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笔趣阁>综合其他>硬骨> 《硬骨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22
阅读设置(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设置X

《硬骨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22(1 / 1)

琵琶女眉眼不动,“因为我不想看到接下的幻象。”她停下脚步,面对着程显听一字一顿道:“相信我,在看过那些幻象后,你不会把这些称为娱乐的。”话题到此为止,闲来无事,程大掌门又开始思考琵琶女到底排在金榜哪个位置,他一般阅榜只读前二十位,二十位之后都没什么印象。必须承认的是,程掌门并不像徒弟一样擅长估计一个人的实力,只是隐隐约约觉得以琵琶女刚才那一手,她的排名应该不会很靠后。师徒俩到底是直接被安排在第七位上的,别说榜前各家各派,就连朝夕相处的花匠,真实实力都不好说。程显听又问说:“你和陵宏认识吗?”琵琶女面不改色回答说:“是好友。”“这回不是从前了?”他试探着道。想不到,琵琶女说:“从前是,现在也是。”她似乎也并不太忌惮回忆往事,主动讲了起来,“曾经我们约定互相给对方的儿子起名,我认认真真为他儿子取名叫林邗,他们夫妻俩倒好。”琵琶女话锋一顿,抿了抿下唇,“给我儿子起名叫怜花。”程显听差点没憋住笑出来,连上焦甫然的姓,焦怜花,是认真的吗?她好似也松了口气,“幸好我后来生的是女儿。”大抵没有父母是会不愿谈起自己儿女的,程显听顺着说:“那令爱芳名作何?”不知有意无意,琵琶女没有加上姓氏,“霜松。”*倒也是气质脱俗的名字。比起琵琶女有个女儿,反倒是陵宏原来有个儿子这件事更让人吃惊。只是……想想他到仙宫来的日子,怕是现在,那孩子早已不在人世了吧。那琵琶女的霜松呢?无论是她和药师都不像带着孩子的样子,那姑娘是否也在尘世中香消玉殒,肌肤已坏呢?一时念想转得快,倒忘记香消玉殒暗含早逝的意思,程显听连忙挥散这个想法。他其实更好奇关于陵宏的往事,不过至少以后关于他和程透的飞醋是不用吃了,人家有家有老婆的。这些至少从前家庭美满的人,是有多大的执念与疑问,才能抛下深爱的人们跑来这岭上仙宫,过起荒诞无边的生活。他无意窥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值与不值,轮不到他人评判。又半刻钟后,可以看见前方出现了房间。琵琶女在门口站定,指着里面说:“走上去拿下来那个令箭,这一关就算了结。”屋里是一座数十丈高的四面阶梯台,台上放着的所谓令箭从底下是看不到的。石砌而成的台阶其貌不扬,无甚特别,程显听正待观望,琵琶女直接走进屋里,站在台阶前回头道:“上面有两支,我只能拿一支。”说罢,她先人一步,拾级而上。程显听还是没动,然而在琵琶女迈上第一级台阶后,她处变不惊的脸忽然一变,睁大的眼睛写满不可思议。“不可能……”她喃喃自语,举起双手查看。与此同时,那双修长白皙的手,从指尖开始化为纤细白骨,顷刻吞噬整个手掌,聚在半空中的赫然成为一双骨爪。她回过头来,那张绝美的脸庞迅速衰老,布满皱纹,她却不顾及旁人窥见,回过头冲还站在原地没有动作的程显听大声提醒道:“程掌门谨记!老去与死亡不是最难挣脱的,因为我们没有人真的死过,之后的那些才是真正击溃人心的!若是——若是我出不去了!”琵琶女迅速解下缠在骨手上的琵琶弦,向着程显听奋力一掷,“就杀了我罢——”话音刚落,石台最上方亮起一束煞白之光,刺得人两目生疼。程显听弯腰捡起琵琶弦随手拎着,目色深沉的人似乎并没有对未知的恐惧,他迈上石阶,等待幻象降临。可惜,什么都没有发生。白光像是流动的,把四周铺满成了一个封闭的纯白的房间,就连高台也成了白色,琵琶女挺着腰背站在第一阶上。她的头微微垂着,面色平和,双目紧闭。程显听知道她现在经历着所有修士所畏惧的老去与消亡,与自己的心拼命厮杀搏斗。有那最后一句交待,他并不担心她会无法挣脱。程掌门当然也知道他为什么没有看见自己的衰老与消亡,因为他,他的真身——是不会老去,因而也没有衰老而亡的。若非外界伤害,他几乎是等于不死的。即使明知在他无尽的年岁里,自己所深爱的人终会死去,程显听也从未有过放弃永生的想法。就像他无法理解这仅仅只是一个幻象,就算深陷其中,琵琶女又何必觅死呢?与此同时,琵琶女仍然保持着闭眼,却迈开腿轻轻往上迈过一级。她大抵是在环境中有所突破了,听她最后的意思,似乎并不想两人同时进行登阶,趁这一小段时间里,程显听开始整理思绪。现在看来,琵琶女应该是认为在一个铃铛都不触响的情况下,是不会中咒陷入幻象的,所以当踏上第一级时她才那么惊讶。那白光看着倒好像也是幻觉的一部分,程显听估摸着自己十有八九也中招了。第一道羽箭时琵琶女仔细地检查了有没有伤口,大抵也是为了保险箭头上有没有涂东西。稍作联想,答案就很简单了,是漫长的隧道。程显听自言自语,“难怪。”细水长流的把戏是正确的,无论是药或奇怪的咒言,哪怕他这个狗鼻子都没能发觉。另一边,琵琶女再次抬脚迈过一级。程显听跟着也往上迈,站到了第三阶。下一刻,琵琶女猛抽了口气,睁开眼睛醒来。她看向程显听,似乎有些惊讶这位年轻的掌门比自己更先摆脱老死的恐惧,但瞬间又释然,恢复面无表情道:“接下来是同时进行的,我们谁比较强,在自己的幻境结束后就会看见对方的。”程显听失笑,扬起手上的琵琶弦,“夫人就这么确信是我看到你吗?”“不,”琵琶女轻轻摇头,目光飘向高台之上。“是因为我摆脱幻境的时间一定比你要长。”她不等程显听反应,直接踏上石阶。先是铺天盖地的白光填满眼前,程显听猝不及防,抬起袖子挡住,隔过很久,周围仍是一片白茫茫的。直到,凛冽如刀的寒风呼啸而过,饶是程大掌门都打了个哆嗦,他这才缓缓放下袖子,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下雪了。真是好大的雪呀。厚到没过脚面,他茫然无措地在雪地里前行着,不一会儿鞋袜便湿透。程显听试着施术弄干,可惜在这空旷无涯的雪原里,他发现不止是术法无效,自己似乎也变回了凡人。*盛大的雪原似乎没有尽头,只是远远与灰白天色相接,他一呼一吸间尽是扎人的冰屑。每一口气都作白烟,有声有色地消耗着生命。被雪濡湿的鞋很快又再度结起了冰,他从冷开始感觉到疼,刺骨疼痛,宛若千刀万剐的酷刑。混杂着鹅毛大雪的刀子风吹得人无法睁眼,程显听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身后一排脚印很快被雪重新覆盖,抹杀了他刚刚存在过的证明。他不知道这雪原有没有尽头,只感到自己眼睫上成霜,连阖眼刹那都是严寒。他缓慢地走着,被温柔的雪无声凌迟。直到天际开始泛出淡金色,刺眼的阳光仿佛踏着旷野未干涸的血迹而来,他一脚就迈入了鸟语花香,和煦春风吹拂着脸颊,很快抚平寒冷的疼,他松了口气,回头看看,雪原却还在身后,与此毫不相干。他明白了。入冬,经春,过夏,到秋。早春透暖出寒,程显听继续向前走着,他要马不停蹄地赶往四季,有个人在等着,交待他早点回来。那花争妍斗艳,个个妖冶美丽。大朵大朵的雪白花蕊,他试着伸手触碰片刻,指尖立即划出一道伤口,蕊瓣吮吸着鲜血变红,像初升的太阳。绵密如针的春雨淋湿大地,湿漉漉的衣服紧贴在身上,变得奇重无比。他迈开的每一步都竭尽全力,才能不被针雨拉着拖入土地,春天向来拥挤,鸟鸣令人头晕目眩,程显听咬牙加快脚步,试图摆脱。很快,负重使膝盖难以承受,他甚至能听到自己骨节咯吱作响的声音,可是只要再走快点,再快一点,就入夏了。夏毫无疑问是热的。在青青草地与森林里,热浪却是肉眼可见的。顶头的阳光晒得头发脆弱而干枯,就连男人薄灰色的发梢都像一把枯草。可是柔软的草地嫩绿常青,婆娑树影舞姿多情。小溪流欢快地跃动着,山间瀑布,水雾倾泻而下,泉眼咕嘟咕嘟地冒着清澈。炙烤只是程显听一个人的,他开始感到口干舌燥,身体里的血液都在沸腾上涌。就连终年凉丝丝的皮肤都逐渐升温,燥热令人闭上眼睛时都烫而疼痛。疼痛,疼痛,这美丽的地方,永恒的主题确是疼痛。终于到秋,萧索而热情的世界。金灿灿的旷野,麦浪一望无际。耀眼夺目的阳光,一块儿石碑安静屹立在前方。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穿着雪白衣衫的人虔诚地跪拜在它身旁。稻茅比刀刃还要锋利,他就跪在其上,每走一步都是不见血的万剐千刀,寒风的酷刑与之相比微不足道。淡淡的灰色头发在眼角的余光里划出一段柔和的弧,炫目的金色在眼瞳上留下圆形的光斑。他面对石碑扑通一声跪下去时,藏在稻草中的小石子深深硌到了膝盖。但旷野是真的很漂亮,他无法想象这原来是一个类似无穷地狱的地方。金色的麦田随风而动,静谧而安详,红霞闪闪烁烁。他虔诚地跪拜石碑,只求能回到爱人身侧。第47章 霜松迷幻的景象似是一万年才过,程显听像从冰窟里挣扎出来般,弯腰重重喘了两口气。他回过神来,只觉得若是幻术,施法者当真是位大师,刚才的一切太过真实,让他现在还没完全清醒过来。疼痛,寒冷,酷暑,仿佛才真实地在他皮肤上刻下痕迹。程显听忍不住撩起袖子查看,上面果然只有陈年旧伤,手指触过后,留下一丝隐秘的刺疼。琵琶女呢?他刚看向旁边站着的女人,只感觉又一阵强烈白光,程显听情不自禁骂了句娘,再睁开眼时,他发现自己身处在一处小院子里——又或者说他是融在环境里的,视线像是俯瞰人间的神明,悄无声息地窥探进别人生命的瞬间。那是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前有庭后有院,小房子温馨而别致。前庭扎了个高高的秋千,装饰着美丽的花藤,女主人席地而坐在青青草甸上,樱唇噙着一片柔嫩的树叶,吹出简单的音符。她乌黑的头发披散着,即使是普通衣料裁制的裙子,在她穿来也自带华贵气质。这容颜绝世的女人,正是琵琶女。不远处,有个十一二岁大的小女孩拍手和着音符又唱又跳,那小女孩也是一等一的美人坯子,五官还没张开,已有些许琵琶女的韵味。琵琶女吹着吹着就停了,目色温柔地望着女孩,这么一个温情时刻,程显听也没见她笑,但那张脸上没有现在的凌厉和冷漠,她像是骄矜的公主,不将笑颜轻易示人。这一定就是琵琶女的女儿了,程显听想着。他看着快乐的小脸儿,不知不觉间也露出微笑。这个年纪的小孩让他平白想起了程透小时候,只是他的徒弟从不跟父母怀里无忧无虑长大的小孩一般阳光可人儿。琵琶女开口唤道:“,玩累了吗?”竖着小辫子的女孩脚步轻巧地转了个圈,一下子离程显听近了不少。他发现她竟不是修士!若药师就是昭情君焦甫然本人,那她的父母可都是修士中的佼佼者,得天独厚的条件,这个小姑娘却只是唱着歌跳着舞,并没有修行。嘴角旁有两个甜甜的酒窝,她把手背在身后,笑吟吟地说:“娘亲,你看外面谁回来啦!”琵琶女手里攥着树叶,顺着的目光抬头看去,只见院子外面缓缓走来一个男人,束着发冠,凤目薄唇,仪表堂堂。那人五官眉目生得有些严肃清冷,但此刻目光是暖的,见妻女望过来,他加快了脚步。程显听站在旁边,细细打量着男人。那是药师没错,只不过现在的他脸上没有银箔面具,看着也比在仙宫时略年轻点儿。琵琶女在接触到药师的目光后站起身子,常言道美人一笑倾国倾城,当真是如此。程显听看见琵琶女露出了笑容,她一笑好像天都亮了,雪也化了,让这个小院温暖到无声无息旁观的程显听有种罪恶感。他不该随便参与别人的回忆的。然而就在此时,他发现已经走进庭院的药师突兀地看了过来,那目光直直越过他的小女儿,与幻境中的程显听直直对视着。药师脸上没有什么变化,但程显听却背后一凉,他确信他看到他了,这怎么可能。更令人惊吓的是下一刻变故又生,乖巧地站在原地的忽然闭上眼睛,挺着身子倒在了地上。“——”天地色变,云雾交叠。一切景象扭曲,唯有原地的程显听不变,他想,对于药师和琵琶女来说,噩梦大抵就是从这一天开始的吧。病了。程显听看着琵琶女来来往往,这明明就是幻境外那个冷静的女人本人,可她全心全意地沉溺在环境中。程显听大抵也猜到了结局,他似乎有点理解这幻境为何对琵琶女来说如此痛苦,以至于宁愿死也不要被困。可是,眼前这个女人,会不会曾有那么一丝一毫是甘愿沦陷在幻象中的呢?只是为了心如刀刎般见一见她的。可怜天下父母心。他知道了药师是从什么时候变成“药师”的。他们可爱活泼的女儿日渐消瘦,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病痛让她在梦里一次又一次惊呼着“爹爹”与“娘亲”。这可怜的孩子又叫谁能不怜惜,程显听沉默着站在她的床头,把一只手横在她额头上,低头默念咒语。他知道这都是假的,可什么都不做,于心不忍。但好似真的感受到了程显听的咒语,噩梦中她紧咬着的嘴唇稍稍舒张,抓着琵琶女腕子的手也放松了几分。琵琶女是九州数一数二的修士,可在女儿的病容面前,她无能为力。命运终会带走不属于她的人。在一个阳光明媚,鸟语花香的普通午后,无声地病倒,又无声地死掉。药师没有赶到,琵琶女抱着小女孩的尸首漫无目的地走在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的院子里。程显听觉得她疯了,可她是如此冷静地念着满天神佛的名号,承诺给云云众神愿奉上自己的修为,阳寿,一切,只要不带走她。不要带走她。琵琶女像是在靠着这句话维持着自己的行动,骨瘦如柴,在她怀里是如此弱小。男人沉默着从妻子怀里接过女儿的尸首,她终于哭了,不知是在扑向他,还是扑向他。“焦甫然,她死了——”就连程显听好像都没听到真相大白的名字,他看着药师搂住妻女,眼角眼泪滑落,他忽然突兀地睁开双眼,与不存在的程显听对视须臾。程显听当然也直视过许多危险的眼睛,但没有一双像药师一样让他记忆深刻。他们没有埋葬。琵琶女当然知道女儿死了,但她要让女儿起死回生。她决定寻访天下,而药师却打算到一个鲜少有人知晓的仙岛上去,一个传说能回答一切难题,解开一切执念的仙岛。幻象断在他们做出决定的这个晚上,两人就此分道扬镳。幻象又开始变化万千。等四周景象再稳定下来时,程显听被电闪雷鸣吓了一大跳,这是两位至少元神境界的大能在斗法才会产生的异象!他看见药师和琵琶女对峙着,琵琶女悲愤交加,绕在手上的弦带着紫电光击在药师额角上,立刻血肉模糊一片。药师没有躲也没有还击,他只是隔空又看到了程显听,夹杂着喟叹的眼神,茫然而无奈。琵琶女的弦软软地垂下来,她凌空而立,颤抖着声音道:“我与你死生不复相见。”“可竽,你魔障了。”焦甫然那张被术法伤到的脸鲜血横流,看起来比披头散发的秦可竽更像魔道之人。可旁观者程显听也感受的到,琵琶女是真的入魔了,她大抵,为了复活,不惜自甘堕落,修习魔道。他们一个住在最西,一个住在最东。琵琶女爱他至深,也恨他救不了女儿。果然修士不该有道侣,不该有牵绊。长生者无情,他们谁都是知晓的。山河失色,天地风起云涌,程显听原以为幻象要再次变化,却陡然背后一寒。三人脚下涌起一团黑色浓雾,秦可竽好似终于意识到了眼前的一切都不是真的,她求助似地望向他,程显听低头,发现琵琶弦在自己的手上,他毫不犹豫地飞身过去,把琵琶弦勒在秦可竽的脖子上双手用力——幻象开始扭曲,秦可竽挣扎起来,白光似从光怪陆离后露出,程显听知道他快要真的杀掉秦可竽了,可脑中仿佛有人呓语蛊惑,他无法松手!“程显听——!”一声凄厉呼喊后,程显听倒抽一口凉气,骤然睁眼。他发现自己一步未动地站在高台的一级石阶上,倒是旁边的琵琶女捂着脖子大口喘息着,程显听立即心虚,干巴巴地问道:“那个……秦、秦夫人……你没事吧?”琵琶弦垂在程显听手里,照理说如果他真的勒住琵琶女的脖子,自己手上也该有勒痕才对,可他手上什么都没有,反而是琵琶女脖子上有着明显的痕迹,她长舒一口气,望着程显听由衷道:“多谢程掌门搭救之恩。”程显听更尴尬了。谢什么,谢他刚才差点勒死她吗?琵琶女又略一施礼,缓缓道:“烦请掌门回去后告知以轻,那件事确定了。”“什么?”程大掌门一头雾水,“什么确定了,以轻是谁?”琵琶女一点儿也不惊讶他不知情,耐着性子解释说:“你只要原句重复便可。至于柔以轻……”她把一缕垂下的头发挂回耳后,这动作像极了药师,“你们七目村,也只有那一位女人吧。”程大掌门百感交集,花匠还真是公主!“你们不是……分道扬镳了吗?”他一脸懵地追问说。琵琶女只是快步走上高台,取下一支令箭,朝着程显听轻轻摇了摇,示意他快撤。既然人家不想说,程显听也不指望能撬出来什么,毕竟可不是谁都跟花匠一样大嘴巴。他也三步并两步踏上高台,拔下令箭。两人再度踏上隧道。不知为何,经历了幻境,琵琶女在他眼里的形象柔和了不少。许是他几次偷瞄,琵琶女感受到了那目光,淡淡说道:“程掌门不必介怀。”程显听呛了一下,琵琶女态度是真的奇怪,她那么痛苦,可离开后又是一脸释怀。但若是真的释怀,为何她至今不见药师,住在这岛上离他最远的地方。原本是为岔开话题拼命思考,程显听忽然想起来,皱着眉头道:“有一事想请教夫人,我在幻象中看到的并不是……”他啧一声,“总之不是过去,我从未到过那样的地方,经历过那样的事情。”此话一出,琵琶女顿住脚步,她眼里有一闪而过的微讶,转身面对程显听问说:“是一些痛苦的事吗?”程显听思量片刻,觉得挺难描述,于是答道:“难说。”两人沉默起来,无声地对视着。程显听吸了口气,他其实不想再挑起关于刚才的话茬,可是有件事不能不提。“你和药师都在幻境中看到了我。”隧道中似乎传来了水浪声,程显听忍不住朝前看去,与此同时,身后不远处布置着高台的房间应声降下石门,他那眉心还没等皱完,铺天盖地地水柱席卷而来,立刻将两人撞了个晕头转向!隧道里顷刻间被水灌满,程显听往上游着,趁着最上面还尚有一丝空间,两人蹬腿上去呼吸一口,琵琶女按住他肩膀,贴着程显听以极低的声音道:“不,我在过去见过你——”水浪毫不留情地将两人分开。程显听在心里破口大骂,这水灌进来的时机太凑巧,就像是为了阻止琵琶女同他说的最后一句似的!一定还有隐情,这帮人说话都像对暗号,有什么关节就是不肯一句话交待清,非得绕来绕去叫他自己猜。修士当然也不至于像凡人一样闭气不足而溺水,但时间长了还是有些撑不住的。那水卷动着,把程大掌门撞得晕头转向,不一会儿就烦躁起来,他在心里大喊一声好想回家,决定反客为主。艰难地解开压制修为的符文,程显听指尖刚一运起画符,灵台却好似遭受重击!他眼前一黑,失去意识。浑身上下酸疼不已,程显听浑浑噩噩地睁开眼睛,立刻就对上了关切的眼神。他脑中一片空白,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家里,他想坐起来,马上又被青年按回去,嗓子又干又哑,程显听握住程透的一只手,低声问道:“我怎么在这儿?”青年一手端着小碗,一手拿勺子沾了水点在他嘴上,心疼不已,“裁判司的人通知我们去领你,昏迷一天一夜了。”他放开抓着徒弟的那只手,朝自己脸上摸去,发现自己鼻子上竟然包着,瞪大眼睛问:“我鼻子磕断了?”“你盼点自己好的行不行?”程透哭笑不得,拿勺子喂他喝了点水,解释说,“没有,但撞烂了一个小口子,药师给你包上了。”程显听挣扎着坐起来,感到头大无比,“到底怎么回事?”“裁判司的人来村子里通知我们去领人,你自己躺在一张草席上,浑身像刚从河里捞上来的。”面色凝重,青年放下水碗,看着师父说,“你和琵琶女一人发了一千石牙,是优胜组,其他组的人昨天夜里才出来。”顺着徒弟的目光望向桌上,上面放着一个织锦包,真是来之不易的一千石牙。程显听冷笑起来,“呵,这是息事宁人呢?”他揉着太阳穴又问,“什么叫我自己躺在一张草席上,秦可竽呢?”程透似乎也没太奇怪琵琶女就是秦可竽,他目色更沉,低声道:“她失踪了。药师和花匠为你处理完伤口,也已经一天一夜未归了。”程显听低声骂一句脏话,感觉头更疼了。他哼哼唧唧地蹭过去抱住程透,趴在他耳边小声说:“我告诉你,药师是焦甫然,琵琶女是秦可竽,他们还有个女儿叫。花匠是柔以轻,我们在万字扭楼里看到的可能不是幻境,而是过去与未来,更甚者那个高台就是一个通向过去或未来的入口。”程透关切地把他扒拉下来,摸摸师父的头低声道:“撞傻了?”程显听望着眼前的程透,他们其实才分开不到三日,但却好像过了万年。幻象里他日以继夜祈求相见的人就在眼前,程显听微微眯眼,忽然低头吻上了青年的嘴唇。第48章 失踪程透先是一怔。他看见他好看的眼睛睁大,瞳仁儿微微收缩。他一把推开程显听,拿手背抵着嘴唇,脸上即刻飞起红霞。他恼羞成怒,又不可思议地盯着他半天,才大声质问道:“你干嘛!”脑袋一热的程显听也这才明白过来自己冲动之下干了啥,他干眨巴两下眼睛,冷汗立刻就下来了,慌忙解释说:“我我我头一蒙——一滑溜——”青年拿手背挡着嘴,一脸“我信你的鬼话”的表情。程显听窘迫无比,天啊,他刚才冲动之下嘴对嘴亲了自己的徒弟!这可是洗都洗不干净了,跟上次醉酒蒙混过关可不一样啊!“我——”他手忙脚乱地开始试图编瞎话,“我刚才头晕,头晕!”程大掌门看都不敢看徒弟一眼,慌张地躺回去,盖上被子,“我再躺会儿,你不要跟我说话。”青年一把将被子掀开大半,“热不死你!”好在这番小插曲后,程透似乎也没有太在意的样子,确定程显听无碍后他交待了几句饭在锅里去出去了。琵琶女的快把药师和花匠逼疯,他也得去帮帮忙。当然,他们到底去哪儿了,程大掌门是不清楚的。他悠悠闲闲地又躺上半天,溜达到厨房吃了点饭,而后发现屋里有盒糕点,色香味俱全,必是徒弟孝敬的。程大掌门满意地点头说句我的孝顺徒弟,坐在椅上把不眠集又翻出来,边吃边看。他也不急着理理头绪,反正他家小的晚上回来还得再顺一遍——估计药师和花匠陆厢那儿还有一遍,不着急。果然,晚上时一群人乌泱泱地杀了进来。最先冲进去的是药师,程显听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已经先被人揪住了领子。花匠紧随其上,扑过去一把拖住药师,嘴里大喊大叫,“冷静!你冷静点!”程大掌门还在一脸懵,不由地看向最后进来的程透和陆厢,药师抓着他的领子,目光是从没见过的凶狠阴鸷,花匠试图把他俩分开,咋咋呼呼的尖嗓子一听反而像在煽风点火,“冷静!你干什么呢!松手!”程显听无辜地冲他俩眨眨眼睛。半晌,僵持着的三个人各自分开,站在门口的陆厢和程透无视程显听的求救眼神,全然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药师一甩衣袖,半扭过身去冷哼了声道:“我这一生三大悲事他尽在场,眼下道侣同他一起进的扭楼,却没一起出来,叫我如何冷静!”花匠却紧咬着奇怪的重点阴阳怪气道:“你现在倒承认她是你道侣了?”“你别插嘴!”药师没好气说。程显听背着手低声道:“就是说那个万字扭楼里其实并不是为竞技而设置的幻境,而是——”“不要说出来!”药师和花匠同时提高声音打断了他的话,花匠脸都吓白了,心有余悸地抚着胸口,“千万不要说出来,不能说出来,不能点破……”程显听挑了挑眉毛,忽然福至心灵。也许他们说话这个遮遮掩掩的态度不是本意,而是有某种原因被迫如此。“这样,”他咳嗽一声,率先坐下来。“咱们挑拣挑拣,把能直说的都直说出来。”他望向程透,吩咐道,“宝贝儿,你去给大家准备点水喝。”陆厢低头笑笑,顺手把一直大敞着的门带上。七目村一众各自落座,相互打量,气氛说不出的凝重。花匠主动招呼说:“这样,药师稳重,从药师开始说,跳过程透。”从头到尾,药师的脸都一直绷着。此刻他眼神犀利地望向程显听,直言道:“实不相瞒,在岛上见到你本人之前,我一直以为你可能是邪神,甚至浪费精力查过许多相关的古籍。”程显听莫名有点心虚,以药师的本事,若非他找错方向,倒真有可能揪出他本体是什么。但话又说回来,药师有这样的想法无可厚非。霜松病倒、离世,和琵琶女诀别时,程显听都是因幻境在场的,霜松病倒那日他甚至就站在小女孩的背后,难怪之后那次药师从幻境中看他的眼神都变了。“那到我了。”花匠自然而然地接过话茬,第二双眼睛望向程显听。“她有没有什么话要带给我。”“你……”药师看向花匠,后者却紧盯住程显听不放。“是有一句。”程显听点头,“她让我告诉你,‘那件事确定了’。”话音刚落,花匠绷着嘴握紧拳头狠狠砸了一下,小声骂一句脏话。她扫视一圈不明所以的众人,摆手说:“是关于每次都死人的事,我要她帮忙留意到底是不是仙宫手下的人在动手。”“无所谓了,不重要。”花匠咬牙切齿道。这样一来就轮到了陆厢,他平和地笑笑,说道:“我没什么好讲的。”花匠却咄咄逼人,“你有!讲讲这两年在海上都发生了什么。”程透在心里叹了口气,有些不放心地偷瞄一眼自家屋顶。待会儿打起来,这半边要是也塌掉,他们晚上是要睡桥洞吗?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