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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白》TXT全集下载_20(1 / 1)

冬青把手里的苹果塞进自己的嘴里:“我自己吃行了吧,”她拿过那个用纸巾垫着的苹果,手腕上下翻动,将氧化的那部分削掉,“这半个我也不浪费了好吧。”一个半苹果进肚,冬青有些撑,她起身,扭身面向窗子,双手向上抬,眼睛看着窗外,活动活动身子。冬昌明微微仰头,看着她,他的孩子,不知不觉也长大了,她这几年跟着他,抗下了那么多,他这次,突然很害怕死亡。过去对待死亡,他总是能用辩证的眼光去看待,以为自己总会有这一天。可劫后余生后,他突然发现,活着太重要了,他还没有看着冬青结婚生子,他的冬青还没有一个归宿。他有那么多放不下的东西,怎么能就这样离开。他眼眶微微湿润,溢出的眼泪刺痛眼周蹭破的皮,灼热感传来,他不在乎这伤痛,对着冬青的背影开口:“阿青,你想过以后吗?”冬青叠在一起举高的双手没有再晃动,反倒是缓缓地放下来,转过身,问:“爸,什么意思?”“阿青,我总会先你一步离开的,在我离开之前,我希望能看到你有一个归宿,”冬昌明的声音很轻,却是心底话,“你不能再这样耗下去了,之前爸爸一直不给你压力,是因为觉得你太辛苦了,不想让你背负那么多,可这一次,我突然觉得我很害怕,我很害怕死亡的那一天到来,因为我连你身着白纱的模样都没见过,阿青,我太害怕了,我不希望我走了以后,这个世界的你是孑然一身的。”冬青的眼眶渐红,她拖着这么多年,冬昌明确实没有多说过一句,过去她可以说家里的债无法还,所以没法开始新的一段感情,那现在又该找什么理由呢?她没法骗自己,她必须承认,她对裴即白还有留恋,即使她拼了命的向前奔跑,可是他一直都在,或者说,是因为她心底有他作为一个信念支撑,她才能在黑暗之中奔跑。“爸...”她声音颤抖,却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冬昌明直言:“阿青,不要活在过去了,走出来吧,你以前问过我的,我忘了吗?我没忘,但是我也不恨,你妈,你妈她...”他仿佛做着什么挣扎,“是我对不起她,是我太忙了,所以忘记了她,我以为我工作可以给你们更好的生活,可我却忘了,她也需要人陪伴。”“我知道,你们母女俩都怪过我,那些年常年在外,所以我不恨的,可是你妈对不起的不止我,还有别人,她错在不该做那些事,我一直没对你说,是怕你接受不了,但是你现在已经二十八了,有些事,我想你是可以承受的,你妈她走之前,患了抑郁症,所以不怪你,也不怪她,她只是太痛苦了,是我忽视了她,是我...”冬昌明全盘托出,说到激动之处,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刺得脸上生疼。“她是个善良的女人,又那么好强,你是知道的。”冬昌明避而不谈许琼岚背叛家庭的事情,他还期盼着冬青不知道。冬青身子晃了晃:“爸,所以妈真的和裴叔...”她话没说完,这些年,她从别人的闲谈的只言片语中,还有自己的观察,拼凑了出大概。今天终于在冬昌明这得到了证实,这也就不难理解裴即白当年高中的疏远。冬昌明腾出那只空着的手,抹了把眼泪,没有正面回答,反倒是说:“过去的就过去了,人总是要向前看,那么苦的日子都过来,不会更差了。”冬青眼睛漠然地望着窗外的街道,一动不动,泪珠却无声地滴落在面颊。她是往事的囚犯,也是命运的傀儡,被/操控着一步一步前行。岁月是奇异的,给她编织了一个牢笼,她被困在其中,有人陪着她,也被困住了,而她却不敢指认,是谁在陪着她。谁都没有错,只是立场不同罢了。往事像杯腐朽的茶,重见天日后,杯里是个少女和少男模糊的面孔。“你妈她,总归是错了,但是别恨她,人生太苦了。”冬昌明是个温柔的男人,过去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他总能默默的接受一切,又原谅一切。冬青曾经很害怕知道他的答案,如今知道了,答案是她想要的,可她却觉得难受,这对冬昌明太不公平了。可她能怪许琼岚吗?她没办法,许琼岚做的那些事,她是唾弃的,破坏别人家庭这种事,她无法接受,不知道答案之前,她始终麻痹自己。可知道真相过后,她又没法去恨,许琼岚为了她,放弃了太多,她是个合格的母亲,却不是个合格的妻子。命运是个刽子手,果决而又残忍。俩人静默了许久,没有开口,冬青觉得心里难受,她想找个地方宣泄,她整个人像是坠入一条河,她想她溺水了。她努力想要搜寻恰当的词汇:“我知道的。”最直干瘪瘪地说出这样一句。冬昌明转过脸,看相床头柜那个深蓝色纸质购物袋:“东西都是即白买的,那个蓝色的袋子,她说是给你的。”冬青看着那个袋子,想走过去,却又害怕走过去,她指尖颤抖拎过袋子,打开看了看,抬头,挤出个笑,维持着声音的平稳:“是套衣服,我回来没带衣服,”她似乎有些口不择言,言语之间也有些矛盾,“我去换个衣服吧,身上的衣服还是大学时候穿的了。”她已经不在乎自己说了什么,冬昌明又会怎么去想,她只想找个离开这里,找个地方躲起来。她不愿意让冬昌明看到她的脆弱,她应该坚强的,毕竟她已经长大了。冬青拎着袋子,转身离开,步履凌乱。她走到电梯口,又绕到步梯,打开消防门,钻进黑暗的楼道里,背靠着墙,眼泪唰地流了下来。她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心情,先是小声的啜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开始变得撕心裂肺,她想把这些年的委屈悉数释放。她太累了,她已经太久没有这样哭过了。手里紧紧攥着购物袋,她背脊顺着墙壁滑落,整个人跌落在地上,她抱着双膝,整个人缩成一团,肩膀上下耸动,是因为难过。袋子里的,是一条鹅黄色的连衣裙,还有一个首饰盒,是她那年,想要的生日礼物。隔了这么多年,她才收到。第54章 晋江文学城独发林清拎着蒸菜上来, 看了眼病房里只剩下冬昌明和其他人,她将蒸菜放在床头柜上,一盒一盒地拿出来, 问道:“即白走了?”冬昌明点头, 林清又问:“阿青还没回。”冬昌明扭头:“回了, 去厕所了。”林清把鸡蛋拌进饭里,用勺子舀了勺, 送到冬昌明嘴边,冬昌明轻咳两声:“我自己吃吧。”林清正打算说话, 口袋里的手机响起,她把饭和勺子塞进冬昌明怀里, 掏出手机,做了个嘘声的动作,将来人的视频切换成语音接通:“喂,干嘛?”电话那头是林谙:“在干嘛呢?”临近下班, 医生最后一次查房, 林清看到进来的医生,往边上走了两步:“没干嘛?”那边的人似乎是听到了这边的动静, 问到:“你在哪呢?怎么开的语音”林清手撑在窗台边,佯装镇定:“没在哪啊, 在家呢?我能在在哪, 我在做饭。”她有意瞒着林谙, 没说实话。好在那头的人也没追问:“做饭也可以接视频啊。”医生正在询问隔壁床病人的状态,林清着急,直言道:“忙着呢,不跟你说了,挂了。”也不待对方开口, 径直把电话挂断。楼道里的冬青整理好情绪,口袋里的手机疯狂震动,她接通电话:“喂。”她用手抹去眼眶周围的泪痕,声音维持了镇定。那头的人犹豫了片刻,问道:“家里是不是出事了?”冬青站起来,打开那扇门,走廊昏暗的灯,打在她脸上,她回答:“没有,怎么这么问。”“那你怎么了?”“没事,工作有点累。”如果林谙是冬昌明的儿子,她一定会选择将这件事告诉他,毕竟他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应该承担这一切。但是他不是,重组家庭可以和谐,可以和睦,可以融洽,但毕竟不是血脉之亲。冬青读懂了林清想要在林谙面前隐瞒这件事的心绪,她选择不拆穿。“你回去了对吗?”林谙突然问。“嗯?”冬青没理解这句话。“你回榴城了?”冬青不知道林谙为什么这么说,她不想欺骗他,选择沉默。“谁在医院?我妈还是冬叔?”那头的人机警的猜到了什么。冬青叹了口气:“我爸,车祸。”“我就说我妈,神神秘秘,还不接视频,我都听到有人说‘查房’了。”那头的人,声音有些低落,“没必要瞒着我啊,为什么都瞒着我,我都这么大了。”“不想让你担心,更何况,你回来也没什么用。”冬青解释道。“瞒着我我是不会担心,但是我以后会后悔。”那头的人声音笃定,“我买最晚一班的高铁。”冬青看了看腕上的时间,还能赶上晚上七点那班高铁,但她径直开口:“清姨是不想让你知道的。”“我妈那边我回去解释,你别跟她说。”那头的人已经做了决定,冬青自然也不会强行阻拦。我拎着袋子,依旧还是身上那套衣服,走进厕所,洗了吧冷水脸,让自己更加冷静,强撑起个笑脸,回到病房。林清看到她说:“没给你买饭,食堂没什么菜了,你不爱吃冬瓜,就没给你买了,你自己去看看吃点什么好。”林清没把冬青当外人,冬青也不会计较她不给她买饭这种事,她有些挑食,林清大概是猜到了,中午她来得晚,林清遭不住饿,去楼下买了饭,看到她来,招呼她吃,她戳了几筷子,强撑着吃了几口,就放下了,她猜林清应当是见她中午对食堂的饭菜没什么食欲,特意没买。“清姨,等会我下去吃个饭,晚上你回家好好休息,我来陪夜吧。”冬青见林清脸色明显没有日常那般好,主动想揽过任务。林清连连摆手:“不用,你这一天赶回来,都没好好休息,你回家休息。”“清姨。”冬青想要劝。林清一锤定音:“你今天好好休息,明天换你,我回去休息,你求我来我都不来。”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冬青也不再说什么。冬昌明把饭菜吃完,林清又扒拉了几口饭,将垃圾收拾好,冬青主动拿过,去楼道间把垃圾丢掉。等再次回到病房,看到林清几次欲言又止,她没主动问,倒是冬昌明看了林清几眼后,主动开口道:“阿青,我们可能得找你借点钱。”冬青以为是医药费的事,说:“医药费我等会下去缴,不用找我借,是我该出的。”冬昌明和她的钱,全都填进了许琼岚那个无底洞,早两年冬昌明怎么也不肯收她一分钱,叫她自己好好攒着,她开销不大,都留着备用,怕的就是有意外出来,冬昌明那里钱不够用。她是知道的,冬昌明这些年做点小生意,钱事挣了些,但口袋里却没几个钱,一是做生意需要流动,来来回回流在身上的钱不多;二是他有一些钱就还了,虽然冬昌明不太跟她说,但她想那些债应当还有一点没平。他和林清的经济是分开,人到这个年纪,不想再牵扯些其他的事情,只想搭伴过个日子,谁也不愿意牵扯上利益。但,事情好像不是他想象的那样简单,冬昌明将身子撑起来些,想搓手,发现自己打着点滴,举起的手又放下,他思考了会,说出接下来的话:“不是医药费的事,”他看了看林清,林清点了点头,他又说,“我和你清姨吧,想回老家修个房子,那个地基前段时间已经批下来了,170平,现在农村批地基难,我们敢在政策变之前批了,就想着我们把那房子起了也好,落叶归根吗?我和你清姨都是省城人,想着在那边的村里起了房子也方便,最后还是要回去的。”冬昌明不是本地人,他是年轻的时候跟着他叔父跑运输来到的榴城,冬青四岁来的榴城,在省城呆的日子不多,对省城的情感没那么深。她第一反应是拒绝的,但她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委婉地说道:“在榴城不是有个房子吗?”“这边的房子,我们打算卖掉,本来没出这事之前,我们也没这打算,现在这次医药费都好几万了,想着房子卖了,用来填一点医药费,然后买一台二手车,剩下起房子不够的钱我们再去赚。”冬青当机立断地说:“爸,你已经不年轻了,现在那一栋房子不是说起就起的,你得监工,你得买材料,而且钱也不够,起房子哪里是卖了现在的房子的钱就够了,我同事的妈妈之前也是在乡下起了一套,花了差不多六十万,榴城的房子卖不了几个钱的,更何况你们还要买车,而且现在家里的债是不是还剩下一点点,”她尝试理性的分析,绝了他们的念想,“再说,城里的基础设施,医疗都会好一些,你们住到乡下去了,年纪再往上一点,医院也不会有这么方便。”冬昌明难得这么倔强,他重申道:“我之前钱不够,所以卖了房子,我再辛苦几年总能平清的。”冬青不懂冬昌明对于这件事的坚持,林清沉默地站在一旁,像个隐形人,冬青懂了,这是属于他们父女俩的战争。可冬昌明还躺在病床上,他的欲/望那么强力,冬青看到他参杂着银丝的头发,喉咙发紧,胸口发闷。他老了,她在长大,而他在衰老。他不懂冬昌明是为了什么,榴城的一切都挺好,现在的房子在老城区近学校,近医院,也有熟悉的人,在她眼里非常适合养老。冬昌明这是第一次向她开口索取某样东西,或者说是他真的没法子了,才会想到要找她借钱。她选择了逃避:“我饿了,我下去吃些东西吧。”冬昌明不语,病房陷入一种尴尬的静默。林清接话,打破这种氛围:“去吧,吃完就回去好好休息,你爸这医药费不用你出,没事的,我们自己承担就好,你的钱你自个留着。”冬青缄默,拿了包离开,走到门口时,听到病床上的冬昌明叹了口气。冬青心里不好受,她知道冬昌明老了,她心疼他,却又看不懂,不知道他坚持这件事的原因。明明在城市里,什么都会好一些,为什么突然会想到要回老家呢?她没法跟他硬碰硬,只能选择暂时性地躲避。她下了楼,很想吃以前学校门口的麻辣烫,突然特别特别怀念。因为想,所以她去了,她打车到学校门口,幸好那家店没有换位置,只是换了装修,更宽敞了。一群人围在一个大锅面前,锅前是年轻的男男女女,结伴而坐。老板见她进来,招呼道:“一个人吗?”冬青找了个空位,嗯了一声。老板手里拿着个空碗,麻利地套了个塑料袋,跟她说:“白签五毛,红签两块,蓝签一块,辣椒葱花要吗?”冬青拿了双筷子,掰开:“少一点辣。”一个碗里放着葱花香油辣椒油,摆在她面前,她从大锅里拿了串鱼皮脆。身边围着圈学生,穿着校服,正在讨论班级里谁和谁最近好像谈恋爱了。冬青得空看了眼对面小声讨论的女孩,发现女声隔壁的男孩看着她,她觉得有些冒昧,又低下头。悬在门口的帘,被人掀开,毕毕剥剥传来响声,坐在她对面的女生惯性抬头,嘴里发出惊叹声“:哇”。冬青咬着手里的串,眼里有疑惑,跟着回头,看到了个熟悉的人。第55章 晋江文学城独发冬青手里的串还举在手上, 看到裴即白掀开帘子走进来,两个人的眼神撞在一起,冬青装作不认识他, 收回视线。裴即白也没打招呼, 自然地坐在冬青身旁, 老板娘拿过不锈钢碗,往里头套了个塑料袋, 问道:“葱香菜辣椒要啊?”他扯过桌上的抽纸,开始擦拭面前的桌面:“都不要, 给我放点香油。”冬青埋下头,头发遮住侧脸, 将她的面容遮得严严实实。对面几个女生时不时抬头望向裴即白,他生得好看,在哪里都是瞩目,对面的女生推推搡搡, 连带着一起的男生一起加入聊天,细碎的声音传进他们耳朵里。“真帅啊。”“去要个联系方式吗?”“你去。”“你去。”“你不去,那就我去, 我问到了,你不准加。”...几个人聊天丝毫不顾及对面的人是否听见, 打量的目光也变得肆意, 青春期的孩子是最无畏, 有个面容姣好的女生蹭地从位子上站起来,走到裴即白身边,撩了把头发,故作成熟地开口:“帅哥,能给个联系方式吗?”冬青咬着豆皮没动, 没回头,耳朵却竖起,听着身旁的动静。老板娘将碗放在裴即白眼神,脸上满是笑,忍不住调侃了句:“现在的姑娘真厉害。”那个女生胆子又大几分:“我是一中的学生,叫夏可,今年满18岁了。”年轻的女孩,面对年龄总是无惧,她们期待着长大,身上满是朝气蓬勃,周身萦绕着青春的气息。冬青突然有些难过,她也曾这样孤勇过,可这份热情,被生活一点一点磨灭,最后变成如今这幅模样。裴即白将手的纸巾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里,抬头,冷清的声线响起:“那你需要经过我身旁的这位美女的同意。”语毕,一群人愣住,冬青被麻辣烫沾着的辣椒油呛到,开始咳嗽,裴即白飞快起身从柜台上拿过平矿泉水,拧开递给冬青,冬青咳嗽开始看的剧烈,整个喉管都是火辣辣的,她下意识地接过他手上的水,听到裴即白接下来的那句话,“毕竟我现在还在追求她,加任何异性都是不可以的。”冬青呛得满脸通红,惯了几口水,她咽下去后,轻拍胸腔,等缓下来,别过脸,瞪着裴即白,想说些什么,看到他亮晶晶的眼睛,里面写满了得逞二字,那股气,又消了。她好像又看见了那个少年。她转回脸,又多喝了几口水,脸上的红晕蔓至耳尖。名唤夏可的女生别过眼,看着喝水的冬青两眼,撇了撇嘴:“有女朋友了,进来也不说话。”她转身,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丝毫不觉得尴尬,脸上写满了不服气。对面的人不觉得尴尬,冬青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这些年,她脸皮倒是修炼的越来越薄了。正这么反省着自己,裴即白凑到她耳边,轻语:“脸皮瞧着怎么还比以前薄了。”冬青耳一热,眼睁大,眼神里透露着不满望向他,他的眼里好像有星辰,灼热她的眼,她咬了咬牙,低声挤出句:“是没你脸皮厚。”裴即白轻笑出声,冬青也想不出他怎么能乐得这么开心。一座大山突如其来坐在她身边,时不时给她递个纸巾,塞个串,冬青感觉自己有些消化不良。她胡乱吃了几口就起身准备买单,裴即白也跟着站起来,理所当然道:“一起买。”冬青回头,先看了眼他,又看了眼桌子,倒没几根签,他基本没怎么吃。对面坐着的男生不知那根弦搭错,突然高喊了句:“美女,这种麻辣烫还要你请的追求者,要了有什么用,赶紧拒绝吧。”裴即白接着这句话道:“我可以给她买房,可以把工资卡给她,只要她愿意,什么都可以给她。”他这话说的一本正经,冬青戳手机的手一顿,老板笑得满脸揶揄,冬青原本散下去的热,又涨了起来。她走到门口,看到裴即白还站在原地,任由其他人打量,突然觉得有些窘迫,鬼使神差地拉着他的胳膊,埋头走出店内。裴即白一言不发地跟着出来,知道冬青放开他的胳膊,才问:“吃饱了?”冬青手垂至身侧,没好气地回答:“当然没有,你说那些干嘛?”“说的是事实啊。”裴即白没有丝毫觉得不妥。“都是些学生,你说这些,给他们造成影响多不好。”“这是在教他们要努力,不然还想着能找你要个联系方式。”这话听着带着点醋意在里面。她别开话题:“你怎么来了?”“猜到你也许会来,所以就来了。”他话说的模棱两可。两个人在熟悉却又陌生的街道走着,街道两旁种着梧桐,初秋叶子微微泛黄,偶尔有落叶飘落,路灯温柔的洒在他们周身。走着走着,路过学校大门,冬青望了眼,校门也变了,更豪华,气派了。她收回视线,静静地走着,裴即白问:“你觉得变了吗?”冬青微怔,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变得,是他们变了,还是学校变了,还是这座城市变了,她踩在落叶上,“咯吱,咯吱”的脆声:“变了。”学校变了,周围的店也变了大半,里面读书的人也变了,这座城也变得更年轻了,属于过往的记忆越来越少,就连公交车的过站也变了。“没变。”裴即白离她很近,他的肩膀比她高上一截,两个人的影子并排站着,温柔的灯光下,像极了亲密的爱人,冬青做了个没经过大脑思考的动作,头微微往右偏,那个矮一点的影子,好像枕在了高高的影子上,裴即白突然停下,冬青头飞快地正回来,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学校还在,我们爱去的店也还在,读书的人还是那么年轻,他们依旧勇敢,这座城市也还在,我依然还是这样爱慕着你。”不远处,是高一,冬青爱去的奶茶店,到现在,开了十五年,门口的音响放着王菲的《匆匆那年》“不怪每一个人,没能完整爱一遍,是岁月善意落下,残缺的悬念,如果再见不能红着眼,是否还能红着脸,就像那年匆促。”...冬青心扑通扑通地震跳着,突然又想起病房里冬昌明说的那些话,心里的火苗像被一盆凉水浇灭,她抽回视线,经过起初的慌乱后,又镇定下来。他是知道的吧,所以高中才会疏远她,是刻意的吧,因为不知该怎么面对她。她盯着脚尖,低喃道:“总会变的,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怎么可能一成不变。”裴即白垂眸,看着低头的冬青,突然很想抱抱他,他伸手,虚搂着冬青的肩,两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他又收回那只臂膀。是他太过急切,她应当是茫然的,他想他应该给她一些时间,想通之后,他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问道:“要喝奶茶吗?”他突然一句,冬青看着不远处的奶茶店,点头,裴即白抬脚往那走去,她看着他的背影,摸不准现在的心情。或许是欣喜的,又掺杂着涩,她是个矛盾体,渴望他对她的欢喜,想要接受他的好,又惧怕日后的不确定性。包里的手机响起,她接过电话,是林谙,在那头咋咋唬唬:“几院啊?”“三院,”冬青回答,“你到了吗?”“快了,还有半小时吧,到省城了。”“那我过来接你吧。”裴即白拿着奶茶回来时,看到冬青在打电话,他稍稍在不远处等了会,等到冬青挂断电话才过来,将奶茶递给她。冬青其实有好几年没有喝过奶茶了,这几年她一直在刻意强迫自己自律,少摄入糖分,乍然一口,她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感叹道:“好久没喝了,我可能要去车站一趟,林谙回来了,去接一下他。”“我和你一起去吧,不早了,安全些。”冬青没有拒绝,看了看时间,提了个建议:“坐公车吗?应该还有末班车。”‘不远处就是公交站,末班车来得很快,车上没什么,冬青坐在靠窗处,将窗户打开一条缝隙。榴城的风和州城不一样,少了两分湿热,带着分初秋的气息。冬青突然很想倾诉她和冬昌明的争吵,就像过去一样,她总是爱抱怨的那个人。“我今天和我爸吵架了。”他在她身边,她有种莫名的安心,复述着傍晚和冬昌明在病房里的那次争吵,末了补充了句,“其实我觉得榴城很好,实在不行,去省城买个房子也可以,养老总会方便些,为什么一定要回去呢?”裴即白沉吟了会,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过了会,才说:“你有没有想过,其实冬叔也累了,他也想停下来了,你的童年大部分记忆是在榴城,而他不一样,那个村子在你看来也许很落后,却承载了他所有美好的记忆。”冬青靠在椅背上的身子,坐直,她因为所有的不美好,去了州城,选择了逃避,却忘了,冬昌明和她一样,甚至比他成熟的伤害更多。她细细深想,冬昌明口中的朋友,确实大部分都在老家,他在榴城的朋友,近两年随着自己的子女,各自去了其他城市,她好像突然有些明白了。裴即白又继续道,“你再换个角度去想,冬叔在乡下起了房子,有一天你觉得城市累了,你可以多一条路走,他也许也是为了你呢?你的户口不在榴市对吗?或许在他眼里,那里才是你们的家,他只是想给你一个后盾。”冬青张嘴,想要反驳些什么,却又觉得裴即白说的不无道理,想说的话最后变成两个字:“谢谢。”说完,她鼓着腮,看着窗外,觉得自己有些过分,裴即白伸手戳了下她的腮,她吃痛,憋着气散去,扭头看向他,他收回手,有些尴尬地说:“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跟我说。”他斟酌了会,又说,“我还有不少存款的。”冬青见他这幅小心翼翼的样子,不自觉地笑了:“不用,我只是没想通而已。”“我是说真的,就算你只把我当朋友,也可以向我开这个口。”裴即白迎着她的目光,面色严肃,语气是少有的郑重。冬青别过视线,看向窗外,心底有一簇火苗,扑了几次扑不住,终究还是燃了起来,她刻意压制着声音说:“知道了。”作者有话要说:还有最后一个情节就完结了,啦啦啦,大概7,8章吧。第56章 晋江文学城独发榴城不大, 但高铁站修在了城南,冬青和裴即白在城北,在公车上摇摇晃晃了几站路, 裴即白突然问:“要跟我聊一聊吗?”冬青原本看着窗外出神得厉害, 回过神问:“聊什么。”“过去, 现在,或者还有未来。”冬青心一跳, 掩下视线答:“有什么好聊的。”裴即白视线看着前方,吐字清晰:“我觉得需要聊, 或许我们之间有不少误会,如果不说清楚, 我们会一直拧巴在里面。”公车驶入一片昏暗,月色模糊,她感觉窗外的虚影都是枯枝,她有些抗拒, 却也知道, 总得去面对。裴即白或许是猜出了她的想法:“如果你不愿意开口,那我先说吧。”冬青不语, 算得上是默认。“你高一那年,我是故意的。”冬青心咯噔一下, 放在膝盖上的两只手, 交叠在一起, 她轻咬着下唇,说道:“我猜到了,我不怪你了。”时光是条绳索,两端拴着他们俩,遥遥相望。她突然发现, 一直在原地踏步的不止她一个人。裴即白声音很轻,往事在他口中娓娓道来:“可是我在怪我自己,是因为害怕面对你,所以任由流言蜚语发酵,一方面我羞愧于对你的感情,另一方面我又期待着你依旧在我身后,是我太自私。”他的声音里带着沮丧。冬青深呼一口气,整个人坐直:“我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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