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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宠皇后》TXT全集下载_4(1 / 1)

阿辞简直暖得窝心,赵兆本来累的要死了,这时候突然觉得精神抖擞得能再批一摞折子。他暖心道,“不用省,秦尧攒了私房钱,都从他账上出,你多花点也没事。”“哦。”楚辞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问,“陛下攒的私房钱有很多吗?”“不算少,”赵兆认真地说,“他从小就开始攒,攒了很多年,这两年尤其多,说是娶媳妇用的,你花完了也没事。”“那还是不花了。”楚辞小声说,“不然以后会赔不起的。”“嗯,不用你赔,你花完了说不定他心里还舒服些。”赵兆说,“他巴不得你全部花完呢。”楚辞摇摇头,赵兆再劝她就不怎么开口了,只是浅浅地笑,笑得眼睛都弯了,好看的不得了。赵兆看她又乖又可爱,捧着杯子小口地喝水地样子,突然想起她之前说的,宫里的日子是很难,很苦的。可她依然笑容清浅恬淡,天真无垢,仿佛这世间的灰尘,一丝一毫都不会落在她身上,然而谁又能想到,她曾经受了多少苦和委屈。她今年才十六岁。“阿辞我问一件事情。”赵兆看着她,目光温柔。“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楚辞立刻放下杯子,手搭在膝盖上,挺着腰坐着了,看着他的眼睛说。“你们先下去。”赵兆挥退下人,等到众人散尽,说,“我十分认真地再问你一遍,你一定要据实回答。”楚辞点头,诚恳地说,“好的。”“你觉不觉得秦尧喜欢你?”楚辞迟疑,呆愣愣地问,“一定要说实话吗?”“说!”赵兆拍板。“我觉得他喜欢我,”楚辞有些不好意思,她诚恳地说,“但是你不要误会,不是那种喜欢。”赵兆迷惑,发自内心地追问,“那种喜欢是哪种喜欢?”“你不懂吗?”楚辞侧着头看他,有些惊奇,“就是耳鬓厮磨卿卿我我的那种。”赵兆捂着心口不说话了,他沉浸在悲伤里缓了缓,才有心力再问,“那你为什么觉得不是这种喜欢?”“陛下有喜欢的人了,应该已经喜欢了很久很久,先生没有发现吗?”楚辞好奇。赵兆觉得心口又受了致命一箭,他虚弱地说,“我没发现。”“没关系没关系,”楚辞笨拙地安慰他,“我也是才想到的。”“真的吗?”赵兆不太相信,“你是不是为了安慰我故意骗我?”楚辞摸摸鼻子尴尬,小声道,“这么明显吗,我还以为我很会骗人呢。”赵兆不太想说话了,他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思考人生。楚辞就凑过来拉他袖子,声音软软地哄他,“不是你迟钝,是陛下太会隐瞒了,不是你的错。”“怎么说?”赵兆恹恹地问。“是因为陛下看我的眼神太过熟捻温情,可是这分明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一见如故也不会这样。”楚辞认真地说,“而且第一次见他就一定要娶我,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赵兆知道为什么,但他还是配合地问,“为什么?”“因为我和他喜欢的人容貌相似。他娶不到自己喜欢的人,就在身边放一个差不多的,让他时时思念缅怀。书上说了,功成名就的人对求而不得的东西都这样。”楚辞笃定地说。赵兆还是没什么精神,不怎么信,“那他为什么不干脆娶他喜欢的,反正他现在是皇帝了,想要谁就要谁,谁敢拒绝他。”“不是的,”楚辞紧张地搓了搓他的袖子,皱着眉头小声说,“他喜欢的人死掉了。”赵兆猛地坐起来,脑子里模糊闪过一些东西,一时之间脑海里的念头就没那么坚定了。莫非——秦尧真的有喜欢的人?楚辞认真地替他分析,“他有没有曾经出过远门?”赵兆有些动摇,“有,他曾经离家出走三个月没回来。”“某一天突然悄无声息地回来,一言不发满身悲伤,问什么都不说,谁来都不见,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吃不喝,等到一日推门而出,整个人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开始发愤图强或者颓废丧气?”“是的!”赵兆一拍腿,已经信了一半,激动地说,“回来时带了一身的伤,一箭穿透肩膀,差一点就变成了死人。回来就一头倒在地上,起热昏迷时嘴里都还喃喃地说着什么,再醒的时候就对过去避而不言,开始耐着性子读书上进了。”“那他就是有了喜欢的人!”楚辞有理有据地分析,“他那时是个籍籍无名的乡野小子,他喜欢的人是高门大户家的小姐,互相倾心却得不到祝福,被小姐家的双亲棒打鸳鸯,后来携手月下私奔要双宿双飞,却途中遭遇不测,被歹人迫害,小姐香消玉损,他含恨而归。”“最后努力读书习武,待功成名就之后,再将往事一一清算,有仇报仇,有恩报恩,却是斯人已是,再难回首,只能看着身边的赝品,聊以慰藉。”楚辞右手握拳捧心,双眼含泪,情真意切到声音哽咽。赵兆失神喃喃,三言两语已经被她说服,“怪不得等他有能力的时候,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清剿山上的土匪,原来不是为了大义,而是物伤其类的泄愤!”“这么久了!这么大的事情!他竟然一直瞒着我!一直一个人扛着!”赵兆捶胸顿足难受道,“要不是你告诉我,说不定我一辈子都发现不了,我真不是个好师兄!我从来没有关心过他,啊!我太失职了!”“没关系,”楚辞抹着泪安慰他,“过去你不知道,不是你的错,从现在开始关心也不迟的。”“就像我也不喜欢他,也不喜欢皇宫,他还很凶很吓人,可是他也很可怜,又救了我,所以我愿意用两年的时间报答他,等两年之后他的情伤痊愈,我再出宫也不迟。”“阿辞你真的太善良了!”赵兆感激道,“你告诉我这些事情,还愿意陪他两年疗伤,以后他要是敢伤害你一根头发丝,我奉师命替你教训他。”“两年后一定让他放你离开!”“你也很善良!”楚辞红着眼睛真诚地说。远处桌子上放的话本,孤零零地看着他们。《霸道土匪和小娇妻》啧,一听就知道很有趣。第9章赵兆从楚辞宫殿回来之后,就一直悲伤又慈爱地看着秦尧,沉静悲痛得宛如一个无能的老父亲看着嗷嗷待哺的儿子,知道一切再看秦尧的一举一动,就全都有了不同以往的含义。他的冷漠就是故作坚强的铠甲,霸道是受过深深伤痛后下意识的自我保护,连目中无人都是害怕被人瞧不起的伪装。这一刻,身为大师兄的责任和保护欲,让他面对秦尧这张冷冰冰的脸都生出了无限的怜爱。他放轻了声音,用秦尧哄楚辞一样的语气问,“累不累,我看你眼睛都要睁不开了,要不就去睡一会儿吧,剩下的这些……”赵兆扭头看了看堆积如山的折子,话语一转,“剩下的明天再批也不迟。”“不了,”秦尧干脆地拒绝,伸手拿过桌子上一摞中的一本,“明天不批了。”赵兆点头深以为然,“也是,不着急的等大典完再看也不迟,只剩三天,你就是再怎么夜以继日也批不完,还不如养精蓄锐,好好等等。”秦尧飞快地下笔,笔走龙蛇地一勾一圈一划,就草草地把这本扔在一边,伸手去拿下本,补充道,“我就要大婚了,须得提前整理好仪容,省得唐突。”言毕他侧头去看赵兆,喃喃,“师兄跟着师父饱读诗书,应该对这些礼仪规矩烂熟于心才是,怎么如今还要我来提醒?”“不过也是,”秦尧自语,替他解释道,“师兄现在还是孤家寡人一个,没有娶亲有没有心上人,对这些不知也在情理之中。”“等以后师兄以后娶妻了,自然就跟我感同身受了。”秦尧轻描淡写地说。瞧瞧,赵兆心酸地想,只是娶一个容貌相似之人,都让他这样高兴,平时对仪容毫不在意的人,也开始学着在心上人面前只展示最好的一面了。甚至都会在师兄面前撒娇了,这是多大的改变啊。他怜爱地说,“是,辛苦师弟了。”秦尧一顿,抬眼望他,突然眉头一皱,又很快松开,手掌撑着桌沿,另一手扶着额头低着头,突然说,“是有点太辛苦了。”“别人家大婚都有父母兄长,亲朋好友陪着张罗,拜天地拜双亲,高朋满座近邻相贺,我却孤孤单单的,什么都没有。”“你……”赵兆简直被他说得难过极了,他连忙说,“师兄还在呢,我可以陪着你啊。”“不够。”秦尧又说,“别人大婚前两日什么都不用做,只用安安心心地等着成亲就好,我还要没天没夜地批文书看折子。”赵兆看着一人高的折子犹豫。秦尧飞快地看他一眼,接着说,“大典祭天的时候还会被人刁难,指着鼻子骂,还有无数的人都不想让我成亲,等我再熬几天,说不定那时就会被他们生生气死,倒如了他们的愿了。”“怎么会呢,”赵兆着急地说,“师兄护着你,师父的在天之灵也会护着你,阿辞也跟你站在一起,后天不会有事的。”“你去睡,现在就去睡觉,睡到大典开始再起也不迟。”赵兆的保护欲被激起,声音坚定地指挥道,“剩下的事情师兄帮你摆平,绝对不让你受一点委屈!”“那师兄帮我把剩下的折子都批了吧。”秦尧飞快地说,甚至在同一时间拉开椅子起身,脚步轻松地往外走,“多谢师兄。”“不用客气,”赵兆摆手,看他因为自己一句话恢复活力的样子满眼欣慰,深感自己的付出都是值得的,他说,“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见外。”“对了,”秦尧都走到门口了,又回头,风轻云淡地问,“我让师兄去问阿辞的话,师兄问了吗?”“问了。”“阿辞怎么说,她是不是也觉得我喜欢她?”秦尧尽量平静地问。赵兆满心沉浸在“师弟突然好有礼貌还对我道谢”的情绪里,温柔回道,“是的。”秦尧一挑眉似乎是有些意外,旋即又平静下来。说到楚辞,赵兆动容,他认真地告诫秦尧,“小师姐是个很善良的人,对你很好,要是以后在相处的过程中,你发现她和你想像的不一样,你也不能欺负她,不然就是辜负了她。”这是在委婉地说楚辞不是他所思念缅怀的人。“不用你提醒我也会记着的,毕竟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有不同也是人之常情。”秦尧平静地说,毕竟她长大了,他们也很久都没有见过了。“那就好,”赵兆安心了,“只要你们两个都好好的,师父的嘱托我就完成了。”“你去睡吧。”赵兆赶他走,“再耽搁下去天都要亮了,你就又少休息了几个时辰。”秦尧欲言又止,走之前难得善心大发,补充一句,“不用全看完,我整理出了一部分重要的,你可以只看那些。”“我看到了。”赵兆冲他安抚一笑,“放心,大典之前我肯定会弄好的。”秦尧随便吃了一点东西,蒙头睡了两个时辰,不到午时就起身和近卫再次确认大典祭天时的护卫安排,查找漏洞补缺不足,务必做到万无一失。忙了整整一天直到夜里,筋疲力尽地躺下小憩一会儿,可是一想到后天的大婚,突然就没了睡意。他睁着眼睛看帷帐顶上,过了一会儿,从怀里摸出一个荷包。荷包已经很旧了,边缘因为长久的抚摸抽丝,布料老旧颜色暗淡,抽绳也断过一次现在打了一个结勉强支撑着。可是秦尧看得入了神。少顷,他缓缓地把荷包收进怀里,然后起身,召进宫人,事无巨细地把婚礼的事情从头到尾地过问一遍,然后又跟着他们去看所有要用到的器具钟鼎,还把楚辞的穿戴从头到尾关心一遍。问完了就不说话了,底下的宫人惶惶然,生怕有什么不合他心意让他大发雷霆,好半饷秦尧才挥挥手,“都退下吧。”突然被召来宫人没敢问为什么,这时候让退下,就算一头雾水也没人敢出声,轻手轻脚地躬身退下。秦尧静坐半响,直到夜深人静听不到任何声音,他突然推开窗户翻身跳了出去,在月下踩着树梢的叶子,一路急行到楚辞的住处,不推门不扣窗,不走大路不惊动任何人,推开楚辞的窗户脚步很轻地跳进去。他像一只大猫一样,落地消无声息,连呼吸都又平又缓地融入夜风里,安静得就像是不存在。楚辞闭着眼睛睡觉的样子很乖,睫毛又浓又密地搭在眼睛下,鼻尖莹白,像是落了一线月光,唇色很深,小巧的下巴压着被子,面容恬淡,犹如月下花瓣里安眠的小花仙。秦尧没想吵醒她,就停在几步远的地方,目不转睛地在黑暗里看着她。其实是看不清的,夜又黑又浓,遮挡了全部的视线,可是他看的很认真。楚辞侧着脸在被子上蹭了蹭,模模糊糊地翻了个身,侧躺着把被子角压在脸下,半梦半醒之间迷糊地睁了一下眼,就看到床前黑漆漆地站着一个很高的的影子。!!!楚辞一瞬间就清醒过来,她飞快地坐起来,咬着被角往后退一直靠到墙上,用被子把自己整个人包起来只露出眼睛,像只受惊的兔子瑟瑟发抖地看着他。“是我,别怕。”秦尧说。可是楚辞还是害怕,她甚至又往旁边躲了躲,把自己缩在角落里,声音发飘,气若游丝地问,“可是你是谁啊,我好像不认识你。”“……”第三次了,秦尧在心里默数。他开门见山地说,“后天就要成亲了,我担心你会紧张到睡不着,所以来看看你。”这简直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楚辞明明睡得很好!秦尧想了想,还有另外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他犹豫许久,还是觉得楚辞需要知道,他说:“后日大婚,你须得从赵兆府中出嫁。”楚辞愣了一下,咬着唇却什么都没有问,秦尧也不再解释。过了好一点会儿,楚辞声音很轻地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不过你可以早点来的,至少不用这么晚,也可以让人通传,从正门进来,点上灯。”秦尧这才发现楚辞根本没有认出自己,他耐心地说,“我们暂时不能见面,这不吉利。”“不吉利,为什么?”楚辞疑惑地问,旋即她一愣,小心翼翼地问,“你是……陛下?”“是我。”楚辞慢慢地把被子拉高,连眼睛都全部盖住一丝一毫都不露出来,隔着被子她声音有些闷,很是担忧地说,“可是我们已经见了,怎么办,会不会有很不好的事情发生?”“会,”秦尧并不吝于提起这些,他说,“可是将要发生的事情和我们今天有没有见面没有关系,即使我们没见,这一切也不可能避免。”楚辞捂着被子想了想明天登基大典会有什么人发生什么事,觉得秦尧这样说好像很有道理。毕竟没有了打压老臣的左项,那些古板方正的老学究们肯定要在秦尧登基的时候狠狠地挫挫他的锐气,长长威风。想到这里她偷偷的看了一眼秦尧,一时觉得他有一点点的可怜。于是她大度地原谅了秦尧,扭头安慰起他来,绞尽脑汁地找借口与他同病相怜,毕竟这样来安慰人好像是最有效的。楚辞十分心虚地说,“其实我也有一点紧张……”秦尧立刻说,“我就知道你会紧张,所以来看看你。毕竟成亲是人生最大的事,紧张在所难免,你不要觉得不安。”楚辞:“……”我不紧张,我觉得你有点紧张。本来楚辞以为秦尧紧张的是登基大典,却原来是因为成亲。不过这个很简单,因为她已经驾熟就轻了。于是她胸有成竹地说:“不用担心,我已经成过一次亲,对流程很熟悉了,你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问我,明天我也会在你身边帮你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说完这句话之后,楚辞莫名的觉得有点冷了,她裹紧了自己的小被子,一脸茫然地看着冷冰冰的秦尧,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赵兆府里一切都准备好了,卧房里,齐苼趴在床上捏着一支笔艰难地写着什么,突然背后一凉浑身打了个冷颤。坐在边上监督的赵兆立刻头痛道:“重写重写,你的这个字,啧,真是太丑了!”另一边,秦尧嘴角勾起一抹笑,冷冷说,“成过一次亲?很熟悉?可以帮朕?”“那朕就等着,洞房花烛夜,朕的皇后会怎么温柔地指导朕。”第10章秦尧悄无声息地来,留下一句不明所以的话,一言不发地在楚辞的注视下,从窗户翻出去,勾着屋檐跳上房顶走了。那身形看起来灵巧又熟捻,像是这样的事情早就做了无数遍。楚辞披着被子光脚走到窗户旁边,被角带起了什么,叮当一声落在地上,月光下泛着冰冷锋利的光芒。她扶着窗沿,踮着脚抬头往上看,月光皎洁地照在她脸上,似烟笼纱风笼水,飘然出尘得仿佛下一刻就要邀月飞升。她缓缓地伸出手,手掌向上,指尖微微颤动,好像在等待什么,或者邀请什么,可是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不会来。最后楚辞收回手,她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掌心,轻轻地笑了一下,然后披着被子回到床上,盘膝坐着,吃完了荷包里最后一颗糖块,然后躺下,认真地给自己盖好被子,对着虚空甜甜地说,“好梦。”第二日一早就有侍女侍人来请楚辞移步赵府,楚辞顺从地被人府上马车,隔着帘子一角看宫门飞快地被抛在身后。赵府已经焕然一新,大红喜字红灯笼热热闹闹的,下人们不多但是个个喜气洋洋,真心诚意地躬身对她道贺说吉祥话,然后秦尧派来陪她的侍女便笑吟吟地一个赏了几个金花生。赵兆和齐苼站在门口亲自来迎接她,赵兆看着她的目光充满了温情和感慨,伸手接她下车,楚辞看着赵府的大门脚步一顿,仰头看着上面的牌匾轻声问:“赵府?是前人的府邸吗,连牌匾都是旧的?”赵兆也抬头看,有些缅怀地说:“是啊。”楚辞并未察觉到他语气中的细微变化,只是在门槛出回头望。站在台阶下看朱红的大门只觉巍巍难以触摸,却原来也只是站在台阶下太小。她真诚地说:“这府邸很合适。”赵兆莫名。一夜不曾睡好,第二日一早宫人们就叫醒楚辞,楚辞半闭着眼睛任由她们摆弄,等到所有人垂手侍立在旁边,恭敬道,“殿下,已经准备好了。”她才睁开眼睛,从镜子里看了一眼。楚辞愣了一下,她抬起手,在尚不明亮的天色下认真的看袖子上的花纹和料子。“是新的。”她喃喃道,目光困惑。秦尧说事权从急诸事皆简,这么匆忙之下,她以为她的嫁衣婚服会穿上次穿过的旧衣,却原来是早就准备好了新衣?“殿下,该启程了,莫要误了吉时。”身边有人提醒。“好。”楚辞垂下眼,手指有些紧张地揉了揉袖子,“启程吧。”登基大典和天子大婚同时举行时,帝后要一起拜祭天、地、宗社,告祭上天和列祖以示受命于天;然后在大殿接受百官朝贺跪拜,颁发继位诏书,改国号年号,大赦天下。只是秦尧注定从一开始就会步步维艰。此时天还暗着,晨晓还未到来,宫门大开,士兵手持兵戈严阵以待。天坛下不仅有跟在秦尧身后舍生忘死的兄弟将士,还有很多从没见过的面孔,有白发苍苍的老人,意气风发的青年,沉默不言的中年人,他们白衣白鞋,头上缠着白布,一脸肃穆地站成一排。大爻崇尚黑色,帝王服制皆是以玄色为主,因此上至贵族下至百姓,最为隆重的衣服都是玄青重蓝之类。至于白衣白鞋白布,那是给人送终的穿戴。可是好像所有人都看不到他们,所有人翘首以待地等着一场盛大的开幕。日出前七刻,宫中遥遥传来太和钟响,声声震鸣推开蔽天的云雾。钟声止,鼓声起,天坛西南缓缓升起天灯,起初是一个,两个,然后星星点点的灯火飞起,交汇融成星河,一头在地上,另一头在天上。编钟奏起,六十四种乐器一同演奏韶乐,玉振金声,八音迭奏,肃穆壮阔的声音响起在浩瀚的天地间,和着无边无际的天灯,一同飞到天上去。在漫天摇曳的星灯下,在缭绕的弦歌雅乐中,楚辞长袍拖地,华丽而厚重,秦尧和她并肩而立,牵着她的手慢慢往上走。台阶很高,也很多,衣服很重,也很累。可是秦尧的手很暖,很有力,牵着楚辞的时候很稳,好像天塌下来都不会有事。楚辞拎起一点裙角,有些不安地侧着头去看站在最前面的那一排白衣人。登上最后一节台阶,底下的人就小小的,看起来遥远而陌生,但白色看得很清楚。“别怕。”秦尧拈起放在一边的贡香点燃,在袅袅的升烟中语气随意地说,“不会有事的。”楚辞收回目光仰着头看他,在天色下秦尧笃定的神情强大无比,从容又自信,像一个英俊无匹的天神。她看得入了神,秦尧却以为她是不喜欢自己的衣服,就说, “时间太紧来不及准备,衣服是绣娘三天赶制出来的,简单了些,你要是不喜欢,下次再补上。”骗子!楚辞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不是很相信秦尧的话。同样是婚服,同样是赶制出来的,自己的就是厚重华丽沉甸甸的,他的就是轻便简单的。这分明是故意的。他就是偷懒不想穿重重的衣服,就把厚衣服一股脑地堆在她身上,自己好轻松。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她和秦尧并肩沾着,对着放在最上面的大鼎三拜,然后把香插在香案的灰炉里。大鼎很大,有一人多高,里面满满当当地装着五谷和瓜果,占据了整整一层。稍低的一层一圈放着七个香案,上面放着金玉,帛锦,整牛,整羊,整豚,酒,菜肴以及各种器皿礼器。秦尧是孤儿,自幼无父无母,不必祭拜列祖列宗,因此祭天完成之后,就可以入大殿内接受百官跪拜。可是底下的人怎么可能让他如愿。“上天啊!”秦尧刚插上香,穿白衣的人就像是拿准了时间似的,突然哭啕起来,跪在地上捶胸顿足涕泗横流地嚎啕着,“上天你睁眼看看啊,我大爻百年的江山,就要交到这种假仁假义的无名之辈手中了吗!!”“自幼没有父母教养,亲师教导,在烧杀抢掠的土匪中长大,为虎作伥恶贯满盈之人,怎么可能担当的起天下的重责!”“不知仁义礼信,不懂伦理纲常,肆意妄为狂妄自大之人,不配为帝!”“老天啊,你开开眼啊,怎么不降下一道天雷,劈死这等无耻小人!”……穿白衣的人撒泼打滚地满地乱滚,声嘶力竭地嚎叫着,指天指地,指着秦尧痛骂,把一场庄严肃穆的祭天仪式,搅和成了市井上嘈杂的集市。底下的将士握紧刀剑,怒眼圆瞪,秦尧却是从容随意,看着闹事的人,还有闲情和楚辞打趣,“觉不觉得这些人,就像是巷口撒泼的疯子一样?”楚辞没有见过巷口撒泼的疯子,不过这形容太形象了,不需要想就能看得到,不她抿着嘴轻笑,轻松了一点,诚恳地点了点头,“有点像。”无人理会这一场闹剧,只是看猴似的冷眼旁观。一场大戏无人捧场便逐渐安歇了,他们喊哑了嗓子,这才开始进入正题,井然有序地排队指责,言语犀利地挑刺。“陛下?”老者拄着拐杖,冷哼一声,蔑视道,“这陛下可不是人人都能当得,祭天时应以镇国玉玺以礼告祭天地,镇国玉玺何在?!”“没有镇国玉玺,就是没有得到天地认可,这皇位,你受之有愧!不若早早地引颈自戕,省得被世人口诛笔伐,贻笑大方!”“况且历朝历代新帝登基,都不会对前朝之人赶尽杀绝,我朝陛下只是个十岁小童,尚是懵懂无知,你怎么能狠得下心肠,断送了他的性命!”一个高挑的青年上前一步,义正言辞地说。“我朝皇后和陛下自幼恩爱无双,早已许过生同衿死同穴,如今陛下既然已经不在了,皇后也应当谨守承诺,一直陪着陛下!”“江湖草莽,果然不识礼仪教化,”有人唾弃道,“一女侍二夫,令人作呕!”“尚未和离,你夫君尸骨未寒,竟然迫不及待地嫁给仇人,恶心!呸!!!”“师妹。”青年诚恳地叫楚辞,“老师从小教我宽容仁善,要我们受礼遵矩,你既然嫁给陛下,自当以他为天以他为地,停婚再嫁实在有辱门楣,不该,不当,毁楚家清誉,毁老师清名。”“甚至听闻你出嫁都是从一介草莽流寇府中,你便如此着急另嫁他人?”“你这样,世人会怎么评价老师,说他对子女管教不严,让你做出这等让人不齿之事,贻笑大方。”“师妹,这是你的不是了,你不应该让老师陷入这等两难之境。他要是对你放任不管,世人说他不以身作则,可是要他让你自尽,这怎么说的出口,你毕竟是他的女儿啊。”楚辞垂着眼,咬着嘴唇不说话,像是被伤了心,青年还想乘胜追击地说些什么,秦尧一挥手,风轻云淡地吩咐,“聒噪,拉下去,砍了。”青年一顿,脸上淡定的神情立刻褪去,惊慌失措地抓着地挣扎,谩骂:“我说错什么?我什么都没有错!楚辞,你该死,你怎么不去死,老师培养你那么多年,你看看你做什么,你为什么不去死——”宫门口血溅三尺,添了新鲜的血迹,秦尧一挥袖子,微微俯身,平静地问,“诸位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惊惧不安地看着他。“师兄。”秦尧轻轻喊他,“念!”赵兆笑眯眯地从袖子里掏出一本账单,看了他们一眼,翻开册子找到对应的一页,“赵尔衫,五年四月二十日,上贡左斯白银一千两,王久,三年六月五日,上贡左斯白玉马一匹,孙匏,七年八月九日,上贡左斯黄金一百两……”总而言之,这里的人,没有一个是干干净净的,展示给世人清白的一面,是因为有一层遮羞布挡着,现在秦尧就要把这一层布扯下来,让世人看看他们最真实的丑陋模样。不是自诩清高目下无尘吗,不是洁身自好与世无争吗,背地里不还是对左斯卑躬屈膝,奴颜媚骨。“你……你,”白发老者又惊又怒,实在没想到秦尧撕破脸皮无所顾忌,祭天的神坛旁边都敢杀人,登基大典之上都敢肆无忌惮地铲除异己,还找到了左斯手中的账本!拿捏住所有人命门!他一口气上不来,又恨又恼,扔了拐杖,闭上眼睛闷头往柱子上撞去,“今日老朽以身祭天,希望老天开开眼啊,这样的人,怎么能当皇帝!!他要把万千黎民一同拖到地狱里去!大爻等了百年了,却还是等不来一个明君盛世吗?!!!”人的头骨磕在坚硬的石柱上,顷刻间就能撞的粉碎,况且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一点小磕碰都能要他的命。楚辞惊呼一声,下意识地闭眼,不忍去看面前鲜血淋漓的惨剧。老者一头撞到了柱子上,毫无声息地顺着柱子软趴趴地滑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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