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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春刀与绣花针》TXT全集下载_5(1 / 1)

陆长寅稍稍偏头,打破沉寂,“你身上是得什么病?”阮呦愣了一下,摇摇头,声音轻软,“不是什么病,是因为我出生不足月,所以身子弱。”陆长寅敛着眉头。即便是在酷暑难耐的夏日,阮呦的手脚亦是冰冰凉的,她唇色偏白,额际易出虚汗,应当不是普通的早产体弱,更像是,体寒之症。走路走急了容易喘,不能做重活,手脚无力易昏厥,这样的症状他见过。陆长寅阖了阖眼,眸色中染上一抹沉色。是哮喘。他抬眸去看阮家人,回想起平日里都对阮呦极其包容种种行径,他们应该是知情的。不知情的只有阮呦,一直以为自己是因为早产体弱。哮喘一旦发病,再这样恶劣地情况下,只怕根本就活不下去。阮呦咬着唇静静听着头顶上的人呼吸声,阿奴哥哥似乎叹了口气,她眨了眨眼,不明所以。这会胸口气短憋闷的情况舒展了些,虽然脑袋里还有些昏沉,却觉得呼吸没有那么堵了,她抬手轻轻拍了拍胸脯,呼了口气。总算缓过气了。她这身子还真是不争气,总爱添麻烦。“对不起。”头顶忽然出来声音,比起往日的冷硬要轻柔些。阮呦瞪大眼睛,阿奴哥哥再跟自己道歉?“阿奴哥哥又没做错什么。”她不在意地一笑,瞳仁映出繁星,一闪一闪的。他只是不喜欢自己而已。—第二日一早。阮呦缓过气就从车上下来,只是今日阮家无论如何都不要她帮忙做事了。她只好留在原地照看阿奴哥哥。陆长寅身上的伤口愈合了些,但那伤口太深了,加上逃荒途中吃得并不好,所以伤口愈合得很慢,他的精神也不好,大部分时间都是昏睡中养精蓄锐,实在睡久了才会睁开眼睛靠在木板懒洋洋地看着周围。又到了正午的时候,今日的太阳比起前两日还有毒辣些,没等撑到午时,村里就陆陆续续倒下一批人,队伍中响起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和哭喊声。又有人来寻阮二叔了。村头的桃婶子抱着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泪眼婆娑地哭着。“阮二哥,您救救我的梨花吧,求求您了。”桃婶子三十岁上下,是个寡妇,同年仅六岁的梨花娘俩相依为命,原本有几分姿色,今日哭得双眼都肿了,满是狼狈。“梨花要是出事了,我也不活了,呜呜呜……”“求求您了,梨花才六岁啊,我的梨花才六岁……”“没了梨花我咋活啊,活着也没意思了……求求您了……”桃婶子跪在地上磕头。阮二叔慌乱无措地扶她,“桃妹子,你别这样成不……”他面色为难,“这要是能救的话,我肯定救,但是……没药了啊……”“没药了……”阮二叔满头大汗地解释道。这一路上死去的人,既有七八十岁的老人,亦有襁褓中的婴儿。“什么没药!你就是不想治!”“可怜我的梨花,才六岁,你就这么狠心见死不救,她还是个孩子……呜呜呜……你救救她啊……”“救救她……”无论阮二叔作何解释,她都不听,桃婶子声音变得尖细起来,刺破耳膜,她抓着阮二叔的衣襟猛扯着摇晃,“为什么给那些人治就有药,给我的梨花治没有药!”“你就是想我的梨花死!”“梨花要是出事了,我跟你没完……”她眼眶发红,形同泼妇,变得不依不饶。阮二叔无可奈何,心底绝望。是真的没有药了。斗升米斗升恩,恩亦会变成仇恨。陆陆续续的有人来求药,所有人都气愤带着恨意离开。阮呦被他们眼中的猩红吓得愣住,她紧紧抓着自己的包袱,手心渗出汗来,那里面是她从药箱里匀出来的药,是给顾惜和阿奴哥哥的药。不能给他们。她取出针线,手微微发颤给陆长寅缝着肩膀处的口子。阮二叔那本传来的怒吼尖叫声惊了她一下,绣花针戳破手指,血珠渗了下来。她失了神,手忽然被人捉住,阮呦失魂落魄地抬眸,杏眼里满是迷茫。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要这样恨阮家呢。阮家做了自己该做的,已经尽全力了,为什么还是要被记恨呢。她的眼眶渐渐变红,眼泪模糊,一颗颗滚落下来。陆长寅抿了抿唇,含住她流血的食指,舌尖轻轻舔了舔。阮呦身子战栗一阵,抬眸看他。陆长寅舔了舔唇角,眸色暗黑,黝黑深遂的眼睛里一改往日的散漫,狭着一丝疼惜和克制隐忍。疼惜。阮呦咬着唇。是她看错了吧。“有我在。”陆长寅摸了摸女孩紧紧咬住的唇瓣,浅粉色的唇有了丝血色,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倦意,“乖,别咬。”他受不了。作者有话要说:带带:来了来了~第11章 野鸳鸯原本护着阮呦这边的人换成了程旺程缺几个,他们个子高壮,皮肤黝黑,身上脏兮兮地,嘴里咬着根稻草,吊儿郎当地守着这边,朝着阮呦贱贱的笑着,露出一口黄牙。眼神时不时往阮呦的身上瞟去,从上到下打量,那淫邪的意味明显。阮家人的心思一沉,都不准阮呦再单独去哪。阮呦也怕这些人,就乖乖应声,每日只守在阿奴哥哥身边,或者照顾阮惜。昨日的旖旎似乎是一场梦,阿奴哥哥和她之间从未有过如此亲密,阮呦的脸颊发红,透着粉红色的漂亮,美得惊人。她垂眸看着还有着针眼的食指,一时有些恼又有些羞怯,下意识想咬唇,又忽得想起昨日阿奴哥哥指腹摩挲着自己唇瓣,眸色暗沉的模样。吓得一个激灵,不敢咬唇了。她的心跳却加速起来,像是有什么小鹿胡乱撞着,让她头皮麻了一下。阮呦给陆长寅喂药的时候偷偷打量着他。他神色淡淡的,还是冷冰冰的模样,再不复昨日那样温柔。就好像昨日,真的只是一场梦,今日的阿奴哥哥还是那个同她有着隔阂的人。阮呦神色黯然。也是,不是早就说好了,不赖上阿奴哥哥么?阿奴哥哥有喜欢的人吧。“阿奴哥哥。”不远处一抹绛红色的倩影过来。程青梅扎了同色的发带扎着花苞头,迈着欢快地步子过来,她手上提着一个小竹篓子,里面似乎装着吃的,隔着几十步之遥,都能闻见一股肉香味。她兴冲冲地过来就看见阮呦坐在阿奴身边,正给他喂药,眼中闪过妒色。凭什么她不能给阿奴哥哥喂药,阮呦就可以?她暗自攥紧了手心,大步走过来的时候,掩饰好情绪,脸上带着笑意过来,笑得一脸明媚。阮呦就将竹筒收拾好,喊了一声“梅子姐姐”就转身离开。程青梅见她识趣,得意地笑了一声,她捋了捋耳鬓的碎发,转过脸娇嗲地朝着陆长寅道,“阿奴哥哥,我大哥他们今儿在林子里打到一只野鸡,我就给阿奴哥哥带了些来……”“阿奴哥哥尝尝味……”阮呦背过身子,假装不在意,心底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又苦又涩,她偷偷转过身去看。阿奴哥哥嘴角带着笑意,微微张开口,吃了程青梅喂过来的肉,程青梅满脸惊喜,笑得更灿烂了。陆长寅咀嚼着肉,嘴角带笑,笑意却未达眼底。他自然知晓阮呦在偷看,垂下眼眸敛去几分悔意。昨日,是他失态了。程青梅被迷得晕头转向,痴痴地望着陆长寅的脸,目光又挪到他喉结旁的一颗朱砂痣上,喃喃道,“明日我还给你带吃的。”阮呦紧紧捏住拳头。她不要喜欢阿奴哥哥了。她讨厌他这样的忽冷忽热,他把她当真什么啊?心情好了就用来逗一逗,心情不好就一脚踹开。义母说得对,以后她就只拿阿奴哥哥当哥哥好了。没了阿奴哥哥,她还有自己的亲哥哥。—程方南路过村民的时候七大姑八大姨都拉着他夸道:“方南,你家那小媳妇真能干哩!”“对嘞,醒了过后又是挖野菜又是打猎了,听说在刘家村的时候做活就是一把好手。”“她娘早死,爹又是个断腿,那刘家女娃子把里里外外收拾得一干二净不说,还自己养了猪娃子和十来只鸡,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就是,还常常上山抓些野鸡野兔哩,一个女娃子顶几个男娃子了,这闺女能干!”“可不是,那身子也壮实,屁股圆着呢,肯定是个好生养的,模样也周正,就是黑了点。”程方南心中恼怒,面上却不得不做出得体的模样,时不时露出些腼腆,引着这群闲来无事的长舌妇笑闹一番。闲得没事干!不如饿死算了。一离开那群粗糙的妇人,程方南儒雅随和的表情就沉了下来,黑着一张脸,紧紧捏着拳头。那死女人当初为什么不跟她个断腿的老爹一起死了!“死女人!贱人!怎么不去死了!”想起这两日他爹娘逼迫他照顾那死女人,程方南眸中带着狠戾,一脚踹向一颗洋槐树,怒骂道。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谁!”程方南呵斥一声,“滚出来!”“方南哥……是,是我。”程小翠怯怯地抓着自己的衣角,垂着头从灌丛中出来,她声音细小,又说得磕磕跘跘的,看起来有些楚楚可怜,倒是让人忍不住怜惜。程方南紧绷的心放下来,恢复那副温润如玉的外表,嘴角牵起笑来,“是小翠啊。”他缓缓靠近她,声音柔和。程小翠见他靠近,心底又是震惊又是羞怯,她垂着头,脸颊上带着一抹酡红,声音低低地,“方南哥,我不是,不是故意的。”“嗯?不是故意什么?”程方南的声音才头顶传来,他就近在咫尺,似有温热的呼吸打在头顶,程小翠身子一片瘫软。似下定决心,程小翠一把抱住他清瘦的腰肢,扑进他的怀里,脸贴着他的胸膛,眸中带泪,“方南哥,我喜欢你,喜欢你好久好久了……你能不能不跟刘蓉成亲……”“方南哥……”她在程方南的怀里小声啜泣,“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你不要和刘蓉成亲好不好……”她悄悄抬眸,就见程方南俯下身,嘴角带了一抹邪气,同他平日里的温文尔雅完全不同,“当真什么都愿意为我做?”胸前的柔软猝不及防被温热覆盖,程小翠惊得对上他的眼睛,心跳加快,半晌,她低下头含羞带怯地娇吟一声,“小翠愿意的。”程方南一笑,就双臂一览,将她抱起来进往林子里走去。程小翠惊呼一声,有些害怕,又有些期待。方南哥。她真的喜欢方南哥,从小到大都喜欢。都说方南哥以后要做大官的,她以后也要成为官夫人。早晚她都是方南哥的,现在给他也没什么。想罢,她的嘴角又浮起得意的笑来。那个刘蓉是方南哥的未婚妻又怎么样,方南哥根本不愿意碰她,能和方南哥在一起的是她程小翠。等她成了官夫人,一定比阮呦还让人羡慕。她被程方南方在平地上,羞怯地看着程方南,眸色动情,低低呓语,“方南哥”。程方南眸中却闪过一丝不屑,这可是程小翠自己送上来的,正好,他也好久没快活了,程小翠虽然模样一般,至少算个小家碧玉,能让他提得起来欲望。那像那个刘蓉。他甩了甩头,不再去想那让人倒胃口的女人,低头看着含羞带怯地程小翠,勾了勾唇。上一回,还是同县令公子在凝香院的时候。有好几个月碰人了。想罢,程方南眸子变得火热起来。如果是阮呦就好了。阮呦……他闭着眼睛想象着阮呦的脸,雪白的肌肤,纤细的玉颈,勾人的杏眸,还有那张浅粉色的小嘴……荒郊野岭,暧昧声让人面红耳赤。—阮呦跟着哥哥身后一起找野菜,两人有些饿了,就坐在地上分食了一个野果子,清甜又软糯,吃下去感觉消了几分暑气,叫嚣的肚子也不那么空荡荡的。阮呦抿唇笑,露出两个梨涡,“哥哥,这个野果子还挺好吃的,而且吃了感觉肚子饱饱的,身上也有力气,咱们一会再转一转看看还有没有这种果子,再摘一些回去吧。”“好,都听你的,不过东西让哥哥拿,你不准再累着知道不?”阮雲眉柔和地看着她。“嗯。”阮呦乖乖应声。吃完了果子阮雲就起身把她拉起来,“今天没有不舒服吧?”“没有。”阮呦摇摇头。那种憋气呼吸急促的感觉已经没有了,现在和之前一样,都很正常。“那就好。”阮雲放下心来。两人往前走在着,忽然碰上从一个小道上一前一后出来的程方南和程小翠。程小翠面色红润,头发上还沾着枯叶,看见阮呦的时候面色白了一瞬,缩在程方南身后。阮呦奇怪地眨眨眼睛。这俩人怎么会在一起?程方南神色魇足,方才泄了邪火,心里正快活,一出来又遇见那张让自己魂牵梦萦的脸,想起方才的事,自己可是一直想着她的脸的。他收起眼底的邪念,满脸笑意地朝着两人打招呼,“阮兄,阮妹妹。”他透过阮雲朝着阮呦笑了一下。阮呦躲着阮雲身后,轻轻点点头。她看向程小翠,抿了抿唇,“小翠姐姐,你的荷包呢?”程小翠愣了一下,她摸了摸腰间,面上慌乱懊恼的模样,“呦呦,对不起,我出来的太急,那荷包落下在家里了。”她手指头绞着袖子,满脸愧疚。阮呦原本打算拿出那枚荷包的手紧了紧,又缩进宽大的衣袖中,她抬起眸,朝着程小翠露出个浅浅的笑意,“没事,也不过是个荷包而已。”程小翠见她似不在意,心底才松了口气。“阮兄和阮妹妹是到这边来挖野菜的?我在这边看过了,已经没有什么可吃的。”程方南笑着道,“不如去那边看看,愚兄同你们一起过去。”“不必了,我们自己过去。”阮雲摇头拒绝,转过身拉着阮呦离开,又顿住脚步,“为什么要让程旺他们到我们这边?”程方南挑了挑眉,“这是里正的安排,程旺和程缺他们身材高大,也都有力气,比村里大部分的青壮年都要结实些,让他们来护着你们难道不妥么?”阮雲沉下眸子,冷冷地道了一句,“没有”。就拉着阮呦离开了。程方南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嘴角含笑,眸中神色意味不明。第12章 心慌酷暑黄昏,日头渐渐落下,悬在半山腰映出火红的一片,整个大地都像被包裹在火海中,闷热的气温铺天盖地,压垮了树丛。连着一个半月的路程,逃荒的大部队已经从之前的秋田县城到了衡阳府城,向西北方向再走一个半月就能够到他们心心念念的汴城。这一路上从其它县城村落逃而来的流民陆陆续续聚集起来,浩浩荡荡,一眼望去密密麻麻全是人头,看不见尽头。约有数十万之众。人多事杂,纠纷也多,这一路上起过不少大大小小的冲突,逃荒的路程还有一半的路程,许是这一路上还算平静,所有人都稍稍松了口气。一直这样下去,要活着到汴城的话,不是没有可能。不少大部队都稍作休憩调整,等到夜里再继续赶路。密集的人群中却忽然爆发出尖锐的哭喊声。行人面色冷漠麻木地看过去,是一个女人抱着孩子在哭。她张大了嘴巴大哭,声嘶力竭。“梨花啊……”“娘的梨花,不要死,你不要死,呜呜呜……”桃婶紧紧地抱着一个小女孩痛哭,面色涨红,声音哭到沙哑,行人中却没有一个人去劝说什么,他们默不作声地移开目光,自顾自的盯着前方的路。每天都有人死。不稀罕,一点都不稀罕。桃婶子抱着梨花,看着她红润的脸颊变白变青,软乎乎的小身子开始慢慢变得僵硬,她失魂落魄,声音沙哑,“娘的梨花,你走了娘怎么办,娘怎么办……”“你个死丫头,快给娘起来,你这是挖娘的心呢……梨花啊……呜呜呜……梨花……”“不是说要吃桂花糕吗,娘给你买,梨花,娘给你买……你个死丫头,快给娘醒醒啊……”那声嘶力竭的哭声变成了野兽般的呜咽,她哭得用力,抬眼的时候只觉昏天黑地,什么也看不清楚,心像是被人拿着刀搅动着。有人看不下去了,开口劝道,“桃婶儿,梨花已经去了,赶紧找个地方埋了吧。”天一晚就得继续赶路了,到时候,小梨花连个埋身的地儿都没有。桃婶子身形一顿,猩红着眼睛,猛得摇头。“没死!我的梨花没死,没死……”“还活着……”她收了哭意,手指摩挲着梨花冰凉凉的小脸,嘴角带着温柔的笑意。她抱着梨花不愿意撒手。“娘的乖梨花还活着……”她轻轻抚摸着梨花的羊角辫,“梨花只是睡着了,娘抱着梨花,明天就能醒过来了。”“梨花乖,娘抱着你。”她轻轻地拍着梨花的背,嘴里哼着哄她入睡的摇篮曲,嘴角的笑意看得瘆人。原本要劝她的人,张了张口,又闭住,只摇了摇头叹口气。这桃婶子已经疯了。程青梅看着近似癫狂的桃婶子,低头理了理自己麻花辫,不紧不慢地开口,“桃婶怎么不带梨花去阮家看看?”“阮家……”桃婶子拍着梨花的背,低垂着眉眼,喃喃,“没药了……没药了……”程青梅挑了挑眉,想起阮呦给阿奴喂药的事,眼底闪过一道嫉恨,勾起唇角,“她们有药,我昨儿过去还看见阮呦在给阮惜喂药呢,桃婶儿,是阮呦把药藏起来了。”桃婶子身形一顿,猛地转过脸来,“你说什么?!”那双猩红的眼睛带着瘆人的狠戾,程青梅被吓得退后一步。“我问你,你刚刚说什么!”桃婶子抱着梨花靠近她,双目赤红。程青梅咽了咽唾沫,支支吾吾道,“阮家有药,被阮呦藏起来了。”所以,她们是故意不救梨花的!她们是故意要让她的梨花死的。阮家,好狠的心啊。桃婶子紧紧捏着拳头,嘴角渗出血丝,眼底闪过惊人的恨意。失子之痛,她也要让阮家尝尝。—夜里,为了尽快到达汴城,流民中有人提议带着大部队抄近路,不走官道。近路是从凤头山岭的山谷中穿过,山中也比官道上好找吃食,于是许多人都赞同。凤阳村也敲定了主意。阮呦却不知怎么回事,总觉得心底有些惴惴不安,很慌乱,始终静不下心。她抚着胸口喘气,觉得异常的难过压抑,几乎喘不过气来。阮雲留意到她的不对劲,一下就慌了神,忙关切地问她,“呦呦,呦呦,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心口又难受了?”李氏也过来,满脸疼惜。阮呦捂着胸口,一张小脸煞白,额头渗出细细的密汗来,“不是的,娘,不是的。”这种感觉和之前喘不过气的感觉不一样,之前是呼吸困难,现在心底像是坠着块石头,是心底被压着喘不过气。“到底怎么了,呦呦哪里不舒服?”阮爹和阮爷爷他们也都聚过来。阮呦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只能急,急得眼泪汪汪的。“爷爷,呦呦不舒服,今晚能不能不走?今晚咱们先在这歇一夜吧,明天再走好不好。”阮呦泪眼朦胧地看着阮爷爷,声音里带了祈求。阮爷爷看得心疼。却又很为难。今日不走就跟村里人脱离了一大截,那些人不会等他们这一家子的。“爷爷,求您了,咱们今晚不跟他们走好不好,明天再走。”阮呦也说不出为什么,她只是心口疼得窒息,一张小脸眼泪盈盈的,看得阮家人的心都快揪在一起了。“呦呦不舒服去手推车上和阿奴哥哥坐在一起好不好?爹爹推着你走。”阮父揉着阮呦的头发,小心地哄道。看着大家都期盼地看着自己,阮呦抿着唇有些艰难地点点头,只是心底更疼了,像是被人用针刺一般。眼泪再也憋不住,噼里啪啦从眼眶里滚落出来。阮家人看得担心,连忙让阮雲去煎药给阮呦喝。呦呦哭得这样伤心,肯定是难受得很。都怪那该死的病。阮呦被放在陆长寅的身边,她捂着脸小声地抽咽着,削瘦的肩膀轻轻抽动,极力压制着什么。“为什么哭?”头顶传来磁沉低哑的声音,带着莫名难辨的情绪。“不知道,我不知道。”阮呦咬着唇,她不知道为什么要哭,就是心底很压抑难过,还有无边的恐慌。可她不知道在害怕什么,所以她心底更乱。“我、我可以哭吗?”阮呦哽咽地问他,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哭意。她怕吵着他。陆长寅眉眼间带了一抹戏谑,薄唇轻启,“不能。”阮呦就吸吸鼻尖,咬着唇极力压抑着哭意,憋得眼眶鼻尖都红彤彤的。“我哄你的,哭吧。”“阮呦,你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不用问别人的想法。”他话音刚落。“呜呜呜呜……”小姑娘就抱住他,埋在他胸口呜咽出声,滚烫地泪珠浸透衣裳沾到他的肌肤上。陆长寅头皮麻了一下。他收了那一抹戏谑,低垂了眉眼,微微抬起手轻轻拍着阮呦清瘦的背。她纤细得惊人,脊梁骨异常明显。陆长寅的黑眸中淬着点点柔意和无可奈何。无数次想推开她。却又一次又一次心软。“阮呦,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他咬了咬舌尖,嗓音暗哑,有着浓浓的,化不开的愁绪。根本不值得。他会在危及自己性命的时候,毫不犹豫舍弃阮呦。“为什么这么信任我。”他说可以吃,她就毫不犹豫的吃那从未见过的野果,也不怕他骗她。他说不准哭,她就真的不哭。阮呦抽咽着,泪珠晶莹剔透,她哽咽着道,“阿奴哥哥是好人。”陆长寅漆黑的眸色微嘲,轻哂一声,“我不是好人。”他不是好人,他也不愿做好人。他只是个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小人罢了。作者有话要说:阿狗今天又心疼呦呦了~第13章 人间炼狱浩浩荡荡的大部队行至凤头岭口时,一边是陡峭的山坡,一边是深邃的森林,行走在最中间的通道,四处静悄悄的,连一丝风也没有。昏暗的天色比起白日凉快些,村人举着火把照明,在漆黑的夜色中前行。阮呦心越发慌乱起来,她抓着衣袖,情急之下叫了一声,“爷爷……”忽然间,山坡上成百上千的黑影直直冲了下来,叫杀声震天。漆黑的夜色,四处是混乱的尖叫声呼救声,人头攒动,照明的火把东倒西歪,人群四处冲撞逃窜,有人举着大刀对着人群厮杀乱砍,一时间血肉横流,混乱不堪。凤头邻的土匪举着大刀从山坡上冲了下来,逃荒的乡人很快乱成一锅粥,阮家一家人被惊恐的人群冲散了,四零八落,阮呦被淹没在人海中。夜色中有人抓住她的肩膀捂着她的嘴,使劲把她向后拽。她看着兄长和阿奴哥哥离她越来越远,心里又急又怕,使劲踩着身后人的脚背,挣扎着想要逃。“哥哥,爹爹……唔……”“阿奴哥哥……”“放开我,放开我……”阮呦拽开捂住她嘴巴的手,狠狠咬了一口,想往回跑。身后的人呼痛一声,又一把拦住她的腰肢强硬地将她往另外一个方向拽。她力气极小,声音细弱,淹没在沸腾的尖叫声中,没有人能听见,攒动的人影中,她恍然看看卧在木板上的阿奴哥哥站了起来,他朝着自己的方向转过身来。阮呦杏眸亮了一瞬,疯狂地朝着他招手,“阿奴哥哥……阿奴哥哥……”他看见自己了。“我在这里——”阮呦心里急切,拼命地挣脱着身后的禁锢,“阿奴哥哥,救我……救我……”她朝着阿奴哥哥招手,冷不丁地对上那双冰冷的眼睛,深邃漆黑,看不清她的倒影。她看见阿奴哥哥转过身去了,背对着自己,迈开步子跌跌撞撞地朝深林而去。距离越来越远。阮呦的手缓缓放了下来,手指冰凉。她没有挣扎了,转过脸去看身后的人,昏暗的月色下依稀辨认清楚他的脸。程方南!“放开我!你放开我!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她是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呦呦,你跟了我好么?你放心,我是来救你的,你跟了我,我去跟刘家退亲,然后娶你。”程方南手掌包着她纤细的腰肢,眼底闪着狂热,“反正你身子也生不了孩子,我不用你生孩子,真的。”阮呦目露恐慌,她没想到程方南竟然对她存了这样的心思,他怎么能这样,他明明早就定了亲事。这个卑鄙无耻的伪君子。阮呦一口咬住他的虎口,她咬得发狠,直到口腔里满是血腥味。程方南吃痛,面色阴沉下来,“阮呦,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好声好气跟你说不听,就别怪我。”他伸手使劲拽住阮呦往后拖,疼得阮呦蹙起眉头,皓雪一般的手腕很快泛起青淤。程方南刚想说话,却发现阮呦的脸色忽然变得煞白,她弯着腰,捂着胸口急促地喘气。身旁的人不断地拥挤冲撞着,阮呦越来越难受,有些窒息,意识渐渐模糊起来。恍然间,她听见程方南惨叫声,紧紧被束缚的力道一松,她在慌乱的人群中看见一双黑眸。一双充满戾气又狭着疼惜和复杂情绪的黑眸。意识渐渐被黑暗吞噬,她想朝他弯弯唇,却连扯动嘴角的力气也没有,胸口的窒息感压迫而来,她微微张开口,想说,阿奴哥哥你回来了。然而什么也没说出口。陆长寅接住阮呦软软倒下的身子,手指颤栗地将人拥在怀中,他抱着着她冲开混乱的人群,身上的伤口不断地裂开。很疼,疼得几乎让他昏厥。程方南摔倒在地,抱着如同断掉得右腿,疼得他额头直冒冷汗,四处逃窜的人群一脚又一脚踩在他的身上,他起不了身,只能抱着头蜷缩身躯,受着一脚又一脚。程方南眼睛充满了恐惧。再这样下去,他会死的,被活活踩死。“方南哥。”“方南哥,你在哪!”人群中有人扯着嗓子大喊着,一个肤色很黑的女子踮着脚尖四处找寻,满脸慌乱。程方南听见有人在叫自己,顾不得身上的疼楚,急忙扯着喉咙应声,“在这,我在这。”“啊!”扶在地面的手忽然猝不及防地被人踩住,锥心的疼,程方南发出一声惨叫。刘蓉的耳朵动了动,寻声而去,就看见躺着地上捂着手的程方南。她心里着急,连忙使出吃奶的劲将身边的人推开,冲到程方南那边,将他扶起来,心疼地问道,“方南哥,你没事吧?手受伤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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