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过去了几日,大夫人这会子却问起来了,苏婉只得淡淡回道:“劳夫人挂心了,婉儿一切平安。”姜淑月轻叹了一声,“想来,嫁的太远终究不是个好去处罢。要我说,这门亲事竟如此作罢算了。”皇室之女,她如何敢自作主张将她嫁了贱民,若将来宫里头算起帐来,她如何逃的掉。“不碍着的。”苏婉微微福身回道,哥哥原已替她作好了筹谋,以此契机离了苏府才是。“你且先住下罢,等你哥哥回来,我再与他商议商议。”姜淑月笑着道。“娘——”苏尤柔彻底不悦了,脸当即黑了下来。苏婉黛眉轻蹙,不知姜氏究竟打的什么主意,只取回了虎头枕,便匆匆行礼退下了。“苏婉!”苏尤柔愤愤的追了出来,上前道:“我瞧你定是有意的,你原不想去柳家庄,如今母亲说许你不去,你倒还装腔作势起来了。”苏婉无心理会她,未停下步子继续走着,她却仍要追上去。忽然间被一人挡住了去路,苏尤柔惊呼了一声:“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挡我的道儿,你这个哑巴!”苏婉忙回身,见阿七正沉着脸站在苏尤柔身前。她恐阿七会惹恼了苏尤柔,忙轻拉着他的胳膊,轻声道:“阿七,我们回去。”那人眼中的怒火像要吞噬她似的,足令苏尤柔心中一悸,咬牙道:“果然贱人只配与贱人在一处。”下一瞬,她的喉便被他扼住,双颊登时涨的通红。苏婉亦被他突然的举动吓的不轻,忙扯住了他的手,“阿七!”被陡然松开的苏尤柔蓦地摔到了地上,惊的大哭起来,一面向内跑去,一面口内道:“苏婉、苏婉她要杀人了!”“娘,她在哪里弄得那个疯子!”苏尤柔一面哭着,一面说道,“苏婉竟敢纵着他伤我,我决计不会放过她。”虽听得院中咋咋呼呼,但姜淑月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女儿,若非她寻衅滋事,苏婉如何是敢动手的人。姜氏从前对苏婉的恨意,绝大部分是来自于苏致拯,如今既知她根本不是他的私生女,那份恨意亦尽散了。此时姜淑月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她原不准备告诉苏尤柔的。但见她如今这般模样吵闹,若再不说出,不知她还要生出多少事来,她轻扶额缓缓道:“那日见着的信,是恒亲王给你父亲的托孤之词。苏婉,正是恒王之女。日后,你谨慎相待罢。”苏尤柔闻言,顿时止住了哭声,满面惊愕,张了张口,半晌却说不出一个字。*“阿七,你不可如此!”苏婉脸上有了恼意,她知阿七心智不全,方才也是为护着自己。可确是惊险的,即便苏尤柔无事,她也不会放了他的。正要开口训斥,手倏然被他握住,大步朝院外走去。苏婉觉着腕间微微发疼,方抬眸,便瞥见了他后颈上的浅色伤痕。魏衍,也有这样一道。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zzzz☆、第 24 章苏婉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脱口而出道:“大人。”走在前头的人,并未停下脚步。苏婉心内不禁自嘲道:怎能单凭一个伤痕,便去断定一个,况且他的容貌与他相差甚远。*“夫人来了。”门外迎香见沈氏率下人进了院子,忙行礼道。屋内的姜淑月与苏尤柔面面相觑,良久后,彼此点了点头一起迎了出去。“姐姐来了。”姜氏向内抬了抬手。“夫人好。”苏尤柔乖顺的上前行礼道。沈氏略打量了她一眼,点了点头,便径直去了屋内,直接开口问道:“今日唤我前来,是那事有信儿了?”姜淑月沉吟片刻,避退了下人,唯独留了苏尤柔在屋内。走上前从袖中取了那封信纸出来,“姐姐瞧瞧这个。”沈氏狐疑着接过了纸,正眸瞧了上去,匆匆略了一眼,“哪儿寻见的?这印,是恒王之印!”姜淑月忙讪笑着回道:“在我家老爷的屋内寻见的。”“这么说来,那人,也在你们府上了?”沈氏抬了眼,面露急切之色。姜淑月瞥了一眼苏尤柔,后者款步上前,盈盈一拜:“夫人。”苏尤柔心内自是得意,而姜淑月却浑身发软,双腿不觉一直打颤。此时,她才心生悔意,昨日便不该听了柔儿的话,做如此冒风险的事。虽说若一朝蒙混过去了,此后自然是无限风光、富贵泼天。但要是出了岔子,那可是诛灭九族的大罪。沈氏瞧了几眼苏尤柔,又转眼去看姜淑月。迟了半晌,陡然笑道:“难不成那郡主便是眼前这位?”“是、是……”姜氏此时已被吓的有些结巴,也不敢抬眼看沈氏,只垂着头用帕子轻拭鬓角的汗。“妹妹啊,这大冷的天儿,是屋内的炭火太旺了?你出的哪门子的汗?”沈氏语气中带着讽刺的意味。姜淑月不敢答言,只垂立着。沈氏在京城的权势斗争中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她们母女的那点子花花肠子,如何就能瞒的过她去。嗤笑了一声道:“让她进宫,也可,”说罢扫了一眼垂着头的姜氏,冷声道:“你和你那个宝贝儿子先自戕罢!否则任谁瞧着你们的脸,都是一家子人!”说着便从椅上起身,拂袖离去。姜氏听着再也站不住了,登时瘫倒在地。“娘——”苏尤柔憋着嘴将姜氏扶起,抱怨道:“她不是我的姨妈么?怎的也不向着咱们自己人?”姜淑月叹了一声,“我早说此计行不通的,她没直接将我们法办了,已是情分了,”她缓缓坐回了塌上,久久才缓过神来,“罢了,早早的将苏婉交出去,苏府到底照顾了她这么多年。纵没功劳,也当有些苦劳的。”苏尤柔仍是不肯死心,怂恿道:“我们何必要靠沈氏,她不是说平南王也会来扬州城吗?届时,我们直接去见那王爷不是更好。”“你快停停罢,那平南王是什么样的人?三年时间便平定了九江,驰骋沙场之人多暴厉恣睢,岂能容你利用他?”姜淑月亦从苏尤绍那处听过些关于那位王爷的事,也算是有几分了解。苏尤柔并未应答,只垂着眸思索着。*“婉儿,”苏尤绍下了值,便大步往相思阁来了,“收拾收拾,过几日哥哥亲自护送你的喜轿去柳家庄。”他仍放不下进屋藏娇的心思,纵是此生都不能与她结成夫妻,他亦情愿为了苏婉终身不娶,只祈盼能将她永远留在身边便可。苏婉还未应,院儿中正在砍木头的人,忽而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直起身子深深的瞧着她。“好,有哥哥送,我便不怕了。”苏婉微微笑着答应了。不远处站着的人,听见这话,眼角顿时横生戾气,握着斧头的手泛起青筋。许是那目光太过凌厉,即便苏婉在同哥哥说话,仍是难以忽视掉那道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鸦睫微颤了颤,拢住了苏尤绍的胳膊,低声道:“哥哥,府衙内可有什么好差使,将阿七带过去做罢,他许能帮得上些忙。”倒不是她厌弃阿七,只觉着这个人,时常阴晴不定的。早先还递了手炉给她,方才便是那样凌厉的眸子盯着她,像是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之事一样。“怎么?他不服你的管教了?”苏尤绍向后瞄了一眼,问道。“倒也不是的,只我也不出门子的,尚且犯不上用这么一个会功夫的守着。”苏婉开口解释道。苏尤绍沉吟片刻后,点了点头,“罢了,这原也不是什么难事。我去和他说来就是。”他话音刚落,便听见采青唤道:“怎的这样不当心,快放下!”苏婉回身时,见阿七正捂着手站在原地,暗红的血直从指缝流出。她再顾不得别的,忙上前道:“快,去唤大夫来。”他既受了伤,还如何去得府衙,便转身对苏尤绍道:“哥哥先回罢。”苏尤绍亦未多想,只当他真是不留神伤着了自己,一个哑巴而已,他倒未将他放在心上。只应诺了一声,便自出了院子。采青出去唤郎中了,苏婉便自将他扶回了下房。在左近的匣子中翻了个遍,却未见一块纱布,不禁有些心急起来。陡然一转身,他正对着她,靠的极近,苏婉刻意别过了他的目光,转问道:“疼……疼吗?”他重重点了点头,忽而手探向她的腰间。苏婉下意识的一把按紧了腰间的襟子,惊恐的瞧着他。见他面无异色,心才缓缓松了下来,这才感觉到掌中按着的地方,竟是一块帕子。她才明白了他的意思,轻声道:“那个……我、我来帮你包上。”苏婉敛了敛神色,将他扶回了塌上。自己则半俯身在塌前,用帕子将他的手缠上了。塌上的人,炯炯目光锁在她的发丝上,那轻柔的动作令他方才心下横生的阴霾散去了些许,墨眸也渐渐柔和起来。另一只手不禁抬起,欲落在她的墨发上,顿了半晌还是停住了。包好伤口后,苏婉便起了身,“只消等采青唤了郎中来,再替你瞧瞧便好。”正要出去时,听见“啪嗒”一声,回身瞧时见他将茶盅撞在地上了。“要喝水?”苏婉指了指几上的茶壶。他点头。苏婉将地上的碎瓷揽了揽,复回桌旁替他重倒了茶来,递在他左手中。见他喉咙滚了滚,饮下了水,才又接过茶盅。待又要出去时,又听见他一声闷哼,回身时却见他要躺下,压着了手。苏婉忙上前搭了一把手,将他扶好后,索性也不走了,只侍立在一旁,以免他又伤着自己。塌上躺着的人,瞧见她低眉敛首乖顺的模样,眼角不觉扬了扬。若不是见识过她的薄情寡义,此刻倒要被她的小恩小惠蒙蔽了。苏婉对眼前人心内的想法却全然不知,只觉他今日竟这般娇气起来了。作者有话要说:记仇的魏大人☆、第 25 章乞寒节就要到了,苏府内悬灯结彩以备佳节。姜淑月亦命人给沈氏下了帖子。她已准备在三日后的节上,将苏婉引见给沈氏。如今在她心里,苏婉如同一个烫手的山芋,竟是愈早送出去愈好,亦是了了一桩事。“你们二姑娘呢?”全府上下皆在筹备节日事宜,唯独苏尤柔却不见人影,未免她再去寻苏婉的麻烦,姜氏只得寻着将她留在身边。“姑娘才回来,正在屋里呢。”院内洒扫的丫头见是姜淑月到了,忙放下了手中的活计,屈膝叠手相迎。姜氏略颔首,便径自入了屋内。思忖着,亦应早些将她的心思一并告诉那丫头,也省的她再作妄想。“柔儿——”姜淑月将走进了里间,苏尤柔便脸色煞白的蓦然转身,讪笑道:“娘、娘……你怎么来了?”姜淑月双眉皱了皱,缓缓的掀过了珠帘,疑道:“你平日不最是喜凑热闹,今日外头真闹的红火,你怎的一人在屋内待着?”见姜氏走近,苏尤柔心下慌乱起来,只暗暗拢着衣袖,轻笑着回道:“没、没什么,我只是倦了,想歇歇的。”苏尤柔虽娇惯任性,却也算不得有什么城府,她的神色举动丝毫未能逃过姜氏的眼。见她面色慌张,姜氏便知她定又在寻思什么亏心事了,快步上前厉声道:“我全瞧见了,拿出来罢。”苏尤柔眼神闪烁着,双手向后缩了缩,只摇头:“娘在说什么呢。”姜淑月顿了一瞬,恍然道:“柔儿……你不会是要……”姜淑月气的深吸了一口气,她都知苏婉是郡主了,如今还敢动这种蠢念头对她下手,真真是不要命了!苏尤柔见瞒不住了,眼圈儿陡然一红,猛地跪地哭道:“娘——娘,这药,这药只会让你和哥哥容貌受损些,并不会伤到你们的。”她当姜淑月已知晓了她的目的,忙一股脑的全招了。姜氏闻言双眸圆睁,柳眉倒蹙,“苏尤柔——”话才出只觉胸中疼闷半晌喘不过气来。眼见母亲要昏倒了,苏尤柔忙起了身扶住了她,“娘,柔儿并非存心要如此的,待柔儿日后入了宫,受封了郡主,定会加倍疼娘和哥哥的。”姜淑月早气的心肝儿发颤,哪里还听得进去她说的话,不一会子眼睛竟也红了。自己教导了十几年的女儿,竟是这般。一时之间,她倒不知是该怨她狼心狗肺,还是骂她愚蠢至极。“沈氏一句讽刺的话,你竟然还当了真,你脑子里装可都是浆糊!竟对你的哥哥和老娘下起手来了。”姜淑月撑着身子抬手给苏尤柔狠狠扇了一巴掌,一怒之下呵斥道:“给我滚!滚出苏家!”苏尤柔本有心抚慰母亲,却冷不丁的迎来狠狠一巴掌,当下只觉又羞又愤难以自容,捂着脸便跑出去院子。-掌灯时分,苏尤柔仍蹲在府上的鲤池旁低声呜咽啜泣着。苏桓在一旁与采月玩耍着,忽听得隐隐约约的哭声,便缓缓探了过去。“二姑娘……?”采月瞧见了她的银红色绉纱裙子,一眼便认出了那是苏尤柔,上前探问了一声。她才被姜氏打了,生恐此时脸还红着,教下人给瞧出来。便不予理会,只埋着头。苏尤柔向来任性跋扈,苏桓自是有些怕她。但听见她那般哭,思及自己每次难过的时候亦想让姐姐陪在身边,便撞着胆子走上前去。“二姐姐……给。”他伸出手,微微颤着将苏婉给他绣的帕子递了出去。“走开!”苏尤柔将脸埋在双臂中,怒道。苏桓小脸儿皱了皱,思索了一瞬,转对采月道:“采月姐姐,我冷了,你去替我取件外氅来罢。”他担心苏尤柔是因采月在此,才不愿示人,便寻了个理由支走了采月。采月瞧了一眼苏尤柔,踌躇了半晌,缓缓回道:“是,小公子好生等一会子,我即刻便来的。”“二姐姐,采月姐姐已走了,你莫怕。”苏桓一面说着,一面学着苏婉平日安慰他的样子,小手轻抚上苏尤柔的背。苏尤柔一把甩开了他的手,红着眼怒视着苏桓,“我说走开,你是听不见的?”苏桓被这一动作带的倒在了池旁,手肘不小心磕在了池边的石头上。鼻尖不禁一酸,吸了吸鼻子,满是污泥的手向脸上抹了一把,倔强道:“桓儿能听见的。”苏尤柔抬眸瞧过来时,见他脸都花了,不禁破涕为笑:“小崽子,瞧你,脸像花猫似的。”说着手不自觉的摸了过去。苏桓因害怕下意识的往后躲了躲,苏尤柔的手亦停在了半空,她的眸子渐渐凝在了苏桓的脸上,酷似苏婉的脸。她分明是个低贱的私生女,怎的摇身一变却成了什么郡主,她堂堂正房嫡出,日后竟也在对她俯身称臣了。登时,眼中又染上了猩红,厌恶的推了一把苏桓。“啊——”苏桓本就坐在池边,苏尤柔的力度不大不小却已足以将他推倒。苏桓受伤的手肘一软,整个人便跌向湖中,另一只手下意识的攀住了她的脚腕子。“二姐姐,救我……”苏桓双手紧紧攀住苏尤柔的绣鞋,腾空的双脚让他安全感顿失。苏桓再小,终究也是有些分量的,苏尤柔的脚踝被他一拽,也惊得青了脸。她亦不会水性,见他抓得很死,身子都不由得被他拉的向湖中倾去。“你放手啊!”苏尤柔用力瞪开了他的手,接下来便听得噗通一声,湖中溅起了高高的水花儿,她一慌便拔腿就跑。“桓儿!”苏婉赶到时,正瞧见了这一幕,扯着嗓子喊了几次人,四周皆是一片寂静。苏桓仍在水中扑腾着,苏婉瞧着心如针扎,顾不上自己不习水性纵身便往进去跳。幸而是府上匠人制造的湖,尚不算太深,苏婉勉强能够到底,但仍是喝了好些水。冬日的湖水甚是寒冷,冰入骨髓,湖边的栏杆不易攀爬。苏婉费了好大的劲,才将苏桓送上了岸,渐渐觉得神思游离体力不支。在她意识彻底失去之前,听见有人唤了一声她的名字,熟悉的声音,是三年来不曾再听见的。“苏婉!”*“姑娘……姑娘醒了。”苏婉再次醒来时,耳边只有采青的声音。她明显的感觉到,这次,不是做梦了,绝对不是做梦。她将身子撑了起来,对采青道:“他人呢?带我去找他。”采青立在原地发怔,“姑娘要寻谁呢?姑娘落水受了寒,快先躺着,我去替你寻来。”“魏……不,是阿七,阿七人呢?”苏婉的声音有些哽咽,一手扶着采青,秀眸中氤氲着泪花。她有种直觉,魏衍,他回来了。阿七,便是魏衍。“姑娘再别提他了,你倒是心疼着他,自打受伤以来任是什么样的活儿,从不交给他做的。他倒好,趁着乞寒节府内上下皆忙碌着,竟偷着跑了。”采青强将苏婉扶回了塌上,替她掩好了锦被。苏婉躺在了塌上,泪珠不禁从眼角流出。她不知他为何会再来苏府,亦不知他为何又要离去,只觉心下隐隐作痛。采青只当苏婉是受了凉,才流泪,只拿出袖中的帕子替她擦拭着,“姑娘,我去倒些水来。”“罢了,桓儿呢?”苏婉拦住了她,轻声问道。“小公子无甚大碍,只是受了些惊,现下还睡着呢。”采青出言宽慰着。“你去同采月说一声,教她明日将桓儿领来相思阁,我同他一起用膳。”苏婉因放不下苏桓,又嘱咐了一句。采青才出了屋子,便瞧见大夫人被众侍女簇拥着朝相思阁走来。当下心内一惊,姑娘如今病着,大夫人不会趁着此时来寻事罢。她忙出了门,从外将门掩上,跪地道:“见过夫人,姑娘方才受了凉,此时正躺着。未免过了病气与夫人,还请夫人改日再来。”采青双手叠于身前,恭谨的拜着。正思量着,怎听不见大夫人的令,手臂却被人扶起。“青儿快起身罢,我只来瞧瞧,你们姑娘可好些了?”姜淑月扶起采青后,也敢不直入屋里去,反而退回一步,讪讪的笑问道。她面上虽笑着,手中的娟子却攥的紧。才半日的功夫,苏尤柔便又闯出这等祸事来,万幸他们姐弟无事,她只得先来请罪。“还不请大夫人进去?”迎香生恐采青惹恼了姜氏,忙与她递着眼色。姜氏仍不敢妄自入内,只瞧着采青,见采青迎她入内,才缓缓跟上了。苏婉听见了姜氏的声音,便撑起了身子来,正要行礼,却又被姜淑月拦住了。“你快歇下罢,如今病着不必拘这些礼的。”苏婉思绪仍未回转,只怔怔的坐着。见她情绪不高,姜淑月亦不知怎么开口,踌躇了良久,终是道:“今日我有件事须告诉你。”说罢便抿上了嘴,瞧着她。苏婉朝采青抬了抬下巴,后者带着迎香将众人带了出去。“有件事,是老爷生前嘱托于我的,他千般万般叮嘱我,要我万万不可说出。但我觉着,你到底是当事者,应该知道的。”姜淑月试探着说出了自己早已预备好的一套说辞。苏婉黛眉微微蹙了蹙,她拿不准姜氏要说的到底是何事,难不成苏伯伯将他们非私生子的身份告诉了她,如今要赶他们出去了?思忖了良久,抬眼问道:“不知夫人所谓何事?”苏婉问出了话,姜氏反而磕磕绊绊起来,“是、是……是关于您身世之事。”她知道,她一旦说出口,日后她与苏婉的身份便是天壤地别了。自问这些年她对苏婉并不算好,说出这话的同时亦相当于将刀递给了苏婉,任她处置了。但如此,也总比教别人告诉了她好。到底是苏致拯将她带回的,又养了这些年,还有绍儿那个死心眼的爱护,但愿可平她心中怒意。苏婉的手不禁抓紧了塌上的锦被,声音几不可闻道:“是……什么?”“其实——”姜淑月话才起,便听见门外“咚咚”的声音,“大夫人,平南王派人来府上了,说要带走大姑娘!”她听了一惊,忙上前将门打开,还要问几句,便见着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冲入了相思阁的院中。个个皆身着银甲,姜氏何时见过此等阵仗,只侧身低声对周叔道:“快,去府衙将大公子找回来。”“请这位夫人将苏婉姑娘请出来,否则我们即刻便自己动手了!”周叔欲出去,却被官兵挡了回来,为首的军爷声音凌冽道。说话间,苏婉已掀了帘子出来,淡淡道:“走罢。”她到底还是苏府的人,护着苏府也是护着桓儿。兵勇中间走出了几个老嬷嬷,拥着苏婉出了府上了轿子。-车马行至一座浩大的府邸前停了下来,众侍从皆退下了,只几个嬷嬷将苏婉迎进了一间寝殿内。“砰——”一声,其中一人陡然合上了门。“姑娘,得罪了。”身侧的老嬷嬷福身拜了一拜,便擒住了苏婉的手。“放开!”玉腕间猛地被粗糙的大手攥住,苏婉心内腾升惧意,“你们王爷便是这般欺压平民吗?”她们原是在宫里头养着的老人儿了,吃穿用度有时要比那不受宠的主子都要强些。这回却被太后下令出宫办差,也未说是何事,一路上吃穿皆不惯,此时早没了耐性。见一个丫头也敢如此大呼小叫,便也不答言,只管动手。她不知这些人到底要做什么,便狠命的挣扎起来,“放开我!”奈何她柔弱的气力根本无法与几个力壮的老妈子抗衡,双手双臂被紧紧禁锢住,丝毫动弹不得。一个嬷嬷忽然开始解她的衣裳,苏婉顿时急了,用脚狠命的踩下去。其中一个嬷嬷吃了痛,手中不由得松开了,苏婉才跑了没几步又教抓了回去。这回她们亦长了心眼子,索性将她按在床上,伸手去撕扯着她身上的衣裳。她从未感受过如此屈辱,泪珠儿似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住的掉落。耗尽了气力后,便瘫倒在了塌上。半晌,一个嬷嬷惊呼道:“有了有了,该是这个罢。”那嬷嬷一面说着,一面手指着苏婉腰窝上的梅花形胎记。其余几个听见了的嬷嬷,皆停下了手下的动作,凑了过来瞧:“是了是了,出去回了主子罢。”一时间,几个人依次退出了寝殿。苏婉眼尾的泪痕还未干,将散开的纱衣往身上拢了拢,遮住了有些泛红的雪肤。隐约听见门外有脚步声,沉稳而有力,全然不像女人的步子。她忙将还未穿齐整的衣衫全拢在了身前,缩在了角落,紧紧屏住了呼吸。门“吱呀”的被人推开,一双玄青绣金线朝靴踏入内,一袭绀青色蟒纹朝服印入她眼底,精实的肩外罩青灰色鹤氅,腰间束了一条祥云纹宽边锦带。一身衣着,皆贵不可言,与她此时凌乱不堪的衣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苏婉的秀眸微漾,才干涸了的眼尾再次泛起了光,樱唇动了动,终是没开口。男子大步上前,敛了敛迫人的气势,单膝叩地道:“臣魏衍,恭迎长公主殿下回宫。”作者有话要说:郡主是对外人的名头,实际上这会儿皇帝已经死了,所以苏婉直接是长公主了。接下来就是回宫了!还有,感谢小可爱们的一路陪伴,这篇文就要入v啦~求收藏了我的天使们,肥来康我一眼,别养肥我了,我会更加努力!ps:作者接档文《东宫小娇妾》求收,打滚滚滚滚求!阮玉本是长兴侯的掌上明珠,当朝新贵沈越的新婚娇妻。一朝穿越,她竟成了个落魄的亡国公主,还要被迫入东宫为妾。传闻太子向来儒雅,温润如玉。她虽只是个卑妾,但自打入了东宫,锦衣华服、玉石锒铛不曾会缺,却独独从不留宿她宫内。见太子对她无甚情愫,她便愈发大了胆子,挺直了细腰垂首于殿前,跪求他高抬贵手放自己出宫回府。但她换来的,却是意外之外的盛怒,她只当是自己折辱了他的男子威严,再不敢提。直至某一日,那面上温雅的太子,强将她箍在怀内,声音低哑道:“阮玉,你如今已是孤的人了,”顿了顿,语气略带哀求:“日后,忘了沈府的人,可好?”阮玉紧咬着唇缓缓松下了,“那你,以后别再咬我了……”小娇娇女主x白切黑男主【古穿古】(女主魂穿为男主的太子妃,会穿回来)☆、晋江文学城正版半晌未听到塌上之人的回应, 他从容的起了身,缓缓行至榻前撩了撩衣摆坐了下来。“哭什么?得了公主之位, 还不如意?难不成, 还想着嫁去柳家?”他声音淡淡的, 一面说着一面指尖拂过她的眼尾, 拭干了她眼角的泪。他有一万种方式入苏府去探查六年前的事, 却固执的选择毁了她的婚事, 即便他已知道那个所谓的新郎根本不存在。他修长的手停在了她娇嫩的面颊上, 牙不由咬得紧,他很想问问,她知不知道没有那个人。墨眸沉了沉,终是没有问出口,已栽过一回了,他如何还能允许有第二次。苏婉原有些发热的身子被方才一番折腾后愈加发起热了, 魏衍指腹冰凉触及她时竟觉舒缓些, 贝齿轻启回道:“没有……”在发觉进来的人是魏衍之后, 她紧绷着的精神顿时松懈了下来,渐渐觉着头昏昏沉沉。苏婉的头不自觉的靠向了魏衍, 他怔了怔,紧皱着眉因她小小的举动而舒展了, 手将将覆上她的肩才觉出她身上滚烫, “苏婉?”“秦江,进来。”秦江正在门前守着,忽而听见了一声低沉不悦的声音, 忙推门入内去。“谁把她带过来的?”秦江进来时,苏婉已被魏衍安置在了塌上,放下了两侧的帐幔。他并不知当下是何景况,只得照实回道:“老孟带的……”“让他出去领三十军棍——”秦江愕然的抬了眸子,不是王爷您教他去带的人……魏衍顿了一瞬改口道:“罢了,去让他在外头寻个女医来。”秦江闻言又向里觑了一眼,据说塌上躺着的是公主殿下,他倒还未瞧过公主应是长得什么模样,探视眸时不经意碰上他锐利的目光,忙垂下了头道:“是,王爷。”不一会子秦江便将一名女医带了进来,思及方才老孟的下场,专程开口嘱咐道:“里头可是位金贵的主子,你须谨慎着点伺候才是。”见着医馆忽而涌进数名官兵,本就慌张的紧,如今再听这么一嘱咐,更是觉得口中发干,舌尖发燥。“民女叩见王爷。”这女医自长这么大以来,见过最大的官儿便是知府大人了。如今还来了个王爷,尚不知自己礼数是否得体,直跪地叩头。“行了,过来瞧瞧她。”魏衍与她的繁琐礼节显然有几分不耐,挥了袖直唤她去塌前。女医忙应着,躬着身子小步走向塌前,轻将纱帐拢起,检视了半晌后回道:“这贵人是受了寒,如今正发着热。”“本王知道,该如何医治,你便如何医治就是。”女医应诺了一声,便退去将药煎了来。她一手持着瓷碗,一手持着汤匙,喂了两勺,都洒出了些。不禁急的她两颊开始发汗,只屏息又与苏婉喂了一勺,仍是洒了大半。魏衍再看不过眼,缓缓从塌上将她捞起,揽在怀中摆正了她的脸,肃穆道:“再喂。”换了个姿势,终是好了许多,不一会子大半碗药便下去了。女医便重任总算完成了,忙叩头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