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幼宁愣了半晌,才终于找到了重点来。蕊儿赶紧避了出去,只人还没到门口就听里边自家夫人的爆吼:“司九楠!你骗我!你敢骗我!”哎——姑爷怎么敢欺负夫人了呢?可能真是想不开吧。蕊儿眼观鼻观口地与晚梅立在院门口,不多时听着里头声音,又面面相觑了一番,各自端正站好了。第二日司府里到处都忙着,甘幼宁出去的时候还碰到秦管家,正指挥着人将去北疆的东西都一应抬到车上,跟着脚步就停了下来。“夫人要出去?”秦管家笑着过来,“这门口有些乱,夫人稍等,我去叫他们挪了位置。”“不必了,我走一截便是。”甘幼宁左右看了看那车上的箱笼,“怎么多出些东西来?”“哦,九爷说天冷,又是往北去,带些酒水路上好暖身子。”秦管家说着就躬身替她开了道,领到了马车边。“真的?”甘幼宁心情瞬间就大好了,“可是有桂花酿?还有青梅酒?还有那个什么——桃花醉?”秦管家被唬得一愣一愣的,忙不迭点头:“夫人说得大概都有的,晚些时候小的整理了便叫人送到夫人手里,夫人过目。”“那敢情好,你可莫要忘记了,每一种酒水摆在哪儿你可都要写清楚了。”“是是是!小的明白!”甘幼宁这才满意了,全然忘了原本是要问他什么来,直待上了车,才记起来问蕊儿:“姑爷有没有说要不要带着秦管家一并去北疆?”“这个倒是没说。”蕊儿递了茶水与她,“不过好像姑爷说木大夫是要一并去的。”“咳咳!咳!谁?木谷主也要去?”“是了夫人,夫人慢些喝。”蕊儿赶紧上前替她拍背,担心道,“夫人可是有什么不对?”不对,自然是不对了!自打昨天背后说人坏话被人听了还打发人来传了话,她就有些发怵,早间出门都是避开客房那边的,走得很是小心,就怕是碰见了面,脸皮子都捡不起来。这怎么还跟着一起去了?甘幼宁面上实在是好看不了,一想到这一路北上可是不短的时间,怕是要时时面对面,那可真的是——要命了。不若今晚回去好生给木大夫做一顿饭吃?甘幼宁想着,就又为难起来,也不晓得厨房里的各位还愿不愿意教她,毕竟上次以后,那些家伙都是躲着她的。唉——想着马车便就停了下来,甘幼宁打车上下来,左右瞧了瞧,果真是世代功勋的人家,尤其是这镇国将军府几个字,还是先帝手书,府门前立了府兵,很是庄重,没得就叫人不敢造次。能有府兵的人家可是当真不多的,甘幼宁仰头看了一会,才收了视线垂首上去,蕊儿与那守门报了名姓,便就在旁等着。不多时,有小厮过来:“夫人里边请。”荣宁氏还是很欢喜有小辈来府的,听闻来人是甘幼宁,却是有些微妙,眼神便就瞥向了一边的孙女儿:“锦儿,来的是你宁妹妹。”荣成锦本是在边上案前雕琢着手里的玩意儿,这当口才将东西放下,秋水般的眼看过去:“既是宁妹妹,自然是要见的。”“这是你们小字辈的事情。”荣宁氏笑笑,“想来她来要见的也不是老身,你道如何?”“我气的是她兄长,又不是她。”“那便是最好的。”荣宁氏点了头,心下却是了然,只也不多言,一抬眼就见得丫头打了帘子,有亮色的人影进来,扬声唤她老夫人。“是宁儿,来,过来叫老身瞧瞧。”荣宁氏伸手招了招,“你嫁得可是早,许久未见了,可还都好?”“老夫人疼宁儿,宁儿晓得的,”甘幼宁上前去,又与边上微笑的女子甜声唤了,“锦姐姐!”“妹妹昨日递了帖子,祖母开心,还给妹妹备了栗子糕呢。”荣成锦应了声,也从案边过来。“那宁儿可得好好尝尝!”甘幼宁笑嘻嘻拣了一块起来,“喔!果然是比我家的好吃!”“这孩子,打小就会逗人开心。”荣宁氏拍了拍她,“今日怎么想起过府来?”甘幼宁这才放了点心,看了看二人:“说来惭愧,宁儿明日便就要随夫君去北疆了,这便是来与老夫人、锦姐姐告别的。”“北疆?”这倒是荣成锦没想到的,一时有些吃惊,“如何要去那边?”说起来,北疆亦是荣老将军打拼过一辈子的地方,如今便就是二殿下接手好些年,说起北疆,谁人会忘记荣家。荣宁氏也是缓了声:“宁儿要去北疆?”“是了,夫君在二殿下那里谋了个文职,上边下了旨意,这就要随二殿下北上了。”甘幼宁憨憨笑了,“老夫人勿怪,这般迟才来与你们说将。”“唉——你既是跟了你夫君,老身便也就不好说话,只北边不比咱们京城,可要好身照顾自己。”“宁儿省的,老夫人。”话是如此说着,荣宁氏到底想到孙女儿的事情,便又道:“宁儿今日来得不巧,就我与锦儿在府里,我这老家伙,还是莫与你们年轻人一道了,便就叫你锦姐姐带你走走吧。”“夫人说的什么?宁儿如何听不清来?这里哪里有老家伙?”甘幼宁作态左右寻看着,被荣成锦拍了一巴掌,“哎!姐姐打我作甚!”“行了行了,还逗老身开心呢,去吧!女孩子家多说些话吧。”甘幼宁这才应了是,由着荣成锦领了往花园走去。原本这入冬的花园,没得什么花色,只这荣府里也全然不是会栽花的主子,入眼皆是青色。“姐姐这园子里向来都是青翠的,与寻常园子可是不同。”甘幼宁一面跟着走,一面道,“这般长青的草树,改明我也多种些。”“你呀,等从北疆回来再折腾吧。”荣成锦打小是跟着哥哥们习武的,个子也是比一般女儿家要高一些,此番低头瞧了她一眼,“妹妹今日来可是为了你兄长?”“兄长?兄长怎么了?”甘幼宁狐疑抬着头,“兄长也来过吗?”“你当真不知?”“知道什么?”其实甘幼宁也不是做戏,那甘府管家确然是也没与她说清楚。荣成锦愣了愣,忽而了然:“无甚,我倒是忘了,你如今已经嫁进了司府,自是可能不晓得。”“姐姐莫要卖关子了,我兄长怎么了?”甘幼宁急道,揪了她衣角,“他莫不是来与荣府提亲了吧?!”第56章 醋呢问完就有些心虚, 想着自己是不是表现得太聪明了些, 反会叫人怀疑。是不是还要拉扯一阵子才对,不想面前的人倒是没瞧出来什么,哼了一声:“提亲?若是提亲,我倒不至于生气。”将门女子倒是有一点好, 从不会叫人猜着心思, 甘幼宁与荣成锦交好也是因着这一层,二人都是直爽人。甘幼宁心道怪哉, 莫不是兄长做了什么叫人误会的事来?只能讪讪道:“锦姐姐莫气, 如今这世道也不知是怎么了, 男人多是木头做得, 我这知道的都能掰着指头给你一气儿数上好几个来。”说着又拉了拉她, 讨好道:“姐姐你跟我讲, 甘幼辰究竟干嘛了?”荣成锦这才抿了抿唇,转了身瞧她:“我问你, 你兄长可与你说过我与他的事情来?”甘幼宁立时就瞪大了眼睛:“姐姐你真的与我兄长有事儿?!”这是什么天大的消息!不想荣成锦脸上就有些挂不住, 似是下一刻就要着火,甘幼宁赶忙按捺着劝道:“姐姐你说, 我听着。”荣成锦皱了皱眉头, 又看向那湖水:“我与你兄长是打小一并玩着, 相比之你, 我与他才算是真正一块长大的。”“我省的,打小你们玩得好,我还嫉妒拿石头子儿丢过你们。”荣成锦觑了她一眼, 却是嗯了一声:“那会儿你兄长倒是像个男子汉,如今却是毫无担当。”“怎么了?”“这些日子,夏贵妃着人来府里几次,便就是想要我嫁给二殿下,”荣成锦倒是毫不遮掩,“我是特意着了人将这消息告诉了你兄长的,可他倒好。”“你兄长好生有意思!”荣成锦拍了那石栏,“他来问我,可是真的要嫁给二殿下做正妃。我便就问他,如果是,他当如何。你道他如何答的?”“如何?”甘幼宁直觉不好。果然,荣成锦眼中都带了恨:“你兄长说,若是我当真欢喜,那他带来的物件便就作为他与我大婚的喜礼了!”“这……”这是那个蠢人会说的话,甘幼宁脑子一翁,这可真是完了,难怪管家以为是提亲的,原是带了东西去的。荣成锦忽而笑了笑:“他当我为何要特意告诉他?莫不是贪图他这点喜礼?”这事儿甘幼宁实在是无法替那家伙辩解了,半晌才想起来:“姐姐可有问他,若是你不嫁,他当如何呢?”“我为何还要问这一句?”荣成锦傲然站着,“他若是个男人,怎会说出那般话来?我虚长你一岁,本也早到了与人定亲的年纪,我等他至今,他倒好,他如何有脸说出这般话来?!”甘幼宁生生就替甘幼辰受着骂,突然就定了心神:“姐姐可曾想过,原先兄长就是想来提亲的?”“你莫要安慰我!”“姐姐仔细想想啊!兄长若是只来问你一句话,何苦还要带着东西来?”甘幼宁上前一步,“兄长向来是个万事绸缪的性子,如何会接了你的消息,连父亲都未有招呼就带了东西来荣府呢?不怕姐姐笑话,如今甘府可是都以为少爷提亲未遂,被赶出了荣家呢!”“……”这一次,轮到荣成锦沉默了,不过片刻,她便又是一哼,“提亲便是提亲,自是要经过祖母父亲的,如何有先来与我说话的道理!”“甘家与荣家本就是世交,姐姐也道是与兄长一块儿长大的,兄长特意先去寻了姐姐,自是想明白姐姐心意啊!”甘幼宁叹了口气,“姐姐生气我理解的,可兄长这脑瓜子也当真是糊的,我不是为他说话,可我觉得,他是当真想要问问姐姐意思,只哪里知道姐姐来了句反问呢?”“你的意思,便还是我的错?”“那肯定不是!当然是甘幼辰的毛病!他这个人可是死脑筋,若非今日姐姐言说,我还当他在这事儿上铁树一棵呢!”说着一拍脑袋,甘幼宁跺了脚,“呔!可不还是个铁树!啧——”荣成锦狐疑又愣住,许久,才又开口:“可哪里有只带了那一件东西提亲的?”一件东西?甘幼宁目光一闪。“说是提亲,倒也不能算。”甘幼宁顿了顿,“兄长定是听闻二殿下要娶你做正妃的消息,太着急忙慌,想要来与你定下心意。”说着,她偷瞧了一下对面脸色,认真道:“若是当真提亲,兄长自是要好生布置,哪里可以这般简陋。不过是想先将自己一颗心给姐姐罢了。你可知兄长那日带的是什么?”“什么?”荣成锦抓紧了石栏,下意识瞧过去。甘幼宁垂了眼:“若是宁儿没猜错,那日兄长带的应是母亲留下的一对墨玉。母亲留给我的是一些田庄铺子,倒是给兄长留了一对墨玉,那墨玉亦是母亲当年大婚的时候亲手刻了送与父亲的,父亲一向不与我们说这些,早先我大婚前还问过父亲该送夫君什么,父亲给囫囵过去了不愿提。”顿了顿,她继续道:“后来归宁的时候,兄长与我说了,那墨玉本是一对,自我嫁后,父亲却是将那一对儿都给了兄长。说到这,姐姐该是懂得那墨玉的意思了。”荣成锦盯紧了她,未有答话,甘幼宁拉了她手过去:“姐姐,你知道吗?甘家人若是认定了一个人,便就只是那一个人,万不会再换的。兄长带了那墨玉来,便就是认定了姐姐,不论姐姐嫁,还是不嫁。”闻言那湖边女子似是入了定,再不曾动作,还是甘幼宁又伸手推了她,才见她缓滞地开了口:“妹妹说得,可当真?”“自是当真。”甘幼宁不是扯谎,亦不是胡造,“我也不骗姐姐,其实原本今日来,也不全是为了辞行,确然是有问问姐姐心意的想法。”“那日我经由甘府,是管家特意追出来与我说的这事,管家是甘家的老管家,这些事儿,他明白的,他说是提亲我便就纳了闷,如今听姐姐的话,我才是懂了,那墨玉的意义,与提亲当真一般无二。不知姐姐如何与兄长说得?”又是半晌,荣成锦终道:“我将那盒子砸给他,叫他滚。”甘幼宁:“……”荣成锦看了她一眼,复又沉默:“……”气氛瞬间就有些冰冻,甘幼宁觉得有些头痛,却仍是竖起了大拇指:“姐姐当真女中豪杰。”自打荣府里出来,甘幼宁便就将那甘幼辰骂了个千千万万遍,骂完了不解恨,又拍了车门与蕊儿道:“不着急回府,你去买了笔墨纸砚来!”马车便就停在路边很是有些时候,然后就见一个丫头捧了信笺匆匆往另一头甘府跑,马车这才复又往司府去。甘幼宁下了车仍是记得那木行水要一并北上的事,觉得身上担子很是不轻,抬了脚就径直往厨房去。司九楠听人报说夫人回来,却是没见人来寻他,有些纳闷,思来想去,便就丢了书往后边去。晚梅立在厨房门口,远远瞧见姑爷过来,躬身迎了,就听得上头人问:“夫人要做菜?”“是。”今日又是缘何要做菜?司九楠心下奇怪,想着既不是自己生辰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便又问道:“夫人可有说为什么要亲自下厨?”“夫人说了,木大夫替她瞧好了老毛病,自是要好好感谢的,去了北疆就没得机会了,便就趁着今晚好好表一下诚意。”“嗯。”晚梅一个没留意,姑爷便就进去了,只这声嗯很是耐人寻味,着实不像是好心情。甘幼宁正拎着厨娘洗好的鱼,很是谨慎:“这般落了油锅里,当真不会溅到我脸?”“夫人放心,夫人顺着锅边儿放进去便是。”“那我放了啊……”话未说完,手里却是一轻,鱼便就离了手。甘幼宁回身,只见男人垂了眼将那尾鱼轻巧往锅里一撂,呲呲的声音传来,伴着轻烟。“九爷。”边上人道。“嗯,你们下去吧。”“夫君!”甘幼宁笑了,“夫君怎么来了?”“听闻你要做菜,过来瞧瞧。”“夫君来的正好!我刚学了糖醋鱼,听着好生难,不知道夫君可会做?”司九楠瞧着锅:“会一些。你还学了什么?”“学了好多呢!也不晓得木谷主喜不喜欢。”甘幼宁没留意男人神色,伸手指了指锅里:“夫君可是要翻面了?厨娘说煎到金黄就要翻面的!”“我来吧,夫人出去等着便是。”“那怎么好意思呢?”甘幼宁扬了头,“要不我给夫君打下手吧!好歹是我一片心意。”男人手指一顿,片刻才道:“好。”晚间木行水是被丫头请到了正厅堂屋里的,很是隆重的样子,进去一看,里头已经立了两个人,为首正是甘幼宁。“木谷主!木谷主请坐!”甘幼宁殷勤替他拖了椅子出来,“木谷主饿不饿?今日这桌子菜可是特意为你一人做的,还请木谷主赏脸尝一尝!”木行水看了一眼桌面,浅色的眼就抬了起来,却是看向了边上的男人,司九楠拉了笑眯眯的女子一并坐了:“夫人说得是,木兄莫要客气。”“我不吃鱼。”“啊?你不吃鱼?”这可是今天的大菜啊,甘幼宁有些难过,便就抬了筷子点了点旁的菜,“那木谷主瞧瞧这个呢?这鸡也是好吃的!”“我不吃荤。”“……”甘幼宁这把真的懵了,那这满桌子的肉是要做什么?!木行水仍是站着,似乎觉得那桌子菜色很是扎眼:“无妨,你们用。”说罢便就又往外行去。听说过僧人食素的,怎么好端端一个谷主也食素呢?!可人已经走了,当真是有个性,像是这一桌子菜是洪水猛兽一般。“这多不好意思。”甘幼宁憋气,“要不我去重新给木谷主做来?”“不需得。”这次说话的却是司九楠,“一会我陪木兄再行用饭,你先吃吧。”“夫君!”甘幼宁拿筷子点了桌子,“这就是你不对了,你与木谷主交好,竟是不晓得他吃素吗?!”“忘了。”“忘了?这种事怎么能忘呢!这不是白忙了吗!”甘幼宁扭过头来,重又看向那盘鱼,“你瞧瞧,多完美的糖醋鱼,不吃了多可惜。”“你吃便是。”“罢了,不可浪费的。”说着,手里的筷子已经伸将出去,甘幼宁准确地挑了鱼肚上的整肉,丢进了口中。“如何?”边上男人问道。“嗯……这味道……”甘幼宁皱了眉头,又看向男人的眼,不知当说不当说,便就委婉问道,“夫君做的不是糖醋鱼么?”“是。”“糖味倒是吃到了,醋呢?”“……我吃了。”“????”第57章 牌九司九楠面色如常, 眼见着面前的女人伸了爪子过来, 眸光才跟着一转:“怎么?”“没,就是瞧瞧。”甘幼宁摸了摸他的脸皮子,很是光净,不像是个假的, 如何这话听着不大对呢?司九楠将她手拉下去:“夫人不喜欢吃?”甘幼宁摇摇头:“说不上喜欢不喜欢。”说着某人手也没有老实下来, 又顺道抠了抠男人的掌心,很是认真道:“这鱼嘛, 自然是没有厨娘烧的好吃的, 我不是很喜欢。”“哦。”“但是!”甘幼宁接着突然就笑了出来, 起身往他怀里一靠, “但是吃醋的俊俏公子我却是很喜欢的!本夫人觉得很是对胃口。”司九楠最听不得她耍嘴皮子逗自己, 可今日如何也是他先起的头, 只得将她抱紧了些,索性就说明白了:“我倒是记得某人说过, 只为我一个人下厨的。”有吗?甘幼宁想了想:“似乎是说过的, 可这不一样的。”“都是做菜,有何不同?”“这个夫君就不懂了。”甘幼宁点了点面前的鱼, “夫君你瞧这菜里除了醋还少了什么来?”司九楠这才从她身上挪了眼望过去, 没看出什么来:“缺了何物?”“灵魂!一道菜没有灵魂, 是不完美的!”甘幼宁美滋滋瞧住他, 又将男人的脸摆正了看着自己,很是正经地与他分析,“如果这是我为夫君做的菜, 只放一样东西就能叫其他菜色都自愧不如的!”司九楠直觉还是不要问她了,奈何好奇心作祟,下意识就接道:“什么东西?”“是爱呀!”怀里的人很是不要脸,答得甚是顺遂,甘幼宁,“我要是给夫君做糖醋鱼,那定是不用放糖的!因为我做菜的时候心里都是夫君,自然就很甜!”“……”司九楠觉得自己定是与她一块儿待久了,她说什么他都敢信了,竟然还能深以为然地点头应是:“夫人确然是很甜的。”木行水也不知那桌子菜色究竟那两个人可能吃完,反正似乎是吃了很长久的样子,待得他都已经快要歇息了,才听的院外脚步声。司九楠自拎了食盒过来,里头摆的一应清淡菜色,一一在院中石桌上布好。玄衣男子终究是没拂了他好意,出了屋子与他坐下,虽说并不是太饿,到底还是起了箸。“此行与二殿下一道,木兄想来应是不便独行。”司九楠提醒了一声,“免得二殿下将你作贼人逮了,还是与我们一并马车才是。”“明白。”木行水挑了菜,“谢过了。”“无妨,军中正是缺木兄这般医者,二殿下应得倒是很畅快。”将筷子放了下来,木行水垂了手:“此去为私,因势助他,莫有言者。”“如此便好。”二人又一并谈了些事,晚间司九楠回屋的时候,竟是发现某人还在忙碌着收拾东西,精神头不小。“夫人不困?”甘幼宁正蹲在地上抓摸着,回头见得人来招呼着:“木谷主用过饭了?”“嗯。”司九楠跟着她蹲下去,才发现她面前摆的是各色小玩意儿,不清楚的怕是以为自己娶了个稚童回来,不解道,“夫人收拾这些东西作甚?”甘幼宁觑他一眼:“自然是要带着去北疆的。”“带这些?”“也不全是,我这还在思量斟酌呢。”甘幼宁当真是用了心的,伸手将一只鸡毛毽子推到了边上,“这个就用不上了,路上怕是没得地耍。”“……”“这个也是玩不上的,车马颠簸,没得就乱了。”说着,又是一捧小木棍儿被划到了一边,甘幼宁沉思了一下,有些不舍地看向边上的皮球,“夫君……”“夫人不必为难,夫人若是喜欢就带着,只应是没有机会玩的。”“说的也是,可惜了。”甘幼宁伸手将皮球滚到了一边,太惨了,这一路上莫不是要与蕊儿她们大眼瞪小眼不成。实在是不甘心。“我想起来了,我那日还在一个小丫头身上搜罗了一套叶子牌来!”想起这个,甘幼宁又开心起来,“夫君等着,我去拿来!”司九楠想伸手拉她,岂料这人很是速度,片刻就又兜了个盒子过来,毫不介意地过来往地下一摆,神秘兮兮地与他道:“夫君,我刚突然想起来,叶子牌算什么,我这有个宝贝!”“宝贝?”男人目光落到了那精致的盒子上,配合道,“夫人说是宝贝,应是个稀罕物吧?”“那是自然!”甘幼宁将手搭在盒子的锁搭上,很是开宝一般,“准备好了吗?”“嗯?”“笨啊!准备好开眼没!”“……好了。”只见面前的小盒子骤然被开启,里头端端正正摆了几层,皆是墨底红案的骨牌,边上还有两个小骰子,都是小巧精致的。甘幼宁献宝地捧给他:“如何?!”“这是——牌九?”“是,可这不是一般的牌九!”甘幼宁很是不满意他的反应,“这可是哥哥此前特意替我打的一副牌,你拎拎,可是轻便,最适合路上带着打发时间了!”司九楠顿了顿,原是要说的话到底是没继续,笑着点了头:“夫人喜欢,便就带着吧。”“喜欢喜欢的!”甘幼宁又拣了边上的物件,一并都塞进了包裹里,“这下我就放心多了,为着这路上消磨,我可是愁了好些时候了!”“那真的是辛苦夫人了。”甘幼宁心情好,也没在意他是何语气,又命蕊儿进来将东西都收拾了,这才想起来:“对了夫君,秦管家可是要一并带着?”“夫人觉得不妥?”“倒也不是,便就是近来瞧他常有出去,”甘幼宁想了想,“早间时候他在外头替咱们装车,可有一个马夫我瞧着面生。”说到这里却是发现面前男人浅淡笑了,伸手拍他:“你笑什么,我与你正经说话呢!”“没有。”司九楠拉了她拍过来的手,“不过是觉得夫人如今行事越发谨慎,很是聪慧。”“我一早就是聪明的!”甘幼宁陡然被夸了,面上少见地红了红,然后又昂着脖子骄傲道,“我如今长大了,才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是是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才会惦记着那些小玩意儿。”“嗯?”甘幼宁反应过来他这是笑自己收拾的那一包裹的玩物,“你嘲讽我。”“没有。”“我那叫幼稚吗?我只是童心未泯!”“夫人说得很对!”甘幼宁瞧他很是诚恳,这才哼了哼,然后就听得男人道:“放心,秦管家我留意着,叫他先留在司府就是。”第二日晨间,司府的马车是在城门外与二殿下的车马会和的,只这一出城门,才发现好生热闹,除却二殿下的兵马,边上竟是还停了一乘车,很是华贵。甘幼宁打了帘子去看,便就又缩了回来。蕊儿不解道:“夫人怎么了?”对着小丫头,也是无法说明白,甘幼宁只坐端正了些:“没什么,我们便就在里头待着吧,外头怕是要耽搁一会。”话音方落,便就听得马车外传来一道声音:“原来是宁妹妹在里头。”真是怕啥来啥,甘幼宁咬牙,片刻后也只得掀了帘子出去,却已是笑容满面:“太子殿下。”楚见昀挑眉,又看向马车边与她并肩而立的高大男子,早些时候,他懒得瞧这个人,如今,他却是不得不瞧。便就是这个人,用了三月便就掌了这城中生意,说他与那楚见琛无关,他可是不信,只他着人刺探几回,也无甚声响,不曾想,如今这人竟是又要跟着楚见恪去北疆,可当真是有意思。只这人神色疏淡,便是他这般威压也不见他丝毫松动,楚见昀目光落到了他腰间坠着的荷包上,轻易瞧不出绣得何物,只那颜色跳脱,与他那一身青衣很是不搭。纵是如此,楚见昀却也未见他面上有甚不妥,待得他抬手去扶了车上人下来,才略一转眸,看向了那俏丽女子:“宁妹妹如何要去北疆了?”“不怕殿下笑话,是民妇偏非要跟来的,毕竟北疆甚远,民妇担心夫君。”甘幼宁说着,便就又伸手拉了男人垂在身侧的手掌,司九楠顿了顿,然后牢牢牵住她。“哦——”楚见昀很是轻飘地应了一声,“那本宫倒是要赞你们一句伉俪情深了。”“殿下忘了么?这还是承殿下吉言!”甘幼宁躬身又行了一礼,“当日民妇大婚的时候,殿下也是赐的这句贺词呢!”闻言楚见昀默了一瞬,便不再继续,似是并不愿与他们多言,只扬了声音与另一边人道:“二皇兄此去多珍重,人嘛,本宫已经交给你了,如何用便就看皇兄自己的意思了。”甘幼宁这才发现楚见恪身后还立了一道身影,正是那北疆公主玛依娜,此时那人虽是垂了头,她却仍是瞧见了那墨绿眼眸中一闪而过的厌恶。“是。”只楚见恪的回复言简意赅,甚至多余的情绪也无。好在楚见昀也并不想多待,转身便就上了马车,待得人去,楚见恪才转身领了人过来。“我向来不用马车,若是夫人方便,还请与公主一处位置。”“殿下客气,我自然是方便的!”甘幼宁朗声道,很是清甜。玛依娜便矮身行礼:“谢过夫人。”如此,楚见恪便没有再多言,只回身与车队道:“立时出发。”甘幼宁拍了拍身侧的人,满面的灿烂,司九楠不解,弯了身子下去,只听耳边传来的声音兴奋得很:“四个人!齐活了!”什么?司九楠一垂眼,这才留意到,她竟是将那牌九小盒子单独给捧了出来,又一看那车里两个丫头,心下好笑,可不是齐活了么,四个人还能轮庄呢。第58章 神仙不过这人生不如意之事啊, 十之八九。甘幼宁如何也没有想到, 这北疆公主莫说是玩牌九了,便就是话都不大说的。自打上了这马车,大半日都快过去了,甘幼宁也没落着与她提起玩牌的事, 似乎在这位公主的眼中, 这个马车里除了自己,是什么都不存在的。甘幼宁揣着那牌九盒子, 很是为难。毕竟她也是试过与对方说些什么, 奈何这公主很是有本事, 总能叫她一句封喉。可这车里实在憋闷了些, 第五次, 甘幼宁险险试探道:“公主, 不知公主平日里会玩耍些什么来?”墨绿的眼睛从地面上收回视线,缓缓落到了问话之人的身上, 玛依娜冷冷开口:“不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