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又说:“后天让老赵陪你去吧。”“嗯。”林知酒答应。祖孙俩坐着,林知酒知道,每年的这个时候,爷爷的心情都不会很好。因为四月的第二天,是她爸妈的忌日。到今年为止,整整二十年了。林知酒脑海中关于父母的印象早一片模糊。毕竟那场车祸发生的时候,她也就四岁而已。-二号这天,林知酒起的格外早,挑了一套黑色衣服,下楼时林老已经在客厅里坐着。“爷爷早啊。”林知酒说。林老说:“去吃早饭吧。”“爷爷你已经吃过了吗?”“嗯。”林老道。林知酒便也没再说什么,简单吃了几口垫了垫,她小心地瞄了瞄林老背对着她的身影。脚步轻轻地走过去,从背后抱着林老的肩,林知酒说:“爷爷,我昨天订了妈妈喜欢的花,给爸爸带了他最喜欢的白兰地,还有个偷偷准备的礼物,我觉得他们都会喜欢的。”林老眉目舒展开来,问:“偷偷准备的什么?”林知酒松开手,歪了歪脑袋:“还不能说,这是我和爸爸妈妈的秘密。”林老笑起来:“行,不说就不说吧。”林知酒一直在意着林老表情,见状终于松口气,她轻声说:“爷爷,我小时候你和我说,爸爸妈妈都在天上保护我,我信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小学的时候去天文馆,我还在那些星星中找了好久。”“那天回家我哭了好久,因为觉得你骗我,我没有找到爸爸妈妈。”林知酒笑了下说:“后来又有一次,高中的时候去山顶露营,那天晚上看见了好多星星,我又觉得,每一颗都像是爸爸妈妈。”林老一直没有说话,静静地坐着。好一会儿才说:“去吧。”-墓园在郊区的一片山腰,老赵和司机只把林知酒送到门口。林知酒一手抱着花,一手提着东西,一个人往前走。其实哪怕是出国这三年,这一天她也都会回来。林询和许心芩的墓是一片独立的区域,边上的草坪常青,还种了两棵松树。林知酒把花和东西放好,找个地方坐在墓前。“爸爸妈妈,我又来看你们啦。”林知酒看着面前的那张黑白照片,那两人都笑得温柔,眉眼柔和。“妈妈,我今年给你带了雪山白玫瑰,家里照片有好多是你在花房里打理花的,爷爷说都是爸爸偷拍的,你肯定不知道,爸爸把你拍的可漂亮了。”林知酒说:“其实更多的是你在台上跳舞的照片,都很好看,我比较不出来哪种更好看,爸爸可能也比较不出来,所以偷偷做了两个相册,还不告诉你。”“爸爸,虽然我还是给你带了酒,但你记得不能喝太多哦。”林知酒伸手摸摸那张照片:“你们怎么都长得这么好看?”想了想,又自恋地补充:“还把我也生得这么好看,啊,这个我应该好好谢谢你们的。”林知酒絮絮叨叨的:“还有啊爸爸,爷爷说你喜欢酒,酒量也很好,这不会就是你和妈妈给我起这个名字的原因吧。不过为什么我的酒量这么差?因为这,每次都要被陈羁嘲讽,还很双标,我不管他,我喝酒他却要管,是不是很讨厌?”“还有哦,迢迢的酒吧今年都已经第三年了,还开得挺好的;孟觉哥也在公司干得很好;常昼偷偷开了一家汽车改装店,他和陈羁好像一直都很喜欢车的。啊,陈羁也回国了……”她像是聊天一样和他们说自己的近况,聊身边的朋友。“其实我也没有那么无所事事。”林知酒从包里拿出来一小瓶东西:“这个是我送给你们的礼物,是秘密哦,别人我都没有告诉。”她把玻璃瓶放在面前,里面盛着的液体约莫有二三十毫升。“这是我回国前调出来的,前调是妈妈喜欢的玫瑰茉莉花香调,中调加了铃兰和雪松,还有一点点酸甜的柑橘,尾调是橡木苔和木质。”林知酒说:“爷爷总是很纵容我,去法国时骗爷爷说想学艺术鉴赏,却偷偷学了调香,我不愿意去公司他好像也不打算逼着我。不过工作室快完工了,再过段时间,我就告诉爷爷调香的事,我觉得爷爷会高兴的,你们说是不是?”天气很好,林知酒倒了杯酒,倾洒在墓前:“好啦,我要走了,下次再来陪你们聊天哦。”作者有话要说:大概等某陈姓男子被带到这个地方的时候,这文就快完结了~(乌鱼,这个人怎么才开文就在想完结的事了第9章 青柚回兰庭的时候近十一点。和爷爷简单吃了午饭,林知酒下午便打算自己开车去工作室看看。林知酒也知道,这一天爷爷更喜欢一个人待着。她说了一声便去车库里开车。选了好半天,还是挑了自己开着最顺手的白色色曜影。时速连四十都不敢超,一路被身后的车催着到了青泱路,如果不是因为开着劳斯莱斯,完全有可能会被老司机们开窗骂。工作室的地址是徐小戈选的。林知酒当时只要求五个字:人少环境好。这块地方离闹市区远,周边的建筑大多数不高,隔了一条街便是一家规模挺大的艺术画廊,大大小小的独立工作室还不少。街道不是特别宽,两旁种了岁数不小的梧桐。看着心情都会好。工作室还没有彻底完工,各种工具也都不全,工人还在忙着。面积不算太大,上下两层。一楼多是摆放的香精原料和各种仪器工具,二楼才算是一个真正给林知酒用来调香的地方。从旋转楼梯上去,林知酒看见一片不小的工作台,还没有摆放任何东西。靠近窗户边还有一道小门,林知酒走过去推开。一张床,地上铺着羊毛地毯,摆着一张小木桌。旁边还有小柜,一个小阳台。看上去是个小卧室。林知酒有些意外,她立即拍了张照片给徐小戈发过去:你让在二楼加了个卧室?徐小戈几乎秒回:是顾总,他说的。林知酒没再问了。平心而论,顾藉是一个很完美的合作伙伴。林知酒是在去香水学院蹭课的时候偶然碰上的顾藉。几次蹭课之后,顾藉主动找的她。第一句话就问:“你想当调香师?”后来事情的发展很顺,两人从各自单枪匹马组成了团队,一个调香师,一个瓶身设计师,一拍即合。就连很多灵感,两人在一起讨论之后都能得到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林知酒也是在认识很久之后,才知道他们还是校友。顾藉大她三届,第一学位也根本不是设计,而是商学。le paradis是两人认识半年后共同创办的。林知酒对于管理是真没有兴趣,也并不擅长,所以有顾藉这么一个人来担任这一职务,她乐意之至。在法国的三年,除了助理徐小戈,林知酒和顾藉相处的时间最长。她调香时的一些习惯,顾藉也是知道的。尤其是,这个喜欢在工作室留一块睡觉区域的习惯。想了又想,她还是在微信上跟顾藉道了声谢。-大致转了几圈,好像什么都安排的很好,林知酒没多少意见,所以也很快结束。出了门才发现,自己停车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围了一圈人。她走上前,绕进人群,才发现原因。林知酒那辆废了好大劲才停好的曜影,被一辆保时捷给蹭了。车尾灯都撞坏了。林知酒也没想到,有一天还能碰到倒车入库比自己还菜的菜鸟。正无语的时候,旁边响起来一女声:“林知酒?”林知酒转身,看向那人。“真的是你啊。”对面的那人道:“听说你之前去法国了,现在是回来了吗?”对面的人穿着靓丽,妆容精致,耳朵上那一对钻石耳坠很亮眼。林知酒看了半天,还是没认出来。大概是从她懵然的表情猜出来,那人有些惊讶地说:“你不认识我了?我是颜妍。”她的表情过于不可置信,估计也没想到才过了这么几年,这人就把自己忘了。林知酒花了三秒时间,终于从记忆深处搜刮出来这一号名字。是她的高中同班同学。其实认不出来也不能全怪她,毕竟换成谁,也不能把眼前这个大眼美女并打扮得仿佛花孔雀似的人,和从前那个眼睛连说话都不敢太大声的人联系到一起。林知酒回忆了一番,自己高中和这人也不是很熟,微信都没加。不过认识是的确认识。她说:“我想起来了,是你呀。”眼看着两辆豪车追尾事故的主人公是相识朋友,围观的群众也都散了。颜妍看了眼自己的车,又看看前面被自己撞坏尾灯的曜影。她的保时捷,是求了爸爸好久,才换来的生日礼物。颜妍不是从小就生活在所谓富豪圈的人,初中那年,她爸做生意突然发了财,家里的经济状况也从小本买卖一跃飞升。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高中的时候她才能被送进安北市最好高中的国际部。那时候,她才知道,自己还算富裕的家境和有些人比起来,根本算不了什么。林知酒的这台曜影,随便猜就知道是顶配。颜妍心里是慌的,她两个月的零花钱估计才赔得起曜影一个车灯。可她怎么可能把这种话直说出来?当着林知酒的面承认自己赔不起?颜妍咬了咬牙,那还不如让她去死。她看了一眼自己的车,又看看林知酒的,说:“还好我们认识,你看你的车都快压着线停了,这种路边停车位本来就不大,这样肯定很容易被蹭到啊。”林知酒:???哈?她看了看自己的车,方方正正的,每个车轮都规规矩矩的在线内。这好歹是她下车前打着方向盘足足花了十分钟才停好的。几年不见,睁眼说瞎话的能力比外表变化还大。“你要是停的好好的,我肯定不会撞到你的车。”颜妍又说。“……”林知酒心想,这人究竟是有多厚的脸皮,才能用如此云淡风轻的语气,把错全怪在她身上。颜妍那句话说完,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颜妍,怎么啦,发生什么事了?”一个人的声音打破了这段沉默,她刚好从林知酒身后的方位走过来。颜妍看见来人,立刻笑着喊:“林嘉诗,快过来。”哦,这个名字林知酒稍微熟一点。这位是她爷爷的弟弟的儿子的女儿,算是堂姐,大她一点。林嘉诗也看见了她:“林知酒?”她问了声后道:“你回来了啊。”语气不算太坏,但也说不上多好。林知酒弯了下唇角,用人工假笑回答这个问题。她和这个所谓的堂姐也不熟。两家的长辈早在林知酒爸爸还小的时候便分了家,来往本就少,在林知酒二爷爷去世后更没联系。林嘉诗扫了一眼两辆车,又在林知酒和颜妍身上打了个转,结合一下现场情形也把事情猜出了七八分。颜妍仿佛见到了救星,暗地里在背后小动作示意林嘉诗,想让她帮帮忙。两人好歹是好友,林嘉诗看懂颜妍眼神,便说:“颜妍也不是故意的,知酒,就一个车灯,对你来说也不算什么,保险陪一下送修就行了,这事儿就算了吧。”林知酒:“算了?”颜妍脸上的笑卡住。林知酒说:“好像不太可以哦。”林嘉诗道:“颜妍是我好朋友,知酒,就看在我的面子上算了吧,对你来说也不过是一个包而已,换辆车开轻而易举,何必为难颜妍。”她说完,还补充道:“妍妍也是急着去画廊准备下周她的画展,对你而言只是一个车灯,对妍妍可是一两个月的零花钱。而且她学画画家里本来就不支持,都是为了理想自己坚持,不像你可以什么都靠着爷爷。艺术这行本来就难出头,开画展几乎都是为了理想自己贴钱。知酒,赔你一个车灯的钱,都足够妍妍把画廊维持个把月了。”林知酒对这一番逻辑“完美”的长篇大论没什么反应。翻译一下就是,你失去的只是一个车灯,而颜妍失去的是梦想啊。林知酒拨了拨头发,说:“所以呢?因为这个原因,她撞坏我的车就可以理所当然的不赔了?”颜妍或许也没有猜到林嘉诗会这么说,这话不是就差把她赔不起摆到明面上了吗?颜妍有些气林嘉诗,可现在的场面又不好发作。虽然她也不是拿不出这笔钱,但花出去后,这个月基本上买不了任何包包衣服了。可对面的人是林知酒,换成别人是谁都无所谓,她就是不能在林知酒面前表现出一分半点的低微。她挺了挺腰背,尽量把自己表现地分毫不怵:“没关系嘉诗,你不用再说了,虽然撞上也不完全是我单方面的错,但我还是赔吧。”说完,颜妍朝林知酒看过来:“我会赔的。”林知酒面无表情地笑了下:“哦,那我谢谢你?”林嘉诗道:“知酒,我知道你从小就是被宠着长大的,从来不知道别人的生活的艰难,我好歹也算是你的堂姐……”“停。”林知酒抬手示意:“别套近乎,也别对我思想教育,我和您不熟。”这话直接又不给面子,林嘉诗可能也没料想到。她叹了一口气,和颜妍交换了个眼神,表情仿佛是面对什么不讲理的熊孩子。“好吧,我不说了,你不爱听就不听吧。”林嘉诗道:“你的车开不了了,我送你回家吧?。”林知酒抬手打断她的“好心”,道:“不用,我有人来接。”说完,她掏出手机,点开微信群,表情一脸的生人勿近,发出去的消息画风却是另一种。林知酒:[位置信息]林知酒:救命啊!随便来个人接我!林知酒:我碰上了两个女流氓呜呜呜tvt作者有话要说:无奖竞猜一:来人会是:a:孟哥,b:路姐,c:小常,d:某陈姓男子无奖竞猜二:男二究竟是姓谷的还是姓顾的呢?评论都有红包哦第10章 青柚林知酒发完微信,又退出去找赵叔,拜托他派人来直接把车拖走送去修。做完这些,她才抬眸,看着颜妍和林嘉诗说:“我还挺忙的,不如我把我律师联系方式给你,后续事宜你就和他联系吧。”林嘉诗脸色难看,没想到林知酒给她一个面子都不愿意。她虽然也姓林,但家里的公司和林老的巍林集团八竿子打不着,当年她的爷爷和林老爷子分家时,就已经把公司内部关系清理得明明白白。而这些年过去,巍林集团与日俱进,而她家的公司,却一年不如一年。外人对于林家内部的关系网并不十分清楚,即使公司之间没了瓜葛,但林嘉诗以为,在自己的朋友面前,林知酒还是会给她个面子的。可现在,林知酒说出来的话,每一个字都像是对她的打脸。连她好心想送她回家都被拒绝。上赶着给人做司机都被嫌弃,林嘉诗脸都拉下来了。如果可以变色,那她的脸现在一定是五彩斑斓的黑。颜妍也是,林知酒没半分玩笑的语气让她才真慌乱起来。林嘉诗说:“算了妍妍,人家要求赔偿你还能不赔吗?下个月画展之后,你的画一定能得到认可,到时候也不用在乎钱不钱的,对于我们来说,钱又不是最重要的。”语气清高,恨不得下一秒扶摇直上九万里。林知酒当耳旁风,听见也没什么反应,只把律师的微信找出来,跟颜妍说:“你看是主动加我律师聊,还是我直接把你的联系方式给他呢?”颜妍在原地顿了半天,最终还是在林知酒耐心而不失礼貌的微笑中,加了律师微信。林嘉诗几次被林知酒不留情面,到这会儿也等不及了,见状直接过来,拉着颜妍就要走。她们还没走出五步远,汽车发动机轰鸣声由远及近而来。黑色帕加尼如风一般,停靠在路边。颜妍顿了顿,林嘉诗也跟着停下脚步。鸥翼门打开,下来一个男人。身上还穿着西装,黑色衬衫,没有打领带,衬衫扣子开了一颗。在西装的衬托下,宽肩窄腰一览无余,腿也长得过分,一步顶别人两三步。仅仅是身材,都拥有走到哪里都吸引目光的能力。颜妍以前觉得,男人穿上西装之后,必然是绅士优雅的,可在这人身上,又多添了几分随性。陈羁就这样,目标明确地朝林知酒走了过去。“陈羁?”林嘉诗认出来人。颜妍抿了抿唇,就这样定在了原地。林知酒自然也看见了陈羁。她眨眨眼,看着朝她走过来的人,心里却在回忆。上次见陈羁穿正装是什么时候来着?高中的毕业舞会?还是大学那次的迎新晚会?陈羁走过去,目光从车身扫过,又把林知酒整个人从上到了扫了一遍。还没开口,却被林知酒抢先说:“你怎么穿成这样?”陈羁顿了下,听这语气,估计也没事了。他低头看了眼自己,又抬眸:“怎么了?”林知酒找到一个自认合理的形容词,说:“还挺人模狗样的。”陈羁:“……”忽略掉无关紧要的话,他问:“出什么事了?”“哦,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林知酒给他指指自己的车,说:“尾灯被碰了。”陈羁便走过去看了眼,眉头轻皱:“被人追尾了?”林知酒道:“才没有,我的车停得好好的,是被人撞上去的。”“人没事就行。”陈羁说:“送去修一下。”“我已经打电话给赵叔说过了。”“嗯。”陈羁又问:“谁碰的你?”几米之外的颜妍听了全程,到此时终于开口:“是我不小心碰到的。”陈羁循声望过去,这才看到那两人。肇事的是辆保时捷,看身上衣着打扮也知道不是赔不起的人,他淡淡道:“过错方在你,走流程赔付就行。”说完又低头看林知酒:“把赵叔或者律师联系方式给她们,你别管了。”林知酒轻哼一声:“我都处理好了。”陈羁挑了下眉,朝林知酒对口型:“两个女流氓?”林知酒看明白,知道他说的是自己发的几条微信。她踮了踮脚,凑到陈羁耳边说:“是两个有无敌流氓逻辑的人,四舍五入,就是女流氓了。”陈羁听完,不由看了眼另一边的两人,淡淡的一眼,却看得颜妍心跳蓦然停顿半拍。陈羁收回目光,对林知酒说:“既然都处理好了,那送你回去?”两人说着就要走,颜妍突然出声:“陈羁,你什么时候回国的啊?好久不见。”陈羁看过去,颜妍望见他脸上仿佛在回忆的表情,心里像是被猫挠着,忍不住开口道:“我是颜妍啊,高二的时候坐你前座。你……不记得了吗?”“抱歉,确实没想起来。”颜妍努力地换了个笑容:“没关系。”林知酒目光在陈羁脸上打转,又不动声色地看看颜妍。陈羁自然觉察到,扣着她后脑就想先把人带走。他打开副驾的门,“上车。”由始至终,这两人的动作都自然又亲近。颜妍捏着包带的手指紧了又紧。她知道他们不是什么情侣关系,可从高中开始,最初不知道的人都会误会他们的关系。后来知道青梅竹马这层关系之后,同学们才恍然。再加上相处之后发现,陈羁和林知酒打闹互呛的时间,比和谐共处多太多了。男女朋友什么乱七八糟的谣言随之不攻自破。尽管如此,颜妍此时看着陈羁对她冷淡漠然的神情,对比在林知酒出事后飞速赶到,以及短短几句便流露出的关心紧张。颜妍心里就更五味杂陈。看着陈羁为林知酒开车门的动作,林嘉诗说了句:“投胎还真是门技术活。”颜妍没回应,想到林知酒刚才对她一个面子都不给的态度,她继续不咸不淡道:“被老人宠出来的孩子哪有不被惯坏的,爸妈不给教的东西,有些人可能永远也学不会。”字里行间的态度,完全把自己摆到一个所谓“长辈”的高度,指责林知酒的行事。她的声音算不上大,却刚好足够传进还没合上副驾驶门的林知酒和陈羁耳中。林知酒一听,刚坐下去的屁股立刻抬起,脑袋还没从副驾钻出来,却被陈羁原样摁了回去。还顺手把副驾的门关上了。林知酒瞪他,手都握成了拳。身上的黑色衣服的衣摆被她攥出来道道褶皱。陈羁装看不见,转过身看向林嘉诗。他的眼神没什么温度。这双眼睛不笑的时候就显得格外冷淡疏离。“林嘉诗。”他说:“需要报学说话班吗?你爸妈不教你,我找人找你。”帕加尼扬长而去之后,林嘉诗才微微回神。她的脸微微红,牙齿把下唇咬得发白。颜妍说:“今天好像是林知酒爸妈的忌日,嘉诗,你作为她的堂姐,真的不应该那么说话的。”林嘉诗眉都竖起来:“我可是为了你,人走了你倒反过来教训我?”颜妍抿了抿唇,目光落在街角消失的帕加尼身上,轻声道:“抱歉嘉诗,我收回。”-回去的路上。林知酒抱着胳膊,沉默了半路。这期间陈羁一直时不时观察着她的神情。他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所以那些或安慰或关心的话,在心里想了一圈也没决定好怎么说。陈羁按着方向盘,路过一家甜品店,林知酒很喜欢这些东西。他刚想开口问一句,却听到林知酒气极的声音。“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林知酒大声道:“你给我开回去,我想好怎么骂她了,我要回去骂她!”陈羁顿了下,车靠边停下,“这十几分钟你就是在脑子里想这事?”林知酒郑重点头:“是啊,我复盘了好几遍,越想越觉得气!”陈羁说:“回去也可以,但是她们应该已经不在那儿了。”林知酒更气了,坐在副驾上浑身不舒坦。陈羁说:“吃不吃东西?”林知酒头也不抬:“不吃,人都气死了,还吃什么东西。”陈羁把车挪进停车位,一边解安全带一边说:“我去买个东西。”林知酒摆摆手。五分钟的时间,陈羁回来了。手里提着一个袋子。林知酒看见logo,又眼睁睁看着他从袋子中拿出来一个装着千层蛋糕的小盒子,目睹着陈羁慢条斯理地拆开包装。一块抹茶千层,一块莓果布朗尼。陈羁打开那块抹茶的,用叉子叉了一小块,在林知酒目不转睛的眼神中,缓慢地往自己嘴边送。林知酒没忍住,咽了咽口水。下一秒,那块蛋糕就被送到了她嘴边,林知酒笑起来,张开嘴咬住。一口吃完,林知酒道:“还要。”陈羁又给他送了一口。“好好吃啊。”林知酒含糊地说:“这个世界上好吃的这么多,我怎么可以为傻逼生气呢,对,我不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陈羁把蛋糕送到她手里:“自己吃。”“唔。”林知酒接过来,问:“对了,你怎么那么快就到了?我在群里发完消息才多长时间啊,十分钟有吗?”陈羁一边启动车子,一边回答她:“刚好在附近。”“哦。”林知酒侧了侧眸,从陈羁身上扫过。陈羁觉察到:“看什么?”林知酒说:“你穿成这样,是去相亲了吗?”陈羁:?林知酒又叉了一小口蛋糕,咽下去后说:“不然我想不到你为什么穿得这么,花里胡哨的。”陈羁:???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哪里有可以用到花里胡哨的地方了?就算加上袜子的颜色,也没超过三种吧。陈羁无语道:“我去的公司。”林知酒“哦”了一声:“这样啊。”她低头继续吃她的蛋糕。陈羁却忽然问:“我要是真去相亲呢?”“啊?”林知酒目光微顿,声音有些轻:“你这么着急啊?”作者有话要说:陈羁:气死了886,有事漂流瓶联系吧第11章 青柚林知酒安静地坐在车里,手里的蛋糕也不知该不该吃。陈羁的生日在冬天,她在第二年的盛夏。算起来,两人也就八个月的差距。所以陈羁今年也就二十五而已。林知酒不知道,他怎么就到了急着相亲的时候了。“我觉得,其实你也不用着急。”她声音缓慢地说:“你看,你也才二十五而已,太早结婚也不太好的。”陈羁降下他那一侧的车窗,没看她。林知酒眼神小心地瞄他,声音更轻了:“还是说,叔叔阿姨催你了?”话音刚落,陈羁头转了过来,眸色沉沉地盯着她。两秒后,他启动车,帕加尼轰了两声,音浪有些大,像驾驶者不算好的心情。“怎、怎么了?”林知酒慌乱道:“别乱来啊,这可是马路上。”陈羁眼神扫过来,油门踩下去的时候,车速却正常得不能再正常。“我就猜了一下嘛。”林知酒道:“你生什么气。”陈羁道:“谁生气了?我生什么气?”他的语调再平静不过。可这两句,听在林知酒耳朵里,要多阴阳怪气,就有多阴阳怪气。她叹气:“好吧好吧,你没生气。”-回去的路上,林知酒进行了长达十分钟的自我反省。陈羁明显是在她说他着急这种话之后,情绪才出现了转变。林知酒深思熟虑半晌,都没能从自己的这话里找出毛病,明明就很正常。他们以前说话经常损来损去,早习惯了。骂来骂去也没见他生什么气啊。相比之下,“我要是真去相亲呢?”——这个假设性问题才更奇怪吧?一点儿也不符合陈羁风格。林知酒低头,看见腿上的还没吃完的抹茶千层,没来由的内疚了。陈羁都来接她了,还给她买了蛋糕。女人每个月还有那么几天激素不平衡而心情暴躁易怒呢。陈羁生个没来由的气又怎么了?车到兰庭停下时,林知酒喊了一声:“四个马。”陈羁没吭声。林知酒再接再厉:“狗蛋蛋?”依旧没反应。林知酒使出杀手锏:“羁羁。”“……”“你还不如叫四个马。”陈羁终于开口。林知酒点点头:“我也觉得,羁羁……叫多了,总感觉不是很文明的样子。”“……”陈羁主动换话题:“叫我干什么?”“今天谢谢你。”林知酒真心诚意道。“就为了说这个?”林知酒摇摇头。陈羁等着她的下文。林知酒道:“我喂你吃一口蛋糕,你别生气了好不好啊?”陈羁道:“我没生气。”林知酒:“嗯嗯,那你吃不吃蛋糕?”说着,她换了一根新叉子,叉了一小块,送到陈羁嘴边。陈羁低眸,望进林知酒眼睛里。很亮,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再近一点点,就能看见她瞳仁里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