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话吗?楚末承就这个问题想了有一会, 的确,单论宋大人的原因, 他是不会对宋伊宁这般手软到几乎百依百顺的程度。最多就是在保证宋伊宁性命的程度上,对宋伊宁加以软禁。但他之所以能这般平和, 他自然也有他自己的私心。“在我幼年时曾养过一只猫, 但是那只猫却被尹氏的儿子活活剥了皮。我时常在想,若是那只猫,并不是一只柔弱的小猫,而是带着利爪与尖牙的猛兽, 那会不会依旧是那样的结局。”“而你就像是我曾经养过的那只猫,看着柔弱,轻轻一捏就能捏碎一样,但你却是不同的,你拥有将他们撕碎吞落的能力,就像是带着尖牙和利爪的猛兽。”“我看你,就像是在看到一只羸弱的小猫,将比她凶猛数十倍的敌人一一击倒在地一般,我能容忍你,也是我不想这场争斗因为我的插手而终止,我想继续看下去,兽和人,到底谁会胜出。”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吗……“可是尹氏和她的儿子如今都已经被我斗败,你也看到你想看到的结局了。那你为何还……”为何吗?楚末承想,看着一只兽,看它斗争久了,也是会产生感情的吧。只是当比赛赛出了结局,他却是不愿那只兽继续亮爪了。于是他想方设法地拔去了那只小兽的利爪和尖牙,将她驯服成了一只缠人但失去了攻击力的小猫,虽然偶尔小猫也会炸毛,但是失去了尖牙和利爪,再是炸毛也不再具有攻击性。“阿宁,也许有一天你会发现,你应该继续恨我的才对。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也不是什么讲道理的人。”“早知道了。”宋伊宁这会有些困意上来,再没平日里的清明,她点了点楚末承的心口处,“你啊,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说完,有些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真的知道了吗?”楚末承眼中晦暗不明。“罢了。”楚末承看着怀中的小猫,将她轻轻放在软枕之上,盖好被子。“如今这般,便好。”巡查期间楚末承再度离开,知道他要去做什么后,宋伊宁并未一同跟去。之后她便随口身体不适,留在了下榻的客栈之内,并未随着大队伍一同离开。太子的人也不会是蠢材,自己消失了两日,在他有意监视之下,哪怕楚末承安排了替身代替自己,也根本逃不过对方的眼睛。所以对此,宋伊宁早就有心里准备,眼下正安坐着,等人主动上门来。不多时,便有小二领着大夫走了进来。大夫是韵书去喊来的,毕竟身体不适,自然是要找大夫的才对。只是当那大夫走近时,宋伊宁却发现大夫手中有常年握兵器留下的老茧,显然不该是一个大夫应该有的手。宋伊宁心中不禁警惕起来,派一个练家子来过,是准备若是自己不说,便直接下手解决自己吗?宋伊宁对太子的一贯手段也算有所了解,能坐上储君这个位置,他耐心被磨炼地一向很好,但当他耐心用尽的时候,便会做出一个储君该有的狠辣之举。不过她想,太子倒也不必如此,她还不至于蠢到不用脑子直接来硬的。伸出手腕,宋伊宁脸色平静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大夫。“如何,瞧出什么了吗?”对方低着头,一手捋了把胡须,看着倒是似模似样。“这,还需要老朽再静静把脉一番,夫人可否能让闲杂人等先出去?”如今身家性命都捏在这个大夫手中,自然也容不得自己说不,宋伊宁挥挥手,让韵书等人先行退了出去。韵书出门前,有些不放心地往宋伊宁这边看了一眼,宋伊宁微微一笑,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待人全部离开之后,那大夫这才抬起头来。用极低的声音说道:“太子要楚末承在青阳一带秘密据点驻扎地的地址。”宋伊宁收回手,明知对方是个身手不凡的练家子,倒也不惧。“太子为何觉得楚末承会带我去?那岂不是引狼入室,你真以为楚末承会这么蠢吗?”“哼哼。”对方闻言冷冷笑道。“我不管他蠢与不蠢,我的目的只有一个,交出地址。否则……”对方手腕一动,袖中寒光闪过,威胁之意不需言表。宋伊宁却勾着猫儿似的眼睛,眼中尽带嘲讽。“凭你,还想威胁我?太子什么时候,有你这样蠢笨的手下了?”“你……”对方见宋伊宁不为所动,便准备按照原先的计划,直接将人带走,却不想刚一准备发力,便发觉全身没有力气。“所以说你蠢笨,最最简单的下药都没能躲开,就你,还想威胁我?”对方恍惚间,只见宋伊宁施施然起身,拿起桌上小水果的小刀,对着他的手掌便是毫不留情一下。偏偏削水果的小刀不够锋利,刀身虽入掌中,还不至于贯穿,但疼痛的刺激让人神智稍稍清醒不少。宋伊宁嫌弃地拿出帕子擦了擦手,而后丢在了一遍,“这只是一点点小警告,对我,记得客气点。”对方不愧是练家子的,强忍着药性与疼痛的双重反应,竟是准备继续出手。可若是能被他沾身,那自己还不得嫌弃死。药性的分量宋伊宁牢牢把控着,就在刚才对方接触到自己手腕的时候,自己原先下在手腕中的毒药便顺着对方的手指进入到他体内。而这药一旦发作,最先麻痹的并不是大脑,而是四肢。所以对方虽然神智看似还能勉强支撑,但四肢却已然不听使唤。“你回去告诉你的主子,地方在哪里我会说,但若是对我用强,我反而偏偏就不说了。”行事只顾自己心意,嚣张妄为,放肆至极,这才是原先的那一个宋伊宁。她要说的很明白,地方她也不是不肯说,但是得拿出诚意来才可以。只是让宋伊宁没有想到的是,来人竟然会是太子身边最为信任的心腹之一。看到千明出现后,宋伊宁心里紧了一紧,千明为人奸诈老练,恐怕不是自己能随随便便糊弄过去的。“没想到竟会是千大统领亲临,既然你早就在此,何不早些出现,让那些不长眼的前来,千大统领你这是有多忙,可要我好好帮你向太子请请功?”千明没少和宋伊宁有接触,他平生为人,最不喜宋伊宁这种狡诈刻薄的女人,是以对宋伊宁一向没什么好脸色。“哼!请功倒是不必,夫人将南宁候在青阳的布局给我,就比什么都好。”“那就请千明统领告诉太子,我可以交出他在青阳的布局,但得保证我父亲能够脱身。”和千明这人掰扯,极为无趣,他的狡诈之处便在于什么事情都能往直了说,你的那些弯弯绕绕,精明算计在他强行的横直之下完全无法使力,还横刀直入提出自己的条件,反倒明了。千明闻言,倒是稍稍放松了一些警惕。宋伊宁的软肋谁都知道,那便是她的父亲。“可通判大人勾结南宁候多年,这些布局可难说不是他的手笔。”“我爹爹的忠心,不需要辩证,若不是他这些年里应外合,我又岂会那么轻易得到楚末承在青阳的布局呢?这份布局,我爹爹自然也有功劳,依我看升任我父亲都不过分。”说完,宋伊宁随手拨了拨指甲尖,将抉择丢给了千明。“我呢,条件就摆在这边了,就问你答应不答应吧。”没有什么要比楚末承在青阳的布局重要。青阳通判说到底也不过是区区的通判而已,还不值一提,更何况宋大人本身也就是一个筹码,是以千明自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协议达成之后,宋伊宁将标了地标的图纸给了千明。图纸没有任何的问题,楚末承在将她带到磷矿的时候,她便从中得知大致的方位。只是她虽然答应将楚末承在青阳的布局图给太子,但也没说只给太子一个人。太子能派千明来此,难道二皇子就不会派人前来吗?蓝氏一族的人,怎么说都是他母族的亲人,眼看着亲族受难,他岂有坐视不管的道理。而且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宋伊宁给二皇子的消息里,多了矿下屯兵这一个消息。二皇子知道后哪怕是为了底下的这支军队,也不会不保蓝氏一族。而且私心里也不会让任何人知道有这么一支秘密的军队,所以一定会牢牢保守这个秘密,连圣上都不会让他知道。该布局的都布局完了,接下来,便是看好戏的时候了。☆、一更只是他的速度到底慢了二皇子的人一步, 待他派人赶往时,蓝氏族人已经全数撤离,留给他的不过数十间空屋而已。气得千阳一举之下将那些茅屋全数烧毁, 可刚烧毁了屋子,他便发现自己被人重重包围了起来。带头包围之人,正是二皇子。而二皇子在得知蓝氏一族的人竟秘密屯了一支兵马, 自然是大喜。正好他与太子两人之间的争斗有了胜负,到底是他略胜一筹, 拔除了朝中不少太子一党的人, 将自己的人安插在内后,二皇子自觉暂时没有后顾之忧,便志气满满地出发赶往青阳。不过二皇子也不是蠢笨之人, 白来的军队虽然香, 可这也要看这是不是自己的才行。他可是知道,青阳一直是楚末承的势力范围。这一次蓝氏一族的事情,二皇子一直觉得是因为楚末承与太子两人相争,给他占了便宜。但军队难保不会是楚末承暗中步下的, 毕竟青阳通判可是他的老丈人, 能在青阳境内屯兵养马,这么大的阵仗难道会瞒不过在青阳境内堪称手眼通天的青阳通判?只是再是有所怀疑, 也不能阻止他对军队的渴望。就算是楚末承的军队又如何,他从他手中抢过来不就可以了?不得不说二皇子此人隐忍但也敢争, 特别是他在旁敲侧击下得知圣上都不知道这支兵马后, 更是存了志在必得的态度。只是兵马到手也得过明路,而能在青阳屯兵养马的人,没有比青阳王更加合适。于是二皇子便将私自屯兵养马一事全数推给了青阳王,而青阳王作为太子在青阳最大的眼线和势力, 又是王族,这是让每一个在位者都忌惮无比的事情。是以圣上在得到二皇子上报的那些证据后,并在意二皇子给的证据到底准确不准确,为了以防万一,青阳王怎么都是留不得的。于是派二皇子秘密带着一支精兵出发前往青阳,二皇子刚将蓝氏一族的人转移出去,便正好与前来捉人的千阳撞在了一起。千阳这次带的人马多数都是养在青阳王府的府兵,按照本朝律例,藩王是准许拥有一支数量允许的府兵的。可青阳王既是太子的人,青阳王是没什么大志,可太子有,借着青阳王在青阳藩王的地位,借机养些军马在他名下,也算是过了路子。只是随着这些年太子的野心不断滋长,养在青阳王名下的府兵也越来越多,对青阳王夫妇而言,这虽然是一件极其冒险的事情,但是太子每年都拨大量的养兵粮饷,从中稍稍沾点好处,都要比他们一家一年份的供奉要多。这也是二皇子敢借口青阳王屯兵买马的原因,因为青阳王确实在做这些事,只不过原先二皇子知道,但觉得这些证据得留到后面派大用处,不过能拿太子养的兵马给自己过明路,二皇子自然是不会错过这等好事。这会千阳从青阳王府调来的府兵其实并不多,不过才占了总数的四分之一而已,但是比之二皇子带的人马,也要从数量上要来的多。可他在看清领头之人是二皇子之后,自然不敢再做抵抗。他要是抵抗,那便真的是谋逆造反,别说圣上,太子第一个便饶不了他。所以他只能束手就擒,任由二皇子将其抓获。不过他在被抓之前,已经及时发出了传讯的信号,倒也足够青阳王做出反应了。只是二皇子既是有备而来,又岂会轻易让人逃脱,他带的人虽然不多,但各个都是精兵,又是圣上直辖所管的兵马,在二皇子将千阳等人拿下时,青阳王府之内也闯入了一支精兵,将青阳王一家全数扣押了起来。这事到底涉及兵马,闹得动静不可谓不大。这一晚,青阳注定不能平静。而背后布局之人,却是听着满街糟乱的动静,等待最后收网。青阳一处客栈里,宋伊宁看着忽然出现在眼前的人,倒也丝毫不见诧异。只是披了件衣服坐了起来,望着来人,道:“这个时候,你不去亲自收网,就不怕鱼跑了吗?”楚末承却是解了披风,坐了下来,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收网的可是二皇子,与我何关?”宋伊宁心想你就给我装吧,明明出手布下了这一局,现在却装成无事人一般。于是凑近了,挑眉看着他,“你就不怕二皇子趁势把你一起给收了?你难道忘了,你在他眼里,可一样是心腹大患。然后保不齐太子为了脱身把一切都推给你,那你岂不是要当那被凌迟的逆贼?”楚末承却顺势将人拉到怀中,“那也得容他抓得住把柄。”二皇子想借青阳王给蓝氏手底下的那支兵马过明路,可除却千阳带领的那支府兵,楚末承是不会给二皇子留任何的兵马。他这些日子,自然是在忙着处理养在青阳王府邸那些兵马的事情。太子每年出银出粮养的兵马,其实早就握在楚末承手中。或者说从一开始就在替楚末承养兵马。统领那些府兵的守将虽然对太子十分的忠诚,却少了丝精明,是以才会被太子命来训练军队。他不需要领兵守将多高明,偷偷囤养私兵,只要忠诚便够了。而楚末承一贯只当自己不知道太子私底下养的这支军马,平日也很少与守将有什么接触,但副将却是楚末承的人。副将比之守将要来得更加精明,在他运作之下,军队其实大半都已经投向于副将。而后从太子拨下来的粮饷里面,拿一部分去组建自己的军队,太子要是得知这么多年,自己一直花钱给别人养兵马,估计得呕死。这一次千阳带去的那些,大部分都不是楚末承的人,所以被二皇子抓捕,他也并不心疼。真正的兵马早已在二皇子准备动手前撤离了出去,不过就千阳带去的那些府兵的人数,其实正好够矿井内屯兵的人数。二皇子要的是能过明路,得知青阳王囤下的大量府兵忽然失去了踪迹,虽然气,但就凭活捉千阳那些兵马,也足够交差了。最气的莫过于太子了,本以为能铲掉楚末承的势力,却不曾想被二皇子摆了一道。青阳王私囤府兵超过规制这是事实,他要做的是如何明哲保身。毕竟这件事严重起来已经可以算得上是谋反了,一番彻查是免不了的。想要把罪名全数推给青阳王这简单,但是他知道二皇子岂会那么轻易放过自己?这就其中青阳王屯兵的粮饷何来,便足够二皇子大做文章。想到自己为了囤养兵马少不得从国库里搜刮银钱,若是被二皇子抓到这一点……太子这会自然是手忙脚乱,得趁着二皇子没有发难之前将手脚都处理干净。只是二皇子离京之前在朝中安插了不少他的人,又岂会是庸才,察觉到太子一党有所动静之后,自然是要施以阻拦的。而这其中便属永康公府跳脚的最为厉害。太子妃本是见太子书房灯火通明,便送来吃食茶水,却被太子发火迁怒,顿时委屈的不行。“殿下这又是为了什么,臣妾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竟引来殿下这般责骂?”“你是没做什么,你的母族倒是给孤做了不少的好事。”永康公府的态度,太子妃又岂能不明白,她也心寒过,但是先前永康公府多数都是两碗水端平,倒也不曾偏颇过哪一边。可她却不曾想到,今日太子竟会为此发这般大的火。“殿下息怒,臣妾这便叫人备马车回永康公府。”太子妃的原意本是想回娘家问问父兄为何要做惹怒太子之事,却被太子厉声喝住。“站住!原先只以为你是没脑子,看来是蠢到无可救药了,不怪永康公府放弃你,如今局势换一个人都能分析出来,你居然还想回永康公府理论?还是看孤式微,觉得回娘家更有出路?”太子对太子妃虽然有诸多的不满,可这般直接地怒骂太子妃,却还是头一次。太子妃也知道自己比起娘家姐妹来心思是单纯了一些,若非母亲强势,她也不会嫁给太子当太子妃。但被当面骂蠢,那个人还是自己的夫君,却还是头一次。太子妃先是一愣,之后便是一阵地嚎啕大哭,多年委屈桩桩件件抖落个不停,像是寻常人家受了委屈的媳妇,让原本就心情烦躁的太子愈发火大。“既然永康公府立场已定,你这个太子妃又做的这般不顺心,孤明日就去启奏父皇母后,罢黜你太子妃之位,你就回你娘家继续做你那个高高在上的永康公府大小姐吧!”太子的这番话,着实将太子妃吓得几近呆滞。太子先前虽然对太子妃的蠢笨多有斥责,但却从不曾提出要废太子妃的话过。而今日他非但说了,且看阵势更是铁了心一般。太子妃反应过来后立刻慌了起来。“殿下,臣妾错了,臣妾没有其他心思,臣妾还是一心向着殿下的啊。”“滚!”太子不想在这种时候再和太子妃掰扯什么家长里短的东西。太子妃见太子并非铁了心要罢黜她的太子妃之位,巴不得赶紧消失在太子眼前,让太子不要注意到她才好。不过太子妃到底还没蠢到边,仓皇逃出书房,赶紧命人打听前朝发生了何事,在得知永康公府在朝堂频频给太子使绊子之后,对娘家那便只有怨恨。☆、一更不过太子妃的身边也不是能人一个都没有的, 永康公府可以为了家族利益而抛弃太子妃,可太子妃的母亲,永康公府的卫大夫人还是十分疼惜自己这个大女儿的, 而太子妃身边的佟嬷嬷便是卫大夫人用来给太子妃出谋划策的。在随太子妃嫁入东宫后,佟嬷嬷帮着料理不少东宫事宜,对太子府发生的大小事, 自然了如指掌。佟嬷嬷刚刚探听到了一些消息,这会见太子妃满脸惊慌失意地回来, 便知太子妃在太子那里应当是受了好一顿迁怒了, 便赶紧将探听到的消息告诉了太子妃。太子妃听完,当下便惊立而起,“什么, 你说殿下他在青阳囤养私兵?”囤养私兵可是相当于谋反谋逆的大罪啊, 若是证据确凿,太子极有可能将被罢黜,哪怕是皇后,都有可能受到牵连。“娘娘, 你小声些, 这也只是外头的猜测,毕竟现如今也只是青阳王囤养私兵罢了, 只要殿下能处理地干净,这火也烧不上来。”太子妃刚稍微放心了一些, 便听佟嬷嬷叹了口气。“只是啊公府那边, 似乎帮着二皇子,一直给殿下使绊子呢,老奴就怕会因此对太子不利,对娘娘你不利啊。”太子妃多少还是懂审时度势的, 若是谋反一罪成立,那作为太子岳家的永康公府自然难逃株连之罪,还不如划清界限,戴罪立功,在扶持二皇子上位之后,那还能继续保全家族荣耀。这下她是完全怪不起父兄的绝情了,是人都有私心,要她她也不愿自己被株连,她这时甚至想若是太子废黜她也好,那她便不会再被株连。不过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太子妃也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想太子这般精明稳重的人,应当能将这件事摆平的才对。“可是佟嬷嬷,好好的,怎么会被人发现殿下在青阳囤养私兵呢?”说完,太子妃忽然想到宋伊宁前些日子刚回了青阳。得知宋伊宁回青阳的时候,太子妃还暗自开心,能有好长一段时间见不到那狐狸精了。可太子妃总觉得,这件事恐怕和宋伊宁少不了干系。“你说,会不会是宋伊宁那个狐狸精告的密?毕竟她爹可是青阳通判,太子若是在青阳屯兵,恐怕也瞒不住青阳通判的耳目,说不准连囤养那些兵马都有青阳通判的一份功劳。”“娘娘的猜测倒并非没有道理,若真是她或者南宁候告的密,殿下定然不会轻饶。”“哼,还亏先前殿下那般护着这个狐狸精,没想到她竟这般狼心狗肺。”太子妃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合理,她如今心中一顿憋屈,也只能骂骂别人出出气了,只是码完,她也觉无用,遂同佟嬷嬷求助道:“那佟嬷嬷,眼下我可该怎么办啊?”佟嬷嬷略作思衬,“娘娘不若回府,问问夫人的意见?你总归是她的女儿,她哪有看着你受苦的道理?”是了,父兄都靠不住,他们眼里只有权势,亲情在他们眼里根本不值一提,更别说府中还有数个嫡庶姊妹可当工具,能依靠的也只有最最疼她的母亲了。于是她第二日前去见了卫大夫人,可听到的却是卫大夫人无奈的叹气。“到底是为娘害了你啊,太子并非良人,你也要早做打算才是啊。”在太子妃眼里,自己的母亲永远是波澜不惊,稳操胜券的模样,第一次见她这般的愁眉不展,她的心不由就是一咯噔。“太子他……难道真的只剩下败局了吗?”太子妃总觉得,依照太子的能力,应当还不至于让母亲这般态度。卫大夫人却是十分肯定的态度,“二皇子这一次出手,就绝对不会让太子有翻盘的机会。因为此事不但二皇子涉及其中,你以为你父兄是落井下石,他们也是在保全这个家族啊,”太子妃一脸灰败地回太子府,心中一次次回想着卫大夫人的话。“你以为你父兄为何忽然转变态度,改而支持二皇子吗?那是因为你父兄察觉到圣上对太子,对皇后一党的忌惮,这一次二皇子能这般顺利地查到太子在青阳的屯兵之所,自然也是有圣上在背后支持的原因,连圣上都不愿太子能顺利继位,所以那皇位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传给太子的。”卫大夫人劝太子妃早做打算,谋逆叛乱,重则处死,轻则幽禁,而太子妃自然也会被连坐,要想保命,只能在太子出事前,把自己给摘出去。要如何将自己摘出去呢?太子妃问过卫大夫人,卫大夫人的回答是让太子废黜她,或者是戴罪立功。可是太子妃的废立不是随随便便那么简单的,更何况这种时候,太子根本没心思在这种事情上,搞不好还会起反效果,自己先被太子一杯毒酒赐死了也说不定。那唯一的办法,便只有戴罪立功了。卫大夫人要太子妃将太子亏空国库的罪证举例出来,交给她的父兄,到时候定能免去责罚。可这要她怎么做,太子从不让她插手政事,她甚至连太子的亲信有哪些都记不全。不知不觉太子妃徘徊在了太子书房之外。这时,她听到太子愤怒地摔东西的声音。“你,去告诉汪松,若他不愿担了这桩罪,他的妻儿就一个也别想活命。”汪松?太子妃对这个人有印象,江南漕运的总督,担任朝中最肥的官职。随后她又在书房外听了几句,其中还听到有关宋伊宁的事。“青阳王囤养私兵,又岂能和青阳通判没有关系?敢背叛我,那就要准备好背叛我的代价。”太子妃心想母亲说的没错,青阳私兵一事果然与宋伊宁父女大有关系。看太子这口气,显然是准备将罪责系数推给青阳王了。若真是如此,那是不是代表尚有一线生机呢……可她刚有希冀,便听到底下人的回复。“不过照属下看来,还不如全数推给南宁候要好,毕竟这会南宁候可正在青阳,而原本,殿下就是准备对付他的呀。”太子闻言,冷哼了一声。“倒是差点忘了他了,宋氏父女敢背叛我,自然是受了他的指示,我还想说就我二弟那蠢笨的性子,如何能布下这么高明的局,想要浑水摸鱼的,却是另有其人啊。”也是如今局面让人身心过于烦乱,太子极其手下一直不曾察觉书房外暗暗偷听的太子妃。太子妃从他们的交谈里,竟是听出了一个惊天的大秘密。她想她得赶紧再回娘家一趟,支持二皇子无用啊,他又不是真的皇嗣血脉,就算扶持了他斗倒太子又如何,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想到这,太子妃赶紧急匆匆往回跑去。熟不知这些话,正是太子刻意要太子妃听到的。朝中人都是算准了父皇更宠爱二弟,才会一个个改投二弟门下,要是被他们知道二弟并非真正的皇嗣血脉,看他们还会不会这般卖力地替二弟做事。原先他瞒着这个秘密,以来是为了让楚末承能忠心做他的一只好狗,二来是想要继续维持现状,让他的二弟乖乖做一个隐形的皇子。可如今那只狗显然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开始反扑,而他本该乖乖当个隐形皇子的二弟也开始有了夺嫡的野心。那他自然不需要再将这个秘密守下去了。而永康公府从太子妃那里得知这一桩秘事之后,一个个都坐不住脚了。谁能想到,如今的二皇子并非圣上亲生,而南宁候楚末承才是圣上的亲生儿子。这是该支持太子,还是二皇子,亦或者是支持楚末承?这事着实成了不少人当夜的烦心之事。不过他们自然也不会盲目听信,当年之事的真相,自然少不得有人刻意去翻旧账,确定这是事实还是太子为解决眼前危机而捏造的传言。有些事情在人刻意的探索下,是瞒不住的,南宁候夫人和蓝贵妃生产的时间在同一天不说,那一晚蓝贵妃与南宁候夫人同时因为生产而亡,这便不能算是巧合了。再加之前些年皇后还有太子对楚末承突变的态度……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在向人披露着一桩皇室隐瞒许久的辛密。而这件事也慢慢地一传十十传百传了开来。太子明显能感觉到朝堂上的阻力小了很多,看来二皇子并非圣上亲生的传闻着实有用。二皇子又非正宗皇室血脉,到最后圣上允不允许他上位都是问题。而楚末承又有那般凶残暴戾的恶名,他若登上那个位置,恐怕只会出一个暴君。思来想去也只有太子最适合那个位置,可一想到他们这些日子帮着二皇子做的那些事,他们都生怕被秋后算账。也有脑子灵活的赶紧选择对太子投诚示好,希望能以此得到太子的谅解,就比如说永康公府。就在太子洋洋得意自己为何早不把这件事披露给众人的时候,青阳那里,楚末承看到底下人传来的消息,带着一切都在算计中的笑意。很好,借着太子的手,已经让大部分人都相信自己皇嗣的身份,之后自己登上那个位置,阻力也会小上很多。至于说他凶残暴戾恐怕会是一代暴君的声音,那就让他们继续传着吧,福兮祸所兮,祸兮福所伏,越多人传,越发坐稳了自己就是皇嗣血脉的事实,至于所要背负的骂名……想要登上那个位置,一点小小的骂名都承担不了,又何必生那个心思去夺位呢。☆、一更二皇子断没想到, 太子竟会卑鄙地用出这一招,他自以为在朝中稳固无比的势力,竟一下摇摇欲坠。虽然圣上同二皇子保证, 他绝对是他的亲生皇子,但这时的二皇子不免也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圣上的亲生血脉。他本想在青阳再待段日子, 用来一举拔除掉太子在青阳的全部势力,可眼下的情况, 他必须赶紧赶回京中, 安抚朝臣还有将太子火速定罪才行。只是他也没打算就那么轻易放过青阳境内所有非他所属的势力。宋大人作为通判,自然是免不了被关押了起来,一同随军队押解前往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