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楠,我在这里。”闻长歌先是朝对面喊了一声,而后嗔怪地看了魏琼一眼,而后转过身就朝木梯口走了两步,又拎起了裙摆正待下得树屋。魏琼见了忙又走了过来,扶着她的胳膊带着她慢慢自木梯走了下去。林外一阵脚步声响了起来,闻长歌朝外走了几步后,又想起什么似的,转过身来看了看,果然看得魏琼正站在她身后看着她,面上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第43章“子美兄,我下次来时,这里要有花有草,还要有真正的甜果子,对了,那下面,还要添一只秋千,可以吗?”闻长歌脆着声音问。魏琼点点头,面上有笑意闪过,而后对着她恭身一礼。见得红楠及赤鸢等人走得近了,闻长歌冲着魏琼挥了下手,而后就转身朝她们迎了过去。“公主,可算找到你了。”见得闻长歌的红楠面露惊喜之色,忙与赤鸢等人一道赶了过来。众人与闻长歌见过礼后,又朝不远处的魏琼施了一礼。而后就簇拥着闻长歌往外走去。待看到他们的身影走至溪边这时,一直站在原地目送的魏琼突然间像是想起什么,紧走几步就上前。溪边,已有侍卫取来大块的石头放在了溪中,赤鸢与红楠一前一后,护着闻长歌踩着踮脚的石头走至了对岸,魏琼看得松了一口气,面上也出现了一丝有些自嘲的神情来。“公主,你回头看看,魏将军还在对面痴痴地看着这边呢。”红楠拽拽闻长歌的衣袖道。“快走吧,话多的丫头。”闻长歌没回头,直低斥了一声。“陛下呢,该是等急了吧?”片刻后闻长歌又问,面上也有了一丝心虚之色。“公主,陛下一个多时辰前就回宫了,临走时说了,让我们不要去打扰公主与魏将军,还说只要在太阳下山前请公主回府就可以了。”红楠憋着笑意回道。这小子,自己倒是没有白疼他一场。闻长歌听得会心一笑,又迈步走了一段路之后,心里到底有些忍不住,于是慢下脚步,又悄悄回头看了眼,这一看心里又是一软,远远地果然看见魏琼仍旧站在那里。“傻子,快回去吧,过个几天我定是会设法来看你。”闻长歌没作停留转过头继续走着,只在心里嘀咕了一声。……待至山下之时,天色已是有些暗了,红楠扶着闻长歌上了马车,赤鸢领着五六个侍卫骑马随行。行至半路一处山凹之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侧耳一听,还有唢呐鼓乐之声自远处传过来,红楠忙掀帘探头出去问发生了什么事。“公主,前面来了一支迎亲的队伍。请公主稍待片刻,属下这就派人去叫他让一让,不要挡了公主的车驾。”赤鸢在车外回道。迎亲的队伍?闻长歌听得一阵好奇,她还从未见过这民间嫁娶之事呢。“赤鸢,不必派人去了,今日是新娘子大过我这公主。将马车往路边赶一赶,所有人都退到路边,让他们先过去。”闻长歌忙吩咐赤鸢道。“是,公主。”赤鸢答应一声,而后就吩咐着车夫将马车赶至内侧的路边,又随众人一道下马于路边等候。片刻之后,欢快喜庆的唢呐与锣鼓声越来越近,闻长歌掀开一点车帘朝外看去,果然见得前面路上浩浩荡荡来了一大群人,最前头的是骑着一身红衣高头骏马的新郎倌,后面跟着的傧相足有几十人之多,也都是一身鲜艳骑着高马。再后面的彩轿,鼓乐,嫁妆一应俱全,走在中间是八人抬的花轿,轿身红幔翠盖,很是阔气喜庆,紧跟在花轿左右的随行人员也是为数不少。“这是哪个大户人家娶亲?还真是阔啊,这队伍看起来有上百人呢!”红楠看着外面络绎不绝的队伍惊叹着道。“你们几个,都靠过来,别让那些人冲撞了主子的车。”赤鸢的目光自路上的队伍里浏览了一圈,一时虽是没发现什么异样,可还是吩咐手下的侍卫朝着闻长歌的马车靠拢了过来。一会儿功夫之后,那迎亲队伍一拨拨开始过来了,那马上的新郎倌见得闻长歌一行人停在路边相让,勒了一把缰绳让马儿慢了下来。“多谢贵人相让,小生这厢有礼了!”那新郎倌朗着声音,坐在马上就行了个礼。见得新郎倌将马慢了下来,站在闻长歌车前的赤鸢已有了警剔之意,这会儿听他说话,又见他行礼的姿势,赤鸢脸色一变,口中喝了一声:“保护公主”,手中的剑已是出了鞘,人也是纵身而起,直朝那新郎倌扑了过去。赤鸢纵身之时,那新郎倌脸色一变,刚才分明喜气斯文的脸上闪过狠厉之色,反手一抽,竟从身后抽出一把剑来,举起剑就与赤鸢缠斗在了一处。那后面跟着傧相随行人员也顿时变了样,一个个拿出身边彩轿及嫁妆担子内藏的利器,而后迅速围拢了过来。“别慌神,立刻让马车冲出去!”车内的闻长歌也喝了一声,刚才她那新郎倌口称“小生”,行的却是个习武之人惯用的抱拳礼,她当时就有些疑惑,见得赤鸢纵身扑了过去,她顿时明白过来,今日怕是要遇险了。“兄弟们,都给老子麻利点,早点抓了轿子里的美人,大王可等着今晚成亲,兄弟们也好领赏!”那扮成新郎倌的匪首大吼了一声,身边的匪众听得一轰而起,一个个怪叫着扑了过来。见此情形,赤鸢手下的那几名侍卫忙紧紧护在了闻长歌的马车周围。“山匪,竟是山匪!这皇城之外,天子脚下,什么时候竟有了山匪?”红楠紧紧抓着马车的窗框,面上惊愕万分地道。闻长歌心中也有此疑问,若真的是一众山匪倒也罢了,赤鸢领着的这几名侍卫可都是训练有素的高手,应对这些乌合之从倒不是多吃力。但如若不是山匪呢?想到这里,闻长歌心中一阵不安,可眼前情形由不得她多加思考,赶紧让马车冲出重围,赤鸢他们几个才能放开手脚迎敌。可是车夫一连试冲了几次,那马车竟然都无法冲出去,簇拥到车跟前的匪人越来越多了,一个个着刀剑砍将过来。赤鸢被那匪首缠得脱不开身,其余的门名侍卫只能拼命砍杀,将涌到车前的匪人一批批的逼退回去,可是那匪人人数实在太多了,一不留意就有人逼到车前。车夫双手紧勒着僵绳,正一次次的试图驱车往外冲,他的胳膊上已是被刀砍中,正汩汩朝外冒着血。红楠掀帘看了一眼,顿时急得冒火,她一把抽出了自己腰间藏的一把软剑,又探身到了车夫的身侧一点,扬起软剑朝那些冲到车夫跟前的匪人招呼了过去。有了红楠相助,车夫顿时觉得轻松了些,其余的几名侍卫见状更是将牙关一咬,挥动手中的兵器拼命击杀了起来。这一通齐心协力之下,终于杀开了一条血路,车夫狠力一鞭,那马儿吃痛,长啸一声扬起四蹄就冲出了包围圈。赤鸢见得闻长歌的马车冲出了重围,顿时面上一松,对着那匪首“唰唰”几剑劈了过去,那匪首应对不及,肩头被拉开了一条口子,顿时血流如注,只好手捂肩头后退了几步,赤鸢见状立即飞身纵起赶到了闻长歌的马车前,车旁的侍卫绿榕立即伸手一拽,将赤鸢拽至了她的马后。眼见着闻长歌一行人将要逃出生天,那匪首面色一沉,咬牙抬手朝身后挥舞了下,就见得那花轿之中突然闪出个人来,那人手里持着弓箭,跳至了轿顶,而后张弓搭箭,对着这边射了过来。“小心!”赤鸢惊呼一声,忙转过身举起剑将朝那些飞驶过来的箭都击落了。那人又连发了几箭,都被赤鸢及侍卫们连连击落。这时,马车已是跑出去了一段,正将赤鸢等人略了一口气时,情势又起了变化,那轿顶之人一挥手,就见得那行随行将手中的刀箭都丢了,而后纷纷自那花轿及嫁妆担子中取出了弓箭来,数十号人一起执起了弓箭,顷刻之间,剑如雨至,带着凌厉之气飞驰而来。那些人明显对车内的闻长歌有所忌惮,那些箭没有一支射在马车上,而是箭箭都瞄着赤鸢及侍卫们,赤鸢等人虽奋力抵挡,奈何对方的势头太猛,一会儿功夫,他们的坐骑全都中箭倒了地,他们只好下得马来勉力抵挡着源源不断的箭势。“主子小心!”随着赤鸢的一声惊呼,就见得一支箭卡进了马车的车轮,随着“咔擦”一声,车身猛的歪斜了起来,车夫拼了命勒住了僵绳,将堪堪将车向稳住了没有翻车,可车轮被毁,这马车已是不能再行了。“红楠,护着主子,弃车上马!”赤鸢回头又喝了一声,红楠与车夫立刻意会过来,一个忙着进车厢扶了闻长歌,另一个手待匕首正待砍断车辕。“绿榕!”就在这时,又听得赤鸢惊呼了一声,正打算出车厢的闻长歌听得一向冷静的赤鸢声音里有了慌乱之息,忙探头一看,就见得外面的赤鸢扶着绿榕在怀里,绿榕的肩膀中了一箭,胳膊上已是鲜血直流。看着绿榕胳膊上血迹,闻长歌顿时觉得心里一沉。“别管我,快去主子身边!”绿榕使出全身的力气推了赤鸢一把。赤鸢抬眼看看这边,正待咬咬牙放下绿榕然后飞身至闻长歌身边。可就在这时,又有一支箭呼啸了直冲绿榕的面门而来,赤鸢想也不想侧过身一挡,那箭“扑哧”一声就正中了赤鸢的胸口之上。第44章闻长歌听得赤鸢忍疼的闷哼之声,心中顿时一阵揪痛。“别管我们,护送公主逃出去!”赤鸢对着欲赶过来相救的其余侍卫大喝了一声,而后一把折断了胸口的箭,而后将箭尾奋手往一旁的草丛里一掷,而后咬紧牙关,正欲不顾一切冲到闻长歌身边去。“闻长歌在此,你们统统放下手中的弓箭!”就在这时,一时脆喝之声响了起来,赤鸢等人听得全都惊愕万分的转过了头,就见得马车的门被打开了,一身蜜合色轻衫罗衣的闻长歌已是走了出来。令人感到意外的是,那正指挥着众人射箭过来的匪首听得“闻长歌”三字,又见马车内走出来了人,当即脸色一变,挥手止住了身后之人,那些持弓箭的匪人立即都住了手。“叫你们主子出来见我!”闻长歌见了眼前之状,心中的猜测又坐实了几分来,她板着脸,对着那匪首冷声又喝了一声。“哟,还是个娇滴滴的冷面美人,我们大王还真是有福气!”那匪首似是意识到了什么,怪异着声音就露出了一副匪相来。“二当家说得是,哈哈哈……”众匪全都跟着狞笑了起来。“美人不必心急,等我等处理了这几个碍眼的家伙,就带着你去见我家大王!”那匪首又怪着几声,而后手一抬,就要叫人举箭射杀赤鸢等人。“住手!”闻长歌怒喝了一声。“美人还有什么话要说?”那匪首将手一顿,身后之人又都停了动作。“放了他们,我跟你们走。”闻长歌冷着脸道。“主子,不可……”红楠低呼了一声,赤鸢等人也一脸焦急地只摇头。“放是不可能的,你让他们不要抵抗,自愿缚了手,我可以将他们一道都带上。”那人却是诡秘一笑道。听得对方如此说,闻长歌一直紧绷着神经总算松懈了一点。她转过身来,看着赤鸢的方向便了个眼色,赤鸢捂着自己的胸口,因失血变得有些发白的面上露出一丝焦急不甘之色,闻长歌忙又朝她摇摇头,示意她不可轻举妄动,赤鸢只好咬牙点头应下。“红楠,先过去替赤鸢和绿榕包扎止血。”闻长歌吩咐了红楠一声。红楠一听忙应了一声,而后跳下马车,取来随身携带的伤药走到两人身侧,其余的几名侍卫见状也都围拢了过来,背对着两人站成一排挡住了对面匪人的视线好方便红楠替两人治伤。“主子,绿榕的伤在胳膊上,看似没有大碍,可赤鸢伤在胸口处,看着凶险得很,这箭我一时也不敢动。”红楠看着赤鸢血淋淋的胸口,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闻长歌听得这话,心里一阵着急,正待开口说话,那匪首见状有些不满地开口了。“我说美人儿,这天色已晚,再这么磨叽下去可是会误了吉时,到时候可就别怪我不会怜香惜玉!”那人阴沉着声音,一边说着,一边挥了下手,就指使着手下匪徒手持着绳索逼近了。“红楠,先替她止了血,小心着护着别有大动作,拨箭的事再从长计效。”闻长歌只好匆匆吩咐了一声。一会儿功夫之后,那些匪人一拥而上,将赤鸢等人的双手都用绳索缚住了,眼睛还都用布条给蒙上了。片刻后,众人竟被推进了他们带来的彩轿之内,闻长歌则被一个一脸凶相的中年妇人送上了那花轿之内。闻长歌坐在花轿内,正抬一把掀起车帘朝外看看他们欲往哪里去,这时却听得耳旁粗声粗气地一声。“姑娘,我劝你安份些,既上了这花轿就想着逃了。”那妇人一边说着一边也坐进了轿内,还自腰间扯出一块红布来,作势要给闻长歌盖在头上,闻长歌一把扯了那红布丢在轿内,看向那妇人的眼光也蓦然一冷。“那,那好歹也得蒙上眼睛……”见了闻长歌的眼神,那妇人似是生了点怵意,伸手随即捡起那红布,口中嘟囔了一声。闻长歌闻言不再说话,任由那妇人将红盖头撕了一块下来,又缚在了她的眼睛上。片刻之后,外面唢呐鼓乐之声又起,在一片欢快的节奏中,迎亲的队伍喜气洋洋地穿过了山凹,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迎亲的队伍约莫行了近一个时辰之后停了下来,被缚的赤鸢等人又被人带下了轿。那妇人扶着闻长歌也自花轿内出来了,又被扶着走了好长一段路,而后像是踩到有些摇晃的木板上,耳旁有风声还有波浪涌动之声,闻长歌静下心来分辨了下,心里笃定这些人是将他们带到一艘船上了。这时她心里不由得有些着急起来,刚才她还在想,自己这大晚上没有回府,府上管家定是会心生警惕,必是会想方设法打听消息寻来的,若这帮匪人一直行的是陆路,倒是有迹可循,可一旦入了水路,就一丝痕迹都寻不到了。闻长歌被那妇人带着往船舱内走,进舱之前,她被水上的迎面而来的冷风吹着打了一个喷嚏,她脚步停顿了下,不胜风寒地背过身来想避一下风,又自袖内掏出了自己的帕子来,往嘴上轻轻掩了一下,可欲收回帕子时,手像是没抓牢,一阵风又来,那帕子便被风卷了出去。“诶,我的帕子……”闻长歌惊呼着,又抬手在空中着急地抓了一通。“外面风大得很,姑娘还是进舱歇着吧。”那妇人有些不耐烦了,粗着声音就催促着道。闻长歌没再说话,很是安静地被那妇人馋着胳膊进了船舱。闻长歌靠在舱内的榻上,看起来一直在闭目养神,可心里却一直忐忑难安着,不知道这伙人究竟要将他们带往何处,又不知道赤鸢的伤势怎么样,也不知可有性命之忧。“管家寻不到线索,自会去寻内卫营寻云翮,想是云翮会有办法很快找到这里吧。”闻长歌一时无计可施,只好这样安慰自己道。船在水上又行了好长时间,感觉都快到半夜之时才停了下来。那妇人又将闻长歌带出了舱,下了船,待脚下踩到松软的沙子时,闻长心知这是到了岸边。“这是到地方了?”闻长歌冷语一声,而后也不管那妇人依不依,一把扯了蒙在眼睛上的红布,那妇人欲待阻挡,见得闻长歌一记冷眼瞥过来,她随即住了口,什么也没有说。闻长歌眼眼看看四周,果然发现眼前茫茫的一片水域,自己置身于四面环水的一座孤岛之上,闻长歌略略回想了下路程,心里一时却是猜不出这是哪里,穹山附近的小湖泊有数个之多,一路上被蒙着眼睛,又辗转数次,她实在没办法辨别出位置来。“姑娘,进屋吧。”那妇人催着一句。闻长歌回过神来又看看岸边,果然见得不远处有一幢屋子,掩映在一片树木之后,月光下不仔细看根本不能发现。闻长歌不理会妇人,径直又走到了船边,她想去看一眼赤鸢与绿榕的伤势,可是走近了一看,才发现船舱内只有几个匪人在,赤鸢、绿榕及侍卫们的身影一个也没见到。“他们都去哪儿?”闻长歌冲着那妇人问道。“姑娘,他们去了别处,只要姑娘配合,他们自是安全的。”那妇人平静着声音道。真是可恶,竟将赤鸢他们转移到别处以要挟自己,闻长歌暗骂了一声,可一时也没奈何,只好跟着那妇人进了院子。这是一所修建得精巧的院子,院内廊下点着一排的灯,照得院内假山池水,芭蕉翠竹都看得清楚,闻长歌才踏了进去,才行得两步,就见得院内台阶下跪伏着一人,她看着那人熟悉的身影,不由得冷笑一声站在了原地…………穹山入口处,一骑人马急疾行而来,又在入口处纷纷下了马,武卫营守卫们见状忙上前询问。就见得为首一人阔步而来,那人身形瘦削,眸光税利,守卫们一见忙恭身行礼口称:“云大人。”“魏将军何在?”云翮急声问道。“云大人,魏将军一直在营中操练啊!”守卫头领回道。云翮听得这话,面上焦急更多,挥手叫身后人都隐了去,自己一道来的一名矍铄老者快步走了进去。“带我去见魏将军,有十分火急之事。”云翮沉声道,那头领不敢怠慢,忙撒开腿跟上前去。很快,云翮一行人就碰到了正自山上溶洞回营地的魏琼与青鹤,魏琼见着云翮,当即也吃了一惊,忙将两人迎进了营内。“云兄弟,是陛下有急诏吗?”魏琼问。“魏大歌,公主是几时自穹山离开的?”云翮却是当头问道。魏琼听了这话脸色一变,他又仔细看一眼跟在云翮身后的老者,这才依稀记得,此人好似是公主府的管家。“日落之前我送她出的穹山,怎么了?发生什么事?”魏琼的声音变得焦灼起来。那老者一听这话,面上神色剧变,身子都摇晃了下。“魏将军,云大人,大事不好了,长公主定是在路上出了意外了。”那老者颤抖着声音道。第45章“魏大哥,这是公主府的管家周伯,周伯今日发现天都黑了,公主却是未回府,就派人沿路找了一圈,却是没发现踪迹。周伯还以为公主有事在穹山耽搁了,就火速找到了我。我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就和周伯一道过来了,没想到,还真是出事了。”云翮一口气道。云翮的话音才落,就见得魏琼已是迈步就朝外走去,云翮忙追上前去。“魏大哥,你欲何往?”“召集武卫营所有人,出去找她。”魏琼的声音失了平日里的镇定。“不,魏大哥,你先听我说……”云翮忙把拽住了他。“穹山武卫营一事极为隐秘,魏大哥万不可一时乱了阵脚叫人寻得踪迹。我这就发信号调动内卫营人手,一定要找得公主的下落。”云翮快声道。“云大人,魏将军,公主之事就摆脱两位了,请两位无论如何要在天亮之前寻到公主,此事还要隐秘进行,公主的清誉也极是要紧啊!”周伯一揖到地道。两人忙伸手扶起了周伯,又对视一眼,心中焦灼的同时,也明白了周伯话里的意思,闻长歌身为皇家长公主,若是被人所虏一夜未归的话,怕是会引起无数的猜测与臆想,若是有什么人趁机在其中作起文章,闻长歌的声名必然受损,皇家的声望与颜面也必将受到影响。魏琼没作多想,如今令他最为焦急的是,闻长歌被何人所虏,那人有什么目的,她现在可是安全的?有没有担惊受怕?“青鹤,你去给李副将传话,让他代我约束众人,还要守好进山入口,任何人不得擅入穹山一步。”魏琼此刻已是冷静了下来。青鹤听得连忙应下,魏琼又转向云翮道:“云兄弟,叫人点起火把,沿着公主回途仔细找寻一遍,不信寻不得一点蛛丝马迹。”云翮点点头,回头与周伯又交待了两句,而后就与魏琼飞身上马,径直往穹山之外去了。穹山之外往城内的路上,内卫营众人手持着火把,一字儿排开,沿途仔细勘察着,魏琼与云翮骑着马行在最前面,眼光一寸寸的搜索着,不放过沿途任何一个角落。“云大人,有发现!”待行到一处山凹之时,有内卫惊叫了一声。云翮听得这声音,忙策马奔了过来,魏琼也紧随其后。内卫说的发现,是在路边的草丛内发现了一截断了的箭头,云翮接过箭头,就着内卫递过的火把看了一会儿,眉心顿时锁了起来,他默默将箭头递给了魏琼。魏琼接过箭头拿在起里仔细端详了下,面上也出现了凝重之色。“凤尾竹制的箭杆,雕翎做的箭羽,看来不是山匪或是乌合之众。”魏琼沉吟着道。“嗯,这箭尾是被人以大力掰断,想是公主的侍卫中箭之后,折断箭尾抛到一旁,用以向前来营救公主的人示警的。”云翮沉着声音道。“将火把都集中过来!”云翮对着众人对吩咐了一声。片刻之后,所有的内卫都向着这处山凹聚拢了过来,众多火把将地面照得亮如白昼。魏琼与云翮伏地仔细观察,很快就有了发现。“魏大哥,这里肯定聚集过很人,还打斗过,虽是有人刻意清理过,不过这些沙土是新翻过的,还有这草皮也有被踏踩的痕迹。”云翮手持着火把,指着跟前的地面道。魏琼点了点头,眼光盯着地面看了一阵子,而后又站起了身走了十来步,然后突然回过头对着云翮道:“这里有马蹄印,想着沿着这方向出了山凹。”云翮一听忙走了过去,果然见得前面有几道马蹄印,马蹄印旁边,还有不少脚印。“所有人,沿这条道追下去。”云翮手一挥,而后与魏琼一道匆匆上了马。……魏琼与云翮正一路苦苦追寻踪迹,这边孤岛院落之内的闻长歌已是看清了眼前跪伏在地的人。那人身形瘦削,着一身朱红色的锦袍,正以额触地一动也不动。“韦士彦,你莫不是失心疯了?”闻长歌一口喊出那人的名字。那人听得她的声音,浑身似是颤栗了一下,过了半晌才自地上缓缓抬起了头,就让闻长歌看清了他苍白的一张脸和细长的眉眼来。“殿下,臣有罪,臣万死。”韦士彦只看了闻长歌一眼就不敢再看,只伏下额头不停地顿首请罪。“既是知晓这是万死之罪,你为何要做?”闻长歌抬高了声音,又一步步朝着韦士彦走了过去。韦士彦听得这话慢慢又抬起头来,看向闻长歌的眼神里有痛苦之色掠过。“说说看,你为何要这样做?”闻长歌站在了韦士彦的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额头磕出的猩红,还有他身上的朱红锦袍,眼内的厌恶之色毫不遮掩。“殿下,你为何要用那样的眼神看我?臣不喜欢殿下的的眼神,臣心里很难过。”韦士彦却是没有回复闻长歌的问题,只将一双痴痴的注视着着她,口中也似梦呓般地道,说完之后,又自地上爬了起来,又朝她走近了。“韦士彦,你疯了!”闻长歌清喝了一声,看着韦士彦明显异于平常的表情,她脚步后退着,心里也有了一线不详的预感。“殿下说得没错,我是疯了。早在紫光殿第一次见到殿下之时,臣便生了疯心,得了疯病,这些年,臣这病一日日的越发厉害了……”紫光殿第一次见面,那是什么时候?闻长歌一时愣神,可想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第一次见韦士彦时是在什么情形之下。“殿下肯定是不记得了,可是臣却是记得清清楚楚,那一日,殿下穿着一件雪青色的衫裙,头上梳着双髻,髻旁别着一朵流苏珠花,手里提着一只红色的食盒,就像个小小的精灵一般,自殿外走了进来……”听得韦士彦提到“食盒”,闻长歌总算想了起来。当年她父皇在紫光殿理政尤为勤勉,经常会误了用膳的时辰。母后担忧父皇的身体,却是不敢前去紫光殿相劝,就总让她带着膳食去紫光殿陪着父皇用一些。对了,韦士彦曾任过御前侍卫,难道是在那时,他就生了非分之心?“那一日,本是陛下听人说我自小聪颖,特地让父亲带我进宫面圣的,可是面君之时,我失了平日里的机敏,表现得尤为木讷,因为我的全部心思都在一旁那小人儿的身上,她安静地坐在案几旁,手托着下巴等着陛下谈完事好用膳,当时我就在想,我若是能与她说上一言半语的,便纵是一辈子不再机敏也甘愿……”韦士彦口中低着声音说着话,面上是一种沉浸在往事的欢悦之感,闻长歌听得却是暗自又吃了一惊,原来在他做御前侍卫之前就已见过她了。“面对回去之后,我便百般央求父亲,想办法送我去御前行走。可父亲说我身体单薄,做不得侍卫,该安心读书才是。可我不甘心,拜了好些师傅,日夜勤学苦练,终于让父亲同意,送了我进宫做了侍卫,只为每日上值之时,能看到殿下一眼……”韦士彦说到这里顿了下,面上又多了一丝欢欣之色。他紧接着又道:“果然,天可怜见,殿下在来了几趟之后,终于肯看着我,还会对着我笑了……”对他笑?闻长歌听到这里不禁在心里发出一声冷笑,当年她性子活泼,一派天真,见着殿外的侍卫大多时候时候都会冲他们笑上一下的,韦士彦生得文弱清秀,她有可能无意间多看了他两眼,只是没想到叫他误会至此?“我尽心尽力伺奉着陛下,又在陛下跟前竭力表现自己的机敏与才智,加上父亲的助力,我终于做上了侯官司的司使。我就只等着殿下长大及笄,就等着父亲去向陛下请亲,我好做得驸马。可我万没想到,父亲竟是不同意,他不愿我做皇家驸马,我与父亲一度陷入僵局。直到陛下五十寿宴,各国来贺,我做梦也没想到,殿下竟当众指着魏琼要招夫,我当时只觉得当头晴天霹雷……”韦士彦说到这里,情绪变得有些激动起来,他眼内泛红,朝着闻长歌又逼近了一步。闻长歌心知不妙,忙又朝连退了几步,可韦士彦步步紧逼,直到闻长歌退到了台阶之下。“韦士彦,你大胆!”闻长歌顿时气愤难耐,对着韦士彦就喝了一声。“你这般胡作非为,你就不怕落个满门抄斩的下场?”闻长歌再后退几步又质问道。“满门抄斩?怎么会?只要过了今晚,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昭宁长公主被贼人所虏,千钧一发之际,为候官司司正带人所救,长公主感激不尽,自愿以身相许,下嫁候官司司正,也算成就一段佳话。”韦士彦口中慢腾腾地说着,面上也露出了一丝阴沉之色,“韦士彦,你敢!”闻长歌感觉自己要被气死了,她知道韦士彦敢这么做的,他这招的确阴毒,以贼人之名虏了她,又向外散播谣言,她若是不依他,怕是明日的传言就不是千钧一发之际,而是她为贼人所污失了贞洁了。如今韦太师大权在掌,候官司耳目又无处不在,他就算是对自己用了强,朝中怕也是无人敢追究其中深藏的龌龊之处了。“韦士彦,你就不怕我皇弟震怒,下旨诛杀于你?你不怕内卫营与你不死不休?”闻长歌想到这里,面上一阵发白,脚下也似有些发软了,可她还是强撑着厉声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