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殿下不必费心想了,那乳臭未干的小皇帝有谁会在眼内?如今我父亲权倾朝野,一呼百应之下,废了他也不是什么难事。想诛杀我,还是先想想自己的皇位能不能保得住吧?还有那内卫营,区区数千人我韦家岂会当回事?”韦士彦说到这里,面上笃定得意之色更浓,他又朝闻长歌靠近了一步,然后低过头来附在她耳边压哑着声音道:“对了,殿下还有指望,你盼着近日与你成双入对的情郎来救你是不是?只可惜,他找不到这里的,他做梦也想不到,你这会儿与我在这孤岛之上,即将洞房花烛,做一对神仙眷侣……”韦士彦说完以后,又闭上了眼睛,在闻长歌的耳畔深深嗅了一口,面上有痴迷陶醉之色浮现。闻长歌顿时就觉得浑身一冷,有种被冰冷的毒蛇慢慢爬上身的感觉。她神色慌张着,又朝后退着想避开韦士彦,可脚上一时没了力气,才退了两步就身子一阵歪斜,一下子靠在了身后的假山之上。“啊唷……”她口中唤了一声,而后抬手紧捂着自己的腹部,又蹙起眉一副忍痛模样。“殿下,你这是怎么了?”韦士彦顿时紧张了起来。闻长歌没有理会他,只是一双手仍是紧紧捂着自己腹部,眼睛也闭了起来。“殿下……”韦士彦又喊一声,而后就走到身侧,伸了手打算搀扶着她。闻长歌突然间抬起胳膊,一把挥开了韦士彦的碰触,而后睥他一眼,口中冷声道:“还不是拜韦大人所赐,打打杀杀的折腾了这大半夜,以致我胃疾犯了!”韦士彦听得闻长歌说犯了胃疾,面上顿时浮现尴尬又有些心疼的模样。“葵娘,快,扶了主子进屋歇息。”韦士彦冲着院内喊了一声,刚才一路看守闻长歌的妇人应声而来,伸了双手很是恭敬的扶着闻长歌走进了屋子。韦士彦则是转身进到一旁的偏院,也不知做什么去了。闻长歌一进屋,看着屋内情形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这屋子竟然被装饰成了洞房模样,紫檀木的大床上,绣有百子图的大红的罗帐与锦被,屋内圆桌上还摆了一对龙凤喜烛。闻长歌见了这些顿时觉得十分刺眼,她走到圆桌之前,一挥袖子就将那对龙凤喜烛挥倒在地了。见得闻长歌挥落蜡烛,那葵娘却是没露惊慌之色,她默默地走了过去,拾起地上的红烛放到了一旁,又将门口台子上放的一盏琉璃灯给放到了圆桌之上。闻长歌靠在了屋内的软榻上,看着那一脸凶相的葵娘很是平静地在屋子走动忙活着,她心里就是一阵忐忑难安,自己装着胃疾发作好拖延些时间,也不知道云翮他们有没有找到什么线索,若是他们不能及时赶到,这韦士彦定是要做出丧心病狂之事来。不,绝不能让他得逞,堂堂雍国长公主,绝不能被他所辱。若是真是个万一,宁可与他来个玉石俱焚。闻长歌暗自下了决心,摸了下袖子,这才想起发现今日出门时未带着那露陌匕首在身上。思忖片刻之后,就伸手取了下脑后发上别的一只簪子暗藏在掌心之内。……就在闻长歌做好了最坏打算的时候,魏琼与云翮带着人已是赶了近一个时辰的路,待到了一处岔道口时,众人打马停了下来。等了一会儿之后,就有侍卫过来回报结果,这岔道一条是往大路去的,路上有马蹄印还有好些人的足迹,另一条小道是往离此不远的凌湖边,这条道上如今没有马蹄印,也没有发现人行过的痕迹。“魏大哥,难道是顺着那条大道去了?我怎么感觉没这般简单?”云翮看着魏琼道。魏琼没言语,他跳下马来,不往那大道去,举着火把上了小道沿着仔细查看着,看来他心里也有和云翮一样的疑问。魏琼沿着小道走出了一段路,待来到湖边之时,他看着宽阔的水面,面上的焦虑之色更加的多了。“魏大哥,要不兵分两路,一路往大道去,一路沿湖搜寻?”云翮也走了过来,站在湖边与魏琼商量道。魏琼听得点点头,同意了云翮了的提议,云翮挥了下手,正待唤人交待一声时,魏琼的眼光突然落到湖边的一棵树上,停留瞬间之后,便纵身跃起,直朝着那树奔了过来。见得魏琼突然这样,云融还以为树上藏着人,他警惕心起,正要也纵身过去,这时就见得魏琼奔至树底,又一跃踏着树杆上了树,半空中一伸手,就抓得树枝上挂的什么东西下了树。“魏大哥,是什么?”云翮忙问道。魏琼站在树下摊开了手,他的掌心里,是一块素白的锦帕。“是块帕子,这是?”云翮抬起头,看向魏琼的眼神是有惊喜掠过。“是她的,不会错。”魏琼将帕子纳入了掌心,熟悉的触感令他激动不已,当初自南都城外那片山谷里行了一夜之后,清早两人在河边洗脸的时候,她便是拿着这样的帕子让他擦脸的,绵软的料子,上面一片素净,并无半点纹饰,他是不会记错的。“魏大哥,这树上的帕子定是殿下有意落下,然后被风卷到树上,这么说,贼人是带着公主上了船,沿着凌湖远去了吗?”云翮一边说着,面上露出焦虑之色来,这凌湖水域广阔,绵延数百里,这贼人若是驾船跑远了,他们是一丝痕迹也寻不到。“云兄弟,事不宜迟,快备船沿着水路分头追下去,路上遇到可疑船只一律截下!”魏琼又快步走到了湖面,看着水面沉着脸道。“张千,刘武,萧绍,你们带人速去最近的渔村,重金征得渔船,切记不可声张,只说京城大户之家有急用!”几名内卫应声而来,云翮又上前与他们又额外交待了几句,待众人得了令匆匆分散而去,云翮再转身过来,却是发现身后的魏琼已是没了踪迹。抬头朝湖边一看,就见得湖边的芦苇丛内,一个人影已是拖了一只扁舟出来了。“云兄弟,你在此调度,我先行一步,就算是碰运气也要试一试。”魏琼一边冲云翮的方向大声说着,一边已将那只不知是哪位渔民遗弃的小舟推向了水面,而后拿起撑篙奋力将船划向了湖面。云翮还待说句什么,见得魏琼的身影已是往湖心方面远了,云翮立即又唤过一名内卫吩咐了起来。……孤岛别院之内,闻长歌靠在软榻上,以手支头似在是小憩。这时,房门被轻轻叩了两个,闻长歌睁开眼睛,她没开口说话,只是警惕地看向了门口方向。“殿下,我煮了碗热汤,我送进来殿下趁热喝了,也好缓解下不适。”韦士彦的声音自门外响了起来。闻长歌听得蹙了下眉,又抬眼朝着黑沉沉的窗外看了眼,一时心中有些焦灼了起来。“殿下,我进来了。”听得闻长歌半天没吭声,韦士彦竟是直接推门进来。“韦士彦,你大胆……”闻长歌倚着软榻,朝着门口,面上布满恼怒之色,可声音低低的,带着丝孱弱,没有一丝威慑之力。韦士彦却是径直走了过来,他将手中的托盘放到榻边的案几上,自己却是跪在了闻长歌的膝边。“殿下,这深夜里一时不好寻大夫,我寻了些干姜,大栆还有桂圆一块煮了,又加了红糖,虽简单了些,不过想来有暖胃之效,殿下还是喝上一些吧。”韦士彦转过将托盘上的汤碗端了起来,高举在头顶奉给闻长歌。闻长歌哪里有心思喝什么暖胃汤,当即想要一挥手打翻了去,可转念一想此时若是与他撕破脸来,他要是用强,自己还真奈何不了他。想到此,闻长歌还是抬手接过了他手里的汤碗。见得闻长歌拿起汤勺喝了几口汤,韦士彦的脸上顿时就出现了一抹很是满足地笑意来。闻长歌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面上看着若无其事,可心里焦急异常,也不知道这样能拖延到几时。好在韦士彦心是没发觉她心里的想法,他一直跪在她脚边,看着她一口口地喝着,面上的笑意越来越多。约莫两柱香的时间过去了,闻长歌才将那汤给喝完了,她抬手欲放下空碗,韦士彦已是伸双手接了过去。“殿下喝了汤,脸色看着好多了。”韦士彦轻笑着道。这折腾了大半夜,自己滴水未进,这会就喝了一碗汤,你还好意思说我脸色看着好了,闻长歌在心里暗骂了一通。“摆膳,我没吃饱!”闻长歌语气很是不好地道。韦士彦听得顿时愣了神,待他反应过来时,面上陡然惊喜起来。“葵娘,快,吩咐厨房,赶紧做得可口饭菜来!不,我得亲自去厨房看着。”韦士彦跳将起来,匆匆施了一礼,而后就快着脚步出门去了。不过半个时辰,韦士彦便又返回来了,身后跟着葵娘还有一个丫鬟模样的,捧着饭菜进得门来,又摆到了闻长歌的跟前了。韦士彦又近前,欲要亲自伺候着闻长歌用膳。闻长歌根本没胃口吃东西,她提起筷子,略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这些都不合胃口,撤了重做!”闻长歌冷着声音道。韦士彦抬了手,示意葵娘与那丫鬟将饭菜都撤了下去。而后慢踱着步子站到了闻长歌的跟前。“殿下,不用费心拖延时间了,云翮也罢,魏琼也好,就算是小皇帝亲自出面,都不可能找到这里的。”韦士彦声音缓慢,却是一语道破了闻长歌的心思。闻长歌一听顿时气结,她恨恨地拿眼剜了韦士彦一眼,而后也不说话,只坐在那里生闷气。韦士彦见状倒也不气恼,他慢腾腾地又走到一旁的案上,将闻长歌挥落又被葵娘捡起放在那里的龙凤蜡烛拿了起来,而后又拿到圆桌的烛台上插好了,又拿起桌上的灯将那对红烛给点了起来。“殿下,时辰不早了,早些安歇吧。”韦士彦点好了红烛,又转身对着魏长歌轻声道。“你,你出去!”闻长歌看着一步一步走过来的韦士彦,面上有惊慌之色闪过。“殿下忘了,今夜是你我的好日子,你怎么能叫我走?也是,这样急匆匆的,地方也简陋,着实委屈殿下了。不过殿下放心,待明日我向太后及陛下提了亲,正式下了聘,陛下又昭告天下后,我定是会给殿下一个风风光光的大婚之仪。”韦士彦一边软着说着,一边又走近了两步。看着越来越近的韦士彦,闻长歌心里一阵紧张与惧怕,她自榻上起了身,又紧紧捏了下了手里内的一直紧紧攥着的簪子,绝望也一点点的袭上了心头。“殿下,安歇吧。”韦士彦终于站到了离闻长歌半步远的地方。“你出去,我,我要更衣!”闻长歌冲韦士彦喝了一声,面上也都是恼羞之色。见得见了闻长歌的神色,韦士彦面上闪过一丝尴尬,忙低头施了一礼转身出了门。“葵娘,进来伺候主子更衣。”他走到门口吩咐了一声。片刻之后,葵娘带着个丫鬟进了门。葵娘手里捧着水盆、香胰子、巾帕之物,那丫鬟则捧着只木马子。丫鬟小心翼翼地将木马子放到了屋内一角,葵娘也放下了的物件,恭敬着请闻长歌到木马子旁。闻长歌先是走了两步,而后突然又回头道:“你们都出去,我不惯有人在跟前。”葵娘与那丫鬟对视一眼,正面露犹豫之色,闻长歌便作势要走回床榻之前,两人顿时有些慌了神,忙恭身一礼后退到门外。见得屋内一时没有了人,闻长歌深吸了一口气,快步走到窗前,轻轻地将窗户打开了。又将自己发上的一只珠花摘下来放在了窗台上。而后又走到水盆之前,将一旁的巾帕浸入了水里,而后又将水盆端到了屋内的圆桌下藏了。藏好水盆之后,闻长歌拿起了圆桌上的琉璃灯,将灯盏掀开了,将灯内的灯油泼洒到床榻上的锦被之上,又在罗帕上洒了些,剩下的便洒在了屋内的地面上。洒好灯油之后,她又迅速地拿起圆桌上的那一对龙凤蜡烛,用力抛到了床榻之上,待见得蜡烛之火碰着灯油,轰然一声,撩起老高的火苗,又带着锦被罗帐一起点燃之时,她飞快地弯腰,掀了圆桌的桌布,低着头就钻入了圆桌底下。闻长歌趴伏在桌底,又自水盆里捞出浸好水的帕子蒙住了自己的鼻子与嘴巴,又麻利的朝自己的衣衫上抹了些水。外面火光大起,已是浓烟伴着火势起来了。闻长歌侧耳听去,就听得外面葵娘与那丫鬟的惊呼之声,紧接着,有凌乱的脚步在屋里响起。第47章“殿下,殿下,你在哪?”韦士彦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惊慌失措。“大人,大人,那火太大了,您不能靠近!”又听得葵娘一边咳嗽着,一边扯着嗓子喊。“滚开,我要去救她!”韦士彦声音暗哑,紧接着听得有人倒地发出的声响,应是韦士彦将拦他的葵娘给推倒在地了。这个疯子韦士彦,竟然还要到那床榻上救人!桌下的闻长歌暗骂了一声,口鼻虽是被人湿帕子蒙了,可屋内的浓烟不时涌到了桌底,再待下去,她也要忍不住咳嗽出来。“大人,你看,窗户开着了,主子姑娘定是从窗户逃出去了!”就在闻长歌忍得难受之时,就听得外面丫鬟语带惊喜地叫了起来。闻长歌一听正中下怀,再倾耳听时,果然有脚步往窗口方向去了。“这是主子姑娘的珠花!”那丫鬟又惊呼了一声。“快,叫所有人都过来,进到后苑仔细寻找,一定要将主子姑娘找出来!”韦士彦厉着声音喊着,而后听得窗户处传来响声,应是他跳窗而出去。葵娘与那丫鬟又凌乱着脚步出了门,听是屋内一时没了动静,只有火苗烧得屋内物件“噼啪”作响,闻长歌将盆内剩下的水倒头浇了个透,将面上的巾帕又捂紧了些,而后爬出了桌底,一路匍匐着朝着门口方向而去。好不容易到了门口,闻长歌站起身,一边深吸着气,一边撒开腿就狂奔了起来。如今在这四面环水的孤岛之上,她也不知该往哪个方向,她只知道一件事,找个地方藏起来,无论如何都不能被韦士彦找到自己,只要捱到天亮,韦士彦的如意算盘就会落空,云翮也一定会找到这里来的。已是入秋时节,秋风已是有了寒凉之意,闻长歌头上身上都是水,一阵风吹来,她的牙关忍不住打起了颤。她将嘴唇一咬,不管不顾的就朝着不远处的林子奔了起来。可就在闻长歌猫着腰跑至林子边时,就听得身后有脚步声奔来,她忙回头一看,就见得有一群人举着火把朝这边来了。“站住,别跑……”有人已是看见她的身影了。闻长歌心知不妙,当下也来不及思虑,只得朝着林内一阵狂奔,实指望能入到林子深处藏得一时。闻长歌入了林子,就着微弱月光,专寻着树木茂密之处跑,可是外面的人片刻之后也都追进了林内,数十支火把在林内穿梭着,闻长歌不敢再弄出动静,只猫着腰慢慢蹲在了一处灌木丛里,她用双手抱着身子将自己缩成了一团,又紧咬着牙关忍了身上的湿冷不适,心里只将如来佛祖,玉皇大帝,太上老君十八罗汉各路神佛都求了个遍,只求不要让人发现她的藏身之处。“都仔细着点,掘地三尺也要找到人,要是找不到,韦大人震怒,你我明日皆要人头落地!”有人阴沉着声音喝了一声。“遵命。”听得外面异口同声的应答之声,闻长歌心里愈加慌乱,牙齿忍不住打起了冷颤,浑身也冷得哆嗦了起来,她只好伸手紧捂在了唇边,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动静来。渐渐的,林内的火把越来越多,一连有好几个人都从她的脚边不远处走过,闻长歌蜷缩着身子,心里从未有过此时这般害怕与紧张。可越是害怕什么越是来什么,一会儿功夫之后,就有人在她藏身的灌木丛外停住了脚,而后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步一步地走得近了。“什么人?出来!”那人朝着闻长歌的方向喝了一声。闻长歌听得心中一阵绝望,她闭上了眼睛,又慢慢摸出了藏在袖中的金籫攥在了手心里。也罢,我这就出去假意顺从了,待那韦士彦不防备之时刺死他,得手了便是算是为国立了功,为弟弟去了心患,若是失手了……失手了便刺死自己罢。闻长歌想到这里,睁开了双眼,正待自灌木后站起身来,这时就听得外面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之声,像是灌木丛外的人发出来的的。发生了什么事?闻长歌忙半蹲起身子朝外看去,就见得外面一个身材壮硕的汉子正面对着她,浑身抽搐着,双眼圆睁,嘴巴张得老大,嘴角流出一串血来。闻长歌被那人的痛苦模样吓住了,胃中一阵翻腾,正待抬手捂住嘴巴,这时就听得“刷”的一声,有人将剑自那汉子背后抽了出来,那汉子轰然倒地,也就让闻长歌看清了刺中那汉子后背的人。那人面色白净,五官隽秀,只是此刻他那双秀长的黑眸里蕴藏皆是戾气,周身上下也涌动着杀伐之息。他头上身上全都湿了,手里的长剑也还在“滴答,滴答”的往地上不停地滴着鲜血。“子美兄……”闻长歌颤抖着声音唤了一声,而后再说不出一句来,只捂着嘴看着魏琼的方向,眼眶内突然溢满了泪水也浑然不觉。“长歌!”魏琼一眼看见了灌木之后的人,面上有惊喜闪过,收了手里的长剑,一个纵身就跃到了闻长歌的身侧。“别怕,我来了……”魏琼一把将闻长歌搂进怀里。“子美兄,你刚才的出场实在是太……太惊艳了!可是,你怎么和我”一样,弄了一身的水?”闻长歌抬手抹着眼泪,又哭又笑着。魏琼抬眼将她仔细看了一回,就见她浑身湿哒哒的,头发上也都是水,一张脸也是花的,上面还有黑污。他看得心疼不已,正待开口说句什么,这时,四周喧嚣声起,那些人发现了两人的踪迹,一个个都朝边围拢了过来。“抓紧我的手,我带你杀出去!”魏琼对着闻长歌沉着声音道。闻长歌点头,而后紧紧攥了魏琼的手,于他一道迎着外面的人冲了出去。见得两人出了灌木丛,那些人喊叫着一拥而上,魏琼手起剑落,当前两人便惨叫着倒了地。魏琼不待他们反应过来,又逼上前一口气砍杀了数人,终于杀开了一条路,他回头看了一眼闻长歌,而后带着她朝林外奔跑了起来。才出了林子跑出去不远,就见得远远地自那院子内又冲出一批人来,为首的一个,身着一身朱红色的锦袍,眉眼细长,一身文弱之气,正是韦士彦本人。“杀了他,赏黄金万两,良田美屋任意挑选。”韦士彦手指着魏琼,对着身后候官司众人厉喝了一声。听得有如此重赏,候官司众人皆都精神一振,韦士彦派到这孤岛上的这群人本就是些亡命之徒,被韦士彦笼络至候官司,干的一向是残害人命的事儿,这会儿听得杀了一个魏琼竟是能这般好处,哪能不疯了一样的冲了上前?众人将魏琼与闻长歌两人团团围住了,又持着利器砍了过来,魏琼举剑相迎,顷刻间就诛杀了数人。眼见着同伴倒是毙命,那些人一时生了怵,后退几步,个个亮着兵器,一时间不敢上前了。“杀了他,快点杀了他!杀了他,荣华富贵唾手可得!”韦士彦又厉声喊了起来。众人听得这话士气又起,一个个大叫着又要涌了过来。面对着蜂拥而上的候官司众人,魏琼转过头来,深深地看了闻长歌一眼,口中却道:“长歌,我今日要大行杀戮之事,你怕不怕?”魏琼声音低沉,语气里全都是冷洌之意,闻长歌迎着他的目光,重重地点了点头。“子美兄,我不怕,他们胆敢劫我我又欺我,全都罪该万死!”闻长歌手指着候官司众人的方向,声音坚定,神情冷然。魏琼听得这话,也点点了头,再转过头时,眸光骤然变得冰冷,浑身杀气四溢生,手中的长剑一挥,发出了一声铮鸣之音。下一个瞬间,他身形跃起,已是杀入了敌众之中。候官司众人叫嚣着迎上了魏琼,可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此刻的魏琼犹如地狱修罗附体,身形如同鬼魅,下手既狠又重,剑指之处,血光飞溅。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声之后,候官司众人纷纷倒地,一个个惊恐万分的死在了魏琼的剑下。眼看着地上的尸首越来越多,一直观战的韦士彦的脸色变得越来越白,他万万没有料到,自己如此周密谋划之下,魏琼竟能找到这里。也万没想到,魏琼的就孤身一人,竟将他手下十号亡命之徒斩杀殆尽。“这魏琼太可怕了,大人,快逃吧。”韦士彦的身边,只剩下一名亲随,他浑身哆嗦着,声音也打着颤。“滚!”韦士彦怒喝一声,回手就是一剑,竟是刺死了劝他逃走的亲随。他抽出剑,又抬眼朝远处的湖面看了看,湖面已是,已是有好几艘船已快速朝着这边驶了过来。见了那些船,韦士彦的脸上闪过一丝绝望,不过转瞬即逝,瞬间之后,他举起手中尚在滴血的剑,大踏着步就能魏琼走了过来。韦士彦哪里是魏琼的对手,他这般冲上前,不过是想送命而已。魏琼看着他身上的朱红色的锦袍,面上有厌恶之色闪过,面对着韦士彦几近疯狂的砍杀,他退后两步都避开了。而后向前两步,先是一剑刺在韦士彦持剑的手臂上,韦士彦吃痛不已,手里的长剑落了地,捂着自己流血不止的胳膊,身子摇晃,面色煞白。魏琼看得眸光一冷,上前一步,正待手起剑落结果了他。第48章“等一等……”一旁的闻长歌见得眼前情形突然喊了一声。魏琼手一顿,那刺向韦士彦的剑就收了势,然后很是不解地回看了闻长歌一眼。韦士彦听得这声喝止,灰败的脸上突然有了惊喜振奋之色,他转头看向了闻长歌,眸光里也骤然有了神彩。“子美兄,先不忙杀他,赤鸢、红楠他们的下落还不知道。再说了,留着他的性命,待天亮后押到御前,我要请陛下召了韦太师,然后当面问问他,养得如此好儿子,做得如此大逆大道之事,他还怎么有脸腆居高位?”长歌走到魏琼身侧,看着韦士彦一脸冷色道。韦士彦听得这话,面色的神色一下子委顿了下来,变成了死灰之色。他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闻长歌,眸光变得既绝望又满含不甘。岸边,那只急速驶来的船只都靠了岸,身着玄色公服的内卫们纷纷跳下了船,在云翮的带领下朝着这边飞奔了过来。“殿下,我是不会告诉你,那些受伤的侍卫去了哪里……”韦士彦看着闻长歌突然开口了。“韦士彦,都到了这时候你还要执迷不悟吗?云翮已是来了,我相信,他有的是方法叫你开口的……”闻长歌缓着声音,面色也很是平静。魏士彦听了这话却是轻轻笑了,他一边笑道一边又道:“我知道,那些侍卫都是你的心腹,他们若是都死了,殿下一定会很伤心,就会更加的恨我。我这一生,无论怎么做,都不会在殿下心里占据一席之地。那便叫你恨我吧,一直恨着,这样至少可以让你想起我,知道这世上有我这么个人,穷其一生,只想得祈求你的眼神,能在我身上有片刻停留……”韦士彦说到最后,声音愈来愈低,眼里也都是痛色,闻长歌突然间感觉不太对劲,忙要开口说句什么,可已然是来不及了,对面的韦士彦已是举起朝着自己的脖子抹了上去。魏琼显然也是没料到韦士彦会突然自戕,见得韦士彦倒地,他稍愣了下神,就快步上了前,弯下腰来查看了一番,片刻后对着闻长歌摇了摇头。闻长歌站在原地没动,她看着倒在一大摊子鲜血中的韦士彦,心中震惊不已,面上的神色也是呆呆的,一时都回不过神来。“公主殿下,臣救驾来迟……”就在闻长歌愣神之时,云翮已是带着人赶了过来,见得闻长歌衣衫尽湿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云翮大惊失色,忙于众人一道拜倒在地。“云翮,你们来啦,没事,都没事了……”闻长歌回过神来,对着众人抬手缓声道。云翮自地上起了身,又飞快的脱了自己的外袍,走上前去双手捧给了闻长歌。“殿下,将就着披下。”云翮道。闻长歌伸手接过了过来,她一边裹着一边又朝魏琼的方向看看,就见得魏琼身子晃悠了下,还未等她做出反应,就“噗通”一声栽倒在地了。“子美兄!”“魏大哥!”闻长歌与云翮同时惊呼一声,而后飞快着奔至魏琼身边。云翮单膝跪地,抬手将魏琼扶在了自己的肩头,又仔细查看了一番,闻长歌则是慌得打算伸手掀着魏琼胸前的衣衫,他浑身都是血,一时也分不清是别人还是他自己的,她心里很是担心他被人刺伤了哪处。“殿下勿惊,魏大哥这是太过劳累一时力竭晕倒,没事的。”云翮查看后面色一松安慰闻长歌道。“真的没事吗?这么多血,会不会伤在隐蔽之处?”闻长歌还是不放心,低头还是打算在魏琼身上再确认下。可她才一伸手,魏琼突然间就抬手抓了她的手。“别,我没事了,这些血都不是我的……”闻长歌正惊讶间,就见得魏琼睁开了眼睛,对她摇了摇头口中轻缓着声音对她道。见魏琼醒来了,闻长歌顿时面上一喜,反握着他的手就笑开了。“你是怎么一个人找到这里来的?”她松开手,一边抬袖子擦着魏琼脸上被溅上的血迹,一边问道。魏琼没说话,只勾唇笑了笑。这时有内卫走了过来,将身上的水囊解下递了过来,云翮一边将水囊递到魏琼嘴边一边道:“魏大哥在凌湖边发现了殿下落下树枝上的帕子,断定殿下被人劫了入了凌湖。等不及征调船只,在岸边寻到一只废弃的小舟就冲进了湖里。适才半途中我见得那小舟漂在水面,心里还担心不已,现在看来,魏大哥是弃舟凫水赶来的了?”魏琼坐直了身子,又仰头喝下了几大口水,面色缓解一些之后中才开口道:“我远远地见着这边岛上火光冲天,一时嫌那小舟划得太慢,就丢了它凫水过来了……”闻长歌这才明白过来,为何刚见魏琼之时,他怎么浑身上下都是水了。“多亏你了,不然我……我怕是再见不着你们了。”闻长歌攥了魏琼的手,面上余惊未消。“也亏得你机敏,丢了帕子指引我前来,那火也是你放的吧?”魏琼也叹一声道。闻长歌点点头,抬头朝那陷在一片火海中的院落看了看,突然间又惊叫了起来。“云翮,快带人去看看,那院子里有个妇人还有一个小丫鬟。那妇人名唤葵娘,好似是韦士彦的心腹,她定是知道晓赤鸢他们的下落。”闻长歌站起身,指着那院子急切着道。云翮一听这话,神色一紧,忙站起身带着人就往那院落方向奔了过去。“你好些了没有?”见得四周没人了,闻长歌轻声又问魏琼道。“别担心,歇一会就没事了。”魏琼冲她笑了下,又用指头安抚似的捏了捏她的手。“那,你靠在我身上睡一会儿。”闻长歌拍拍自己的肩头。魏琼含笑看了她一会儿,过了半晌才道:“我身上脏,你还是坐远一些吧。”“这衣裳是云翮的,不是我的,弄脏了也没事。”闻长歌的面上已是恢复了一些平日里的俏皮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