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飞,你是不是一晚上没睡?”是。祁飞想开口回答。但身体凝固住了,类似鬼压身的状况让她无法动弹,无法开口。以至于夏正行从背后抱住她的时候,祁飞连躲开的机会都没有,温暖就劈头盖脸地包裹住她。被人拥抱对祁飞来说是一种无比陌生的感觉,但是遇见夏正行之后这种感觉却变得频繁起来。温暖的味道从上而下卷过来,抹平太阳穴的疼痛。祁飞的身体不可抑制地抖动着,身子骨是冰凉的,但是贴着夏正行的那一块背部是温暖的。就像一个被局部受热的冰块,以背部为中心慢慢融化开。僵硬,心悸,幻觉。祁飞看着那块平地,觉得自己无可救药。不知道夏正行是不是看出了祁飞的这种绝望,抱着她更紧了。祁飞感觉自己快要被夏正行勒进骨头里了,但还是说不出话来。祁飞一边想着为什么夏正行要遇到她这样的人,一边又在想着怎么结束这样的局面。痞子,那四个痞子。也许他们是关键。无论刚刚是不是幻觉,他们都出院了。只要出院,他们就会来找麻烦。虽说他们也许认不出她,但是他们肯定会认准刘云这家店。他们会成为夏正行一家的麻烦。想到这里她的思绪戛然而止。夏正行把祁飞的身体轻缓地扳正过来,弯下腰祁飞和他对视。温暖的乖巧的下垂眼。很干净的眼睛。祁飞知道这双眼睛笑起来的时候会非常好看,但是现在这双眼睛因为她而染上了某种类似于悲伤的情绪。“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祁飞很想摇头说自己没有,但是她就是定在了原处。平地,那块平地...夏正行长久地盯着祁飞,伸出手在她的头上慢慢地揉着。越是这样,祁飞越是难受。为什么啊。为什么夏正行要遭受这些。为什么要遇到她这么糟糕的恶犬。除了僵硬的身体和一无是处的品行,她又能为夏正行做什么。那四个痞子的身影再次出现在祁飞的脑海中。夏正行的温暖从头顶上传来,他身上的柠檬味和祁飞用的柠檬味如出一辙。但是祁飞就是觉得从夏正行身上传过来的就比她的好闻不知道多少。柠檬这么跳跃的味道,在他身上显得沉淀起来。在把痞子和恶犬计划联系起来后,祁飞的脑子咯噔一声开始转动起来,久违地开始呼吸氧气。祁飞抬起头。“别摸了,你作法呢?”祁飞咧开嘴,这次不是佯装的。“好些了吗?”夏正行盯着祁飞。“刚刚吓你呢。”祁飞站起身。失眠了一晚上,她快累死了。祁飞拿起床头的矿泉水往阁楼底下走。水流经嗓子的那一刻,祁飞才知道自己的喉咙有多喑哑。时钟才走到五点,离开店还有四个小时。“你上去再睡一会儿。”夏正行拿走祁飞手上的矿泉水。“别喝冷水,等会给你买热豆浆。”“我也想睡啊,可睡不着。”祁飞抬起头看向夏正行,发现他的肩上有一根自己的头发,立马抬起手给掸走。“可以睡着。”夏正行把祁飞推到躺椅上。在祁飞曲腿站起来之前,夏正行把被子压在了她身上。“我帮你。”听说过帮人洗脸帮人按摩,还真没听过帮人睡觉。祁飞用疑惑的眼神看向夏正行。“躺下去。”夏正行摁着祁飞的肩让她靠在椅背上。他伸出手把耳机从口袋里拿出来,手指在屏幕上划动。耳机被轻轻地塞到祁飞的两个耳朵里,凉凉的。传来舒缓的音乐,音量很低。夏正行弯下腰帮祁飞把被子理到肩膀以上。祁飞感觉自己就像只无法动弹的蚕宝宝,暖烘烘的、无法动弹的蚕宝宝。耳朵里还塞着耳机的蚕宝宝。“闭上眼睛。”夏正行轻声开口。“睡不着的。”祁飞说着,但还是闭上眼。微弱的音乐声从黑暗中滚过来,被子上都有一股暖烘烘的柠檬味。夏正行的手在祁飞的头上摁动,轻柔地按着她的头部和太阳穴。他的动作和舒缓音乐的节拍莫名重合。祁飞说是睡不着,但是困意先一步从音乐和夏正行的手指间传来。没过多久,呼吸声放慢,祁飞似乎真得睡了过去。太阳穴不再发麻,困意沉甸甸的,捎带着柠檬味的睡梦中铺着和缓的音乐。半梦半醒中,有股温热从祁飞的脸颊上蹭过去。又真实,又像是梦。叫醒祁飞的不是九点的闹钟,而是热腾腾的豆浆味。“你醒了?”夏正行看着祁飞站起身。“正好,我刚买豆浆。”祁飞把被子卷起来送到柜子里。“几点了?”“八点多一刻。”夏正行把柜台后的两个凳子拉到柜子前。“来吃早饭,趁着还热。”祁飞坐到夏正行身旁的凳子上。刚睡醒,有点儿懵,她看着手上的牛皮袋一时分不清里面装得是包子还是馒头。“萝卜丝馅儿的。”夏正行替祁飞解决了这个难题。“豆浆不是很甜,我没给你加糖。”夏正行靠在椅子上笑起来。“你不是说不喜欢吃甜味的食物,我给你买了一袋苹果味的棒棒糖,吃完早饭后给你。”祁飞立马抬起头,看向夏正行因为笑而弯下去的眼角。有种想伸出手摸的冲动。但祁飞忍住了,没动手。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祁飞忍住了,没说。她喝了一口豆浆。“谢了,第一次有人帮我买糖。”“是吗?”夏正行把豆浆放到柜台上。“其实我小时候也很喜欢吃糖,小学老师布置过一篇作文,有关理想的,当时我写得是想开一个糖果铺子,专门卖糖。”夏正行喝了口豆浆。“结果老师在作业本底下写了四个字。”“什么字?”祁飞咬了口包子。“没有抱负。”“不行啊,这什么老师,摧毁小朋友梦想。”祁飞咧开嘴。“巧了,我小时候就想住在一个糖果店里,住在隔壁也行,只要能让我天天吃糖就行。”“是吗?”夏正行拿着杯子的手顿了顿。“要不我重拾理想?”“别啊。”祁飞呛了口豆浆。“你要真这样那不得气死刘云。”夏正行看向祁飞。“我没说笑。”夏正行的语气很认真,认真到祁飞都开始担心他说得是真的。要真是这样,刘云还不得把她给弄死。“那什么...”祁飞立马转移话题。“要开店了,刘姐应该马上来,我今天就先回原野院。”祁飞站起身,把吃完的早餐袋子和盒子全装在油纸袋子里,扔到垃圾桶。“你要回去?”夏正行也站起身。“不去我家吗,或者去图书馆?”“说到这个。”祁飞爬上阁楼把背包拎下来。“昨天不是借了漫画书吗?我就不去图书馆了,再说,等会儿开店了,我坐在这里也是闲杂。”抬头一看,八点半了。“我该走了。”斜挎上背包,祁飞推开门,对面的小汪正好扭着屁股奔跑路过,被祁飞拉开门的声音吓了一跳,扫了扫自己的尾巴对她汪了一声。祁飞弯下腰,也对着它汪了一声。恶犬见小汪,两嘴汪汪汪。礼尚往来。夏正行跟着走出来,拉上门,走到祁飞身旁。祁飞抱起小汪。“你现在就要回去?”“等会儿,既然遇见小汪了,刚吃完遛会儿狗也行,我还没好好看过这片艺术区。”夏正行立马转身锁上门。“我跟你一起。”小汪在祁飞怀里又汪了一声,对她这种强买强卖的行为非常愤慨。“夏正行,你能不能跟对面那个老板娘商量商量,把这条狗借给我几天?”小汪再次汪了一声,而后把下巴搁在祁飞的肩膀上,四处张望。同类的气息让祁飞觉得很安稳。“可以...”夏正行答应得很快。“我去帮你说,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什么?”祁飞和小汪同时扭头看向他。“你能不能...重新回我家住...”夏正行顿了顿。“跟小汪一起。”“为什么?”祁飞看着夏正行。“你这么热衷于让我住你家干嘛,多个人不累吗?”“不累。”“不是...”祁飞开口。“为什么非得让我住你家,又没什么区别。”“有区别。”夏正行看向祁飞。“你不在,我会想你。”第29章 越线警告“你是不是...”祁飞的心跳慢了好几秒, 一个荒唐却已经埋藏在心里很久的念头浮上来。理智告诉祁飞不可能,但是夏正行的种种表现又让祁飞觉得。他似乎喜欢她...譬如夏正行刚刚说的糖店,譬如他总是对她和其他人不一样。祁飞本来觉得温柔是夏正行的本性, 但看到他对其他人的态度后,她发现夏正行身上是带着一层疏离的。而夏正行对她...祁飞只能感觉到真真切切的温暖。小汪在祁飞的怀抱里打了个喷嚏。不,不可能...肯定是她想多了。祁飞抬起头。“夏正行,你是不是喜欢我?”小汪在祁飞的怀里乱晃, 而祁飞在等着夏正行的否定。但等来的只有长久的沉默。“是。”小汪的耳朵用力地颤动了一下。不可置信。这是祁飞的第一个念头。“是,我喜欢你, 很早就开始喜欢你了,但你...”夏正行看着祁飞。“似乎不想让我进入你的世界。”夏正行说着, 但在祁飞视野中的他是没有声音的,就像被消了音。祁飞只能看见他的嘴皮子在摩挲。不行。夏正行不能喜欢她。这是祁飞的第二个念头。这个念头越来越强烈,带着昨天晚上的寒意从下往上袭卷向祁飞。小汪从祁飞的怀中跳下去。“夏正行。”祁飞把手塞进口袋里。“你是不是疯了?”这么好的一个人为什么要喜欢一条恶犬。“我没疯。”夏正行伸出手, 好像要摸向祁飞的脸。祁飞猛得往后退一步, 夏正行的手僵在了半空, 而后慢慢地、慢慢地垂落。“什么时候开始的?”祁飞烦躁地转头。她为什么都没有察觉。竟然还这么正大光明地出现在他眼前, 接受着他的好意。说好了不能把他拖曳进来的...“没有具体的时间,也许是看见你坐在蓝印店铺的时候。”夏正行的声音有些喑哑。“或者是你和阿柴一起蹲着的时候。”“又或者...”夏正行抬眼。“是你认识我之前, 经过我们班窗口的某个瞬间。”“靠啊。”祁飞往后退。夏正行是认真的。烦躁和心跳一起来了, 祁飞握紧手中的刀柄。先低下头,然后抬头,用力地看向夏正行。“你能不能...”祁飞咳嗽了声,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来者不善。“能不能停止喜欢我...我的意思是...”祁飞咬了咬牙。“我讨厌喜欢我的你。”一想到他竟然喜欢着这样一条恶犬, 祁飞的肺腑都在震颤。夏正行不该是这样。这句话很伤人。夏正行看着祁飞。祁飞捏紧刀柄,没有再等他的回复,挎起书包立即转身。“别跟过来。”祁飞说着往艺术区的上坡走去。走过转角区的那一刹那,祁飞的鼻子就酸了,眼泪也不争气地直接从眼角留下来。“他妈的。”祁飞伸出手抹自己脸上滚烫的泪水。她都不知道自己就这么哭了出来。他妈的演员都没有她能哭。祁飞一边哭一边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夏正行为什么要喜欢她。为什么偏偏是夏正行。为什么偏偏是她。眼泪也有自己的想法,无论祁飞怎么仰头,眼泪就是不争气地掉下来。靠,太丢人了。祁飞把卫衣的帽子立起来,遮挡住自己的脸。“这位小姑娘,等等...”祁飞眼泪水还淌着,四个人出现在她的视野里。身形不正。是那四个痞子。看见他们,祁飞下意识地握紧口袋里的刀柄。但他们似乎没有认出她。为首耳朵上戴着铁环的先开口。“小姑娘,你别怕啊,我们就问你几个问题。”他的嘴角以一种不正常的角度往上抽搐。“我刚刚看你是从刘云那婊·子的店出来的,你跟那家店什么关系啊?”“打工的。”祁飞开口。“原来是这样,那你...”戴铁环的还没说完话,他身后的胖子插嘴。“大哥,我怎么看怎么觉得她眼熟,你看她是不是有点儿像那天袭击我们的人,也戴着帽子,身形也差不多...”“放屁呢,胖子。”大哥朝胖子骂了一句。“你他妈那天喝多了,一个这个头的小姑娘能放倒我们四个?你怎么不去晋江写小说呢?”“哥。”胖子挠着后脑勺低下头。“好像确实是不大可能。”“你别介意,这胖子脑子...”大哥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有病。”祁飞没应声。“我就再问一个问题,你们那家店除了你,刘云那婊·子,还有他儿子,还有没有谁在那儿住着?”“没有。”祁飞应声。“怎么会啊...”大哥一脸困惑低头嘟囔。“那天我明明看到那个戴口罩的是从你们店里走出来的...”“也许是店面周围的人。”祁飞沉声说道。“也不是没有可能...”大哥说着。“要是让我抓到那小子,不弄死他我就不信王。”“好了,没事了。”大哥挥了挥手。“走吧走吧。”“大哥,钱...”胖子开口。“个小姑娘能有几个钱?我现在对那点儿东西不感兴趣。”但是祁飞对他们感兴趣。“你们为什么讨厌刘云?”既然他们已经被列入恶犬计划。祁飞想问清楚。“你说刘云...”胖子身后的黄毛凑上去。“妈的她这种人就不配活着,这世上把自己老公检举进局子里的女人你见过吗?”“她牛逼啊。”大哥眼皮子一掀。“她打电话报警,差点把我们那儿一锅端了。”刘云挺厉害啊。“就为了这个?”祁飞开口。“为了这个你们天天守在她店门前?”不是说事不大,但不至于让他们放下自己的事情专门找一个女人的麻烦。“当然不止这个。”站在黄毛身旁的男人开口,他是个平头。“她的那家店,是她在局子里蹲着的老公买下的。”“所以这家店他妈的应该归我们,凭什么便宜这女人?”平头喊出声。原来是为了钱。难怪。去他妈的义气。只有钱能让人无脸无皮、死缠烂打。“那她要是不肯把店铺还给你们怎么办?”祁飞抬眼。“她敢!她一天不在纸上签字我们就来闹一天事!”大哥说着。“正好你回去告诉刘云,要再这样,我就闹到她家里去,别以为我们不知道她家地址,还有她那宝贝儿子!”听完这话,祁飞心里咯噔一声,刀柄硌在她的手心里。一种想要立马动手的欲望冲破祁飞的心。她抬起头。但在她有所动作之前,背后传来夏正行的声音。“祁飞!”夏正行大步跑过来,拽住祁飞的帽子把她往后一拉,自己挡在她和痞子中间。事情太突然,祁飞感觉自己像个被拎起来的兔子,径直被拽到夏正行的身后。卫衣帽子掉落,祁飞赶紧重新戴回去。“哟,大少爷来了!”四个痞子纷纷站直身。胖子想要冲上前,但是大哥拦住他。“等会儿还要去收租,你悠着点儿。““不行,我想杀了这小子。”胖子还要冲上来,一脸气愤。看来上次没被夏正行少揍,眼睛像是能咬人。黄毛拦着胖子。“你冲你妈的动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最近条子还盯着我们。”“夏正行是吧,告诉你妈,我们之间的事儿没完!”大哥把烟头扔在地上。说完这句,他们四个人转身离开。身形依旧不正,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巷子口。夏正行立马转身。“不要跟他们走近。”“千万不要。”夏正行盯着祁飞,语气里有焦急。“放心。”看着夏正行,祁飞突然想起刚刚那群痞子嘴中的那些话。他的爸爸...祁飞以为夏正行爸爸只是在外地打工。她以为夏正行这么乖的男孩肯定生长在一个和睦的家庭里。“祁飞,我不放心。”夏正行弯下腰和祁飞对视。“最近你跟我回去,你一个人住着真得危险。”夏正行凑得太近,祁飞把他眼中的情绪看得一干二净。“我争取...”夏正行说得缓慢。“争取不去喜欢你。”他又补充了一句。“很大可能,我做不到...但是我争取不让你察觉到我喜欢你...就跟之前一样。”祁飞快速地低下头,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字。靠。夏正行你真是....手指在口袋里的刀柄上划动,说不出半点话来。不应该是这样。祁飞努力把自己的思绪从夏正行的话中抽出来,尽管头顶上的目光好像要把她烧穿。恶犬计划...现在最要紧的是恶犬计划。刚刚那四个痞子说了他们会找到夏正行的家里去,这就意味着——“我跟你回去。”祁飞抬起头。看到夏正行笑起来后她又立马把自己的视线移开。夏正行的笑实在是太犯规了。红牌警告。九点一到,刘云来开店,祁飞和夏正行被她叫车送回家。祁飞的房间依旧是全粉色的,依旧是蓝色的鱼尾灯。打开门的后,熟悉的柠檬气味铺面而来。地面干干净净,显然有经常被打扫。祁飞把背包扔在床上,下楼看电视。体育台在直播足球,虽然看不懂,但祁飞还是跟着解说瞎看。中国队比巴西,这奇怪的组合让祁飞开始思考有没有看下去的意义。巴西队员把球射进门框,解说员没有任何惊讶地解说着,语气十分平淡,就像是在朗诵课文般说巴西队得一分。祁飞咳嗽了几声,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中国队给气的。嗓子发痒,也许是昨天晚上睡得太少了。祁飞失眠过后不一定长黑眼圈,但是一定会咳嗽。仿佛为了应征她这个习性,咳嗽声自己不断地从祁飞的喉咙里跑出来。在祁飞捂住嘴之前,楼上传来门开动的声音,脚步声顺着楼梯下来。“没事吧?”一只耳机从夏正行的右耳垂落下来,落在祁飞肩头。“没事。”祁飞摇手。“呛着了...你忙你自己的。”祁飞抬起手,把足球频道给调了,她宁愿看隔壁的喜羊羊和灰太狼。看久了中国比巴西的足球,现在看喜羊羊都开始眉清目秀。咳嗽声也弱了,偶尔有几声要蹦出来,全被祁飞吞回嗓子眼儿里。厨房里有响动。沙发旁传来脚步声,祁飞惊异地抬起头。“我真没事。”迎接祁飞的是夏正行骨节分明的手,还有手里的牛奶。脑子里跳出来的第一个词是蛋白质酒。祁飞接过牛奶,夏正行坐到祁飞身旁,沙发微微动弹。懒羊羊在电视上发出憨厚的笑声。夏正行从茶几下的柜子里拿出药,抽出来认真地看了一眼说明书。他用手抽出一板药。“先吃一片。”祁飞喝了口牛奶,犹豫地接过夏正行手中的药片。“感冒药?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感冒。”“你昨晚上没睡好。”夏正行看着祁飞。“很容易受风寒。”“就我这体质...”祁飞摇头,想把药片放到茶几上。夏正行用手拦住祁飞的往下放的手腕。“不是...”祁飞抬头。“我从生下来到现在,就没感过几次冒,我有数。”“不行。”夏正行的语气很低沉。“这是预防感冒的药,以防万一,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祁飞看了看牛奶,再看了看自己手心发白的药片。电视机上的懒羊羊张大嘴把冰淇淋塞进嘴里,祁飞也把药放到嘴里,混着牛奶囫囵吞枣咽下去。这个过程中,夏正行的眼光一直锁定在她身上。就像怕她会把药偷偷扔了似的。虽然祁飞本来是有这个计划。牛奶再加预防感冒的药片,简直就是催眠大法。再加上她昨天晚上没怎么睡,还没等懒羊羊把冰淇淋吃完,祁飞就困了。祁飞转过头,发现夏正行盯着懒羊羊笑得还挺开心。果然是向日葵大班的小朋友...“你看吧。”祁飞站起身。夏正行的视线跟着祁飞往上抬,莫名乖巧。跟刚才那个牛奶一个味儿。“我先上去睡觉了啊,你看着,等会儿我醒了你告诉我懒羊羊撒谎到底有没有被发现。”“好。”夏正行答应得很快。祁飞走楼梯走到一半,突然想到一件事,转过身。结果和夏正行四目相对。她愣了一秒。“你是不是明天有奥数比赛?”她隐隐约约听刘云提过。“是。”夏正行点头。“那你...”祁飞被惊得瞌睡虫都被吓死了,她立马走下楼把电视关了。夏正行盯着祁飞,眼神绕着转但是身子不动。祁飞拽起他的手腕往楼上拉,把人往房间里推去。夏正行愣愣得看着祁飞。“怎么了?”“你说呢。”祁飞指着他的书桌。“学习干什么,愣着啊!”语无伦次,语序颠倒。她果然缺觉。目送着夏正行回到书桌后,祁飞这才回到自己房间。带着困意和牛奶味仰躺到床上,几乎没有什么缓冲就睡过去了。眯上眼睛之前,耳朵里轰隆轰隆得像是在开直升机。这一睡祁飞就睡到了隔天早上五点,醒来的时候她仔细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恶犬还是懒猪。不是...正常人能睡这么久吗?祁飞揉着酸痛的脖子,站起身,把窗帘拉上。奇了个怪,她昨天吃的是感冒药又不是迷药。睡多了唯一的好处就是白天一整天祁飞都精神抖擞,前桌蒋妍妍都惊了,时不时转过头看祁飞。“祁飞,你今天是不是不舒服,怎么不睡啊?”祁飞被问烦了,干脆趴下去看漫画。从早自习看到晚自习,看了整整八本漫画。下课铃响起的时候,祁飞想到夏正行的奥数比赛也该结束了。显然不只她一个人想到这点。教室里的人都在讨论。”“终于下课了,诶...这会儿五点多一刻,夏正行他们也该比完奥数了吧?”“是啊,我记得差不多这个时候,要不咱们去看看,反正是在我们学校礼堂考的。”“都结束了,看什么啊?”“看夏正行啊。”她们几个往外走,祁飞拎起书包,把漫画书全灌在里面,斜挎起包也往外走。卫风说要来接她去店里,应该快到了。从教学楼走向校门口,正好经过大礼堂。大礼堂楼层外面铺展开一层淡淡的鹅黄色光亮,几个学生往外走。祁飞一眼就看到了夏正行。刚刚从教室里跑出来的几个姑娘也看见了他,在那儿捂着嘴原地蹦跶。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兴奋的。为了不打扰她们蹦跶,祁飞没准备打招呼,直接走了。“祁飞。”夏正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祁飞转过身。夏正行从台阶上走下来。“你要去店里吗?一起。”周围人都在看他俩。“别啊,我是去看店的,你好好在学校...”祁飞话没说完。“夏正行,这个妹妹是谁啊?”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孩子从台阶上走下来,手里拿着厚厚的书,眼镜框透着股知书达理的气质。能从奥数比赛里出来的肯定是学霸。“祁飞。”祁飞言简意赅。“他们家打杂的。”“很好的朋友。”夏正行开口。“怎么说辞还不一样?”高马尾笑起来。“祁飞是吧,我叫马如墨,我是隔壁女中的学生,今天来这儿参加奥数比赛。”“嗯。”祁飞点头,后知后觉地看到马如墨伸来的手。“啪”得一声,给她来了个击掌。击完掌后祁飞才想到,也许人家姑娘是要和她握手。“你可真幽默。”马如墨笑起来。祁飞欣赏了一会儿小姑娘的笑。“行了,我先走了,还有事儿。”夏正行跟上来。“有本书落在店里,我也要去一趟。”祁飞怀疑夏正行在无中生有,但找不出证据来反驳。“原来你也会翘晚自习啊。”马如墨也跟上来。他们一个站在祁飞左边,一个站在祁飞右边,让祁飞觉得自己像是拥有两个护法。卫风的破能源汽车还没到,于是祁飞和她的左右护法在路口等着。夏正行要陪着等祁飞能理解,毕竟他也要回店里,但是马如墨这姑娘为什么要陪着他们一起等?祁飞侧过脸看向她。马如墨的眼神越过祁飞落在夏正行的身上,眼镜片都没有掩盖得住那种直勾勾。行了。这下祁飞知道为什么她要等着了。马如墨没直勾勾多久,出租车来了。“夏正行,你真要翘晚自习?”马如墨走近车门。“你们去哪儿,捎我一程。”夏正行开口。“不顺路。”祁飞头一次发现夏正行这么不会说话。人家小姑娘简直就是凝固在路口了,看着夏正行把车门关上。“你怎么回事儿?”出租车开动后,祁飞开口。“刚刚那女孩儿跟你有仇?”“没有。”夏正行愣了愣,扣上安全带。“就是不熟。”原来夏正行对不熟的人是这样。出租车里又重新恢复安静,司机时不时拿眼睛瞥他俩。“刚刚考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