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说,你瞧瞧,你堂堂一个公主,屈尊去寻他,不仍是无果而归。”欣阳忙跟着搭腔,心内却是欣喜不已。她既去寻了平南王,却丝毫未见效,他仍旧是未去上朝。“姐姐教训的是。”苏婉坐了下来,低声应答着。她既迈出了那一步,便早想到了这个处境。“你既知礼,亦不枉费我的心意,你只别当我是恶人便好。”安阳嘴上说的委婉,却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苏婉只一一应着。安阳见她低眉顺眼,原想趁机再敲打她几句,好让她莫要对魏衍心存幻想,却听见殿外报道:“平南王到——”便即刻起了身,双手轻叠在身前,待魏衍进殿时,款款福下身子道:“见过王爷。”安阳并未起身,亦未抬头,女子内敛矜持风范在她身上尽显无疑。一面想保持着大家子的风范,一面却又不想失了良机,头虽未抬,却暗自抬起娟子假拭鬓间,已令娟子上的香气散出,引得他多瞧自己一眼。她眼瞧着魏衍的锦缎靴子停在了自己眼前,不禁心内乱跳,将帕子紧捂在胸前。连同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如今天儿还冷着,殿下日后出门,合该多穿些才是。”魏衍停了一瞬,漆黑的眸子直盯着苏婉。她登时垂下了头,只觉耳根发烫。魏衍就站在安阳面前,她只当那话儿是对自己说的,忙福身道:“多谢王爷挂怀。”她再抬起头时,魏衍人已走了。见安阳脸红了起来,欣阳忙上前道:“我早说了许多次了,姐姐只是不信,平南王定是对姐姐有意的。姐姐风姿,哪个男子不拜于姐姐裙下?”“瞧瞧你,竟这般口无遮拦。”安阳出口训斥着她,脸上却是满面笑意。欣阳说完后便转身对苏婉道:“昭宁姐姐莫要急,太子是你的弟弟,亦我们的弟弟。日后安阳姐姐做了平南王妃,自会替弟弟周旋的。”☆、晋江文学城正版身后忽而传来清脆的笑声, “是谁要做平南王妃?”淳安一走近,便先挽住了苏婉的胳膊。欣阳一见是淳安来了, 忙道:“淳安来了, 咱们一起往前头坐罢, 也多与皇后娘娘说说话儿。”“罢了, 你们去吧, 我与昭宁姐姐坐着便是。”淳安一口便拒了, 她与安阳是同养在太后膝下的, 却甚少主动去亲近她,她总觉得安阳面热心冷。“淳安性儿活泼,她愿在此处便在此处罢,”安阳转对欣阳道,说着又回身道:“可别贪玩了,宴会结束了记得在这儿等着, 我们一同回寿元殿去。”淳安朝着苏婉瞧了一眼, 见她浅笑着点了头, 才缓缓行礼道:“是。”*三日后。苏婉立在永和殿外的石阶下,她知今日是议储的日子。若苏桓仍不得皇位, 那么无论日后是谁坐上了皇位,都断然容不得废太子这个隐患。比死更难熬的事情, 便是坐着等死。她轻拢了拢外衣, 只觉今日的风却是更冷些的。巳时,大殿内缓缓走出了一人。是魏衍。她只遥遥站在原处,不敢过去。魏衍一出殿门便瞥见了那一抹熟悉的倩影, 大步朝她走了过去,低声道:“殿下在等着本王?”“昭宁在此等候太子殿下。”苏婉语气疏远了一些。魏衍轻扬了扬眉,“过了今日,太子便不再是太子了。”苏婉终是蹙着眉望向了他,只听得他声音低沉道:“本王会好生辅佐新君。”“王爷……”苏婉眼中的喜悦与感激不言而喻。从太后的试探,他便已瞧出了端倪。她越是欲盖弥彰,便越显得急功近利。二十万大军,虽不至于令他败下阵来,却亦会损伤惨重。吕氏之所以不主动出手,只是害怕师出无名罢了。他虽知自己不是因她的缘故,改了主意,可见她莞尔一笑时,便心生私念,言语之间含糊着揽了功。“昭宁日后定会嘱咐太子,听从王爷教导。”苏婉又道。魏衍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回应。方才在大殿,已给太子定下了规矩,十六岁前不得亲政。一概政务皆由两位辅政大臣联名朱批即可,一位是内阁首辅李崇,另一位便是他。三年名正言顺的根基打下来,日后小皇帝即便亲政了,早已是个空壳子。太后既想扶个傀儡上位,那不如将这个傀儡掌握在自己手中。“皇帝崩逝,你虽非他所生,如今亦封了公主,自然也该守孝三年的。”魏衍一径走着,淡淡的说道。苏婉并未听出他话儿中的意思来,只迷茫着回道:“是了,是该守孝三年的,昭宁知道。”她误以为魏衍是在提醒她礼节,便跟着回应道。魏衍低笑了一声,“这么说,殿下愿意了?”“愿意?愿意何事?”见她晶莹的秀眸那般凝睇着他,忽而笑了笑道:“没什么的。”说着便向外走去。苏婉忙小步跟了上去,见他心情大好便道:“我去送送王爷。”魏衍微微颔首,未说什么,却也不自觉的放慢了脚下的步子,好让她能跟得上。苏婉心内的大石终于落下,自是畅快,只顾着垂眸回味着。行至一处幽深的廊下,手陡然被人握紧,她惊着抬起了头。“王爷——”黛眉亦蹙起了,语气微嗔,试图将手从魏衍的大掌中挣脱出来。他却似个没事儿一般,仍板正着脸,继续向前走着。苏婉脸已泛着红晕,悄悄的左右探看着,生恐叫人发现了。“你再这般张望下去,才是要引得人过来了。”魏衍动了动手,将她的小手裹的更紧了些。因是冬日,他们皆穿着宽大的氅衣,远远瞧过去,只是两个挨的近的人罢了。将至宫门前,她瞅见前头远远的过去了一个婢女,当下便急了,迅速抬起手便朝着那手背咬了下去。她的牙齿咬在他手上,只觉着像被猫儿抓了一把似的。苏婉趁着他松开时,忙将手缩进了袖中,立在原处,微微福身带着些小性儿不悦道:“恭迎王爷。”魏衍却勾了勾薄唇,复回礼:“多谢殿下。”*“见过太后娘娘。”安阳来寿元殿时,正见吕氏在会见李崇,行罢礼,便要往偏厅去。“过来罢,你这孩子,便是礼数太多。这里也只有你李世伯,怕什么?”吕氏一面笑着一面伸手将安阳招了过来。“是安阳搅扰了太后娘娘与世伯议论正事。”安阳一面款款走近,一面福身道。李崇亦捋须笑了笑道:“世兄若还在,看见安阳这副好模样,定是欢喜的了不得。”安阳忙行礼道:“多谢世伯谬赞,与嫣儿妹妹相较,安阳自愧不如。”“瞧瞧,这孩子性子亦如世兄一般谦逊沉稳。”李崇口中虽如此说着,心内早便乐开了花儿。他年事已高,膝下却只有李嫣一个独女。逢人夸赞,都是乐不胜收的。“若太后娘娘无事吩咐,老臣便退下了,不叨扰太后娘娘叙天伦之乐了。”李崇说了几句便退下了。太后朝他挥了挥手,李崇见势便退出了大殿。安阳忙上前接住了吕氏的手,搀扶着坐在了她身旁。声音娇柔道:“安阳不知太后娘娘召见是为何事?”吕氏笑而不语,静静的打量了她半晌,开口道:“李大人说的果真不错,哀家的安阳确是出落的标志可人了。”安阳忙轻笑着道:“是太后娘娘教导有方,安阳谢过太后。”“也该是到了出阁的年纪了,”吕氏微微点头,又道:“可有相中的人?”安阳垂下了头,低声道:“单凭太后做主。”吕氏轻拍了拍她的手,问道:“听说前几日,平南王同你说话儿了?”安阳生恐吕氏责怪她不矜持,忙开释道:“当时有众姐妹同在,他只是问候了姐妹们一句话罢了。”“快起来,哀家已说过多次,你无需在哀家面前如此小心翼翼。”吕氏示意一旁的嬷嬷扶起了安阳。安阳战战兢兢的起身,只侍立在一侧,再不敢落座。吕氏将身子略往后面的软垫上靠了靠,“哀家今日本邀了平南王进宫商讨政务的,这会子却觉得身上不适了,你便替哀家去作陪罢。”李崇已是太后的人,她早便得知苏婉私下去寻了魏衍。她既不愿让魏衍独大,却更不愿让他助太子强大。她要的,不过是个傀儡而已。加之前些日子听说魏衍竟对安阳另眼相待,若他能娶了安阳,自会为自己所用。安阳怔了怔,太后最是守礼,竟会允了她与魏衍相会。即便太后向来疼爱他们兄妹,应也不至如此地步。遂见她如此说,仍不敢轻易行动。“殿下还不去?”嬷嬷知她向来谨慎,忙提醒道。“是,是。”安阳一时欣喜,竟连谢恩都忘了。就在她要退下时,嬷嬷突然上前,解下了她的氅衣,缓缓道:“殿下现下可以去了。”安阳的身子本就不强健,饶是在暖阁中都不能解去氅衣,莫说要她这副单薄的穿着便往外头去了。可太后如此做,定有她的用意,便只得应声退下了。她跟着太后身旁的姑姑入了凌雪苑,果瞧见魏衍正坐在一棵腊梅树下,墨色长发被高高束在玉冠中,一袭灰色鹤氅在红色花瓣的映衬下更显清贵气质。安阳在远处怔了良久,才缓缓的靠近。“见过平南王。”她单薄的身子,款款曲膝,拜了一拜。虽说外面冷的紧,但因着上回魏衍主动与她打了招呼,此时便觉着甚为羞怯。魏衍眉头皱了皱,狐疑着起了身,亦回了礼。见他不语,她忙开口道:“太后娘娘身子不适——”安阳的话还未说完,魏衍打断道:“你是……?”“我……”魏衍的问话,让她一时无所适从。她高傲的自尊似乎渐渐破损,只得深咬着唇道:“我是安阳公主,”默了一瞬,接着道:“太后娘娘身子不适,特令我来伴王爷左右。”魏衍睥睨的眼神瞧了她一瞬,略点了点头。整一路上,他都不曾开口一句,愈发令她难堪。苑中的风呼呼的吹起了,她本就穿的单薄,当下便更受不住了,强撑着笔直的身子,仍是禁不住打了喷嚏。渐渐便觉体力不支起来,可魏衍似乎是丝毫未有察觉,仍快步的走着。安阳只得硬着头皮紧跟着,她虽不愿承认,可自打她见魏衍的第一眼,便知此生心有所属。已路过几处怡人的精致,可魏衍并无停下来的意思。他素日便拒人于千里之外,今日太后既有意撮合,她定要主动一次,方不会有遗憾。“王爷……”在一处月门前,她陡然抓住了魏衍的氅衣。他向来不喜别人碰他,正要发怒时,回身见她脸色惨白,双唇煞白。强忍了忍心下的不适,沉声道:“公主如何?”“王爷……我、我冷……”魏衍这才瞧见她衣衫单薄,默了一瞬,眸子冷了冷,将氅衣解下递送到她眼前。安阳的神态,七分是真,三分是她佯装出来的,直至她瞧见眼前魏衍递出的氅衣时,才恍然明白了太后的用心。她僵持着手,久久不愿松开,原以为他会替自己披上。但见他面色冷淡,亦只能强撑着身子将那暖和的氅衣披在了身上。眼见着就要出了凌雪苑,她却未能与魏衍搭上一句话。就在她欲抛下自己心内的桎梏,主动去与他说话时。不远处去传来一阵女子轻盈的笑声。她见魏衍终是停下了步子,她亦不由得随着他去听那声音。少时,她便反应过来:这凌雪苑离那霁月宫,甚近。作者有话要说:叮叮叮,给大家推一下我好基友‘未见山海’的连载新文,已经22w字可以放心入坑嗷!《登徒子他是小王爷》【浪荡九王爷】x【庶女小绣娘】江南水乡,除了美人,最负盛名的便是苏家那桩刺绣生意。从苏蓉绣五岁那年,便已从身子不好的娘亲手中接过了针线,娘亲说女孩子指尖纳下的每一针每一线,若只是随意敷衍那即便是绣出了图案也不过是一件死物,绣娘手下的绣品是有温度的,心意不真,便是最下等的劣品。娘亲总是少话,最常唤的便也是‘蓉绣’二字。那是个标标准准的江南姑娘,多愁善感,望着阴雨天落下的水珠儿也能跟着伤心落泪。本是容貌清秀,出类拔萃,也呈在府中被人宠过两年,后来身子差了,父亲不来了,药房不给送药了,苏蓉绣才明白,哦,这是失宠 了啊。娘亲病重临去当晚,双目腥红,只管死死拽住她手,一边咳血一边拼命的说话,“蓉绣,你听清楚,在这个家里,不许争,不许抢,若是你大娘肯许你户好人家,那你便听话嫁去,若是她们不肯,只欺辱于你,那你便自己寻个好男人离开,务必要记得睁大眼睛,千万别,千万别误托了终身。”苏蓉绣学着娘亲,一入深闺便锁着自己只管埋头精进绣工,所有人都说这三小姐性情绵软,难成大事。只等那年,那日,江南难得下了一场大雪。那公子撑着红梅纸伞,披了一件狐皮裘衣,从苏蓉绣身旁而过时轻轻偏头说上一句。“姑娘做了这般多的恶事,就不怕遭报应吗?”贴士:1v1,sc,男主前期略狗,后期忠犬专注女主。.☆、晋江文学城正版“王爷……”见魏衍朝那边迈出了步子, 她心内一慌试图去挽留。他似是充耳不闻,径直朝那头走了过去。思忖片刻, 她还是跟了上去。趁着大雪将将停了, 苏婉便同苏桓在凌雪苑中玩了起来。她纤细的手将一团雪握了握, 朝采月她们扔了过去。她们几个闪身一躲, 一团雪球端端砸在了魏衍的衣袍上。苑中侍立着的众侍婢见是魏衍到了, 忙齐齐跪地道:“参见平南王。”苏桓亦作了一揖, 伸手拽了拽姐姐。苏婉这才回过神来, 忙福了福身子,轻声道:“见过王爷。”她再起身时,便见他身侧多了位女子,正是太后宫中的安阳公主,身上披着他的灰色鹤氅。“昭宁妹妹也在这儿。”果见苏婉在这里,安阳稳了稳心神, 使自己瞧起来仍是平时端庄秀丽的模样。苏婉缓缓将目光从她身上的氅衣上移开, 福下了身子道:“昭宁见过安阳姐姐。”“真是巧, 我们竟在此处遇见了宁儿。”安阳朝苏婉点了点头后,转对魏衍道。他未接安阳的话, 只是转身道:“公主身子娇弱,便请回宫罢。”“可太后娘娘令安阳前来陪伴王爷, 若此时回去, 太后定要责罚。”安阳低垂着柳眉,楚楚可怜的模样。见安阳将太后搬了出来,魏衍顿了一瞬, “太后命人相伴本王只是情面,昭宁替你尽一尽礼节,她必不再怪罪。”这话儿他是对安阳说的,可目光却直直的望着苏婉。苏婉忙俯身道:“是,王爷。”回罢了话,魏衍便径直走了过去,苏婉瞧见,略朝安阳福了福身子便跟上了魏衍。少时,魏衍顿下了步子,对苏桓道:“皇上今日的书可温好了?”苏桓蹙了蹙眉,脸色有些慌张,他本就有些惧怕魏衍,如今他既是异姓王又兼辅政大臣,有监管幼帝之职。他自然是要听从着些的。“朕、朕先去御书房了。”说罢便领着采月先行了一步,不一会子,回过头来瞧了瞧苏婉。苏婉朝他点了点头,他才安心往回走了。她抬眼望向他单薄的衣裳,若说她对方才的情景一丝感觉都没有,那必是假的。可安阳是太后的人,太后怎会不想拉拢如他一般的人。默了一瞬,她缓步追上前提醒道:“王爷不若早些回府罢。”有人巴望的要跟着,有人却要撵着他走,他故意放慢了步子:“本王如今连这凌雪苑都待不得了。”“王爷要去的地方,何曾有去不得的。”她见他衣衫单薄,恐他着了凉,才出言提醒,却惹得他恼了,语气中也带了几分哀怨。“好,那本王便上霁月宫瞧瞧。”魏衍忽而开口道。苏婉脸登时便红了,忙朝着采青使了使眼色。“王爷……”采青将将要开口拦着,但见魏衍竟轻车熟路,大步的便朝着霁月宫去了,便也不敢言语,只得跟着。既已来了,苏婉索性将他领去了自己的暖阁中,好叫他身子暖和些。魏衍虽为王爷,可这王爷的头衔便是他用战场上的刀光剑影换来的。在寒冬中这副穿着,寻常娇生惯养长大的小王爷们自是受不住,魏衍却极耐寒的。反而在苏婉的暖阁中,却热了起来。瞧见苏婉褪下了氅衣,里头的锦衣将她已玲珑有致的身形显现了出来。魏衍才反应过来,她已非三年前的小姑娘了。加之暖阁内炉火旺盛,当下他便觉着愈加燥热。不自觉的将蟒袍上的襟子往开松了松,胸前紧实的线条也若隐若现。苏婉的秀眸不禁扫到了他的襟前,忙垂下了头去,耳尖微微发烫。为了抑制心底的燥热,魏衍有意将墨眸往屋内四下瞧去。虽说是长公主的寝宫,却因苏婉素日不喜浮华,便只是些紫檀木质的书案,案旁莹白的窗纸,倒叫他心底清凉了些。“殿下,快用些热茶。”采青进来时,苏婉忙起身接了过去,才觉着舒缓了一口气。苏婉双手轻捧着茶盏,微微思索了片刻,才缓步走至他身前,“王爷请用茶。”她轻垂着眼睑,柔软纤细的眼睫似轻羽般飘着,不敢抬眼。魏衍微敞着衣领,在这暖阁中显得多了几分慵懒,也添了些旖旎。采青只待了片刻,便悄声退了出去。他懒懒的伸手接过了茶,指尖无意扫过她的葱指。苏婉忙缩了回来,只觉着他的指尖要比那茶杯还要烫。魏衍灼热的目光紧锁在她红透的耳尖上,削薄的凉唇缓缓勾起了弧度。“苏婉。”他低声唤了一声她的名字。苏婉茫然抬头,却听见头咣的一声被推开。“王爷——”秦江因急报寻遍了宫中,好容易打探到了王爷来了霁月宫,便顾不得许多急哄哄的往这里来了。一推门,便见自家王爷“衣衫不整”的与长公主在一处。瞧着魏衍似是能迸出火星的视线,登时慌得连自己要禀何事都浑忘了。魏衍稍稍理了理衣襟,站起了身子,又是一副凛然的模样,冷冷道:“何事?”秦江皱着眉肃穆的回思了半晌,才道:“是西燕边境来的上奏。”魏衍顿了顿,“罢了,回府说罢。”秦江得了令便以极快的速度退了出去。魏衍抿了口她端上的茶,便要转身离去。苏婉忙拦着道:“王爷该添件衣裳的。”他垂眸低笑了一声,“九江的冷,本王尚能受得住。”那三年的冷,不止是雪地战场厮杀的冷,更是那日始终未能等到她的心冷。苏婉听他如此说,便只欠身行礼将他送了出去。*“采青,将这盒点心送去永和殿罢。”苏婉装妥了一盒子糕点,便唤了采青。久久不见回应,便自往永和殿去了。苏婉虽为皇帝亲姊,却甚少乘撵。皇上的永和殿本就距霁月宫不远,她便步行前往。侍从见她身侧未有侍婢,远远瞧着只当是个送点心的宫女,并未入殿禀报。待苏婉走近时,只得半跪着行礼了。她一心只想着几日未见着苏桓了,因而未曾留意到侍卫面儿上有些慌张的形景。苏婉瞧见外殿甚是空旷,便朝着内殿去了。渐渐走近后,便瞧见了蝉翼纱床幔内似是有人。又向内走了两步,才瞧见那人并非苏桓,而是位身形妙曼的女子。她忙低下了头,心内生出股子羞怯来。桓儿虽年纪还小,可到底是个男儿身,这等事亦是迟早要有的。苏婉将脚步放的极轻,缓缓转回了身子,正要往外去时,听见了一声娇软的声音:“王爷……”她的步子被这一声呼唤给顿住了。她忘了,永和殿除了皇上能入,两位辅政大臣也入的。而那声王爷,显然唤的是魏衍。苏婉一时失了神,手中的木盒险些滑落到地上,她忙将它揽住,不经意间也弄出了声响。“谁!”帐幔内又传来了女子的声音,比那声娇滴滴的轻吟清晰多了,是安阳的声音。苏婉忙向身后的立柜藏了过去。那日安阳穿着他鹤氅依偎在他身侧的模样,在她眼前渐渐浮现。心不由的狠狠揪了起来,她双手紧紧攥着食盒的提手,逃也似的离开了内殿。像是用尽了力气一般,她跑出内殿后便攀在了身旁的案前,任由胸口上下起伏着,以缓解那令她窒息的痛楚。分明已隔得很远了,可她似乎仍是能听到那旖旎的声音不住的钻入她的耳中。即便她已双手紧紧捂住双耳,可那些声音就像是活在她心底一般,只是不肯放过她,一寸一寸的吞噬着她。忽然,她猛地收回了自己的思绪,她该信他的,该信他超出信自己的眼睛才是。那些他对自己的好,绝不会是她的一厢情愿。苏婉将食盒放在一侧,从案上撑起了身子,再次缓缓踏入内殿。她将秀眸再次投向那朦胧的床榻上,这回果真瞧见了那塌上之人,正是魏衍。安阳衣着轻薄,缓缓瞧着躺在榻上的人,他剑眉紧蹙着,脸上微微渗着细密的汗珠。高傲如她,却愿为了这个男人丢弃所有的尊严。她慢慢拨开了自己的藕红衫子,缓缓的伏在了魏衍的肩头,静静的听着他有力的胸膛上下起伏着。这种醇厚的声音,更是将她缓缓拉入无边境地,无法自拔。她轻合上了双眸,感受着他胸前的温热。那日她才知,原来他的眸子并不是终日冷冷的,亦会有柔情之时,却不是对她。她尽力将记忆里他温柔凝睇着的脸,换成自己的模样,渐渐沉沦。“王爷……”她又轻声唤了一句,而后缓缓的起了身子,一双葱指探向他的衣领,才触及他滚烫的皮肤,便听见内殿一声巨响。苏婉狠狠地将立柜上的大青玉白瓷瓶推倒在地,而后躲在了另一侧。安阳忙穿起了衣裳,神色慌张起来,随意的趿上了绣鞋,便试探着向外走去。瞅了一圈却不见人,再回身时,便发现魏衍早已不再塌上。苏婉半撑着魏衍的身子,生是将他拖进了放置杂物的内室中。她不知今日之事到底是太后的意思,还是安阳的主意,只不敢轻举妄动。室内有一方软塌,她便将他扶了上去。他额间渗出他的汗,以及无力的身子都昭示着他身体异样。苏婉只识得些用药,并不擅把脉,急着瞧了他半晌,也不见甚动静。应不是什么媚药,她暗自想着。魏衍的唇角渐渐发白,眉头紧皱了起来。她左右思忖了一番,不论是太后的意思还是安阳之意,都应不会真要了他的性命。百般思索之下,她还是用屋内发现的银针,从他手指处刺了刺挤了些血出来。少时,见他眉头渐渐舒展了些,她才放下了悬着的心。只环抱着双膝,枕着胳膊守着他。天色微明,苏婉头重重沉了一下,她才发现时辰已不早了。瞧见他双唇已泛起了血色,便安下了心,悄声从侧门退了出去。采青正焦急的在殿内等着,一夜未眠。她知宫中不比苏府,即便出了何事,亦不可轻举妄动。她只如此等着,心内想着,若等天明了还不见殿下,便前去禀告皇上。“殿下,您可算是回来了。”采青终于见着了苏婉的面,忙欣喜的接上前去。见她脸色不大好的样子,便问道:“殿下没事吧?”苏婉微微扯出了一抹笑:“无碍,只是陪着皇上读书,忘了时辰。”采青听闻,忙扶着她去了内殿歇下。*第二日,宫里头便开始了沸沸扬扬的传言。说安阳长公主早已与平南王有了私情,不日便会定下亲事来。“殿下,好歹吃些罢。”采青端进了数盘菜馔,却不见苏婉动一下筷子。她又何尝不知殿下的心事,宫中流传的话儿向来不是空穴来风的,必定是那起子人听见了什么风声。苏婉在桌前怔了良久,只略喝了一口汤,便道:“撤下去罢,我倦了,想歇歇。”虽只见她喝了一口汤,却也不敢强劝,殿下的性子是打小儿的倔。她若心内过不去了,再劝终是无益。苏婉整整躺了一日,只觉昏昏沉沉,便起身往外头去转转。她虽执意不叫采青跟着,但经了白日的风波,采青终是放心不下。既然苏婉不让她跟着,她仍是悄悄地随了出去。今日较前两日,已暖和了许多。采青在她身后缓缓跟着,只盼着那暖阳能将她的心也暖一暖。少时只听得“咕噜咕噜”的声响,她往前探瞧了一番,才看见是轿辇。应是哪位主子要出宫去了。那轿辇渐渐走近,采青这才发觉,那是安阳长公主的车架。这时正略拂过一阵风,轿帘微微掀起,那轿子中竟还有一张熟悉的脸庞。眼瞧着那车架即将要行至苏婉身前,采青忙上前唤道:“殿下等等!”苏婉脑海中充斥着早间听殿内婢女们说的话,如何听得见采青的声音。只一面走着,一面怔怔的发着神。忽而眼前奔至的马一声嘶吼,她才回了神。“大胆宫婢,竟然惊扰安阳长公主凤驾!”在车前驱马的太监陡然高声呵斥道。“怎的了?”安阳缓缓掀起轿帘,柔声向那太监问了一句。那太监忙恭敬的回道:“殿下恕罪,只是个无知的宫婢挡在车前。”安阳抬眼瞧了一瞬,顿了顿眼神暗暗向身侧的魏衍身上瞧了一眼。只见他仍在闭目养神,忙匆匆放下了帘子,轻声道:“快些走罢。”那太监还要训斥苏婉时,采青快步上前挡在她身前怒道:“瞎了你的狗眼,连长公主殿下都不认得了!”先帝膝下虽仍有几位公主,但只有皇帝的同胞亲姊,才算得上真正的长公主。苏婉平时甚少出门,除了永和殿中的下人,鲜少有人见过她。听采青如此说,那太监忙跃下了马车,跪地叩拜:“奴才有眼不识泰山,望长公主殿下恕罪。”苏婉半晌未答言,只定定的瞧着马车上安阳身侧的人。作者有话要说:作者最近家里有一些事情,所以更新不稳定,你们如果等不及可以养肥一下啊。预计7月1号以后就会稳定日更了。这段时间不是不更,只是不稳定!感谢理解~~☆、晋江文学城正版采青见她怔着挡在车前, 只得将她扶开。那太监见苏婉移开了,忙上了马车驱着车出了宫, 对他们这些无名小卒来说, 到底是哪头都得罪不得的。几日下来, 那些话儿已传得愈发不像样子。但采青却能确认一点, 那日安阳与魏衍皆在永和殿。她虽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 可殿下那晚亦定是在永和殿的。“殿下, 该安歇了。”见她只穿着单薄的亵衣, 缩在窗前的卧榻上,采青便上前低声提醒了一句。“罢了,你先歇去罢,将那灯也一并熄了。”苏婉淡淡了嘱咐了一句,便仍透过窗格瞧着外头清冷的月光。采青将殿内的灯熄了几盏,缓缓走上前, “殿下, 将窗子合上罢, 这冬日里的风可冷的紧呢。”苏婉此时只想静静待着,为了让采青不再唠叨, 便任由她将眼前的窗子合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