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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白》TXT全集下载_2(1 / 1)

她曾远远见过一面,那时她站在裴即白身旁,笑得很是灿烂。她是裴即白即将要娶的那人。冬青原本伸出想要推门的手停下,放回身侧,下意识偏头,透过透明的落地窗,看到坐在窗边的裴即白,再次印证了自己的想法,果然是她。她细细回忆那个女孩的一举一动,声音是温柔的,举手投足间更有大家闺秀的风范。这样的人,太容易讨男人喜欢,即使是她也讨厌不起来。是很般配的俩个人,作出这个结论的冬青,不知为何,竟有种解脱的感觉。她无暇去想,那个女孩为何是哭着从咖啡厅跑出,也无暇顾及裴即白为何没有追随而出。她心底潮湿一片,陌生的情绪像风灌进她的身体。是解脱了对吧?这段无疾而终的欢喜,也许就只能到这里,日后他的悲欢喜乐都与她无关,又或者,从前也未有过关联。这杯咖啡,冬青到底没喝。咖啡厅内的裴即白晃眼间似是看到个熟人,鬼使神差地起身,迈步走到门外,街上的人行色匆匆,没人为他驻留。他在门口愣了会,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看到了冬青。没有自己要找的人,裴即白没再停留,选择驱车回家。他家早在几年前就搬到了南区的别墅区。家里只有冯雅淑和负责卫生的保姆,空荡荡的屋子,空旷极了。见他回家,冯雅淑原本停在电视上的视线挪到他身上,忙起身,迎着裴即白,想要接过裴即白脱下的大衣。裴即白避开她的手,拿着衣服往楼上走。冯雅淑对他的态度不甚在意,大抵是电视演到激动时分,她的注意力重新转移,嘴里却念叨着:“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婚纱订好没?”裴即白步子顿住,手臂内肘搭着衣服,他不是很想回答这个问题,扭头望向漫不经心的冯雅淑,反问道:“爸呢?”冯雅淑脸上露出异样的神情,她双眼眯着,嘴角斜扯着,整个人看起来尖锐极了,音调不自觉拔高,阴阳怪气地开口:“你管他干嘛,不知道在哪潇洒吧!”裴即白视线停留在冯雅淑脸上,这些年的养尊处优,岁月是善待她的,她容貌似乎没什么变化,但性格上却可以说得上是翻天覆地,尤其是对待裴栋的问题,总是下意识的浑身长刺。“妈,”裴即白开口,声音平静,“我们不会结婚了。”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仿佛在讲述一件平常不过的事。不出所料,他听到了冯雅淑破了音的喊声:“为什么!我跟安安的父母他们都约好年后就办婚礼,”冯雅淑箭步蹿到裴即白身前,拽住他的胳膊,“是吵架了吗?”裴即白始终无话,她愈发确认自己的想法,小声念叨着,“吵架很正常的,年轻人吗,你去给安安道个歉就行了。”“妈,我今天已经提了分手了。”“你提的,你有什么不满意?安安性子又好,模样又周正,家境佳,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裴即白解释道:“我太忙了,安安也还小,她想要的,我给不了。”他想将自己的胳膊从冯雅淑手里拽出来,但冯雅淑捏得指尖泛白,裴即白将力气放松。“安安现在还年纪小,不懂事,你多担待点,快,听话,现在给安安打个电话道歉。”冯雅舒拽着他,替他安排着。裴即白看着冯雅淑这样,心上像是坠着一块铅,很多时候,他觉得冯雅淑已经变得面目全非,无法沟通,跟他有关的事,他总率先会替他决定。他挣开冯雅淑的手,说:“妈,我们已经分手了,”见冯雅淑还想再说话,他下了剂猛药,“强扭的瓜不甜,你也不想看我们以后,变成你们这样的怨偶吧。”这句话的杀伤力颇大,冯雅淑彻底熄声,他趁冯雅淑没反应过来时,选择上楼,走到一半听见冯雅淑在楼下歇斯底里高喊:“我是为了谁,是你爸对不起我,裴即白,你跟你爸一样,都是不负责的人。”他步子顿住,胸腔那股气下沉,没回头,也不答复,径直回房。回到房间,他将衣服搭在椅背上,视线瞥过桌上那张曾被揉成一团又舒展开来,染上泥点的试卷,他走过去将试卷拿起,人立在桌沿。试卷里褪色的除了自己的字迹,还有另一个人的。它带着另一个时空的积怨,好像在质问他什么。第4章冬青自榴城归来,生活按部就班,没什么波澜。如果一定要说区别,大概只能是她不再排斥朋友之间的介绍,也抽空去见过她们口中的“优质股”。是有过几个各方面都不错的异性,即使她总觉得缺少心动,但也尝试着去相处,毕竟真正契合这种事太难,她早该认清事实。渐渐地,她很少会想起裴即白了。州城的夏,总是比其他城市来得更早些。不过五月初,明晃晃的艳阳高悬于空,外头的沥青路被太阳烤得热烘烘的,从26楼往下看,街上没几个人,热浪透过紧闭的窗户往里钻。冬青坐在窗户边,头顶空调“轰轰”作响,阳光从头顶倾斜而过,晒得她原本就不清醒的头,更浑了,这几天她有些热感冒。窗边有人小声抱怨着:“让换个遮阳布不肯,自己贴遮阳的也不批,说老板看到会有意见,老板又不要来上班,真是烦死了。”“你小声点,人事听见了。”“听见就听见了,就是说给她听的,怎么着吧。”大抵是热狠了,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滋味在那。多方声音袭来,电脑屏幕上的字开始浮动,冬青松开鼠标,揉了揉发胀的后颈,决定放下手头的工作。身旁的人收起桌上的化妆镜,抽屉“砰”地阖上,接着起身。冬青抬眸,叫住她:“任绯,你要走了吗?”任绯回头:“嗯,”待看清她的脸,语调忽的扬高,“脸怎么红成这样?”冬青在微信群里简单说过几句,交接好手头工作后,将桌面的文件收拾齐整,放进抽屉里,跟着起身,说:“有些感冒,”她觉得自己的嗓子像是砂纸,难受极了。从桌面上端起水杯灌了口温水,等嗓子滋润些,她继续说,“我跟你一起下去。”俩人出了公司的门,任绯抬腕,挑眉:“劳模真是难得早退?”冬青目不斜视地上前摁下电梯:“劳模也会不舒服。”电梯很快停在她们面前,任绯先迈步,冬青在她身后多瞧了两眼,见她难得正式打扮了次,跟着进了电梯问:“等会去见客户吗?”任绯对着电梯的反光板顺了顺头发:“对啊,有个客户说我们的酒不错,想跟我们谈合作,本说去拜访他,结果他刚好在这附近,打算请他去酒道馆吃顿饭。”电梯只她们俩人,周围安静不少,冬青停止运作的大脑开始运转,堵塞的鼻子也通顺不少,果然早退是个正确的决定。“看来是个大客户。”她见任绯如此重视,不禁调侃道。她们公司产品是白酒中比较小众的香型,又是这几年新晋的品牌,因此圈层比较单一,客户开发起来相对来说更困难,相比较于任绯,冬青的工作内容则更简单些,没有那么多人际往来。她负责公司的电商组,成日里与后台的数据打交道,跑业务这种事,她光看着公司的那票女人勾心斗角,都觉得心累。任绯补了个口红,将口红盖扣上,转身回答道:“当然,不然能配得上我这么精心打扮?”任绯低头瞧了几眼自己,语气忽然感慨,“真是羡慕你不用跑业务,也不知道今天这客户喜不喜欢这款,”她朝冬青眨眼,又补了个,“酒。”冬青笑道:“你这大喘气的,”她从上至下打量着任绯:长至腰际的侧分卷发,黑色深v连衣裙,眼眸灵动,却丝毫不见轻佻,“很漂亮。”冬青认真赞美道。电梯很快停在一楼,任绯挽住她的手臂走出电梯,边走边问:“快说我能不能签,上周你这开过光的嘴说我合伙人肯定会回款,没想到真赶上最后一天回了。”冬青侧目,笑着说:“肯定能签上!”任绯是个大方的女人,当机立断地说:“签了,包你半个月下午茶。”两人聊着走出大厦,热浪袭来,任绯还在吐槽最近的奇葩客户,冬青则透过阳光看到楼下站着的人,扭头问:“你那个客户,李晴雪也看上了?”任绯吃惊:“你怎么...”话还没说完,同样看到站在楼下的李晴雪,“操,真他妈快。”她拉着冬青小声咒骂。李雪晴没留意到她们,站了没多久,等的人大概是到了,只见她挥挥手,迎向前,冬青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步伐微顿,任绯还在身边小声地抱怨,没察觉她的异常。有这么一瞬间,冬青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更难受了,这应当是场很难好的热感冒。她彻底停下步子,站在原地:“我觉得应该难入眼。”她突然开口。任绯稍怔,问:“你说什么?”“我的意思是,你这身装扮,很难入你客户的眼。”冬青喃喃解释道。裴即白向来喜欢的都是清纯可人的那一挂,她在好几年前就知道的,而她和任绯,虽气质不同,但都是属于明艳大气的那种。任绯不是坐以待毙的人,没来得及思考冬青的话,见到李晴雪和自己客户有说有笑,松开挽住冬青的手,忙迎上去,站在李晴雪身旁,露出得体的笑,说:“裴先生,我是跟你通电话的任绯。”冬青站在几步开外立住,悄无声息地挪动步子,她看着任绯如同川剧的变脸,唇角向上勾了勾,心底暗自发笑,笑完又收回视线,掏出手机,准备叫车,这不是她应该强行参与的活动。更何况,每多见一次裴即白,她就会更慢忘记他一些。几个人站在冬青的不远处,交谈声传进冬青的耳里,她听到了久违的声音。“你好,我是裴即白。”冬青手顿住,思绪不自觉地随之而动。“裴先生用过晚餐了吗?我们请您吃个饭?”这个声音是李晴雪的。“对啊,裴先生,我们的酒道馆很不错的。”这个声音是任绯的。“月月没跟您一起吗?”这个声音是李晴雪的。...几个人一言又一语,盘旋在冬青耳边,她回过神,叹了口气。想要放弃是一回事,但是真正做起来却是需要时间的,尤其是她追随他几乎已经成了习惯。她收起手机,摁了摁太阳穴,打算走到路边去拦的士,步子刚动,被任绯叫住:“冬青,你一个人可以吗?”刹那间,那几人目光全部转移至她身上,包括裴即白。冬青很想当作没有听见,步子却不自觉地停下,她深吸一口气,转身,视线恰好那人恰好对上。他与一年前无甚变化,但细细感受,又觉得不全然是,整个人成熟不少。也是,社会向来会打磨人。楼外刮起了热风,掀起她的发丝,裴即白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冬青脸上,任绯大抵是察觉出这两人之间的异动,问:“裴先生认识冬青?”“嗯。”她听见他轻声应了,声音听不出喜怒。冬青不再抵抗,走过去寒暄道:“好久不见,裴即白。”“又见面了。”两人异口同声,说的话却是截然不同的语境。周围几个人有些许讶异,冬青避开他的眼神,不欲解释。她将黏在脸颊旁的碎发挽至耳后,正打算辞别,听到有个女声喊道:“即白。”她下意识地往声音来源处看,又看到个熟人,秦淮月,她的高中同学。冬青觉得现实很魔幻,那些年与他的偶遇全都是自己刻意为之,却偏偏在这种时候真真正正地重逢。冬青无意纠缠他和秦淮月是怎么认识的,以及他们是什么关系,她只觉得脑袋像是被针扎过,绵密地发疼。第5章秦淮月走近,理所当然站在裴即白身旁,任绯暗自皱眉往冬青身旁挪了几步。冬青抬手摁压鼻梁边,尝试缓解不适。秦淮月站定,直勾勾地盯着冬青看了颇久,似是不确定地问:“你是冬青吗?”冬青无奈,放下手,点头,说:“是我,淮月。”秦淮月细细看她好几眼,眨眼笑道:“你变超多哎,我都认不出了,跟高中一点都不像了。”她的音调自带了嗲音在里头,冬青礼貌地微笑点头,任绯搓了搓胳膊,然后手轻碰冬青,朝她使了个眼色。冬青透过这细微的动作,理解到了任绯的意思:这女的谁呀,真他妈婊。任绯向来不喜欢矫揉做作的人。冬青意味深长扭头笑笑,示意她别在意,任绯轻微耸肩。两人的小动作只有裴即白注意到了,他用余光审视着暗地里似乎有暗号的两人,大拇指扫过虎口,含笑不语。做销售的人见惯各种场面,李晴雪反应很快,忙活络道:“阿青是月月的同学啊,我是月月表姐,都认识的话,阿青也跟我们一起呗。”冬青不愿纠缠这种场合,裴即白不能算主要原因,重点在于她不想参与进公司销售这种竞争中,开口答应并不难,难的是这事过后产生的蝴蝶效应。她正想开口婉拒,任绯转头看向她,开口:“一起去吧,吃顿便餐,你们也叙叙旧。”冬青略带讶异地看着任绯,任绯面不改色回视,冬青从任绯的眼里察觉到了恳求,有不方便说的缘由夹在在其中。深想也不难理解,秦淮月是李晴雪表妹,又是裴即白同事,各种沾亲带故在里头,任绯想多份筹码。理解任绯眼神意义后,冬青踌躇了,任绯不是个太会恳求她办事的人。“冬青,你要一起吗?”原本沉默的裴即白骤然开口。他给了她一个台阶下,也给了她一个选择的机会。她听出了他的潜台词:你可以拒绝,你也有拒绝的理由。冬青在这瞬间,有股怨气从心底涌起,她不懂,面前这人为何总能轻易拨动她心弦。秦淮月眼珠子滴溜转着,扫过在场的几个人,没吭声,性格倒是跟高中时不大同。几个人目光齐齐锁定冬青,冬青动了动保持同姿势太久的腿:“我今晚喝不了酒。”她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话外弦音是同意了。任绯喜上眉梢,挽住她胳膊,说:“哪能让你喝酒,”抬头转向裴即白,又问,“裴先生开车了吗?”裴即白抬手看表:“开了,你把....”语毕,顿了顿,似是想到了什么,看向冬青说,“冬青,地址发我微信吧。”任绯:“没事,我也开车了,您车等会跟我后面就成。”最后五个人,两个跟了裴即白的车,冬青自是选择了任绯。刚坐进副驾驶,任绯就开始念叨:“我说那李晴雪鼻子怎么跟个狗鼻子一样,我客户在哪,她就往哪拱?”冬青系好安全带,将副驾的位置往下挪动,闭眼,问:“这个客户你怎么认识的?”任绯启动车,看了眼后面跟上的裴即白,头探出车窗,向他示意准备出发的手势,回头说:“说起来,跟你们电商也有点关系,之前有个客户线上买了酒,不是分给我了吗,后来发展成了城市合伙人,他给转介绍的,听说是在国企,城建几局来着,做工程的,我估摸着用酒量不小。”冬青闭目养神不语,过了许久才轻声吐出句:“四局。”在她的印象里,裴即白研究生毕业后进了现在的公司,发展得愈来愈好。她不再去追随他的步伐,然而他的人生轨迹总莫名浮现在她耳边,高考全省第一,研究生保送,工作高薪聘请,结婚对象百里挑一。好的是,这半年,她未听过任何与他相关之事,可他就这样,骤然出现,没有丝毫征兆,在她即将忘记的时候。“不管几局,反正经销商签不了,合伙人绝对没跑,”任绯语气里多了几分咬牙切齿,明显是针对李晴雪的不满,“冬青,我业绩分一半给线上怎么样,反正客户也是线上转介绍来的。”任绯突出此言,冬青没搭话。这个公司的电商始终与其他公司有天壤之别,它更像是一个不断源源拉新给线下输送客户的渠道。每个月线上的新客有一半以上都到分配给到线下的销售去深度跟进。冬青刚进公司时,曾为这事找过不少领导,之后发现根本无力改变,也就歇了这份心,只努力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情。近两年线上的业绩在她带领下日益见涨,公司才慢慢将目光放到这个部门。就仿佛周扒皮发现自己的员工又有了可剥削之处,年初定的业绩目标并不比线下低。当然与之相对的是:冬青在公司的高压下成长了很多,工资也颇为丰厚,至少这公司在提点上算不上吝啬。冬青将头贴在车窗上,轻声说:“你也就说说而已,她现在盯上了,你们各凭本事吧,我不掺和。”任绯手握方向盘叹气,她没法怪冬青话说得冷漠。公司养着这帮子销售,如同养蛊般,领导只认厮杀过后的胜者。更何况,做业务从未有过先来后道一说。任绯从后视镜里瞥过跟在身后的车,问一旁闭目养神的人:“你和裴先生很熟吧?”冬青缓缓睁眼,看着窗外闪过的景色,没正面回答,而是说:“我们有多年未见。”任绯抽空多瞧了冬青两眼,抿了抿唇,没开口,她在那么一瞬间,感受到了冬青的低落,不同于以往的那种,更像是一种落寞。她不再追问,认真开车,冬青也没有主动解释。下车后,裴即白被几个人簇拥着往里走,冬青跟在他身后几步,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有些许感慨,这人,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众星捧月的。大概他人生中最大的不足,就是小时候同她“厮混”过的那几年,不然之后也不会主动与她划开距离。冬青嘴角勾了勾,深吸口气,觉得自己实在是庸人自扰,人家已事业有成,娇妻在怀,反观她,可以用一事无成来形容。果然她这十余年,一直在追随他的脚步,却又始终被他远远甩在身后。冬青算得上是这次饭局的附带产品,他人各有目标,只她一人,实打实的是来吃的,桌上几人谈笑风生时,她手上捧着茶水,小口抿着,时不时用余光观察其余几人。任绯他人面前落落大方,没有被人抢客户的不满,也没有在她面前的那种焦虑感,她只是暗自把主场夺到自己手里。李晴雪当然也懂任绯的意思,明面不拆任绯的台,可左一言,右一语,话里话外都是奉承。秦淮月的目的就更明显了,一来就占据裴即白的身边的位置,时不时娇笑地问裴即白几个问题。虽所有人各怀心思,但从冬青着这头看去,倒有种其乐融融的意味。桌上摆了几个凉菜,冬青没动怀疑,杯子里的茶水空了,她转动桌子,拿过茶壶想要添水,添菜的服务员过来在她面前放了杯凉茶,冬青一愣,抬眸悄声问:“是送的吗?”任绯点菜时,她并没有听到凉茶。服务员拿过将单子加在原有的上菜单上:“你们这桌后来加的,说给进门的这位女士。”服务员的声音不小,解释完就匆匆离开,桌上原本的谈话声骤断,齐刷刷地往她这看。冬青面前黑乎乎的瘢痧凉茶,眉头不自觉地微皱。州城的湿气重,这的凉茶在国内也是出了名的,一般人有个头疼脑热都会来上一杯,但是苦也是真的,冬青刚来州城,不太适应州城的气候,听了同事的话,去小茶馆里灌了一壶瘢痧,那口感,她记忆犹新。她是个不爱吃苦的人。她看着面前的瘢痧凉茶惆怅,秦淮月的声音响起:“即白,原来你刚刚叫服务员过来是给冬青点凉茶呀。”她的声音拖得长长的,尾调上扬。冬青拿着杯子的手顿住,抬头冲秦淮月笑笑,扫过裴即白的脸,低声道:“谢谢。”李晴雪见气氛不对,忙给搭台阶:“这不是阿青伤风了吗,月月,瞧你说的,难道裴先生对你不好吗?”秦淮月娇嗔:“师哥就是偏心眼。”冬青抬眼,望过去,裴即白恰好看过来,两人对视几秒,冬青这次没将目光移开,定定地望着他。裴即白别开视线,偏头笑着说:“对,就是偏心。”秦淮月愣住,待到反应过来,伸手想去拍裴即白胳膊,裴即白不露痕迹地闪过,秦淮月大抵是察觉出来,收回手,说:“师哥净拿我开玩笑。”李晴雪接话:“月月是比裴先生小吗,一直师哥师哥叫着。”“同龄的,但是师哥比我们大两届,”说到这,她转头问裴即白,“师哥,你是读书早吗?”裴即白手环住茶杯,掩眸答话:“没有,我跳级了。”裴即白小学时,就比其他孩子更聪颖些,原是与冬青同班,三年级时,经过校方的一致同意,冯雅淑给他办了跳级。冬青那时不懂事,回去就吵着许琼兰要跟裴即白一起跳级,而她只是个普通人,每次小考成绩出来都气得许琼岚头昏脑涨,跳级这种事自是落不到她身上。大概就是这个时候,拉开了差距,以至于后头越隔越远,到了高中,二人竟疏远到像是个陌生人。明明,他们儿时,是那般要好。“怪不得呢?那裴先生又怎么和冬青认识的?”李晴雪将话题引到冬青身上。秦淮月听到这话,突然轻笑几声,李晴雪不解地望去:“月月,笑什么呢?”服务员推着小车上菜,秦淮月嘴角上扬,划出个似笑非笑的弧度,看着冬青道:“那时候冬青每天追着我们师哥身后跑,学校谁不知道啊,老师叫家长也不见收敛。”她话里有话,不同的人,听出的自是不同含义。任绯担忧地看着冬青,毕竟这次饭局,冬青本是不用来的,是她在里头添了把火。李晴雪则诧异地看向冬青,调侃道:“啊,想不到我们阿青还有这种时候啊。”冬青手握着杯子,饮了口面前的瘢痧凉茶。时间是良药,而良药苦口,裴即白就是她这十余年最晦涩的,不可说的曾经。裴即白成绩一贯好,上的是榴城最好的初中,冬昌明在教育上从不吝啬,拖了点关系,也把冬青送进同样的学校。冬青初一时,裴即白初三,两人这个时候,已不像儿时那样总是黏在一起,但冬青没事就往楼上跑,光明正大的借用裴即白的笔记,也算不上生疏,裴即白放学晚,冬青就在樟树下的石凳上数树叶等他。真正开始变的,是冬青初二,裴即白高一那年。裴栋生意上赚了不少钱,购置新房,裴家要搬家。初初听到消息时,冬青跑去楼上问阿婆,阿婆摸着头告诉她不会搬,她才放心。后来她才知道,裴家除了阿婆,都搬了。裴即白搬家那天,冬青躲在被子里哭了半夜,第二天眼睛肿得老高,许琼岚见她难受,安慰她:只要你跟即白考上同一所高中,是不是又能在一起了。冬青向来一根筋,觉得许琼岚说得没错,于是在学习上卯足了劲。那两年里,冬青不知薅秃多少头发,才考上了裴即白在的重点高中。那个暑假,全家都陷入喜悦,大人们开心的是冬青懂事了,冬青欢喜的是她又能看到那个人了。新生入学那年,裴即白作为学生代表,站在国旗台下讲话,他是那样光芒万丈。她那个时候,还未完全认识到他们俩之间的差距:他轻而易举的事情,她是那样竭尽全力。她只想告诉他:喂,裴即白,我考上了你待的学校,我们又能在一起了。她想做什么,就会做什么,可她忘了时间是会改变太多东西的,比如:他们的感情。她趁课间去他班里找他,站在后门高喊:裴即白。教室里的人齐刷刷的回头,包括裴即白,她开心地挥手,可那人只回头瞥了她一眼,又低头看书。高中男同学的荷尔蒙总是高涨的,齐呼:大帅哥,又有人找你哦,还不快去。可裴即白头都没抬,将书翻页,说:不认识,不去。现在的冬青记不清自己当时的心情了,应该并不难过,不然她不会忘得那么快,甚至连生气都没有。她独独有的只是不解,她想要这句话的解释,她想当面问他:为什么?也就是因为这个解释,她追在他身后要解释要了近半年,直到学校风言风语骤起,按压不住。大概是真的影响到了裴即白正常的高三生活,他主动来找冬青,却不是在学校,而是等在冬青家楼下。高挺的人隐在昏黄的灯下,穿着校服,背着书包,倚靠在墙上看着手机。冬青还记得他当时的模样,却被刻意遗忘了他对她说的那句话。“我们很小就认识了。”裴即白突然解释。与此同时,冬青想起那句话:你能不能把心思用在学习上,不要再说认识我了。第6章如果28岁的冬青听到这个话,一定会掉头就走,这话太过伤人。只可惜,那是16岁的冬青,那瞬间,她只觉得不理解以及失落。裴即白那时已经很高了,她比他矮近一个头,她仰头固执地问,为什么?为什么说不认识我,不要怎样?她盯着他的眼睛,找他要这个答案。现在回想过去,她好像曾捕捉到过他的慌张,只是那时候的自己只是一味的想要个结果而已。这次谈话,没答案,二人无言僵持,裴即白似是有话要说,却始终哑口,直到离开也没跟冬青说第二个字。冬青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仗着家里知道有裴即白这个人,无惧老师的警告,虽是低调不少,但依旧没有放弃追寻裴即白。那个年纪,多的是情窦初开的女生,大多人或多或少心底都藏着个异性。当同学问到她有没有喜欢的人时,她抬头问什么是喜欢。同学说此时此刻她第一个能想到的男性,年轻的那种。她脑海里浮现的是裴即白,他是儿时第一个对她伸手的人。她细细回忆她与裴即白走过的这些年,原来这就是喜欢。大了之后,她也分析过,儿时的好感,究竟能不能算得上是喜欢。可是随着时间的变化,这份感情变得越来越沉重,又仿佛夹杂着得不到的不甘心。裴即白这个人就好像扎在她心底的一根刺,只要触碰到就会疼。“你们从小就认识的吗?”秦淮月打断冬青的回忆。这话里携裹着几层情绪,她边说边转头望向冬青,似乎想从她这里也要到个答案。冬青喉咙里蔓延着凉茶过境的苦涩,她点头,说:“对,小时候他们家住我楼上。”一直听几个人聊天没插嘴的任绯接话:“所以这倒也怨不得别人偏心,是吧?”秦淮月没接话,她盯着冬青看了良久,眼睛微眯,突然问:“冬青,你是不是整了哪里啊?”这话说得突兀,包厢里的空气凝滞,李晴雪大概也没想到秦淮月会说出这样的话,眼神散去看冬青几眼后,忙活络气氛:“月月,别瞎说。”秦淮月身子后仰,靠在椅背上,略带轻蔑地开口:“明明就是整了,她以前是单眼皮的,鼻子也没有这么高挺的,”她偏头撇了撇嘴,“可不就是整容了吗?”她竭力想要找个援军,目标锁定在裴即白身上,企图拉拢同盟:“师哥,你说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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