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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公公的小傻子》TXT全集下载_5(1 / 1)

“殿下,我完了,我完了……”鹿白喃喃道,在众人惊疑的目光中哭诉道,“我两天没交作业了!”赵芳姑哑然失笑:“这几日都在忙祭祀大典,谁还有工夫看作业,不差这两天的。”“补上就行了。”甄秋附和道。安慰如同隔靴搔痒,无济于事,鹿白左耳进右耳出,一个劲儿地喃喃着自己要完了。窦贵生生气是事实,一时没有罚她,定然是在憋大招,一个一击毙命的大招。仔细想想,她三番五次地招惹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触犯宫规,还害得他老人家闹出桃色绯闻,晚节不保。不论哪点都足以让她死个三五回了。一裤之仇的事她不敢再肖想,唯一能保命的就是窦贵生和谢嫔见不得人的勾当了,她得想办法利用这点仅存的优势。甄冬动作粗暴,三两下就扒掉了鹿白的宫装,打断了她的沉思。捧着衣裙,甄冬忽的突兀道:“衣裳不是这样糟蹋的。”众人一愣。赵芳姑率先瞥见裙角那处破损,反应了几秒,忽的看向鹿白的膝盖。不看还好,一看她顿时惊叫起来:“啊呀,流血了!”“快快快!”她推了甄秋一把,“去拿药。”甄冬冷眼看着一群人大惊小怪,无奈地叹了口气,夺过十六皇子手中的扇子:“殿下歇着去吧。”血是流了不少,但只是看着吓人而已。鹿白卷起裤腿,一边呲牙咧嘴地擦药,一边安慰众人道:“小伤,都是小伤。”顺便把今日的一遭奇遇原原本本讲了一遍。十六皇子一开始还听得认真,但视线落到那截小腿上时,就开始两眼发直了。怔怔地看了一会儿,他才意识到实在不合规矩,一扭身,红着脸跌跌撞撞地躲了出去。“殿下怎么了?”鹿白已经擦好药,放下裤腿了。赵芳姑装作什么也没看见:“屋里太热了。”秋老虎来了不肯走,热得人一动不想动。正在这时,一场及时雨出现,解救了莫啼院的男女老少。“皇后娘娘到——”内侍的声音响起时,室内的温度确实下降了好几度。一部分是因为霍皇后带来了冰鉴,另一部分则是因为被吓的后背发凉。莫啼院这地界,别说皇后了,连三品以上的内侍都少有人至,只有逢年过节时才热闹些。平平整整的院墙未经打理,缀着一片过季的藤萝,虽然已经枯萎了,但被烈日一烤,鼻尖仿佛还能闻到那股淡紫色的清香。柔顺,安静,美好。跟顺嫔母子一样。霍皇后在院内站了片刻,便见到面色灰白的十六皇子领着众人迎了出来。她以皇后的身份说了些赞扬褒奖的话,以长辈的身份代皇帝说了些关心关爱的话,最后,再以一个唯恐失去丈夫的女人的身份,轻轻托起十六皇子的胳膊。“元真,圣上政事繁忙,私底下也是想着你的。你别怪他。”政事繁忙,还有时间陪皇后赏花游园,陪九哥哥骑马射箭吗?若是真想着他,前十四年都干什么去了呢?他被病痛日夜折磨的时候,圣上又去哪儿了呢?十六皇子似乎压根就没想过这些问题,诚惶诚恐地拜了两拜,连声道“不敢”。霍皇后深深看了他一眼,如同来时一样,悄然无息,浩浩荡荡地离去。虽非本意,但今日大典十六皇子已出了不小的风头,霍皇后再来这么一出,宫中捧高踩低的人该跟苍蝇似的围上来了。他们甘当苍蝇,莫啼院却不愿当茅坑。赏赐的队伍刚一走,顺嫔就来了。她来得悄无声音,如同幽灵似的,不知道怎么就进了院,不知道怎么就入了屋,不知道怎么就拉着鹿白坐到了塌上。“听说你与苏福公公相好,能不能……能不能去探探圣上的意思?”她声音柔软得跟窦贵生有得一拼,叫鹿白想拒绝都无从开口。“娘,你从哪儿听来的?”十六皇子皱着鼻头,声音发闷,“那都是没影的事儿,瞎说的。”“是么……”顺嫔这下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可圣上这是什么意思?怎么突然叫你坐太子身边?”顺嫔入宫近二十年了,见皇帝的次数屈指可数,生了儿子后情况也没有任何好转。且十六皇子得了这等病症,时间短了觉得难过,时间长了觉得厌烦,时间再长就彻底忘记了。没有圣谕不得到皇帝眼前讨嫌,是以他们母子一年到头都见不到几次圣上的尊驾。顺嫔愁得慌:“方才皇后娘娘说什么了?瞧着高不高兴,生不生气?她来了,德贵妃要不了多久也得过来。是不是亲自来,你们都得小心些,可千万别说错话。”突如其来的关注绝非好事,顺嫔怏怏不乐地坐了一会儿,忽的想起什么:“我听说——”她瞥了一眼屋外,赵芳姑了然,立马把门关得严严实实。顺嫔捂着嘴低声道:“我听说,咱们院有人与窦公公……那个了。”说是“有人”,眼神却盯着赵芳姑。赵芳姑愣了片刻,大笑道:“我的娘娘,你这笑话可真有趣!”“我说真的!”顺嫔扯了赵芳姑一把,“说吧芳姑,是不是你?”赵芳姑连连摆手:“娘娘快别逗我了。”十六皇子无奈:“娘,你连这都信啊!”顺嫔:“那怎么不信,说得跟真事儿似的!说两人在树丛里都……然后被逮了个正着呢。”十六皇子:“窦公公那样的人,没可能的。”顺嫔:“你懂什么,是个人都有可能。”赵芳姑:“是个人都有可能,关键他不是人呀。风言风语早就传了好几轮了,您也不想想,江如口里说出来的,能有几分真?莫啼院拢共就这几个人,不是我,不是甄冬,难不成还是小白?”几双眼睛齐刷刷地望向故事的另一位当事人。鹿白:“……嗯。”顿了顿,赶紧摇头:“不是我!”顺嫔彻底失望了,惋惜地冲赵芳姑道:“要是你该多好!好歹也能帮衬帮衬我们。”这确实叫人惋惜,也着实可笑。身为亲生儿子,从小到大见到父亲的次数屈指可数,要想知道他的想法,还得求人去打点他身边的太监。自从入了宫,鹿白就一件正事儿都没干。现在机会来了,她不可能放弃。对十六皇子,她只说去找小苏公公碰碰运气。苏福是司礼监随堂太监,面圣的机会也不少,十六皇子便勉强同意了。临行前众人站在院内,好一副惜别荆轲的壮烈景象。鹿白感叹了一番,想起荆轲刺秦的结局,顿觉太不吉利,赶紧将此次事件改称为专诸刺王僚。专诸夹着她的鱼肠剑,正气凛然地行至吴王僚的门口,豪气干云天地叫了门,而后老老实实地递了牌子,被领进屋里候着。等了大半个时辰,吴王僚终于出现了。专诸激动得不能自已,连忙抽出鱼肠剑,双手呈上。“先、先生……”她的声音开始颤抖,说不清是害怕还是紧张,“作业写完了。”“三天了,这才写完?”窦贵生也不展开,先用手指在桌上敲了敲,敲得鹿白的神经一抖一抖的哆嗦。“先生先看看吧。”她的声音小得像蚊子。一抬头,正撞见窦贵生似笑非笑的眼神,她顿时面色一凛,扯出一个礼貌的假笑。垂头缩脑,老实巴交。近日北边战事又起,皇帝一门心思扑在谒陵和皇后的千秋节上,担子便落到了窦贵生的头上。一连几日忙得脚不沾地,早就忘了要惩治鹿白的事。结果一回来,就听苏福说这丫头在屋里等他。那能怪谁呢?她自己送上门来的。窦贵生说不出哪儿高兴,但就是莫名其妙地浑身舒坦。手指翻了翻鹿白的文章,从前往后看了一遍,又从后往前看了一遍。总体而言相当不错,这方面她倒还真不傻。没有哪个先生不喜欢见到勤奋好学、成绩优异的学生,因此他心中立马将这股突然冒出来的快意归为师生之情,或者叫欣慰之情。“还凑合,放这儿吧。”他矜持地点了点头。鹿白松了口气。一想到接下来的话,方才的心如止水又掀起波浪了。“先生,您,就是吧,我有点事儿,也不是什么大事……”她言辞闪烁,面露难色。窦贵生扬了扬眉:“有话快说,磨叽什么。”“是,先生。”鹿白顿时泄气。跟不喜欢的人开口求情,实在太伤人脸面,但一旦开了头,尊严什么的霎时便被抛到九霄云外,脸皮也能理所当然地变厚。从极为讨厌到讨厌,从讨厌再到不喜欢,期间究竟经历了什么,容不得鹿白细想。“昨日祭祀大典,圣上体恤十六殿下身弱体虚,特意安排在廊内观礼。殿下铭感五内,本想亲自到圣上和皇后跟前谢恩,但近日圣上忙于政事,难以抽身,殿下实在不忍前去打扰,想来想去不知如何是好。依先生所见……殿下该不该去,该何时去?”殿下,殿下,整日就知道殿下。梅子糖也是殿下给买的,傻子才当个宝!她也不想想,单是圣上能想到这主意吗?要不是有人旁敲侧击,她和那狗屁殿下不早叫日头晒晕了!一股邪火噌地钻了出来,窦贵生垂下睫毛,又露出那副什么都不在乎的神情:“十六殿下叫你来的,还是你自己来的?”鹿白果断道:“我与殿下本是一体,不敢自作主张。”回答者自觉准备充分,对答如流,正中考点。窦贵生右眼眼尾抽搐了一下。十六皇子是第一个叫他感到危机的男人,正经男人。虽然往后疯扑上来的男人数不胜数,他渐渐也应付得得心应手,手到擒来,来一个赶一个。但生平第一次遭遇这等状况,他还是不禁心烦意乱,不知如何是好。女史一职,本就是那种意思,他不是早就知道么?“还有,多谢先生那日的救命之恩。”鹿白见他没生气,便飞快地补充道。想再夸上两句,但一想到自己此刻是在求人,还是别故意惹他不快,于是果断地闭了嘴。窦贵生盯着她看了好半晌,直到香炉中的那柱香燃尽,他才僵硬地站起身:“就这么口头感谢?”鹿白早就想好了,从袖中掏出一副锦袋裹着的字画。送金银太庸俗,度也不好把握,他们在小库房里挑挑拣拣,这是唯一一件拿得出手的礼物了。精致的锦袋和鹿白干净朴实的衣着打扮格格不入,就像是从谁家偷出来的赃物。窦贵生眼珠在她身上转了一圈,甚至都没伸手去接:“拿回去。”“是……先生。”鹿白就知道他瞧不上,听话地收了回去,杵在那儿继续想办法。窦贵生见她那傻愣愣的样就觉得心口发闷,思来想去,终于想出一个高明的主意。一件绯红的外衣扔在鹿白面前,他侧过身子,露出半边看似不耐烦的侧脸:“你那爪印还在上头呢。”鹿白翻来覆去看了几遍,也没看出哪儿脏了。但窦贵生肯提要求,那便说明此事有门。“先生放心,保证洗得干干净净,崭新如初!”鹿白欢天喜地,千恩万谢地走了。走到门口,又咚咚跑回来,将锦袋扔在窦贵生桌上,抬腿就跑:“先生还是留着吧,不然我不好跟殿下交差。”“你好不好交差与我何干!”窦贵生气得脑仁疼,三两步追了出去,把东西甩给鹿白,“拿走,别放我这儿碍眼。”满屋都是收贿受贿的礼物,少则千两,多则几万,相比之下,他们这字画确实寒酸。鹿白犹豫片刻,便顺从地收回了这份拉低全屋品味的礼物。窦贵生气鼓鼓地在门口站了半晌。等人走远了,才恍然回神,颇有些偷偷摸摸地钻入房内。片刻后,一封新鲜出炉、情真意切的信就写好了。“苏福,”他把人叫进来,指着案桌,“待墨迹干了,你给她送去。”苏福应了一声。不用问她是谁,满宫里只有一个她。他余光在展开的信纸上瞥了一眼,扫了大致内容和落款,忽的福至心灵,犹豫道:“干爹,您……是不是对陆女史有意?”“放屁!”窦贵生拍案而起,“我怎么可能喜欢那傻子!”他就是饿死,死外面,从鸣山跳下去,也绝不会喜欢这傻子!苏福却不怕。他深谙干爹的秉性,越是喜欢的人骂得越狠,且只是骂骂而已,压根舍不得动手。正是因为深谙此道,所以他才坚信自己判断无误。“既然不喜欢,何必还要装作小豆子给她写信?”何必还要处处留心,时时在意?何必如此大费周章,演戏成瘾?满屋墨香外,还飘散着一股淡淡的柑橘清香,仿佛平地升起一阵叫鹿白的风暴。彼时窦贵生深陷烦躁之中,觉得学生和干儿子都忤逆不孝,气煞人也。但不出几日,再想起屋中的味道时,他便觉出事情的蹊跷。鹿白不擦香粉,哪来的香味呢?谒陵前夜,太子突发急病,浑身红疹,一夜之间,代天子出行的人选变成了九皇子。当真都是巧合吗?作者有话要说:看这里!!由于本周榜单字数要求不多,而我每章又很肥(上次是谁说我短!!)如果本周日更的话字数太多会影响后续数据,那么本周就打算随榜单更新,共1w字(鞠躬)**感谢投出地雷&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燕秋归,檀涴,加钙海螺汤cca第10章柑橘的清香对窦贵生而言是爱情抽条的气味。对太子而言,则是死亡时墓碑上花圈飘散的淡香。没有人知道太子对柑橘过敏,除了他早逝的生母和德贵妃。即便有人知道,也不清楚过敏的具体是哪一种——晌午时太子还在剥桔子吃呢,也许那时身上有两片红斑,晚上就浑身发疹倒地不醒了。大理寺和刑部决心彻查此事,但太子本人表示不过是吃错了东西,绝非有人蓄意谋害东宫储君,朝臣们只得作罢。于是此事便由国事变成了家事。太子人如其名。章元容,颇有容人之量,除了男女之事上有些不拘小节外,各个方面都堪称完美。活着十分完美,死时也死得十分完美。德贵妃却绝没有儿子这样的度量。她先将东宫伺候不力的宫人通通惩罚了一遍,紧接着换了缟素的衣服,拽着太子妃一起去找霍皇后了。霍皇后被她哭丧似的举动吓得不轻,赶紧叫窦贵生彻查此事。太子这几天哪儿都没去,自从南方查税回来,他便因水土不服的后遗症一直身体不适。且近日因为谒陵一事皇帝心情不佳,他更加谨小慎微,不敢妄动,窝在东宫一步都不敢出来。唯一一次外出,便是祭祀大典。其实事实再明显不过了,没什么可查的。握着线的这头轻轻一抖搂,便能抖出一连串的凶手:鹿白是吴玉送进宫的,跟贾京有私情——姑且称为私情吧,贾京为皇后办事,皇后是九皇子的生母。霍皇后大概还不知道儿子做下了这等蠢事,又或者已经知道了,却装作清白无辜地下令彻查。太子出事,受益最大的是谁?单凭这一点,九皇子就脱不开干系。然而这事不好查,不便查,不能查——皇帝他高兴啊!太子病倒,皇帝终于找到一个办法,既不用损害身为天子的尊严,也不用与朝臣们斗争扯皮,还能让心爱的女人和儿子满意。他怎会轻易打破自己好不容易实现的美梦?窦贵生是皇帝肚子里的蛔虫,对此自然清楚无比。是以他现在不再是窦先生,而是窦公公、窦秉笔,需要暂时摒弃书本上的圣贤道德,一心专做皇帝的看门犬。鹿白“二进宫”了。在她闻到荷包上不同寻常的气味时便预料到了这个结局。那是那日贾京给她的荷包,据称是她被救起时身上所带的饰物。荷包是正经荷包,里面装的东西可十分不正经。贾公公只是凑巧寻了一种太子会过敏的香料吗?别逗了。鹿白在屋里点了火盆,把荷包烧了个一干二净。空气中弥漫着柑橘的酸味,布料的烧焦羽毛味,还有她可怜的回忆燃烧殆尽的苦味。这是她第一次害人。甄冬以为屋里着火了,着急忙慌地爬下床,就见到鹿白蹲在堂前,神色惶惶,面露戚戚。“熏死我了。”她穿着中衣在鹿白身边蹲下,一盖子拍灭盆里的火,“半夜不睡觉,你要干什么?”鹿白没回答,盯着火盆上方的青烟,盯着它们妖娆的倩影在半空渐渐消失。甄冬掀起盖子看了一会儿,忽的问道:“你是别处安进来的探子吗?”“不知道。”鹿白失神地摇头,“我不知道。”甄冬不甚在意,用火筷拨弄了一下,确认火苗都熄灭,便起身进屋:“没关系,只要你别害殿下就行。”同样的问题,在典刑司又问了一遍。只不过这次不太客气。“是谁指使你的?”训话的太监凶神恶煞,但双方都清楚,此事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九皇子和霍皇后不能动,审讯只需点到为止,找出几个赚取差价的中间商,就算有个交代了。面子上过得去就行。现在看来,这个锅典刑司打算让鹿白背。但鹿白没有开口,她甚至连贾京都没供出来。贾京和吴玉似乎都认定了她傻,认定她什么都不懂,瞧不出破绽。但她只是不想说。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窦贵生急得一宿一宿睡不着,干脆起来批奏折,可写了几笔太阳穴就一阵阵发紧。心口突突直跳。这傻子,怎么就这么犟呢!他来典刑司看过她好几回。鹿白见了他还挺高兴:“先生,你的衣服我都洗好了,什么时候叫甄秋给你送过来?”“你是傻子吗!”窦贵生骂她。她笑了,露出两排整齐的小白牙:“先生,你是来审我的还是来看我的?”窦贵生鼻子抽动两下,哼道:“看你做什么……”她脸上的笑淡了:“那就是来视察工作了。”不用窦贵生嘱咐,苏福早就给未来干娘打点好了。确认鹿白仍是白白净净,吃嘛嘛香,窦贵生才做出一个不耐的表情,开门见山道:“那天贾京给你荷包,我都看见了。在哪儿呢,快交出来。”鹿白摸了摸颊边的碎发,慢吞吞道:“我烧了。”“你!”窦贵生差点一口气背过去。缓了半晌,他才咬牙道:“真是蠢货!那么重要的物证,怎么……怎么能烧了!”俨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鹿白神色古怪地盯着他,直看得他心里发毛,她才缓缓地、坚定地开口道:“窦公公,你是想救我出去吗?”窦贵生心头一跳,便听她继续道:“因为好哥哥那件事?”窦贵生:“……”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鹿白觉得他是默认了,不解道:“可是,如果直说是我对太子殿下求而不得,忿而下药,然后把我处死,岂不是没人知道你的秘密了?如此也更好跟九殿下和皇后娘娘交差啊。”的确,若是换了旁人,他一定会这么解决。但现在……窦贵生的表情顿时变得跟鹿白一样复杂。这丫头,该说她什么好呢?若是不傻,谁会求着别人杀了自己?若是真傻,怎么会一眼看透事情原委?此好哥哥绝非彼好哥哥,但窦贵生觉得自己犯不着拉下身段跟她解释,轻飘飘扔下一句“你要是敢乱说我叫你好看”,便看似愤怒地摔门而去。鹿白是真的想不通。其实这里头还有另一种原因,只是她觉得不可能,别人觉得不可能,连窦贵生自己都觉得不可能。所以思路到了那个岔路便直接绕了过去。真相就这么与她失之交臂。典刑司这一批抓了好多宫人,但凡那日与太子殿下接触过的全都拎进来拷问。后来发现有几人吃过橘子、抹过柑橘味香膏、喝过陈皮水等等,其实都与太子的过敏症无关。在太子的一再坚持下,这些人象征性地打了几板子便被放了出来。连德贵妃也没有再闹。朝野内外无不赞美东宫的德行。但鹿白跟太子“亲密接触”过的事,现在已然人尽皆知了。那天发生了什么,莫啼院的众人都是知道的。但没人知道事情竟会闹得这么大。十六皇子颇为担忧,对着鹿白期期艾艾:“太子哥哥,他是不是……是不是对你……你、你……”鹿白很无奈:“他是不是我不知道,但我不是。还是那句话,他很好,是我不配。”“你配!”十六皇子急忙否认,说完觉得这话像是骂人,笑着扯了扯鹿白的袖子,“小白,你是不是还喜欢苏福公公?”鹿白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殿下,我在典刑司这段时间仔细思考了一下。其实我喜欢的是我心目中的小豆子。是透过兰花屏风,被烛光放大了的摇曳人影,是无数封跟夜风一起从缝隙中吹入的纸条,是那句‘尽力而为,无愧于心’。他不是苏福公公,不是最开始给我写信的小公公,不是任何一个实际的人。”十六皇子长叹一声,像是一只缓缓瘪下去的气球:“原来如此,我明白了——”伤感的气氛维持了几秒,鹿白突然“啊”了一声,犹豫着开口道:“殿下,还有一件事,我撒了谎,现在说……也许来得及吧?殿下若是想听我就说,如果不想听,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病情不允许十六皇子激动,但对于即将跟鹿白分享秘密的事,他还是忍不住双眼微瞪,急促地喘息起来:“说吧。”鹿白整理了一下思路,颇有些不好意思道:“其实那天你叫我去司礼监,说桓公买马的事,你还记得吧?那天我回来的很晚,因为没找到窦公公。但是,在回来的路上撞见了他。”十六皇子的心砰砰直跳,催促道:“然后呢然后呢!”鹿白面露沧桑:“然后我们躲在小树丛里,被江公公逮住了。”十六皇子:“啊……啊?是你!你、你怎么跟他躲在一起,你们真的那个了?”鹿白:“……冤枉啊!流言只有前半截是真的。至于为什么跟他在一起,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大概就是一时兴起,脑子抽风吧。”十六皇子凝眉沉思半晌,一本正经道:“小白,咱们得一起过一遍。”鹿白:“殿下请讲。”十六皇子:“那晚窦公公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鹿白:“他叫我闭嘴,还用袖子挡住我的脸。”十六皇子:“流言四起之后,他生气了吗,辟谣了吗?”鹿白:“好像……没有吧。”十六皇子:“上次大典之后,他是凑巧路过吗?带你去典刑司了吗?”鹿白:“他说带走罚我,结果把我送到外头路口了。后来,后来也没罚。”十六皇子:“这次小苏公公怎么说,是他干爹吩咐人把你送回来的吧?”鹿白:“……啊,怎么了?”十六皇子一拍手:“这就对了!”鹿白一激灵:“什么?”十六皇子自觉看透了真相,半是得意半是酸溜溜道:“此事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窦公公想促成你和小苏公公;第二,他喜欢你。”顿了顿,他补充道,“我觉得后者更有可能。”鹿白一脸不可思议:“谁?什么?怎么了?你再说一遍?”十六皇子老干部似的摇头晃脑袋道:“我觉得,窦贵生,窦公公,喜欢你。”“……哈???”鹿白表示:不,可,能。众人表示:不。可,能。狡辩不成,鹿白被赶鸭子上架,赶到了司礼监。一则感谢“小豆子”为顺嫔和十六皇子出谋划策,既没惹得圣上不快,也从风口浪尖全身而退;二则,就是这件荒谬至极的事了。鹿白觉得自己跟窦贵生天生犯冲。要说手下留情,也是因为小苏公公或是谢嫔那档子事。何必非得来这儿自讨苦吃呢!果不其然,在她毕恭毕敬地献上谢礼,直白地问出“先生,你是不是喜欢我”的问题后,窦贵生发怒了。“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窦贵生怒发冲冠,抄起桌上的画卷当戒尺,舞得赫赫生风。鹿白有点看不懂他了:“那你怎么对我这么好?是因为苏福公公吗?”也就剩下关照未来儿媳妇这种可能了。窦贵生哑然失笑。细细想来,他对她不是打就是骂,这傻丫头怎么看出来他对她好的?难不成脑子真是装的浆糊?思及此处,一股无力感顺着脚跟迅速地向上攀爬,瞬间蔓延至全身,便将他整个吞没。窦贵生摆了摆手,颓然地坐回椅子上:“找你的殿下,苏公公,还有那什么贾公公吧,我看他们可喜欢你得很。别跟我这儿自作多情,我瞎了眼看上你?”鹿白重重点头:“那就好。”窦贵生:“……”鹿白一蹦一跳跑了,把别扭又不高兴的老太监甩在身后。她还真得找贾公公一趟。秋猎要到了,终于有机会见吴玉吴相了。天凉了,该做了断了。作者有话要说:窦贵生:你走!鹿白:好的。窦贵生:……你回来!鹿白:(走远了)**小天使们,本周榜单字数完成啦,周四再见啦,爱你们(鞠躬)第11章自从被鹿白表白起,已经过了五天了。窦贵生单方面将其认作表白,并且为此感到沾沾自喜。如果不是喜欢他,怎么会在乎他喜不喜欢她?如果她仰慕的是由纸条拼凑起的那个不存在的情人,岂不是说明她也仰慕他?哪怕只是他的一部分呢。他没有想过,他对鹿白做了这么多堪称恶劣的事,鹿白怎么可能还会喜欢她?他骗她,他打她,他骂她,他做尽了坏人能做的一切。而为她奔走的那些事,他却本能地选择了秘而不宣。一点破事儿而已,有什么好说的。似乎只要她喜欢他,他便觉得满足了。现在,喜欢顶的东西远远不止狗屁了。自从想通喜欢的绝非苏福公公,而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幻象,再见苏福时,鹿白就淡定许多了。苏福心中有鬼,倒是越来越不淡定,甚至堪称焦急。这该怎么说呢!自作主张他不敢,可是眼睁睁看着干爹误入歧途也于心不安啊!现在的鹿白对所谓小豆子余情未了,藕断丝连,但对于窦贵生……引用鹿白的原话:“他这年纪都能当我爹了,而且我要是有这么个爹,就立马投河自尽。啊,苏公公我不是挑拨你们父子关系,你别误会。”苏福:“……”不过,老窦本人对此毫不知情,还自己在那美呢。中秋节那天,写着莫啼院字样的食盒由甄秋送到了司礼监,由守门太监交给苏福,再原封不动地放到了窦贵生桌上。窦贵生收的礼很多,书法字画,金银珠宝,珍馐美味。这个漆黑的、胡桃木的、光滑平整得堪称简陋的食盒大概是里头最普通、最不起眼的一个了。从两三日前,各宫各院就开始陆续送礼过来了。赏赐也好,贿赂也罢,都是一个意思。散了朝,窦贵生便斜着眼问苏福:“今日哪宫哪院来过了?”苏福念了一串名字,然后察言观色道:“莫啼院尚未来人。”窦贵生:“……跟我说这个做什么!”说罢拂袖而去,一副被冒犯得恼羞成怒的模样。第二天如是,第三天如是。中秋当日,苏福终于带来了一个肯定的答复。窦贵生总是睡不醒的眼睛睁大了一点。他健步如飞,行至司礼监门口,又背着手,昂首阔步、不慌不忙、精神抖擞地往里走。仿佛不是见食盒,而是去见和离多年的前妻,在证明自己没了她一样过得很好的同时,大度地表示对方要想复婚也可以。食盒就放在桌上。窦贵生迫不及待又状若嫌弃地掀开盖子:“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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