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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春刀与绣花针》TXT全集下载_15(1 / 1)

柔和的日光洒下,少女冰肤雪肌如图镀上一层浅浅薄薄的光晕,温婉动人。她绣得认真,却在恍惚之间,指尖忽然被刺了一下,冒出血珠来,阮呦心底没由得慌乱起来。莫名的慌。“阮姐姐!阮姐姐!不好了,出事了!”门外忽然想起大声的喊声,随之而来的是急促的敲门声。阮呦顾不上流血的手,急忙去开门。门外站着是满头大汗红着眼睛的小黑子。“阮姐姐,伯母和伯父被官兵抓走了!”“说是咱们的食物吃死了人!来了好多官兵,也不听解释直接就将人抓进牢里。”小黑子大哭起来,“咱们该怎么办?”“怎么会这样?”阮呦脑海空了一瞬,她咬着唇,极力忍住眩晕,声音轻颤,“谁死了?”“是刘婆子,就是前些日子来咱们店里闹事的刘婆子!据说人回去之后就开始上吐下泻,连着好几日没好,就在今天人忽然没了!”阮呦心跳漏了一拍,不可置信,“怎么会死了——”阮家是吃食不可能有问题的。“阮姐姐,现在怎么办!那牢房进不得啊,街尾林祥叔被冤枉进去,半个月后被抬出来就疯了!”阮呦紧紧捏住手指头,血珠染顺着手指染在衣裙上,浸染出点点梅花。她勉强压住慌乱,转身去屋子里取银子,从木柜里翻出钱袋子揣在身上。阮家的吃食不可能有问题。这件事很明显就是有人陷害,虽然不知道那人害她们的目的是什么,但为今之计只有先去牢狱看看。娘她们年纪大了,不能让娘她们受刑。阮呦取了些银子给小黑子,急道,“黑子,你坐马车去一趟国子监,把这里的事告诉哥哥。”“好,”黑子重重地点头,声音里掩饰不住的哭意,吸了吸鼻子,“阮姐姐,那你呢?”“我去府衙。”阮呦咬了咬唇。“阮姐姐,我这就去!”“麻烦你了。”阮呦眼眶微红。她转身疾步朝着县衙跑去,却因为过得有些急,手按着窒息的胸脯,心跳得很快,咚咚咚的,快要跳出嗓子眼。停下来喘好一会儿。喉咙像是被人掐着,冷风灌进像刀片一样割着疼,阮呦蹲下身子咳了好一会,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好久才缓过气儿了,她揉了揉发麻的腿,起来的时候眼角犯黑,强撑着朝着府衙跑去。阮呦到了奉天府,赔笑着问了许多人才有人带她去见管理牢房的衙役。她悄悄塞了块银子进狱头的手里,“大叔能不能让我见见我娘她们?”刘狱头见她生得乖巧,这会儿眼眶鼻尖都红通通的,许是跑得急,乌黑如锦锻的青丝有些凌乱,看起来着实可怜,动了恻隐之心,叹了口气将银子又塞了回去,压低声音道,“姑娘家是不是得罪什么贵人了?这件案子是上面的人特意交代的,在下实在帮不了姑娘。”“大叔,若是不是见也成,还请大叔帮我在牢房里周全他们一二,我娘她们身子不好,不能用刑,大叔求求您了。”阮呦再也忍不住难过,眼泪噼里啪啦就掉了下来。刘狱头为难,却又忍不下心,只长叹一口气,“我尽量吧,只是这事不是我这样的小吏能管的,姑娘回去想想到底招惹了什么人,早些去寻人赔礼道歉,或是找其它的贵人帮帮忙。”他有心提醒她,却又不能如此做,他还有一家老小。这世上还有谁的权利能够比皇子还大。阮呦道了谢,身子不适,她在衙门口蹲下来喘气,模糊地视线中忽然出现一双男人的脚。作者有话要说:谢家玉树这样的小哥哥其实很难看懂的,可能他自己都不懂自己对呦呦是什么感情。程变态的事大家不要怕,要相信阿狗护妻的能力。第35章阮呦抬眸, 瞳孔蓦地放大。——是程方南。他不是死了吗?阮呦的脸一瞬间失去所有血色,如同没有生机的布偶娃娃, 她目露惊恐, “你——”程方南高高在上地睥睨着她, “很吃惊?”他勾唇笑了笑, 蹲下身子,丝毫不掩饰眸中的欲望,上下打量着阮呦, 语气亲昵, “呦呦, 三年不见你越发好看了,当初没吃到你还挺可惜的,现在还是处子之身吧?”“混蛋!”阮呦手指颤抖, 没料到他说如此下流之话,现在竟然连表面也不装了,这披着人皮的禽兽。她抬手打他却被程方南捉住手腕。“放开我!禽兽!”当初程方南就欲意轻薄她。阮呦又怕又怒, 他不是死了吗,明明被她杀了的。看着阮呦因为惊慌而梨花带泪的模样,程方南笑起来, “呦呦还真是心狠,当初给了我一刀, 差点就死了,你看我都不记仇,还是一样喜欢你, 念着你。”“就该捅死你这个人面兽心的人渣!”阮呦咬着唇,不断地挣扎着。程方南眸中闪过冷意,带了一抹邪笑,“捅死我?阮呦,我要是死了,今日之事就没人能救你,也没人能救你的父母。”阮呦身子一震,抬眸看他。“都怪呦呦你生得太美了,但凡是个男人都想占有,”程方南看着她的脸和这些年发育的身子呼吸发紧,“等你的爹娘被处死,你就会成为无亲无故的孤女,届时但凡有点权势的人都能抢你做妾。”“在那些权贵面前,妾不过是个玩物罢了,任意转手相送,那时候你就得被迫服侍无数的男人——”“呦呦这么美,他们会玩死你的。”“只要你答应跟了我,我就在外面给你置一座大宅子,保管让你荣华富贵一生,你只用好好服侍我就行,只服侍我一个人,你的爹娘我也帮你救出来,如何?”程方南靠近她,眸底势在必得。阮呦面色煞白。“你放开我!”她唇发颤,她怕他怕到有些窒息。忽然想起那日阿奴哥哥眸中带着怒意,他问她为什么不戴毡帽。他说阮家护不住她。刘狱头说她们家得罪了贵人,所以娘她们才会会陷害,才会被抓。阮呦明白了什么。是她给娘她们带来麻烦。“你做梦!”阮呦手指冰凉,心底恶心至极。他竟然这般侮辱于她,要她去做外室。程方南冷笑一声放开她,“我不逼你,路是你自己选的,到底是打算服侍我一人,还是被其它人玩,都由你自己决定。”“你爹娘能不能活,也取决于你。”“你滚开!要我做外室,除非我死。”阮呦咬着唇,眼泪滚落下来,只恨不得再捅他一刀,将这样的人渣一杀了之。程方南笑了笑,姿态闲散地迈进衙门口,似胸有成竹。阮呦离开了衙门,漫无目的地在街道上兜兜转转,她想去寻谢姐姐,可谢姐姐她们好不容易与谢家断了联系,谢家也不会有法子的。她到底惹了什么人?阮呦身形忽然顿住,回忆起来,是那天在客栈想要强抢她的人。是郑国公世子。阮呦手指紧了紧,思绪恍惚了一下,她记起听人说的事,郑国公世子郑子钧的姑父是皇帝,姑姑是贵妃,还有个三皇子表兄。阮家一届白身,怎么斗得过他。“阮姑娘。”身后有人在唤她,阮呦迷迷糊糊地回过头。是几个锦衣卫,很面熟。“你怎么到这儿来了?来找大人?”赵乾眼尖,瞧见她眼睫湿漉漉的,有些失魂落魄的模样,蹙起眉头,“阮姑娘怎么了?”阮呦看了看周围,这才反应过来,她走到都指挥府来了。这里是阿奴哥哥的府邸。她抿了抿唇,眸底燃起一丝希望,燃起希冀。“请问陆大人在吗?”阮呦轻声开口,声音沙沙的,不同于平常那股子能让酥进人骨子里的软糯,一听就是哭过。阿奴哥哥是她认识里最尊贵的人了。她只能来求他,不管他还愿不愿意帮她,总归要试试,哪怕再被他羞辱,她也只能来试试。不能让娘她们在牢狱中受罪。赵乾一听果然是来找指挥,轻笑起来,“大人前些日子被陛下派出京办案了,暂且还没回来,姑娘好像哭过,这是受欺负了?”“要是有什么难处不妨告诉我们兄弟几个,我等帮姑娘欺负回去。”眼前这可是大人放在心尖儿上的人,大人都为了她做出夜闯徐府的事来,迟早有一日会成为她们指挥使府的主母,总归是不能让外人欺负了去。不然让大人知晓了,后果不堪设想。阮呦眸色黯淡下来,摇了摇头,“他不在,你们帮不了的。”那人是平南候府的世子,是贵妃娘娘的亲侄儿,赵乾他们虽是锦衣卫,官位却并不大。“阮姑娘瞧不起我等?”赵乾挑眉。他可是大人的亲信,就算叶千户官职比他大,但在大人面前,他可比叶千户更重要,大人让他办的事也更多。阮呦忙摇头,“不是,是那人的势力太大,我怕给你们添麻烦——”“说来听听。”赵乾指腹摩挲着腰间的绣春刀。“我娘她们被抓进顺天府大牢了,有人陷害我们,说我家的吃食不干净,吃死了人死。”阮呦垂着眸,声音轻颤着,带着浓浓的鼻音。赵乾蹙起眉头,“有命案?”死了人就不好办了。“这件事没有大人在的确不好办,不过还有图副指挥使在,虽说不能将阮姑娘父母救出来,但你放心,没人能对她们用刑。”赵乾皱着眉在脑海思索片刻,唔,他记得顺天府的少伊是朱宇。倒也不是不可以。阮呦震惊地抬起头,朱唇微开,“官爷当真能帮我?可是我听说这件事背后的人是,郑国公世子,会不会、会不会给陆大人添麻烦。”阿奴哥哥在燕京的所作所为已经够招人恨了。“大人不在燕京,又不用直接出面,你尽管放心。”赵乾摸了摸下巴,笑得吊儿郎当的,“郑国公世子?不就是前段日子咱抓进去的那个?”他话说完就见阮呦要给他跪下道谢,吓了一大跳,忙将她拉起来。“阮姑娘不必多礼,下元节你不是还送了我等节令小食?就当是回谢。”阮呦眼眶点点泛红,她手指轻轻弯曲着,低垂着头哽咽着道了一声,“谢谢。”她做的那些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送的也只是廉价的物件,哪里比得上这样的救命之恩。赵乾耳根麻了一下,咧唇笑起来。阮呦向赵乾三人鞠了一躬才告辞。只要娘她们不会受罪就好,余下的就是弄清楚事情的真相,看哥哥那能不能想法子。阮呦马不停蹄地去了国子监,路上正好碰上小黑子。“阮姐姐,雲大哥让我告诉你不要担心,他会想办法解决的,还有谢家和叶家那些大哥哥,他们都说已经向家里写了信,正在找关系插手这件事,让你先回去,在家里保护好自己和惜儿,余下的事都交给他。”小黑子跑得快,到了阮呦面前的时候,已是大口喘着气,上气不接下气,黑瘦的脸涨得通红。“哥哥真这么说?”阮呦心微松,转念眉头又轻轻锁着,难掩担心。哥哥能有什么办法呢?“阮姐姐跟我一路回去吧,就听雲大哥的,再说你这会儿去了也见不到雲大哥,他好像去见山长了。”小黑子将方才见到的事都和盘说出。阮呦琢磨不透哥哥这会儿去见山长是为了什么,只得作罢。她帮不上别的忙,现在只有相信哥哥和赵乾他们,将自己和小惜照顾好,不能分了他们的心神,也万万不可给他们添乱才是。“好,咱们回去。”阮呦点头。—凄白的月色与屋檐下微弱的灯光相融,隐隐约约,朦朦胧胧,洒在朱府走廊,勾勒出富丽堂皇的亭台楼柱,树叶的暗影投下,在庭院中光影交叠,随着强劲的北风攒动着。安静。却又不安静。“叩叩叩”忽然响起的敲门声混着杂乱的呼啸声,床榻上熟睡的人一惊,从温香软玉中弹起身子。“什么事!?”屋子里的人声音里带着怒意。门外的总管身形矮了矮,“老爷,有贵客。”“什么贵客会这个时候来!”微沙的声音里掩饰不住的火气,犹豫了一翻,吼道,“滚进来!”总管低头哈腰地进来掌灯,屋子中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穿着中衣从青色床幔中出来,眉头皱成一个川字。总管在他耳畔低语两句,朱宇吃了一惊,神色变幻,“快为本官更衣!派人将人伺候好,今日之事绝不允许外人得知。”“老爷放心,老奴都已经交代好了,现在那位大人就在前院吃茶等着老爷。”朱宇颔首,抬起手臂任由总管替他更好衣裳,心神微沉,朝着前院踱步而去。夜里吓了一场大雪,铺在地面厚厚的一层,布靴踩在雪地咯吱咯吱作响,寒风吹过,凉飕飕的冷意透过布料让朱宇情不自禁哆嗦一下,冷气从鼻息进入肺里,连着心也冷的发颤。大半夜的那些人为何忽然来寻他?通常被锦衣卫盯上就没什么好事。朱宇在脑袋里快速转了一圈,想着自己犯过什么事,有什么把柄在外面,不想还好,这一想,心跳得更快,甚至不想去前院的屋子。前院接客的堂屋亮着烛火,因为特意支开了下人,门口只留着两个亲近的小厮守着,纸窗上映出几道人影,依稀能辨认着那长形的影子是刀。屋里静谧,没有人说话,只有茶杯盖子碰撞发出的清脆声,显得格外的响。那声音落在赵宇文心里,如同重鼓捶着心上,隐隐生出不安的情绪。他深吸一口气,抬手推开木门进去,首座上的人穿着白色波纹孔雀纹锦裰衣,披着暗绿斑布鹤氅,正慢条斯理地低着眉眼吹着茶水,身旁站着三个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心底吸了口气。朱宇不敢怠慢,恭敬地抬手,“图大人。”图宴放下茶中,狐狸眼噙了丝笑意,客客气气道,“朱大人别站着,图某今日拜访朱大人不过是路过,想来多日没见陆大人了,来找知心朋友说说话而已,朱大人不必如此局促。”朱宇心底诽谤,面色却不显,也笑呵呵地朝着他拱拱手顺势坐下。心底暗呸。什么路过,什么多日没见,又什么知心朋友。有大晚上路过人家府邸把人从床上拉起来唠嗑的?明明昨日朝堂上才见了面,还多日未见,呸!但朱宇还真不敢把心理的想法表露出来,这个图宴是锦衣卫的第二把手,看起来随时笑眯眯的,为人亲和有礼,太亲和了,连杀人的时候也是笑眯眯的,前一秒还笑着和你称兄道弟,后一秒人头可能就落地了。此人心狠手辣不输陆长寅,杀气人来,手起刀落,绝不眨眼。朱宇惴惴不安地坐下,问道,“图大人,您别跟在下开玩笑了,今日到底是吹的什么风?能将您给吹到寒舍来?”图宴笑了笑,见他说话说得直白,也不打算再跟他绕弯子,他把玩着玉佩开门见山道,“图某听说朱大人白日抓了几个人,不知道有没有这回事儿?”朱宇心中隐隐有些明白,面上却装糊涂,“顺天府每天都在抓人,白日的确抓了些人,但不知道图大人说的是哪家?又跟那家有什么关系?”图宴放下杯子瞥了他一眼,嘴角弯出弧度,轻笑道,“实话不相满,白日朱大人抓的阮家人跟图某有些交情。”朱宇心中有了明数,有些为难,若是寻常的人,他自然会愿意卖锦衣卫一个好处,只是这事儿跟三皇子那方有关系,他夹在中间,实在难做。他只好小心翼翼地道,“图大人,您也知道这事儿是命案,倘若没有摊上人命,别的都好说,但这中间有人死了,那就不是那么好放人——”他话还未说完,就停在嘴边,因为眼睛瞥见赵乾从怀中掏出的一个账簿,心里就慌了神,为难地赔着笑,“图大人,这是何意?”图宴看着他,只弯着唇笑并不说话。赵乾上前一步开口,他咧开嘴翻开那账簿,“半年前户部尚书刘大人的嫡次子在东郊抢强抢民女杀了人,本该是人命官司,然后刘大人挪用户部的银子给朱大人送了两万两银子,这桩命案就不了了之了。”“那两万两银子现在还在朱大人的私库里,需要在下给朱大人翻出来吗?”图宴啧了一声,不紧不慢地搭腔,“两万两啊,还是官银,朱大人徇私舞弊贪污受贿,早该在半年前就被在下抄了家,朱大人要不再考虑考虑?”朱宇的脸色一瞬变得煞白,“图大人。”他声音微颤,身形有些挫败地矮了一截,颇为无奈地苦着脸道,“还请图大人放过在下一马,今后但凡有什么事儿要在下去做在下绝对义不容辞,只是阮家这事儿实在是太为难了——”“下官若是就这样放了阮家,那是三皇子,实在不好交代——”他长叹一口气,面色悲戚,似想激起图宴的恻隐之心。图宴似感同身受地点点头,“好,那图某不为难朱大人。”“人不用放,但必须保证阮家被关押的这段时间不能有任何人对阮家用刑逼供,阮家的人要是少了一根毫毛,第二日,这账簿连同朱大人库房里的银两都会出现在皇上的龙案上。”“图某与朱大人交好,可不想领着锦衣卫来抄大人的府邸。”朱宇打了一个寒颤,忙答应,“在下明白,请图大人放心。”“朱大人明白就好,图某手中还有事就先行离开,朱大人不用送了。”他起身,拢了拢身上的大氅,含笑离开。只是在要关门的时候,他忽然转身提醒,“今日之事,图某不想从其他的地方听见。”“下官明白”,朱宇连忙应声。作者有话要说:虽然程狗被放出来了,但是我们有一大堆的锦衣卫小哥哥帮着打狗,不怕不怕~第36章暮色由浓稠的漆黑成了麻灰, 最远处的天际隐隐约约出现一条白线,黑夜快要过去了, 街道上一片空寂, 马蹄踩在地上发出的声音格外响。图宴从马背翻身下来, 碰上迎面而来的叶蔚。“图大人。”他躬身朝着图宴行礼。图宴嘴角带笑, 微微仰起的下巴轻轻一点,理了理大氅踏进府里。赵乾几个笑嘻嘻地朝着他打了个招呼,“叶千户。”然后跟着图宴一道大步离开。叶蔚站在原地, 低垂的目光随着几人的离开渐渐抬起来, 他回头若有所思地看着几人离开的背影, 眉头不易察觉地轻蹙一下。这么晚的天,他们这是去了何处?陆大人离开燕京后一切事务由图宴负责,此刻他应该在书房处理要务才是, 况且还有赵乾几个一路跟着。图宴一打开门,鼻尖动了动,嘴角的笑意渐渐淡下来, 他停在一间漆黑的屋子面前,回头道,“守好这里, 不许任何人靠近。”“属下遵命!”赵乾三人收起吊儿郎当的神色,纵身一跃, 隐匿暗中。图宴推开木门,踏了进去,案几上燃着的浓郁的苏合香, 然而他还是很敏锐地嗅到了空气中的一丝丝血腥味,他顺手阖上木门,并未急着掌灯。他微微仰头,看向漆黑一片的房梁,轻声开口,“受伤了。”他不是在问,而是肯定。房梁上传出一声磁沉的“嗯”,是从胸口震出来的,浓浓地慵懒倦怠。下一瞬,衣裳与空气摩擦,哗的一声,人已经着陆。陆长寅挪步到案几前,习惯性靠坐在椅子上,背后穿来尖锐的刺痛,那双长眉轻轻蹙了一下又舒展开来。图宴点燃烛火,屋子里的黑暗瞬间被驱散,明黄色的光照出陆长寅的脸,高挺的鼻梁透过光,阴影印在脸上,半暗半明,下颚线阴影划过,流利而深刻,他淡抿唇,面颊有着不正常的红,唇色微白。“大人的伤是谁弄的?”图宴觑了觑眼睛,察觉出他伤势不轻,眸中渗透杀意。受了这么重的伤,又是偷偷地回的府邸,显然情况很严峻。“无事。”陆长寅咬住舌尖忍着身上的剧痛,唇角微讽,“我不过是点受皮肉伤,伤了本座的人却要断手断脚。”很划算。图宴皱起眉头,在如此浓郁的苏合香下尚且有这般重的血锈味,蛮不赞成地摇头。这不可能是什么皮肉伤。“我的行踪被人暴露了,有人走漏消息,到邺城的时候被人埋伏暗算,之后一路被追杀——”陆长寅狭长的眸子眯了眯,说话的神色淡淡的,丝毫没有被人背叛的怒意。本来这次出行就是为了引蛇出洞,受伤也是意料之中,他不受伤那些龟缩在暗处的人又怎么敢下手。“是叶蔚,”图宴抿唇,这个没什么好说的,“大人,咱们什么时候除了他?”一直将这么个毒瘤留在身边总归不是个事,未免束手束脚。图宴动了杀意。“不急。”陆长宴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黝黑狭长的眸子映着跳动的烛火,他伸出两根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一片薄纸递给图宴。“他是皇上放过来的暗线,留着他更能让皇帝放心——”他将纸条递给图宴,轻挑长眉,“但他又是封昀的走狗,本座有的是办法治他。”图宴打开纸片,是前些日子锦衣卫收集的讯息:“东厂杨千户府上养了个十三岁的女子,似与王党有关。”忽然明白过了什么,他浑身的煞气收了起来,狐狸眼上挑,又带了笑意。“大人什么时候动手?”“等本座养好伤势。”陆长寅微仰削瘦的下巴,他朝着图宴勾了勾手指头,图宴附耳过去,听他低语,神色凝重。半晌,他离开陆长宴,微微咋舌,“三皇子外家在洪州豢养私兵?大人,他们——”“是纯心作死?”图宴掩饰住惊讶,忍不住笑起来。这可是当真蠢过头了。节度使制早已被废,郑家虽说封了公侯爵位,却也不许再留私兵,早之前手下的兵权都上交了。却没想到郑国公胆子够大,不但昧下一部分名册,留了一部分兵权在手里,这两年还大肆招募。“郑家还在前朝的时候野心就不小,本来也不是没机会争一争那个位置,只不过被柴家抢了先机而已,以前两家交好将女儿嫁过去,但也不过是权宜之计,当初若是郑枭先带兵入燕京,现在做上那个位置的就是他,他自然不会甘心。”陆长寅微皱着眉,身后的伤口好像又裂开了。他直觉身上发烫,有些畏寒。图宴看出他不舒服,有些担心,“眼下大人还不能在燕京出现,大人这回手上握了他们这么大的把柄,那些人只怕会疯狂反扑。”这回陆长宴亲自出京办案,目的却并非是因为陛下的秘诏,要捉拿汝阳王归案,实际上是声东击西,故意让内部人透露出要假借查汝南王为幌子的事,去查郑国公的事。但真正的目却是要夺洪州的铁矿,他们的人早在三个月前就有人发现了铁矿出处。但洪州的人的官僚都是三皇子和郑国公的人,只要将在洪州原本的势力连根拔起,他们的人就可以插手洪州。陆长寅出京办事,自然会引来劫杀,先不说那汝阳王会奋起反抗,郑国公也不是吃素的,昔日锦衣卫的仇家也会暗中派人追杀,更何况这里面还有东厂的封昀掺了一脚。所以陆长寅绝对不可能只受了皮肉伤。这次陆长寅是一石四鸟,一是捉拿了汝阳王,柳州那边他们能插人进去;二是动了郑国公府,三皇子一脉的势力受打击,之后就不可能一家独大,夺嫡的趋势只会越演越烈,等最乱的时候,就是他们动手的好时机;三是洪州的铁矿他们就能拿下,有了铁矿就有了兵器,更不说铁矿暴利能帮他们养兵:四则是这次泄露消息的可不只叶蔚一个人,锦衣卫里的不少叛徒也能早日处理了。“眼下大人还不能在燕京出现,得等咱们外面的人押着汝南王回京大人才能出现,封昀狡猾多疑,若是见大人先行回来,势必会有所怀疑,”图宴眉头皱起来,“大人需要先寻一处隐蔽的地方避一避。”“只是这地方——”图宴锁着眉思量片刻,都指挥使肯定被人盯着,左大人那方势力暂且不能暴露出来,他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大人受了这么重的伤,依属下的建议,不妨去阮家躲几日,属下让赵乾他们暗中给大人送药过去。”京中没有谁会知道陆长寅和阮家有何关系的,便是封昀也想不到。陆大人闻言,捏着茶杯的手指紧了紧,温热的茶水渗出来,他诧异地抬眸,嗓音有些疲软,“你说什么?”图宴坐下来,将阮家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了。陆大人长眉轻蹙,黝黑的瞳色带着森森凉意,嘴角噙着嗜血的冷笑,声音微哑,“他们在找死?”图宴就知道他会动怒,忙道,“属下已经警告过朱宇了,阮家应该不会出什么事。”陆长寅淡抿着唇,唇线拉着平直,他有些犹豫。他上回将人得罪狠了。呦呦不会愿意见他的。图宴就静静地等他发话。陆长寅唇色泛白,视线忽然瞥见一只竹篓子,眸底染上疑色,指着那一处问,“那是什么?”他手指修长骨干,指甲修剪得平整,指腹的老茧在烛光下清晰可见。图宴朝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眸中映出点点笑意,“是赵乾他们前些日子带回来的,说是阮呦特意给大人送的节令小食。”陆长宴眸色微动,唇角绽出浅浅的弧度,冷硬的线条柔和许多。图宴伸手将组篮子拎过来。陆长寅撵起一块红糖滋粑膏,在这样极寒的天气下已经硬得像块石头,他观摩片刻,旁若无人地送进嘴里,腮帮子鼓起一小块。很难嚼动,他咬得费力,平常人应当是表情狰狞的,偏偏他的吃相优雅斯文,隐约露出些矜贵。图宴看得惊诧,这东西放了这么久了,还能吃吗?陆长寅嚼了许久才咽下,在图宴惊诧的目光下又撵起一块,见图宴盯着自己,他皱了皱眉,问,“想吃?”图宴连忙摆手,“不用——”他怕把牙崩坏了。陆长寅也不强求,“尽快修书送到左仲缨手上,让他早日准备安排人手去接管洪州事宜。”“属下明白。”陆长宴从座上起来,起身的动作拉扯伤口,微愈合的刀痕又破开,淌出血来,浸湿衣裳,屋子里萦绕着刺鼻的铁锈味,因为失血过多,他眼前黑了一瞬,被图宴扶住。“大人的伤很重,不如先换药再过去?”图宴皱眉。陆长寅垂下眸掩饰住精光,声音淡淡,“不用。”他的伤越重越好,最好是快死了。只有那样,他才好意思去寻那个总是心软的小姑娘。他这样的人,早该断了对她的妄想。他以为自己习惯了刀尖舔血的生活,然而刀光剑影下,他在昏迷不醒的时候,想的是她,梦的也是她,在濒临死亡的时候,他竟生出想见她的冲动,亦是这样的冲动支撑起着他活了下来。他很想见她,比任何时候都想。所以他这颗卑劣又不安分的心才会在图宴的提议下心动。作者有话要说:阿狗就是那种立flag绝对会倒的人 = =不要相信他所以的狠话,每次他说狠话的时候,内心都有个小人在嘤嘤嘤qaq第37章白茫茫的雪景将天际染泛白, 阮家庭院里的几颗树被风吹得剧烈摇晃着,枝头的积雪倾泻落下, 砸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阮呦裹着加了鹅绒的小袄, 带着元宝将大门锁得严严实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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