赵乾的神色多了几分抑制不住地激动,“有人在白鹿山一带见到寻阳子了。”陆长寅怔住,捏着请柬的手指稍紧,“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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