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晚对此心知肚明,如果不是横空插上一脚的谢嘉宁,这事根本不会发展成这样,也就是不温不火地私下解决了。既然来了一阵东风,就没有不借力的道理,余晚道,“事情水落石出,那就还我一个公道。”对于方晴这个背黑锅的,孔有才还不想赶尽杀绝,而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板起脸转头对方晴严厉地道,“你写一封检讨书,记过处分……”闻言,余晚冷笑着打断,“又不是学校,写什么检讨书,记什么过。这里是公司,规章制度严明公正,既然是犯错,那就……引咎自辞吧。”听到最后四个字,方晴立即抬起头望向余晚。余晚视而不见。别怪她铁石心肠,这场仗,要是输的人是她,也没人会对她仁慈。孔有才打了个哈哈,道,“这处罚也太重了点。”余晚道,“公司损失了十个点,这件事难道不应该给个说法吗?现在上上下下的职工都睁眼看着,一个错误就是几百万的损失,这事要是就这么压下来,恐怕谁都不服。”这正是刚才谢嘉宁的原话,一字不漏、一句不错如数奉还,让人连反驳的话都找不到。谢嘉宁不在乎方晴的去留,只是见余晚借自己的力打别人,不由一怔。本想在她头上扣屎盆子,没想到她却来了一个金蝉脱壳,不但将自己洗白,还杀一儆百地警告了想拿她开涮的其他人。这样一闹,从今往后,估计公司没人再敢轻易动她。想到这里,谢嘉宁心中别提有多窝火。孔有才本想保一保方晴,可听余晚这么说,也不敢再多事,生怕这把火烧到自己身上。他叹了口气,拍拍方晴的肩膀,道,“自己去财务那把这个月的工资结了,明天起就不用来上班了。”虽然已经料到是这个结局,但亲耳听到后,还是一时无法接受,方晴腿一软,一屁股瘫坐在地上。目的达到,余晚没有待下去的必要,长腿一伸,站了起来,“既然问题已经解决,那就可以下班了。”谢嘉宁好不容易控制住的火气,又窜了半天高,跳起来就想去撕烂她的脸。见状,谢晋瑞一把按住暴走的谢嘉宁,摇了摇头,用警告的眼神示意他不要再插手。事情到此,已成定局。况且,这本来就是部门内斗,和他们没有关系,范不着非要趟这浑水。谢嘉宁心中怒气冲天,却又不敢当面拂逆二叔,只有恶狠狠地瞪了余晚一眼,丢下一句狠话,“运气不会一直站在你这一边的,我们走着瞧!”然后,他一脚踹开地上的垃圾桶,头也不回地走了。余晚对这只纸老虎丝毫不上心,她要对付的是站在他身后的谢晋亨和谢晋瑞,她意味深长地看了谢景瑞一眼。所谓鸟择良木而栖,也该是做出抉择的时候了。谢嘉宁跑到公司一顿发飙,把人家总经理的办公室砸得乱七八糟,现在又说走就走,连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就算孔有才不说什么,公司的人也会有想法,现在是多事之秋,不能太过招摇,以免影响了最后的争权之战。谢晋瑞还是站在大哥谢晋亨这一边,所以替侄子收烂摊子那是理所应当的,他捏了捏鼻梁骨,一脸无奈地对孔有才道,“这孩子被他父母宠坏了,就是这爆脾气,你别往心里去。这个办公室里被他砸坏的,你把账单寄给我,我来赔。”闻言,孔有才忙道,“都是不值钱的,一会儿我让人来收拾,今天幸亏有你来帮我解围,我感谢你都还来不及。别为了一些小事伤了和气,你要是肯赏脸的话,我请你吃饭喝酒听小曲去,咱们就把这不开心的小插曲一笔抹过。”一个曾是谢晋亨的贴身秘书,一个是谢晋亨的弟弟,两人私底下要是没有点交情,谢晋瑞也不会眼睁睁地放任孔有才一个外人在公司里做大。两人有段日子没见,趁此机会,倒是可以好好聚聚,一来联络一下感情,二来相互交换一些消息。于是谢晋瑞也没有推辞,笑道,“好好好,我们就好好聚一聚。”大人物都走了,办公室里只剩下余晚和方晴。一天之内,方晴丢了工作,沦为笑柄,可是谁在乎呢?见余晚朝着自己走来,方晴突然一把抓住她的裙摆,她胡乱地摸了一下脸,抬头望向余晚道,“把录音给我。”余晚低下头,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这个狼狈的女人,半晌后,道,“你真的以为我录了音?”这句话如同晴空霹雳,方晴浑身一颤,双手更加用力地去抓余晚,嘴里叫道,“你,你什么意思?给我说清楚。”余晚弯下腰,凑在她耳边道,“你看到我那时候带手机去厕所了吗?”方晴愣忡当场。她努力回想,无奈脑中全无印象,不过这也正常,在偶遇的片刻,谁会去注意这么多细节。人们往往会把大多数人都有的习惯,潜移默化的按到所有人的身上。余晚其实什么也没有录下,甚至可能连手机也不在身上,只是几句似是而非的空话,却逼得她丢盔弃甲。余晚嘴角向上一勾,像是在嘲笑她的愚蠢。方晴诅咒,“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不得好死。”“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双倍奉还。”说完这句,她拽住方晴的胳膊向外一推,然后踩着高跟鞋,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2020.06.27十字路口的红绿灯下, 站着一个高挑的女人。她穿着一身皮衣皮裤,长发扎成一束马尾,挺拔的鼻梁骨上架着一副墨镜,遮掉了一大半的脸颊。看不清五官, 却能看见底下那娇艳欲滴的红唇, 映着白皙的皮肤显得无比的性感撩人。这一身装扮, 让她看起来不仅冷艳,还带着几分桀骜不驯。这样有型有气势的靓女在马路上很少看见, 所以,过往的行人都忍不住要偷偷瞥上一眼。街上的红灯跳转绿灯, 两边的车子排山倒海般的涌来, 也只是眨眼的瞬间,交通灯仍在跳闪着倒计时,而街边的美女却不见了。仿佛刚才那一幕, 只是行人杜撰出来的幻觉。余晚并没有凭空消失, 而是上了一辆黑色面包车, 开车的男人穿着一件阿玛尼的夹克衫, 头带一顶鸭舌帽,脖子上挂着一根粗链子,此人正是洪亮程。趁着空档, 洪亮程转头看了一眼余晚,同时嘴里吹出一声响亮的口哨,用油腻腻的语调道, “每次看到你都要被你震惊一次。”余晚扬了扬眉,顺着他的话端接嘴道,“这是对我的赞扬么?”洪亮程,“是赞扬。你绝对是我洪亮程泡妞生涯中看到过的最靓的妞。”赞美谁不爱听, 余晚微微一笑,欣然接受。寒暄了一番,洪亮程言归正传,问,“在谢家堡里干的还顺利吗?”谢家堡指的自然是宏伟实业。余晚道,“刚把他们□□一顿,近期应该会太平一些。”余晚进宏伟实业不过就是一两星期的事,见她这么快有所行动,洪亮程不禁好奇,问,“你都做了啥?”余晚长话短说,“恐吓上司,警告同僚,拔除异党,离间对手。”虽然才短短一句话,底下却饱含了无数的信息量,洪亮程一边叹息,一边拍了拍方向盘,道,“厉害厉害。”余晚道,“帮我查一下方晴、叶诗婷、还有童欣这三个人的背景,包括她们的社交圈、业余爱好,另外,再调查一下她们近三年来的账户,看看有没有大额款项出入。”“怎么?是这几个人在给你穿小鞋?”见余晚点头,他又道,“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啦,居然敢惹你。要不要我找人去吓唬吓唬她们?”余晚却不领这个情,道,“宏伟的水很深,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没有一个人是干净的。你不要擅作主张,以免打草惊蛇,坏了我的全盘计划。”见她说得严肃,洪亮程也收起了玩笑心,一脸认真地道,“你放心,我有分寸的。”洪亮程这人虽然贫,平时也总是摆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看上去就是个不学无术的执绔子弟。但比起谢嘉宁,他却有脑子有能力的多,知道事情急缓轻重,懂得举一反三。要不然,人海茫茫,余晚也不会找上他。车子拐上外环线,开了半个小时左右,驶入一个临边小镇。若干年前,这里独立的城市,但现在划分给了天都市,成为一个区。“到了。”洪亮程找了个地方停车,然后带着余晚七弯八拐地走进一片住宅区,这里的房子相对陈旧,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住在这一片的都是动迁户。不过,虽然不如市中心繁华,但人来人往的也算热闹。洪亮程在一家便利店前站定,用拇指向门口的地方指了指,道,“就是这里了。”大门开着,店铺面积很小,一眼能望到底。余晚拿下脸上的墨镜,走了进去。超市不但小,装修得也十分简陋,墙角上爬满蜘蛛网,天花板的壁纸脱落,挂着一盏发黄的吊灯。货架上的商品东倒西歪,包装上都堆满了灰尘。这种鬼样子,有人去光顾才怪。余晚绕了一圈,最后在收银台后面看到一个正在打盹的中年男人。男人不修边幅,头发乱糟糟,衣服上脏兮兮,胡子没刮,手也没洗,像一个流浪汉。远远的便闻到从他身上传来的一股酒味,大白天的醉酒,连店里来了人都没发现。洪亮程道,“这个醉鬼就是陆红军,现在改名叫陆长风。”余晚没有回答。得不到反应,洪亮程转头去看她。以为她会情绪激动,就算不是双眼含泪,至少也该愤怒仇恨,毕竟是杀父仇人,就是说不共戴天也不夸张。但出乎意料的,余晚很平静,不但脸上没什么表情,就连眼神都是一望无底的深沉,像一个无底深渊。洪亮程忍不住提醒道,“陆红军就是大丰收工厂的纵火犯。”余晚不咸不淡地嗯了声,然后就没下文了。洪亮程仔细地审视她,企图从她眼底瞧出一丝端倪,但一切都是枉然。暗暗心惊,这女人也太可怕了,能够把情绪隐藏得那么深,仿佛谁也不能潜入她的心底深处去一探究竟。一番挣扎,洪亮程最终还是放弃了,就像叶品超说的,这世上即便有一人能降服余晚,这个人也绝不在他们之间。叶品超伸腿踢了陆红军一脚,问余晚,“要不要我弄醒他?”余晚摇头,“不用。”洪亮程道,“那你怎么审他?”余晚好笑,“审什么?我又不是警察。”洪亮程一头雾水,“那你来这干什么?”余晚道,“就是想看看,这个一把火烧掉一个工厂的人长什么样子。”洪亮程,“……”再度确定两人的脑回路不在一个频道,洪亮程闷闷地吐出一句,“你逗我玩呢?”余晚转身走出超市,“没有。”洪亮程看着她的背影,一时只觉得头很晕,愣了半晌才想起来要跟上去,追问道,“你不打算和他对峙放火烧工厂的事?”“然后呢?”“把你们的对话录音,然后,你就有谢晋亨雇凶杀人的证据了。”余晚重新戴上墨镜,摇头道,“没这么简单。这样窃取的证据不能作为呈堂证供,到时候反而会被老头倒打一耙,说我们污蔑诽谤。”洪亮程急道,“那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算了?”余晚道,“车园路工厂爆炸案要查,真相也必须得公布于世,只是不能通过我们之手。”“那通过谁?”洪亮程眼睛一亮,“难道你是说利用网络,对,这是个好主意,可以让叶品超去……”余晚打断他纠正道,“让刑警去查。”洪亮程更加疑惑,“这事过去二十年,档案都封存了,还怎么查?”余晚道,“那就撕开一条口子,让他们警察局重新开档。”洪亮程觉得她这是在异想天开,“警察局是你家啊?你说开档就开档。”余晚不理会他的嘲讽,不答反问,“在什么情况下,警局会重新调档审查一个人?”洪亮程想也不想地道,“当然是他成为嫌疑犯的时候。”余晚道,“那就让他成为一个刑事案件的嫌疑犯。”洪亮程还是一脸懵逼,“怎么成为?你总不能逼他去杀个人?”余晚,“你的想象力呢?”洪亮程嘟囔,“自从认识你,我的想象力就被狗吃了。”余晚话锋一转,突然问了一句听起来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话,“最近乐菱那边有什么动静?”洪亮程听了,立即嘴贱地揶揄道,“难为你还能想起这个人。”余晚没理会他的调侃,继续问,“你上次说她要有所行动,然后呢?”洪亮程脸上不无自豪,指着自己道,“老子放话说要罩你,这活儿谁敢接?”余晚却道,“把话收回来。你和我的关系还不能曝光。”“怎么?怕我罩不住你?区区一个乐菱,我还不放在眼里。”余晚脚步一滞,道,“想办法让乐菱和陆红军搭上线。”这话说的出乎意料,洪亮程刚想问为什么,突然脑中灵光一现,不由失声叫道,“难道你想……”余晚伸出手指压在嘴唇上嘘了一声,打断他即将出口的话,道,“把事情做的干净利落点,不能留下任何痕迹。”一个花钱雇凶,而另一个急需要钱,两个人遇上,怕是会一拍即合。只要牵扯上刑事案件,警局一定会调档,把陆红军过去现在调查得清清楚楚。洪亮程的心一阵狂跳,主意是个好主意,但是……“这个陆红军连杀人放火的勾当都敢做,你就不怕?”余晚语气淡淡地道,“没什么好怕的。”见她这么镇定,洪亮程眼底全是不可思议,拿自己当诱饵,也亏得这个女人想得出来。不过,这样一来,陆红军就算进入警方视线,和洪亮程也牵扯不上关系。同样,余晚是被害者,只会受到同情,舆论会变成一把利剑直指乐菱。半晌后,洪亮程伸出拇指向上比了个赞,“余晚你有种。老子不服天不服地就服你。”余晚道,“从现在开始,你把这两个人给我盯紧了,24小时盯梢。要是他们接上头,立即通知我。”洪亮程双腿并拢,敬了个军礼,道,“遵命。”余晚停顿了下,又道,“我要对谢晋亨动手了,他们很快就会查到我们的关系,你和叶品超会有危险。”洪亮程叫了一句卧槽,正想说话,就听余晚继续在身边道,“过几天,等办完手中的事,你和他一起去美国找曾小慧。”洪亮程脱口道,“那你呢?”余晚,“我留在天都市。”洪亮程,“你打算孤军奋战?”余晚摇头,“你们只是人去美国,还是能够通过网络替我做事。”洪亮程道,“你说的那是叶品超,我可不会他那套黑客帝国,我的兄弟都在这,人脉也在这。去了美国,我就断手断脚了,还能帮你做啥。”余晚道,“那就当度假。”洪亮程骂了一句卧槽,“关键时刻你让我去度假?”余晚道,“只是暂时的。”洪亮程想想还不放心,“你一个人能对付得了他们一家人么?”余晚道,“还有谢煜凡。”洪亮程不屑地哼了一句,“他能做什么?”余晚道,“必要的时候,他能替我挡子弹。”洪亮程一怔,随即道,“你真狠,对自己残忍,对别人更残忍。虽然我和谢煜凡没什么交情,但还是同情他,爱上你这种女人,就等于自掘坟墓。”余晚没理他,而是将脸望向远方的天空,暗道,快了,所有的一切,马上就会有个了结。坐上车子,洪亮程发动引擎,问,“你现在去哪里?”余晚正想回答,这时,包里的手机响了。电话接通后,耳边传来一个年轻的女声,那气急败坏的叫了一声,“何茹,不好了。”即便不是面对面,也能从对方的声音中听出焦虑和惶恐。见她语无伦次的,余晚耐下性子安抚了一句,“别着急,你慢慢说。”电话那头的女人控制了一下情绪,重新组织语言,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闻言,余晚眼底有一丝轻微的变化,沉声道,“你把地址发给我,我现在就过来。”☆、2020.06.27洪亮程趁着红灯的档口, 转头望了一眼余晚,见她眉头微锁,像是在沉思什么,便开口问, “怎么?公司又有人找你麻烦?”余晚闭起双目, 捏了一下鼻梁骨, 让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下来,道, “有人找麻烦倒是真的,但这次不是公司的人。”闻言, 洪亮程带着几分幸灾乐祸地挖苦道, “这我一点也不奇怪,谁让你到处得罪人。”余晚半真半假地道,“本人天生丽质难自弃, 所以招人羡慕嫉妒恨。”洪亮程道, “这么说来, 找你麻烦的是个女人。”余晚没有隐瞒, 道,“是打拐社团的。”刚才打电话来的人是李丹丹。对余晚怎么利用打拐社团上位的事情,洪亮程是一清二楚的, 于是,他挑了挑眉,道, “不是那次车祸都死光了吗?”余晚意简言赅,“有人命不该绝。”洪亮程,“既然死里逃生就该珍惜小命,为什么还来惹你这个女魔头?”余晚沉默。得不到回答, 洪亮程继而又道,“善者不来,来者不善。多半是看了关于你的报道,意难平,所以来拆你台了。”余晚道,“车祸发生的那一天,她就在我身边,求我救她,但我没有。”洪亮程点头,“见死不救,是你的风格。”对此,余晚却没有半丝愧疚,“每条人命都是平等的,我不会为了别人的命而放弃自己的命……”“除非这个人对你有利用价值。”洪亮程接嘴。是的,所以在宋明珠和李丹丹之间,她选择了救李丹丹。洪亮程啧啧地摇头叹息,“你这个女人啊!就四个字形容,铁、石、心、肠。”洪亮程自诩也不是什么善茬,但在余晚面前,自己的三观显然还挺正。看来,这世上没有最坏,只有更坏。余晚对他的评价不置可否。本来,她就是一个自私的人。一个人在国外飘荡,受到异国文化熏陶,再加上经历了世间冷暖,所以形成了不同的思想观念。在她的字典里,从来没有为谁牺牲这几个字。车轮子一滚,两人又回到了天都市。李丹丹给余晚的地址是一家市级医院,她早已在停车场恭候多时了,见两人从车上下来,立即迎了过来。她一把抓住余晚的手臂,神情慌张地道,“明珠要把你的事情抖出来,我说什么她都不肯听。何茹姐,现在怎么办?”相比她的急躁,余晚却是一脸淡定,不动声色的拉开她的手,道,“走,去会一会老朋友。”李丹丹一怔,但见她胸有成竹,仿佛一切都在掌控中,也定了定神。她转头望向洪亮程,有些迟疑的问,“这位是?”李丹丹没见过洪亮程,但洪亮程却是对她了如指掌,听她这么问便自我介绍道,“我是何茹的朋友,叫我亮哥就行。”闻言,李丹丹下意识地转头去看余晚,见她没说什么,便没再迟疑,转身带着两人进了住院大楼。宋明珠虽然脱离危险,但仍在重症区,病房间在十六楼。走进电梯间后,李丹丹大致叙述了一下宋明珠的状况。那天,宋明珠跟着那半截车身一直坠到山崖底下,在剧烈震荡中,所幸她卡在两个车座之间,才没有像大多数人那样当场身亡。在医院躺了三个月,勉强捡回一条小命,现在大部分的身体机能都恢复了,只有脊梁骨被撞断无法愈合,导致全身瘫痪,只能终身卧床。成为半身不遂的残疾,这对心比天高的宋明珠来说,是个巨大的打击,还不如去死。她也想过自杀,但被家人及时发现又救了回来。死不了也活不成,心中的怨念堆积成山,而她把这一切罪孽都归咎于余晚。当时,要不是她见死不救,就不会弄成现在这样子,所以她恨死余晚,就靠这份恨支持着活下去。当她在娱乐新闻上看到余晚不但成了谢煜凡的妻子,还成为众星拱月的上流名媛时,心里的妒火和憎恨如同十万吨炸弹,一触即发。她宋明珠样貌出生都不差,好事也没少做,为什么落得这样一个下场。而余晚,她做了什么?她踩着他们尸骨一步步上位,她凭什么能名利爱情双丰收?宋明珠本就心胸狭隘,受到这翻天覆地的打击,更是钻在牛角尖里出不来。她恨余晚,恨不得杀了她而后快。她认定是这个女人毁了自己的一生,害的她成了一个废人,所以她发誓要让余晚难受,偏偏自己又联系不上她。于是,她想到了往日好友李丹丹,通过她传话,说要揭露何茹的真实身份 。这话对余晚说,余晚也就是一笑置之,但李丹丹不一样。余晚认亲的事,她确实有过推波助澜,听起来似是而非的几句话,却让倪瑛先入为主地认定余晚就是她走散多年的女儿。事实上,余晚是不是倪瑛乐慈的亲生女儿,并没有确凿的证据,即便是那一纸亲子鉴定,恐怕也是做过手脚的。倪瑛倒是不足为惧,但背后的乐慈绝对不是好惹的,如果这事捅出来,余晚首当其冲是没错,但李丹丹怕自己也会吃不了兜着走,毕竟她没有余晚的心态和智慧,做不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另一方,除了心虚,她对宋明珠还存有一丝愧疚 。走到病房前,见李丹丹要推门,余晚伸手挡了下道,“我自己进去,你们在外面等着。”想到宋明珠那狰狞的表情,李丹丹很是担心,道,“可是……”见她这么紧张,余晚不禁觉得好笑,道,“难道你怕她跳起来对我发难?”李丹丹还想说什么,却被洪亮程打断,“你要相信你何茹姐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女武神。”宋明珠的家境还算殷实,住的也是高级病房,不过对于一个失去行动能力的人来说,再好的设施设备,也只是一个囚笼。听到开门声音,宋明珠转过头来,以为是护士巡房,不料却一眼看到了隔世的仇人。没想到余晚真的敢来,宋明珠脸上的平静立即被熊熊燃起的仇火撕裂,同时嘴里恶毒地诅咒道,“何茹,你这个贱人,是你把我害成这样。我咒你不得好死,出门被车撞死,死后下十八层地狱。”余晚不为所动,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到床前,居高临下的望着这个狼狈而憔悴的女人。宋明珠的面容因怨愤而扭曲,再加上苍白的脸色,以及遍布全身的大小伤口,简直就像一个还魂索命的恶鬼。余晚的背脊依然挺得笔直,宋明珠没做错什么,但她也同样没错,用自己的命去换一个不相干人的,她不愿意。“那种情况下,换了你,你会救谁?”余晚的声音毫无起伏,却带着一针见血的犀利。一个是朋友,一个是情敌,答案不言而喻。但是,宋明珠已经无法理智思考,胸腔中溢得满满的都是仇恨,歇斯底里般地叫了起来,“我知道你不是乐怡,是你买通了李丹丹,和你一起撒这个弥天大谎。当初你救她,也是为了做这一笔交易。我要去揭发你,你死定了,何茹。你就是一个□□、烂货,我不会让你好过,会让你付出代价。”余晚冷冷地看着她,用一种满不在乎的语气,道,“我有这么多敌人,无所谓再多你一个。”叫骂声瞬间一滞,宋明珠仿佛从这句话中得到了灵感,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她嘴角向上扬起,想要扯出一个笑容,却因脸上的疤痕而显得格外狰狞丑陋。她突然镇定了下来,看着余晚一字一顿地道,“你死定了。”余晚眼底尽是不屑,“宋明珠,如果你有这能耐,谢煜凡就不会上我这条船,毕竟你们俩认识在先。”这一句,如同重磅炸弹,直接炸到了宋明珠的心尖上。余晚残忍地剥开她血淋淋的伤口,让她看到了里面的毒瘤,真的是一点点幻想没给她留下。她想打散余晚脸上的笑容,偏偏身体不能动弹,只能握紧双拳。她的眼中射出两道歹毒的光芒,如果可以以眼杀人,余晚早被她碎尸万段了。“何茹,你等着瞧,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的。”“你没残的时候,我都不怕你,更别提……”余晚看了她一眼,眼中带着轻蔑,继续道,“只是一个剩下半条命的废人。”这话再一次踩到了宋明珠的痛楚,比起她没什么水平的叫骂,余晚的话简直是字字诛心。被三言两语激得心肺脾都快炸了,只见宋明珠噗嗤一声,吐了一口血出来,瞪着余晚半天说不出话。“我要杀了你!”她龇牙咧嘴地挣扎着起身,想去拽余晚,无奈全身上下使不出一点力。碰的一声巨响,身体失去了平衡,重重地摔下病床。余晚看着她,丢下最后一句气死人不偿命的话,“要捏死你简直就像踩死一只蚂蚁。但我不会弄死你,不是我不敢,而是我不屑。”说完,她从容不迫地按响墙壁上的急救铃,头也不回的走出了病房。看见她从病房里走出来,洪亮程大步迎了上来,同时屋里传来宋明珠的咒骂。他下意识朝里面投去一眼,却看见宋明珠摔倒在地,嘴角边都是血渍,不由吓了一跳,问,“你揍她了?”余晚道,“没有。”洪亮程追问,“那她怎么吐血了?”余晚道,“心态太差,被我气的。”洪亮程顿时无语了,“你去气她干什么?她已经是个废人了。”余晚就四个字,“废物利用。”洪亮程道,“什么意思?”余晚,“过两天你就知道了。”这时,去买饮料的李丹丹回来了,看见余晚便问,“你们谈完了?明珠她有没有对你怎么样?”在余晚回答之前,洪亮程忍不住插嘴道,“话说反了,你应该问她,你有没有把宋明珠怎么样?”李丹丹愣了愣,正想说什么,这时一群医生护士飞快地跑了过来,路过他们,冲进病房。“明珠她怎么了?”李丹丹下意识地想跟着一起进病房,却被余晚一把拉住。“把手机给我。”李丹丹一怔,于是,余晚又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虽然不明白她的意图,但李丹丹还是照做,将解了锁的手机递给余晚。余晚翻出她的通讯录,找出宋明珠的联系方式,拖入黑名单后删除。见状,李丹丹叫了起来,“你干什么?”余晚将手机丢还给她,道,“你不需要她了。”李丹丹,“可是她总归是我的朋友啊。”余晚看了她一眼,平静地戳穿这个谎言,“在我救你没救她的那一刻起,你们就不是了。”李丹丹张嘴想反驳,却被余晚打断,道,“你对她是愧疚,所以想补偿她,但她不会领情。因为她不但弱智,还善妒狭隘,这样的人不会是朋友,只会成为你人生道上的绊脚石。”每一个字都那么尖锐,却又每个字都在点,李丹丹挣扎了一番,最终还是败下阵。走出住院大楼,余晚停住脚步,转身对李丹丹道,“近期会有人来找你质问我的身世……”李丹丹心口一紧,忙道,“你放心,我会三缄其口。”余晚道,“不用。你照实说就可以,但在说之前,问她要一百万。”李丹丹很是迷惑,问,“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