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还真是会碰时候,宇文允看他们的目光,仿佛是在看猎物一般。他从身上撕下一块布条,慢条斯理的给嘉诺把眼睛蒙上,薄唇吻在她额头,轻柔低哑的嗓音道:“二哥哥杀人不好看,你别看。”“嗯。”她点头。摸了她头顶一把,宇文允起身。嘉诺眼睛被布条蒙着,视线一片漆黑,感受着宇文允一招一式的移动,耳边回响着兵器相接的声音,还有男人的哀嚎声。片刻后,刀剑声停止了,哀嚎声也尽了。只是马上她又听到外面来了新的人,接着是继续打斗的声音。后来,嘉诺已经不知道宇文允杀了几拨人,只清晰的感觉到他冰冷刺骨的身体逐渐回热。“二哥哥,你好了是吗?不疼了?”嘉诺问,耳边是呼呼的风声,还有雨声。在下雨,他们此时在马背上,马儿跑得快,尽管被宇文允小心护在怀里,仍有雨水打湿她的发。“天亮了。”宇文允抬手取她眼前的布条,肩膀拉扯着有些疼。白光一片,视线所及全是树。“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嘉诺问。“去找周连山。我受伤了。”打斗中,对方敌不过,有人对他使用了暗器,千钧一发之际他舍弃自己,护住了怀里的嘉诺。周连山就在前面不远的风月谷,距离不到一公里。暗器有毒,他要尽快去找他解毒。“哪儿?”嘉诺一听就急了,慌忙转头去看。果然在他肩膀处看衣服布料破开一块,周围渗着暗色的血。不对,不是暗色的,她手指碰了一点,是黑血。话本上说黑色的血就是中了毒。她白皙的小脸被风雨沁湿,两缕碎发贴在脸颊,嫣红的唇也是湿润的。“二哥哥,你中毒了?”轻细的声音不太对,宇文允垂眸果然看到她两眼又含着泪,一下泪珠子滚落。他嘴角勾出一丝笑意:“二哥哥死不了,你哭什么?”调侃的语气,满不在意。嘉诺气极,想要骂他,却又只抽抽搭搭地落泪。脑子里念头一闪,她双手抱着他手臂,脑袋就凑过去。嘴唇还差一点儿就碰上伤口,宇文允拎着后颈将她挪开,嘉诺没反应过来小嘴儿还微微张着。“你要做什么?!”愤怒的声音散在大雨中,宇文允那被冲刷过的眉眼更显清晰俊逸。嘉诺愣了一瞬,对上他充斥怒火的眼,解释说:“我在话本上看到过,用嘴可以将毒吸出来。这样,你就会没事的。”宇文允气极,扯着她雪腮想要好好教训她一顿,却只是捏了捏,颇为无耐道:“话本上都是骗人的,不能信。”她帮他,她也会中毒的。没多会儿,他们穿进一片石林,然后走到风月谷的门口下马。地上是石板路,可积水严重。嘉诺的鞋面是湿的,若踩下去她一双脚都得泡到水里,她皱着眉头,不肯下去。宇文允双手架着她下马,手没放又换了个熊抱的姿势走上台阶。嘉诺脑袋伏在他肩头,看着画面慢慢转换。门口有人来迎接,一身白衣的少年,扶风微微弯腰,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宇文公子,里面请。”进入石门,映入眼帘的全是红红粉粉的各色花朵,虽被雨水打湿,可越显得出水娇艳。有几样嘉诺认识,未央宫的花|楼里也有,可更多的她都不认识。看来这里的主人很喜欢养花。进了花厅,宇文允将嘉诺放在椅子上。“周连山呢?”宇文允也坐下,拿过她的小手,拂上袖子看她手臂上的疹子。扶风答:“青州举办花会,谷主两日前已去往青州。估计赏完花,得后日才能回来。”看见嘉诺手臂的疹子,扶风上前来,“这是过敏,泡几次药浴就好。”宇文允,“那你去准备,再拿一套衣物,上等雪丝和绞绡都可。”此时,嘉诺头发已经挽起,又穿着宇文允的男装,扶风只以为他是男的,再看他的脸,手上的肌肤,不免感叹还真是细皮嫩肉呀。听宇文允特地交代衣服料子,便想小公子就是穿了不合适的衣服才过敏。“小公子,请跟我到客房来。”扶风在前面带路。嘉诺拉着宇文允的小指不放,两只眼睛巴巴看着他,她不敢一个人去。“怎么了?”宇文允问。嘉诺声音小小的:“二哥哥陪我去。”宇文允起身牵着她一起。药浴准备好,嘉诺去了内间泡浴,宇文允和扶风在外面。扶风将宇文允肩膀上的暗器取出,清洗好伤口才上药。“毒素不至死,吃了清丹修养几日便可。”顿了顿,扶风才又道:“不过会留下病根,日后但缝下雨天会隐痛。”宇文允:“无碍。”“二哥哥,你还在吗?”里面娇悄悄的声音叫他。宇文允应她一声。扶风微微蹙眉,一个男子家家的,怎么说话娇里娇气的,才一会儿还问在不在?他还怕不成?!宇文允仿佛看透扶风的想法,道:“他是路上捡来的小弟弟,十四五岁,胆子小,要人时时陪着看着。”风月谷都是男的,说嘉诺是女孩子不免有人觊觎。扶风明白点点头:“嗯,那宇文公子,你们先休息。”说着,他拱手作揖告退。宇文允要求的衣物风月谷只有一个人有钱穿,那便是他们的谷主周连山。扶风找来的便是谷主不合身小了一号的衣服,上等雪丝制成,柔软亲肤。“二哥哥,我衣服不会穿,你进来。”嘉诺又叫他。之前店小二给她的那衣服都是简便得不得了,两手两腿儿放进去就行,可眼下这雪白的衣服左一层又一层,有短的,有长的,有大也有小,还有分不清的带子,她实在是弄不明白。第26章一进门便闻见一股水汽蒸出的药香, 掀开帷幔,嘉诺的小脑袋趴在浴桶边沿, 一双小手放在下巴下面托着, 清澈的眸子看着他。“二哥哥, 衣服在这里。”她手指指了一下。宇文允来到案前, 将上面的凌乱的衣服一件件的按着顺序摆好, 正要走, 嘉诺又把他叫住。“二哥哥, 你过来一下。”宇文允此时不知什么情绪,心跳得有些快,吸一口气,他过去了。嘉诺起一点身,莹白的肩膀露出来,上面珠子一般的水滴顺着颈线滑落, 凝在锁骨窝窝里。“怎么了?”宇文允问她, 少女咬着红唇抬眸望他, 脸蛋被热气熏出红晕,更显娇俏妩媚。嘉诺从浴桶里伸出手, 去拿他的大手,然后往自己身前带。“二哥哥, 这里胀着发疼, 难受。”她软软绵绵的调子说道。大手覆在其下的是一片软,那圆润的弧度正好被他手心包拢,宇文允心悸了一下, 全身都紧绷僵直着。昨夜她在他怀里换衣服,可他意识模糊注意力也没在她身上,只是贪恋她的温度,可现在触感真实。少女的清澈的眼里一片无辜茫然,水汽里,一张脸却又纯又欲,勾得他心尖儿都发颤,奇异的酥感随着躁意一起窜上来。宇文允喉结滚动,想来她应该是葵水快来了。“过几天便是你月事的日子,忘了?”宇文允哑着嗓子,眼神晦暗不已,“快起来,水都凉了。”说完,他自己像是无法控制一般,手下意识捏了捏,才拿开。他背过身去,长长舒出一口气,听见嘉诺起身的水声,又从衣襟里拿出一块藕粉色的布料递过去。“先把这个穿上,案几上的衣服按从左到右的顺序穿。”嘉诺接过宇文允给她的东西,展开来才发现是一件心衣,衣角上绣着一个诺字,还是她的。她蹙眉,二哥哥怎么把她心衣随身揣着啊?但还是乖乖穿上了,才拿案上的来穿。刚穿了一件她又觉得麻烦,索性抱着衣服走到宇文允面前丢在他怀里。那泡澡的药水里好像有安眠的东西一般,嘉诺只觉得身子越发的软,精神也靡靡的。“二哥哥,你帮我穿。”她懒懒的靠进宇文允怀里,眼睫敛着:“我好累,好想睡觉。”看她没什么精气儿神,宇文允也不给她穿衣服了,直接抱着怀里的人把她放到榻上。嘉诺还迷迷糊糊的问:“你怎么带着我的心衣啊?”宇文允站在榻前,拍了她额头一下:“睡觉,别说话。”那件心衣还是最开始进宫,他在浴阁里偷偷拿的,就是那一次他不小心看到了她的身子。这一觉睡得极香,直到半下午嘉诺才起来。衣服穿好后,披着头发就掀开帐子出来,她其实是被饿醒的,宇文允坐在小桌前,桌上还放了些水果和点心,她开开心心的踩着小碎步过去,坐到他旁边,拿桌上的点心来吃。点心甚合口味,嘉诺一块一块的吃着,有点噎,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只是那水有点奇怪,淡淡的褐色,水面上飘着两朵细长的小黄花。看样子是花茶,嘉诺一口喝了不少。喝完鼻息间还残留一股淡淡余香,沁人心脾,甚是好闻。宇文允看她吃得津津有味,小嘴蠕动着,腮帮子还一鼓一鼓的,提醒她:“还不到一个时辰便要用晚膳了,你多吃一点。”听到晚膳,嘉诺停住。他们来这里是客人,应该会准备很丰盛很美味可口的饭菜,她得留着肚子待会儿多吃一点菜。宇文允轻笑一下,走到她身后,大手拢过她细软的黑发,发香萦绕鼻尖,他沉醉不已,深吸一口气闭上眼。修长的手指穿进发丝,简单梳理一番给她绾成一个丸子,再拿发带绑好。嘉诺摸了摸,又起身跑到一边的梳妆台前照镜子,镜中的自己依旧肤白唇红,只是头顶一个揪揪,她努嘴不满:“为什么要给我弄这么丑的发式?”宇文允看向她,嘴角噙着一丝笑意:“风月谷全是男人,要是有人看上你了又得娶你回家,你可愿意?”嘉诺慌慌张张地过来,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愿意,不愿意。”“那就好好扮男人?”“哦。”嘉诺想起李知尧又问:“清影怎么还没找到我们呀,若是晚了李知尧还能救得回来吗,若是那些人要杀他怎么办,他那么温柔的一个人肯定打不过的。”说着,嘉诺鼓着雪腮,小脸上全是担忧和浓浓愁意。宇文允看着她的眸子越发的暗,手伸过去扯她脸,语气也偏冷:“我有没有说过不许你关心别的男人,嗯?”“疼……”嘉诺打他手,却打不开,“二哥哥,你放开。”可那手不仅不放,还加重了一点力道。“你脑子记不住话是不是?!”宇文允语气更加的重。嘉诺一下也被惹毛了,气呼呼的瞪他:“你老是欺负我,还没有李知尧对我好,他给我擦嘴都轻轻的怕弄疼我,温温柔柔的不像你!”气不过,她又补充一句:“昨日我还不如选择跟他走呢!”宇文允心脏募地一痛,神情变得森冷,放开她:“我不是李知尧,学不来他的温温柔柔,你要是后悔,也别回宫了,就去尚书府等你的夫君!”他起身,大步走开。听到别回宫,嘉诺怔住不敢再回嘴。只揉着脸冷静了好一会儿,才回头看,只见宇文允阴沉着一张脸坐在榻边,好像也气得不轻。嘉诺完全不明白他生气的点,怎么就又惹到他了呢。她重重叹口气,小心翼翼往他走。她站定在他面前,一双手放在背后十指不安的绞着。“你又怎么了嘛?”宇文允只无声冷笑,不说话。嘉诺在他旁边坐下,小手捏着他袖摆轻轻晃,声音也放得软:“是我的错行了吧。”宇文允转过头,深冷的眼对上嘉诺澄滢的眸子,他体内有气有火也忍着,只问她:“诺儿,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懂男女之情?”嘉诺依旧迷糊,“什么男女之情?是我喜欢二哥哥是男的,也喜欢张妙仪是女的吗?一男一女?”宇文允无耐的深吸口气,她嫩白的小脸上还有他捏出的淡淡红印,他又心疼。“李知尧给你擦嘴,还碰过你哪里?”嘉诺仔细想想,一五一十交代:“嗯,他还牵过我的手,还亲了我额头。”宇文允心火更甚,妒火也烧起来,灼得他心脏发紧发疼,突然,他抬手扣着嘉诺后脑勺,俯身凑过去,开始吻她眉眼,磨着灼热的气息嗓音喑哑:“以前我不管,以后不准其他的任何男人碰你,挨近一点儿都不行。”嘉诺躺着,任由宇文允在她脸上亲。她觉得,二哥哥好霸道啊。“女人也不行。”他又补充。嘉诺小手挡开他的脸,“女人,那阿寺和妙仪都不行吗?”他气息越发的重,“不行。”说完,又把她小手按在头顶,继续亲她脸颊,耳朵。亲了片刻,他问嘉诺:“什么感觉?”嘉诺认真说出心里的感受:“没什么感觉啊,就像小时候母妃你们亲我一样的。”想了一下,她又浅浅笑:“有点儿幸福。”嘉诺没有什么感觉,宇文允的感觉却一发不可收拾,心尖儿到指尖儿到在发麻发颤。“诺儿,不是胀么,二哥哥给你揉揉。”嘉诺还没答应呢,暗影就伏下来,接着听见了他沉重有力的心跳声。半晌后。“诺儿,你背过去。”他跪坐在榻上。嘉诺又看到了宇文允脸上那克制隐忍的神情,额头有汗,青筋隐现,她知道又是那个让他难受,她本想帮他揉揉的,可自己胸口好疼。她不满的转过身。片刻后,两人从里间出来,嘉诺闷闷的往前走不理宇文允。宇文允追过去拉住她,扳过身子给她整理衣服和头发。刚弄好,嘉诺冷哼一声出了门。这里是一处院子,廊前种着一排柳树,开春才冒出的新叶绿油油的,柳条柔软,微风轻拂便飘动起来。再往前是小池塘,池边有一个亭子。宇文允跟着嘉诺去到亭子里,刚释放过,他身心舒爽,跷腿坐到长椅上。嘉诺瞥他一眼,仍翘着嘴儿,那弧度都可以在上面挂东西了。宇文允伸手将人拉到身边坐下,哄她:“还疼呢,下次轻点。”“没有下次了。”嘉诺直截了当的拒绝,手那么重,都留下印子了。她才不要再有下次呢。宇文允握着她的小手,常年练剑,他手掌起了薄茧,可她那一双手却像是没有骨头似的,软得不行,他细细捏着。“好,下次你求我我都不帮你了。”宇文允看着她,嘴角有笑意。嘉诺还是第一次看他这样笑,不太正经,可眼神好像也没有以前那么冷了,有温度了。但就算他就是笑得再好看,她心里也气呀。“谁要求你。”她甚是不屑。欲要抽出自己的手,又被紧紧攥住。“再握一会儿。”宇文允声音轻柔地哄,嘉诺妥协了:“就一会儿,不能耍赖。”“嗯。”池塘里水波漾开,几尾锦鲤鱼缓缓游过来,嘉诺最先看着还高兴得让宇文允也看,可看着看着她好像饿了。她突然好想吃鱼。“晚上想吃鱼?”宇文允突然问。嘉诺朝他直点头:“嗯,我想吃清蒸鳜鱼,鲫鱼汤,红烧鱼,松鼠鱼,剁椒鱼头。”她一口气把想吃的通通都说了出来,顿了一下她又问:“二哥哥,你怎么知道我想吃鱼。”宇文允伸手给她擦了擦嘴角,小馋虫看鱼看得口水都流出来了,能不知道吗。“你好好在院子里呆着,我去让他们煮鱼。”“他们会听你的吗?”嘉诺狐疑。宇文允:“他们谷主以前跟我混的,自然会听。”嘉诺被他牵着跟在后面走,脸上笑意盈盈。晚上有鱼吃,真开心。“那二哥哥就是他们谷主的老大,他们的老老大,老大大……。”宇文允直接去找他们厨房交代吩咐,这边扶风过来问他们晚上想吃什么,毕竟他们谷主都对宇文公子敬仰有加,再者,宇文允是当今天子,他们岂敢怠慢。院子里,嘉诺正站在月门旁的花架前看花,细长的淡黄色花朵,和之前喝的茶水里面的花是一样的,她又凑过去闻了闻,味道也一样。“小公子,请问宇文公子在吗?”扶风向她合手行礼。嘉诺也学着样子,合手回礼,说:“二哥哥去你们厨房了,我们晚膳想要吃鱼。”扶风正是为这个来,既然宇文允去了,他便又向嘉诺告辞。“诶,你叫什么名字呀?”嘉诺叫住问他。“在下扶风,是谷主周连山的关门弟子。”扶风答。嘉诺:“扶风,那你知道这个是什么花吗?”这么普遍的花都不认识,这小公子什么来头呀,扶风还是认真回道:“此花名叫金银花,也叫鸳鸯藤。”“鸳鸯藤?”鸳鸯不是一种水鸟吗?“嗯,正是,这花还有一个传说。”听见传说,嘉诺好奇心被勾起,追问“什么传说?和鸳鸯有关?”扶风细细道来:“传说,若将这花苗两株种在一起,种好后向它许下和喜欢的人一生一世的愿望,此愿望便会实现,花苗有夙愿滋养,也会长得葳蕤茂盛。”听完,嘉诺只觉得神奇,却也愿意相信:“扶风,我走的时候你可以送我两株幼苗吗?”扶风看着花架下有新长出的幼苗,也慷慨:“当然可以。”嘉诺很开心,不自觉就伸手抓住了扶风的手臂,眼睛亮盈盈的望着他笑:“谢谢你,扶风。”扶风一下怔住了,小公子笑起来怎么这么甜,像是淬了蜜糖一般,一双眼睛潋滟弯弯,有些迷人。握住他手臂的那双小手也小小软软的,一个男子竟这般娇嫩。扶风还未回过神来,宇文允就回来了,正好看见嘉诺抓着扶风手臂,朝他笑意甜甜的一幕。第27章气氛突然的诡异, 后背冷飕飕的一股风。扶风回头便看见宇文允站在哪里,身姿挺立如松如竹, 却冷如寒玉。他感觉不太对, 连忙拿下嘉诺拉着他的手, 然后向二人告退。“二位公子等待片刻, 我去厨房守着他们做。”嘉诺完全没有什么感觉, 眼睛还在看着那藤蔓缠绕盛放的金银花。宇文允扫了她一眼, 转身进屋。临走之前, 嘉诺摘了一朵藏在身后,踩着小碎步进屋,小脸上是欢欢喜喜的娇俏模样。“二哥哥,你知道这是什么花吗?”她向他走过去,宇文允坐在案几前看书,她便在他旁边跪坐着。宇文允:“……”见宇文允不理会自己, 她自顾说道:“方才扶风告诉我, 说这是金银花, 也叫鸳鸯藤。”宇文允放下手中的书,侧过身子仔细端看嘉诺, 少女长发束起,更显一张脸小巧玲珑, 娥眉浓淡相宜, 眸子柔光盈盈,两片唇嫣红润泽,虽穿着男装, 依旧是鲜妍生动的模样。天生一张招男人的脸。宇文允掐上她下巴:“还知道他叫扶风啊,我都不知道。”他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清冷的嗓音带着一丝戏谑。嘉诺认认真真的解释:“我方才问他的啊,一问他就说了,你不知道是因为你没有问他。”突然想到开心的,她又扬唇笑:“扶风还说可以送我两株花苗,你知道吗,种花苗的时候许愿,愿望就会实现。”“那你要许什么愿望?”宇文允问,又把人抱到腿上坐着。“不能说,说出来就不灵了。”以前每年生辰她都许愿让二哥哥早日回来,她就没有和任何人说,所以今年二哥哥就回来了。她双手环上宇文允脖颈,身子靠近他一点,脸上的笑更加的潋滟。她只顾着自己开心,却完全无视掉了宇文允此刻脸上渐沉的情绪:“你脑子是空的?我跟你说的话也永远记不住,也从不想事情没心没肺?”说着,他生气的抬手拍她脑袋瓜。刚要拍下来,嘉诺身子一缩,躲进他怀里,“天塌下来有二哥哥帮我顶着,出事了也有二哥哥护我,干嘛要想事情。”她倒是说得理直气壮。宇文允嗤笑一声,把身上的人推开,“我看你还是叫李知尧,叫扶什么风的人来给你顶天立地,来护你!”说完,他扔下嘉诺起身。此时晚膳已经做好,正有人敲门。宇文允应了一声,一排白衣少年便鱼贯进来,将膳食轻放在桌上。饭菜的香气扑面而来,嘉诺跟过去坐好,桌上一大半的菜都是鱼。“公子慢用。”一众白衣少年又出去了。嘉诺有些迫不及待,拿起筷子就夹了一块清蒸鳜鱼吃进嘴里。肉片细腻雪白,入口滑嫩清甜,一股豉油和鱼肉本身的鲜香在口齿间蔓延流转。宇文允坐在她对面,没动筷子就看着她吃,一张小嘴儿都吃得油光水亮的,鼻尖上不知怎么的还沾上了一粒白米饭。“二哥哥,你怎么不吃呀?”嘉诺抽出一点空闲问他。宇文允突然怀疑,她是缺心眼儿,还是压根儿就没有长心?!他夹了一只红烧鲫鱼放在碟子里,然后推到嘉诺面前。“挑刺。”嘉诺依旧吃着,眼睛都没有抬一下:“你自己不会挑么?”“肩膀疼。”对呀,二哥哥肩膀上有伤,嘉诺拿过来,筷子夹去汤汁上面的葱花儿,然后很是仔细的将鱼肉里面细小的刺一根一根挑出来。挑到一半,宇文允放了筷子,下桌。嘉诺:“二哥哥,快好了,你不吃了吗?”“不吃了。”嘉诺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自己挑的鱼自己吃,不再管他。最后,想到他身上有伤,拿小碗盛满鸡丝汤,端过去。“二哥哥,这个汤很好喝的,甚是鲜美,你尝尝。”她坐在案几对面,倾着身子用瓷勺舀了一勺递到他嘴边。“拿开,不想吃。”想到她方才朝扶风笑得那么甜,他心脏紧得难受。一时之间,语气也不太好。突然被吼,嘉诺委屈得抿嘴,但依旧没有放下手中的勺子。僵持半晌,汤都凉了。“爱吃不吃!”嘉诺小声嘟囔,径直起身。明明遇到危险二哥哥也会拼命保护她,可脾气怎么就这么坏,动不动就生气吼她,对她时好时坏,时冷时热。心里突然就难受。嘉诺也不理他了,吃好后自己去了旁边的客房,洗漱好后脱了外裳和鞋子就窝进被子里睡觉。由于白天睡得久,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约莫一个时辰后才睡去。半夜,外面突然下起雨,电闪雷鸣,狂风大作。头顶一记轰鸣,嘉诺募地被吓醒,窗户被风拍打得哐哐作响,雨水飘进来,床幔被大风撩得飘飘乱舞,如有鬼魅。“二哥哥。”她叫了一声,裹着被子发抖。她还以为宇文允就在外间,可又想到傍晚时分他们作了气,她自己跑到这间客房来睡觉。等雷声歇停下,她瑟缩着身子下榻,走到窗台前去关窗子,雨水飘到她脸上,冷冰冰的。细白的小手刚碰上窗框,天际便惊显一道白光,接着雷声打下,仿似就在眼前。嘉诺吓得突然蹲下,双手抱着膝盖不敢动了。珠帘声响,宇文允从外间进来,屋里光线昏暗,他还是一眼就看到了蹲在窗下的娇小身子,他走过去关好窗户,才俯身把人抱进怀里,回到榻上。窗户关上后,屋子里的声音小了很多,与外面的世界隔绝开来。闻到熟悉的清冽味道,嘉诺双手拉住宇文允胸前衣襟不让他走,昏暗中,她一双眸子清凌凌的泛着水光,声音发着颤:“二哥哥,我害怕,你别走。”身下,少女小脸泛白,眼里是害怕和惊惧。宇文允:“我让那扶风过来陪你?”嘉诺摇头,眼里的泪马上就要溢出来:“不要,诺儿只要二哥哥,二哥哥你陪我。”她的泪就是最厉害的武器,宇文允冷硬的心募地软下来,他在榻边坐下,带着薄茧的手拂上她的脸颊摩挲着,“好,二哥哥陪着你,别怕。”嘉诺身子往里边挪了一点,“二哥哥,你上来睡。”见宇文允不动,嘉诺又说:“我要你抱着我睡,二哥哥。”最后那一声二哥哥,声音绵软的娇嗔,无意勾人。她现在的样子,真是让人又爱又怜,宇文允眼神一暗,有些意动,正要上榻便听外面传来一阵急[cx独家]促的敲门声。“陛下。”是清影的声音。嘉诺抓着他的手,不要他走。“乖些,我去去就回来。”“不要,我不要。”宇文允无耐,只好拿过一件袍子,裹好嘉诺抱在怀里出去了。房门外,清影和青萍,还有阿寺都站在屋檐下,风雨大作,他们身上都淋湿了,手里拿着滴水的斗笠,只清影一人进去。隔着山水画的屏风,清影汇报道:“宫中传来消息,李靖跪在宫门外请罪,听闻您并未在宫中便写了一封书信,属下猜想,此事与李知尧被劫有关。”暗影绰绰,清影手里正拿着一封信。“念。”声音从屏风里面传来,清影打开信纸,照着念一字不差,信中意思是,李靖十八年前收养了吴越的落难世子,没成想在成亲之际却被吴越人找到并带走回吴越认祖归宗,他李靖多年来隐瞒事实真相实为罪过,现下主动请罪,请陛下看在他多年来勤勉为政从轻发落。宇文允倒是没多诧异,昨日来的吴越人带了军队,能派遣上军队相护的李知尧,身份定是不简单。至于后面在客栈遇到的刺客,他再熟悉不过了,还是那个一直想要置他于死地的人派来的。“让在吴越的暗探查证一番,看情况是否属实,至于李靖先扣押在宫中。”“是。”清影领命下去,阿寺匆匆进来,伏跪在地上:“陛下,郡主在里面吗?可需要阿寺伺候?”嘉诺听见是阿寺,想要从宇文允怀里起身,宇文允却将她摁住,对外面的人说道:“不需要,出去吧。”阿寺恋恋不舍地望了里面两眼,悻悻退出去,合上房门。“阿寺肯定很担心我,你怎么不让她进来看看。”宇文允抱着人回到榻上,自己也脱鞋上去,然后给她解身上裹着的外袍:“方才还闹着只要我陪,现在阿寺来了,便想将我甩开?”“你有没有良心?”抱着人躺下,凑过去在她鼻尖儿上轻咬一口。嘉诺蹙眉推开他:“你别咬我,疼的。”“我还想把你全身上下都咬一遍,一处也不放过。”“不行,不可以!”良久后,身边的人睡着了,呼吸细小均匀。宇文允伸手把人揽进怀里,在她发顶轻吻一下,又抬起她熟睡的小脸,静静看着。不知看了多久,又将头埋在她香软的颈窝,含上耳垂,辗转厮磨。“诺儿,你不可以喜欢上别人,你说过要陪我一辈子,一息一瞬都不能少。”“答应我?诺儿。”他气息灼灼,幽深的双眸泛红,藏着令人窒息的偏执。痒痒的,嘉诺小手推了一下他胸口,不满的嘤咛两声,“嗯,痒,别咬。”就这两声,宇文允听着骨头都似乎酥了,身子止不住的颤两下,大手扣着细腰,微微发抖的薄唇一路往下。最后却也只在锁骨处止住,丢下几块脏了的绢帕在地。阿寺垂头丧气的出去,带领他们找客房的扶风已经走了,路过两间点了灯的客房,她进到一间没有亮灯的。里间,床榻前,她将湿掉的外裳和中衣脱了,挂在一旁的衣架上晾着。晾好后,她掀开被子躺下去。身畔好像是有呼吸声,她凑过去看。晦暗的光线中,四目相对。“啊……”阿寺惊叫出声。清影连忙伸手给她捂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