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这人外表瞧着越发的物件不错了,怎么实际上变成了这个样子?他皱了皱没有,拿起一旁的薄毯给尚晓辰盖上,端了一盘子菜进了尚晓辰给他准备的客房,吃了饭,然后忙一忙手头上的工作。几公里外的一对父女,现在正依偎在一张小软垫子上,数亮晶晶的小星星。尚九九对数字并不敏感,却极喜欢诗词故事,一数数,眼皮就打架,那效果跟她爸爸喝了热牛奶之后一个样子,拉都拉不住。陈靖安去拿一杯水的功夫,回来就瞧见小丫头撅着小屁股睡的香甜。他放下手里的水,抱着九九放到了给她买的公主床上,房间里霎时间安静了下来。原本八九十平米的空间不会让人觉着空旷,现在跟另一家打通了,房子安静下来的时候,就显得有些让人觉着不大有安全感。事情跟他料想的很不一样,尚晓辰自打那天晚上陪着闺女住过一晚上之后,就再没有来过。也只有九九想他的时候,跟他通一通电话,旁的时候连一个微信都不会发过来。也许,是他错了,不该表现的照顾孩子这么得心应手,或许他该笨一点,再傻一点,什么都弄不好的话,辰辰应该就会留在这里陪着他……带孩子。他看着手机屏幕里的微信头像,十足的社会精英范,虽然脸看着还是稍微显得稚嫩些,但那样熟络端正的笑容,一瞧就是自信的。再不会像当初那个担心自己什么都做不好的傻小子。陈靖安望着角落的橱子里,他曾经帮着尚晓辰辅导过的金融知识发了会子呆,现在,他是帮不上他的忙了……手机的震动声,让陈靖安皱了皱没有,他下意思的摁了静音,看睡熟的小丫头没受影响,才小声的接听了电话。“喂,陈先生您好,您的父亲今日突发心梗,现在已经送往医院抢救了。”第一百零二章 他毕竟是你弟弟外头寒风呼哧呼哧的刮的厉害,贴着窗户站着都能听到打着旋的风声。陈靖安望着外头的天气,从抽屉里拿出那一张老旧的照片来,照片里的女人浅笑嫣嫣,二十多岁的年纪,像花儿一样美好。他摩挲上照片,觉着有些心慌。时间过的太久了,久到他其实已经忘记了母亲的音容笑貌,只有这么一张照片和一个在他儿时的时候转过身来对他笑的影子。印象中那个情景还是相熟的,那个笑容很温柔,却已经想不起来她的眉目。陈靖安望向在小床上睡的香甜的小丫头,尚晓辰把她养的很好,肉呼呼的可爱的紧。他算了算时间,想着是否要给尚晓辰打一个电话,让他先来照看着,省的宝贝醒了发现家里没大人,她一个人害怕。他缓慢的走到床前,轻而又轻的摸了摸九九的小脸袋。她一向睡得熟,这一回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陈靖安一碰她,她便迷迷瞪瞪的睁开了眼,下意识的伸出胳膊往陈靖安身上挂。小孩子软软的身子贴上来的时候,陈靖安把九九抱在怀里,竟想起陈家的那栋别墅里,展览老照片的大相框的角落里,还有一张他三四岁的时候,陈兴强抱着他在花园里照的照片。当下一种说不出来的情绪,堵在心头上。他抱着九九,尝试着跟小丫头说话:“九九,我要去医院看一个人,你是同我一起去,还是我先送你到家里跟爸爸在一起。”小丫头睡的正迷糊,声音含混的说:“待九九一起去吧。”陈靖安软了心,从床上给小姑娘拿了厚衣裳,包裹的严实了,抱着孩子出了门。九九是坐在车上的儿童座椅的时候,彻底醒来的,她抱着陈靖安临出门的时候给她准备的奶瓶吮吸着。“大大要去看谁呀?”“去看我爸爸。”陈靖安苦笑了一声,回答她。“你爸爸?”“嗯,他生病了,现在在医院。”“在医院要吃药药,还要打针针很难受的。”小丫头把半瓶奶抱在怀里继续说:“九九在医院陪着爸爸的时候,看见他好辛苦。”陈靖安眉头紧蹙:“你爸爸进医院了?”小姑娘脆生生的说:“是以前哦,奶奶不在的时候,爸爸说是小手术,可是九九太小了帮不了忙,爸爸一个人,九九看见爸爸哭哭哦。”小丫头说着无心的话,她哪里会知道这些话听在陈靖安心里会是个什么样的感觉。一个人动手术已经够惨的了,还要带着个孩子,那日子是怎么熬的?车子停在了医院门口,是陈靖安曾经入职的那家医院。医院根学校一样,三年五年是不会变样的,陈靖安也算熟门熟路,他抱上孩子,没耽误多少工夫便走到了养老院的工作人员给他发的病房号。这是一件双人病房,旁边床位并没有人,陈兴强自己躺在一间屋子里,旁边有高级护工陪着。听见进人的脚步声,床上的人半死不活的睁了眼,他料想得到他那大儿子又是端着怎样冰冷的一张脸过来,可怎么也想不到,他竟抱了个孩子过来。小小的孩子挂在他身上,穿着一件浅粉色毛绒外套,明显是个小丫头。陈兴强瞧见小女孩的脸,久违的记忆从内心深处里翻搅出来,这小女孩实在是跟陈靖安小时候长得相像,眉毛眼睛都是一样的,都随了他,随了他……尚九九看向身上插着许多管子的人,觉着有些害怕,她并不是害怕躺在床上的人,而是害怕那些仪器,身体本能反应的往陈靖安怀里贴的更紧了些。“情况怎么样了?”陈靖安问旁边照顾的护工。“医生说幸亏抢救的及时,只是老爷子以后不能再动怒了。”护工如实说。她是个老实本分的中年人,五十来岁,当初陈靖安挑中她,正是因为她为人细心又有耐心。护工见他没有别的要问的,很识趣的退出了房间。小丫头睁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小声问陈靖安:“他疼吗?”陈靖安说:“大概是疼的。”“会有生孩子的阿姨疼吗?九九见过生孩子的阿姨也有戴护嘴巴(氧气罩)的东西。”陈靖安摇摇头:“大概是没有的。”他对着门口叫了一声:“陈阿姨,麻烦您进来一下。”护工应声进了门,陈靖安把九九放在地上,柔声说:“麻烦您帮我看一会孩子。”“九九,你跟这个奶奶先玩一会。”“好~”小丫头答应了一声,很听话跟着出了门。陈靖安坐在一边的凳子上,望向已经两鬓斑白的人,脸色很平静,没有爱也没有恨,只是淡然的看着。陈兴强动了动手指头,示意他把氧气罩给他摘下来。陈靖安从前是做医生的,目光扫了一眼旁边的仪器,明白现在的状态,是能给他摘的,便起身帮他拿了下来。“那,那是你的女儿?”陈靖安点点头。床上躺着的有气无力的人,眼角流出一点浑浊的泪来,点点头说:“跟你小……小时候很像。”难为你还记得我小时候是个什么样子,他心想,却没有说出口。“我知道我时候不多了,临走之前,我想看一看陈诺,算我求你,你把他弄……弄出来吧。他毕竟,毕竟是你弟弟。”陈靖安帮他掖了掖被角,语气清淡的说:“我弟弟早在二十多年前就死了。”陈兴强脸部的肌肉几乎全部凝结了起来,他有些听不懂陈靖安在说什么。“家里没大人,二十多年前救护车也不及时,难产,孩子卡在宫口窒息死亡,随我妈一起去了。”他清淡的话,像烙铁一样一字一字的烙印在穿着病号服的人心上,引得旁边测心率的仪器数据忽上忽下的不断变动。“你妈,你妈她不是流产了吗?怎么……”他不可置信的问了一句,没等陈靖安回答,自己重重的瘫回了枕头上。是了,以安安他妈妈那样善良的性子,怎么会真的舍得肚子里的孩子……第一百零三章 一杯热牛奶陈靖安没有再说什么,他每次来看他也至多不过说几句话而已,只是仅仅是几句话,每每都让陈兴强百爪挠心一样难受。“你是因为这个恨我的?”他问。“曾经是,却也不全是。”陈靖安回答的很诚实,“你知道被学校里的孩子逼着躲在垃圾桶里,才能躲过挨揍是什么滋味吗?”陈兴强心脏颤的厉害,陈靖安却笑了,笑的很无所谓。“欺负一个没有妈妈,也没有爸爸护着的富二代的感觉,想来是比欺负普通的孩子要好的多的。”他从凳子上站起来,看了看陈兴强的检查结果,用一种几乎温和的语调说:“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想来陈诺再过几年就能放出来了。”小丫头站在走廊上,低头看着自己鞋子上的花花,等陈靖安出来,立即抬起肉呼呼的小脸来。陈靖安已经很熟练的弯腰到合适的角度,把闺女抱到怀里来。小朋友困的很快,回家的路上已经在车上睡熟了。一道一道的路灯照进车里,偶尔能看见开车人的脸。这个人的眼睛似乎疲累的厉害,强撑着看着前头的路。……尚晓辰来接九九的时候,小丫头正躺在大床上滚来滚去,听见开门声,雀跃的从床上爬了起来,惦着脚尖,伸出胳膊要抱抱。“爸爸~爸爸,我都想你了~”小丫头委屈巴巴的勾在尚晓辰的脖子上,撅着红红的小嘴,越说越觉着自己可怜,明明已经到尚晓辰的怀里了,嘴却瘪了起来,然后就抽抽搭搭的起来。越是哭越是难受,越是难受抽泣的声音越大,最后呜呜呜的哭的好不伤心。陈靖安无措的站在一边,明明这一个周在他这里挺好的,怎么就现在哭成了这个样子。尚晓辰心疼的把小丫头搂在怀里,一手扯过两张面巾纸来,给她擦眼泪,“怎么了这是?”小丫头呜咽的一滴一滴的金豆子往下掉:“想爸爸,想爸爸了~”尚晓辰掂量着手里的重量,是比送过来的时候压手了,小脸都圆了一圈,可见是没有受委屈。他给闺女带好了帽子,跟陈靖安点头示意了一下,抱着小丫头走了。九九没想到自己又有了新家,兴奋的玩了一会,玩累了就进入了梦香。日子这么一天一天的过下去,长了懒筋的尚晓辰简直连多思考都不愿意,甚至瞧见陈靖安的时候,就跟瞧见门口卖煎饼果子的大姨也没有什么区别。闺女每一个星期交换一次,他也乐得清闲。直到那天幼儿园的作业是要两个家长帮着孩子共同完成的作业,两人才算在接送孩子之外多了一些交集。一家人坐在软垫子上,完成手工作业,正忙活着的小丫头忽然没头没尾的问了个问题:“大大有喜欢的人吗?”好容易逮着机会的人,赶紧顺杆往上爬,眼睛带着笑意往尚晓辰的脸上看。然而他却发现尚晓辰也正在不怀好意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顿时有种难以言喻的尴尬感,忍不住蹭了蹭鼻子,干咳一声:“怎么想起来问这个呢?”小丫头拖着自己的小肉脸惆怅的说:“老师说人长大了就可以跟喜欢的人结婚了哦,结婚就可以吃好吃的哦,还可以穿漂亮衣服,小朋友们都参加过婚礼,九九就没有。”“啊,原来是九九想看人家结婚呀,这个好办。”尚晓辰侧过脸,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你负责带她去。”陈靖安卡了一下,他在这几年实在是没有交什么朋友,认识的几个有交情的,要么结了婚,要么决定终身单身,甭说这三两个月,就是三两年之内他都未见得能找着一个能让他随份子钱的。小丫头睁着漂亮的大眼睛,满是期待的望着陈靖安:“大大要带我参加婚礼啦,太好了!”陈靖安没有法子,只能应承了下来。然而九九小朋友一边堆着面前的碎纸片,一边问:“咦,大大为什么不结婚嘞?”陈靖安低头拿胶水去沾手上的小摆件,小声说:“因为没有喜欢我的人呀。”尚九九认真的摇了摇头:“奶茶店的阿姨说喜欢大大哦,买花的姐姐也喜欢大大哦,还有上回书店的叔叔,他还对你笑嘞。”丫头,你记得可真清楚!陈靖安觉着有些心累,低下去的头都抬不起来。“大大你是因为太挑,所以一大把年纪还没有结婚的吗?”小丫头认真问。一大把年纪……一大把……年纪……奋力做手工活的人觉着自己心脏疼,余光瞥见旁边坐着打哈欠的人,只见他一脸淡然,什么表情也没有。“你爸爸也没有结婚哦~”感觉自己已经没办法解决问题了的人,决定把闺女的思维引导一下,。尚九九小朋友恍然大悟:“对哦,爸爸,我都没有参加过你的婚礼!”尚晓辰几乎想把手上拿着的胶水全都糊在陈靖安脸上,可碍于闺女在这里是不能使用暴力的,只能笑着同九九说:“小朋友们都没有参加过自己爸爸的婚礼哦,九九跟大家一样。”小丫头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然后接着问:“那爸爸什么时候结婚呢?”“等九九长大了爸爸就结婚了。”“那我什么时候长大呀?”“九九多吃饭,好好学习,听老师的话,很快就长大了~”陈靖安没想到,还能这样哄孩子,他听着一大一小的对话,不自觉的笑开来,低头一看手工活竟然,做完了七八成,不行,先干正经事情要紧。他蹭的一下从垫子上起来,冲进厨房,倒了两杯牛奶在微波炉里转了两圈。热牛奶的效果在尚晓辰这里永远约等于安眠药,一杯牛奶进了肚,手上的活刚干完,眼皮就已经粘的睁不开。等九九拼好了她的小积木抬起头来,就瞧见自己爸爸趴在小桌子上睡着了。她看了看手里的漂亮房子,准备给陈大大瞧瞧,偏了一点身子瞧见陈靖安,而后说:“大大,你笑的好奇怪哦~”第一百零四章 一颗歪脖子树尚晓辰醒来的时候,天光大亮,而他正躺在陈靖安的床上。九九睡的她自己的小公主床,没有陈靖安的踪影,但折叠成床的沙发还没来得及收起来,上面有折好的被子,很显然陈靖安已经起床了,并且昨晚上是在沙发上睡得。他松了口气,刚醒来下意识的就去找人,可四处看了一圈,也没瞧见陈靖安的半个影子,他也不好给陈靖安打电话问他现在在哪儿,干脆又缩回被子里补一个回笼觉。等他第二觉醒来的时候,房间里还是没有看见陈靖安,九九已经起来了,现在正在一边坐着,一边玩玩具,一边吃小饼干。尚晓辰从床上撑起半个身子来,懒洋洋的问九九:“宝贝,你陈大大呢?”小丫头摇摇头:“不知道,九九的奶瓶上有小纸条哦。”他从床上下来,从闺女手里接过便签,上头端端正正的写着几个字:急事处理,回家时间未定。不当医生几年,写出来的字好认多了。尚晓辰看完了便签,默默的收进了自己的裤兜里。他心里思量着,现在是把九九带回去好,还是在这里等着陈靖安回来。按说这个星期轮到陈靖安看孩子了,他要是就这么再把九九带回去,有点不大好,干脆等一会吧。父女俩坐在毯子上玩耍,中午的时候,尚晓辰随便做了点吃的,这房子他熟,用起来也没有什么不顺手的。从天亮等到天黑,陈靖安还是没有见到个影子。尚晓辰不禁开始想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要处理这么久?他心里琢磨着,越想越觉着严重起来,要是陈靖安回来的路上让车撞了,或者出门的时候被高空抛物给砸了,这可怎么好?要不,我打个电话问一问?可万一没什么事情呢?我还上赶着打电话过去,这显得多不好?几经辗转,纠结了半天,就差找朵花,扯花瓣来盘算打不打电话的尚晓辰,决定采取一个折中的办法,一个电话拨通到了顾昙的手机上。顾昙虽说跟陈靖安关系好,但怎么着也是他们尚家的“儿婿”了,凡事他也得掂量掂量给尚晓辰这个面子的。“喂,云杰吗?”顾昙有些意外,怎么尚晓辰的手机打到他的手机上来了?很有可能是尚云杰出外勤的时候又弄丢了手机,临时找尚晓辰的手机用。尚晓辰吐了吐舌头,讪讪道:“我是尚晓辰,我想找你问一下,呃……”顾昙端着一碗盒饭往嘴里塞,听见他支支吾吾的样子,心里大概是有了点谱,循循善诱道:“有什么事情你问,我已经知无不言。”抱着小熊猫玩偶的男人,给自己做足了思想工作,才开口说:“那个,我想问一下,你知道陈靖安是怎么回事吗?他今天一天都不在家。”尚晓辰到底是心虚的,又怕顾昙多想,赶紧说:“我找他有点事情。”顾昙抿着嘴笑着,心想陈靖安瞧着还是很有希望的,看来自己这兄弟是要苦尽甘来了。“咳,你不知道吗?陈诺暂时性假释,但一出来就被人盯上了,道上的人说要弄他呢,现在靖安也是在想方设法的找人,只盼着能在他们之前找到陈诺,这事还没有闹出来,我们也不方便直接插手。”尚晓辰手上揪着小熊猫抱枕的力道大了些,险些把那玩偶纠变形,“我知道了,谢谢。”“那有什么好谢谢的,以后有什么事情尽管问我。”“嗯”尚晓辰挂断了电话,赶紧又给陈靖安拨了过去,陈氏集团原本是混黑道的,当年的尘世太子爷陈诺也不是个什么稳当孩子,惹上社会上的那些人,人家要是黑吃黑,难保不会出什么事情。这要真是让陈靖安摊上了,可不见得好收拾这一摊子,万一再……电话那头传来“嘟嘟嘟”的提示音,尚晓辰的心情焦急起来,只盼着陈靖安能接他的电话,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眼瞧着电话要被自动挂断的时候,那头终于被人接了起来。“喂,你在哪儿?”尚晓辰想也不想的赶紧问。“在上杭路这边的夜店这边,有点事情要办。”陈靖安如实回答。尚晓辰一听,心想还好还好,那边的房子现在是他的地盘,一旦有个什么风吹草动,那些个保安他还是能使唤起来的。“好了,没事了。”他匆匆挂断了电话,然后又给顾昙拨了过去。“喂,顾警官,你今天值班吗?”“我刚跟你二哥下班,怎么了?”“我能不能先把九九送到你家,帮我看一天?”顾昙还没有说话,尚云杰在一边的副驾驶上说:“成啊,快把我大侄女送过来,跟他说二伯伯给她买好吃的。”尚晓辰没空给他墨迹,随手装上九九一应需求的大包,打了个车,迅速把孩子送到了顾昙家门口。正巧着赶上了他们回来,把孩子一塞,转头就跑出了小区。尚云杰瞧着自家弟弟的背影,纳闷道:“这是怎么了,平时一个挺稳重的人,怎么今天火急火燎的?”顾昙抱着昏昏欲睡的孩子,提溜着那一包东西说:“是听说靖安的事情,着急了。”尚云杰从九九的包包里顺出一根小果冻来,填进自己嘴里,“陈靖安的事?陈靖安能有什么事?”“这不陈诺假释了吗?刚出来又惹上事了,靖安可不得给兜着点。”“这个我可以理解,只不过晓辰这么着急干什么?他陈靖安的本事这么大,这点子小事难道摆不平?”顾昙笑了笑,往楼道里走,“你我是知道他的本事,可晓辰可是不清楚的,你看他紧张的样子,这俩人呀,尘缘未了。”尚云杰心累的撇撇嘴:“我这弟弟,也是怪没有出息的,非要一颗歪脖子树上吊死。”……尚晓辰向来晕车,q市的出租车司机开车又不稳,刚才打了个车送走九九,他已经胃里不舒服了,现在又打了个车到上杭路的那家店边上,刚下了车,便没忍住吐了起来。第一百零五章 尚晓辰急了胃里面不断翻涌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受,从口袋里掏出了个垃圾袋,蹲在一边的角落里把腹中的食物吐了个干干净净,最后连带着一点苦味的胆汁都吐了出来,强烈的呕吐感才好了些。尚晓辰严重性晕车,地铁、轮船、飞机、高铁还好些,主要是出租车和公交车,打小到现在二十多年从来没有见好过。把头伸进车里就想吐的感觉,无论是晕车药还是晕车贴,包括什么含姜片,揉学位的小秘方,没有一个在他身上能成的。他吐完了,嘴里难受的厉害,便到一旁的便利店里买了瓶水,漱了漱口,才往夜店里走。刚走到夜店门前,人就犯了怂。该找个什么借口好呢?他已经问了陈靖安的位置,现在也不可能是偶遇,算了,直接进吧,陈靖安要是问他怎么来了,不吱声就好。他打定了主意,三步并作两步的进了场子。绚烂灯光映照着盛满拉菲的高脚杯,到处觥筹交错,昏暗的灯光打在男男女女的身上,演变成一种暧昧的色调。吧台上的酒一杯一杯的更换着,年轻女人的手中握着的酒杯不停地在空中摇曳,喧闹的鼓点刺进众人耳膜里,这是一个在黑夜里掩埋在了欲望都市里炫彩霓虹的角落。尚晓辰本能反应的蹙了蹙眉,他确实是有些不合适这个场子。上一回帮着尚云杰在夜店里“钓鱼”,那是抱着有目的性的状态挤进去的。别看他穿的风骚,嘴上说着清高的话,但还真像尚云杰所说的,有种为人民服务的现身精神感。现在他是来找人,过于喧闹的人群,反而让人觉着更加不舒坦。他挤进人群里四处去看陈靖安的身影,瞧了一圈未果。已经有第三个姑娘过来举着漂亮的酒杯过来搭讪,“帅哥,要一起玩吗?”他礼貌的拒绝了,穿过人群直奔楼上去。至少楼上安静,能打电话。然而这一次,陈靖安的电话并没有被接通,电话里不断传来客服人员的声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sorry!the subscriber you dialed can not be connected for the moment, please redial later……尚晓辰急了,是真急了!他一向不是个着急上火的性子,可现在的问题是万一陈靖安遇着那些正在找陈诺报仇的人,混黑道的是好惹的吗?他以前不过是个干医生的,怎么弄过过他们,万一对方再因为他那不省心的弟弟的原因,迁怒与陈靖安,这可是轻则伤筋动骨,重责要命的事情。可尚晓辰也不过是个老实的本分人,即便这两年在商圈混出一点子名堂来,也只是个做生意的,怎么会知道遇着这样的事情该怎么处理。他一心想向尚云杰和顾昙寻求帮助,可自打他跟顾昙打第一通电话,那边就说的很清楚,事情没有闹起来,他们不好插手。说一千道一万,这些也只是按照常理的推断而已,就是到警局里报了警,说假释的犯人可能有人身安全,那也是没用的,毕竟事实没有发生,你说什么都是空口白牙。他这边正着急着,站不住的在走廊上瞎晃悠,心里不住的想辙。总之是要先找到陈靖安,让他不要冲动,凡事一定有解决的办法。这栋楼冬天的取暖设施做的有些好的过分,站在走廊里都觉着闷得慌,尚晓辰下意识的走到了窗户边上,想稍微的打开一点窗户缝隙透透气。开窗的时候无意识的向下一瞥,正瞧见底下的胡同里,正有一小群人围着,似乎是要打群架。大多是穿着黑色羽绒服或者呢子大衣的青年或中年男人,大约有七八个,聚成一个圈,好像是把一个人围堵在了角落里。尚晓辰心里咯噔一下,原本干燥的手心里冒出了一点虚汗出来,千盼万盼只希望他们围堵的千万别是陈靖安。那些人提着有两手揣在兜里的,也有手里提着类似于双节棍的东西的,个个凶神恶煞,脸上带着匪气一瞧便不是好惹的。养育他的王家夫妻是个安安稳稳的本分人,尚家也是正正经经的做生意的,他在学校的时候有一向是听话的老实孩子,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呼吸不禁急促了起来,心里盘算着,怎么办怎么办!要不,先把能集合的负责物业保安全部集合起来,总能镇镇场子,说不准对方看他们人多了,也未见得会打起来,只要他们有要火拼的势头,立马报警。不对不对,这不见得牢靠,得安排人偷偷的在一边录上相。他用最短的时间,尽可能的想到最靠谱的解决办法,然而还没等他行动,底下就有了别的动静。有一个人拐过街角,从侧边走了过来。他穿了一件中长款的风衣,那种款式不算多新潮,属于不怎么会过时的基本款,在一群五大三粗的壮汉面前,显着比较瘦些。尚晓辰的心跟着提到了嗓子眼,他死死扣着窗户的边角提心吊胆的往下面看。穿着考究的陈靖安跟眼前这些人显得格格不入,他在尚晓辰心里早做了定位,自然不觉着他跟这些个混黑道的有什么想通的地方。只是另尚晓辰意外的事,围堵在墙角的凶神恶煞们,瞧见陈靖安,竟往后退了两步。一场厮杀还没有开始,便弱了气势。为首的是个三十六七上下的男人,膀大腰圆,脸上长了二两横肉,往前走了两步跟陈靖安交涉。尚晓辰站在三楼的位置,听的不大真切,依稀听了个七七八八,剩下的是他自己猜的。“陈爷,舍弟跟我们是旧恩怨,您就不要插手了吧,毕竟我们可听闻,这也不是您亲弟弟,又不是一个妈生的。”陈靖安笑了笑,没错,他竟然冲着他们笑了笑,好像是没开口,或者轻轻说了什么,对方明显一怔,持愣了一刻,竟带着人走了小巷子。第一百零六章 忍着疼露着笑脸寒冬腊月的小巷子里,北风刮的厉害,剃着寸头的男人缩在墙角里,明明身高不矮,却因为瘦弱的原因,瞧着只有一小团。陈靖安蹲下身子去看他,迎上的确是一双带着攻击性的眼睛。那人脸色苍白如纸,却像一头狼一样对他呲着牙,“你这是假惺惺的做什么?”陈靖安一点都没有怪罪,而是极轻的冲他笑了一下。“我看看你的伤。”他的声音很温柔,让陈诺有些恍惚的以为,眼前的兄长是他从小到大一直信任的,一直会帮他的那一个,可他不是小孩子了,这些年在监狱里蹲着,很多事情也琢磨透了,陈靖安这个人,他的话怎么能信?“你走开!”陈诺强行使用力气,把自己的胳膊从陈靖安手里抽出来,蜷缩在角落里,贴着冰冷的墙壁。“我可以走,可我走了,刚才那些人,当然或许还有别的人都会找到你,到时候,你能不能渡过这段假释期?”陈靖安淡淡的说着,言语里好像是没有带一丁点的感情,像是在菜市场里用最平淡的语气跟摊主要一块豆腐。他再去抓陈诺那只脱臼的胳膊,刚摸到脱骨的地方,便被发了狂似的人一扭头咬在了他的手腕子上。浓重的血腥味顷刻间便从他嘴里散了出来,鲜红的液体顺着陈诺的嘴角往下流,远远的看上去很是骇人。尚晓辰从对面三楼跑下来,摸到拐角处的时候,正巧瞧见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