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是她的两位堂妹,也就是姜叔叔的女儿,三姑娘和五姑娘。三姑娘抱着手臂,一张脸黑得和那锅底似的,五姑娘则有些僵硬地笑着,眉宇间透着一丝忧愁,看起来最近应该是没有过得很好。三姑娘一踏进门后,敷衍地行了一个礼,便不客气地就坐了下来,五姑娘拿着一个食盒,尴尬地站在那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姜雨墓轻轻地扯动了嘴角,对着五姑娘说道:“坐吧。”三姑娘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你可知我俩都快要成亲了?嫁的是谁?”姜雨墓点了点头道:“我知道啊,你要嫁的是将军府的长子,而五妹妹则是入宫为妃。”三姑娘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地压抑着自己心中的怒气,她咬牙切齿地说道:“那你可知我俩都被退婚了?”说完之后,她仿佛再也忍耐不住了一样,站了起来,狠狠地拍打了桌子,喊道:“我俩被退婚了!被退婚了你知道吗!”“一个被人退过婚的女子在他人眼里是怎样的,你不清楚吗?我俩永远都别想再找个好人家嫁了,干脆嫁给了那些奴仆算了!”五姑娘见情势不妙,连忙拉住了三姑娘,带着歉意地朝姜雨墓笑了一下。姜雨墓仰着头,满脸不解地看着怒气冲天的三姑娘,怔怔地问道:“怎么会这样?无缘无故的,你俩怎么会被退婚?”听到这句话后,三姑娘更加生气了,她推开了五姑娘,恶狠狠地喊道:“还不是你!如若你没和丞相大人和离,朝廷上的那些官员们哪敢这样对待我们姜家!”“现在整个京城都在说我们姜家不识好歹,说你姜雨墓假清高,就连我原本板上钉钉的未来夫君都开始嫌弃我,担心他会得罪丞相。”三姑娘仿佛发泄完了一样,坐了下来,喝了一口茶,道:“我真不了解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想和丞相和离的时候就没有想过后果吗?就没有想过姜家以后的处境吗?就没有想过姜家人会被你连累吗?”三姑娘抱着手臂,盯着姜雨墓,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道:“我是该说你太天真,还是说你头脑太简单啊?”五姑娘见三姑娘越说越过分,连忙拉住了三姑娘的手,对着她摇了摇头。三姑娘瞪了五姑娘一眼,狠狠的将手抽了出来,不顾五姑娘的阻拦,对着姜雨墓斥道:“你怎么就那么任性呢?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完全不顾后果,也完全不顾那些跟在你后面,帮你收拾残局的人。”“对你来说,这是随心所欲,对我们来说,这是水深火热!”三姑娘看着姜雨墓那一脸茫然无措的样子,只觉得自己仿佛是一拳头打下来棉花上,心里堵得慌,不由得说得更大声了。“要我说,就是爹爹把你保护得太好了,才养成了你这个为所欲为的性子。你说这是不是很可笑啊?凭什么!我们都是姜家的姑娘,我还是嫡出,凭什么爹爹处处都宠爱你!因为你,爹爹连姜家的前程都放弃了!”“你一个孤儿可以嫁给丞相那已经是奇迹了,你还想要什么!”“丞相大人还那么宠爱你,整个后院就你一人。然后呢?你为了那么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要和他和离?你对于丈夫纳妾的忌嫉就已经犯了七出里的‘妒’了,丞相没休了你这个妒妇,那就是你捡了大便宜了,你还怪罪他。”姜雨墓也忍不住了,站了起来,直直地盯着三姑娘,道:“这是我和丞相之间的事,还请三小姐不要多管闲事。”三姑娘转过头,目光如炬得盯着姜雨墓,仿佛她那目光能把姜雨墓烤焦一样,她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嘲讽地反驳道:“是啊,这是你和丞相之间的事,不过,姜家帮你擦屁股,姜家因为你丢尽了脸面,姜家因为你被整个京城厌恶。呵!这可真真正正是你和丞相之间的事呢!”三姑娘甩了甩衣摆,夺门而出了。五姑娘低下了头,神情有些尴尬地说道:“三姐姐正在气头上,那话说得有些难听,她……她不是有意的,丞相夫人不要介意,我待会儿便将她带来,向你赔罪。”姜雨墓摆摆手,有气无力地说道:“我不是丞相夫人了,叫我堂姐就行了。”五姑娘为姜雨墓倒了一杯茶,道:“丞相夫人说笑了,千岁大人既然没在那和离书上签字画押,那就代表你俩还是夫妻,您还是尊贵的丞相夫人。”姜雨墓看着她,一时之间,竟想不到话语来反驳她。五姑娘将食盒里的糕点拿了出来,声音轻柔地说道:“今日本是来和丞相夫人聊聊家常的,谁知三姐姐一时气不过,竟然和您吵了起来,妹妹在这里替她请罪了。”姜雨墓拿着糕点,心里却一点食欲也没有,道:“别请罪了,都是自己人,那么客气干什么。”五姑娘温柔地笑了笑,年纪较小的她既然有一种看破红尘的沧桑感。五姑娘道:“其实丞相夫人也不用将三姐姐的话放在心了,在这姜府里没人会怪罪您的。若如若如不是您的话,丞相怎么会那么照顾我们姜家,我又怎么可能会机会入宫为妃。”“所以说,姜府能有如今这般地位其实丞相夫人您的功劳。”姜雨墓摇了摇头,笑容里染上了一丝苦涩。这还不是因为她嫁了一个权高位重的夫君,如今,她和这个夫君不和了,姜家也就一落千丈了。五姑娘轻轻地拍了拍姜雨墓的手,道:“退婚就退婚了,丞相夫人不必自责,就像以前那样,开开心心地在姜府里过日子吧。”姜雨墓仔细端详了五姑娘一番后,笑了笑,没有说话。姜雨墓知道,五姑娘话虽那么说,但她心里肯定并不是那么想的,她既然会来找姜雨墓谈话,那就代表她其实也是希望姜雨墓能回心转意,接受南奕琛。姜雨墓扭过头,看向了窗外,盯着窗外那鹅毛般的大雪,不禁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三姑娘说的不错,是她太自私,完全不顾及站在她身后的姜家人,只为一己之欲便做下了这个决定。她早该意识到的,如今的她已经不是原来的她了。她做下的每一个决定都会牵扯到姜家,牵扯到姜家里每一个人的命运。以往,她要对付的只是那些出身高贵,但是手里并没有什么实权的公子哥。现在,站在她对面的可是这祭天国的主人——丞相,一个就连当今圣上都奈何不了的人。不知从何时开始的,她早已没了选择,就仿佛冥冥之中,一切早有注定。她只能乖乖地顺从丞相,这样,姜家才不会受到牵连,也没有任何一人需要因为她的任性而付出代价。在送走五姑娘后,姜雨墓将画雪召了进来。画雪完全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嘴里哼着小歌,勤快地收拾着桌子。姜雨墓四处张望着,想将这屋子里的场景记在心里。她看了好一会后,道:“画雪,我们走吧。”画雪正擦着桌子,满脸不解地回过头,道:“嗯?”姜雨墓道:“去丞相府。”是去丞相府,而不是回丞相府。那里已经不再是她的家了。变故大雪纷飞,屋梁上、地上全都积起了一层厚厚的雪。大片大片的雪花从天空中翻滚而下,为浅蓝色的天空披上了一身灰白的衣裳。姜家众人站在大厅里,今日的姜叔叔看起来有些开心。在他看来,姜雨墓这是终于了解了他的苦心,想明白了。姜婶婶脸上的喜悦更是掩饰不在的,她从来便没有喜欢过姜雨墓,也一直将她视为眼中钉。要不是姜叔叔宠爱姜雨墓的话,她早就将姜雨墓弄死了。这整个姜家里,也就只有姜大哥和姜二哥不舍地握着姜雨墓的手,他们一边帮姜雨墓收拾行李,一边碎碎念,说他们要好好打仗立功,替她好好教训南奕琛。姜大哥和姜二哥也是姜家所有人中,唯一一个支持姜雨墓和南奕琛和离的人。为了表示他们对南奕琛的不满,他们更是跑到了南府去闹事,要是没有侍卫阻止的话,南奕琛早就被他们大打一顿了。姜雨墓垂下了头,泪珠在她眼里翻滚着,她强装成一副平静的样子,拉着四大名画,仓促地离开了大殿。她不想在他们面前哭泣,不想让他们担心,所以忍住了泪水,还和他们撒谎,说她原谅南奕琛了。姜雨墓来到了大门前,她看着眼前那高高的大门,她知道,一门之外,站着的便是正等着她回心转意的南奕琛。她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门。果不其然,南奕琛正站在门外,在一片寒风中,他仍然站得那么的直,仿佛没有任何事物能影响到他似的。他紧紧地皱着眉头,盯着那雪白的大地,好似在思考着什么,突然听到了开门声后,他便抬起了头,原以为是出来打扫的小厮,谁知来人却是他心心念念,盼星星盼月亮,才终于盼来的姜雨墓。他的双眼瞬间亮了起来,眼眸里闪烁着狂喜的光芒。但很快的,他便冷静了下来,心里闪过了一百个姜雨墓可能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要是她只是出来扔垃圾的呢,还是出来看雪的,也有可能是出来看他这副被冻得发抖的模样。南奕琛紧紧地抿着唇,脑子里胡思乱想着,心也跳得飞快。他抓了抓头,完全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于是从他嘴里吐出来的第一句话就是:“今天天气真好啊……”话说完话,他立马便想扇自己一巴掌,阴云密布,大雪纷飞的,天气好个屁!姜雨墓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这时,南奕琛在看到了提着大包小包的画雪后,更加确认了自己心中的猜测。南奕琛只觉得今天的天气真的太美好了,那刺骨的寒风此时也变得想春风一样地温暖,整个世界都仿佛变得更加明亮了。他结结巴巴地问道:“你……愿意……跟我回去了?”姜雨墓垂下眼帘,淡淡道:“不是愿意,是只能。”她不是愿意跟他回去了,她是只能跟他回去了。南奕琛并没有去在意这些细节,献殷勤地接过来画雪手中的行李,引来了画雪的一记白眼。然后又将自己身上的裘衣给脱了下来,披在了姜雨墓的肩上,还帮她将扣子扣上了。但是,姜雨墓的目光由始至终都是落在她身后那肃穆的姜府上。姜雨墓仰着头,看着她身后那漫天风雪,心中不禁有些感慨。唉……终究是失去了。她终究还是失去了那个随心所欲的自己。那日以后,姜雨墓住回了丞相府,恢复了她丞相夫人的身份,姜家也变得想往日那样高不可攀了,文武百官纷纷前往姜府向他们道歉,深怕恢复了身份的姜雨墓会报复他们。姜雨墓倒没有去在意这些,在得知姜府情况好转后,她便松了一口气,没再去关注这些消息了。日子仿佛又回到了从前那般,唯一不同的便是姜雨墓不再是那副活泼俏皮的模样,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张面部表情的冷脸和完全没有笑容的嘴角。府里的下人也如同往常一样,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所以人都对那件事只字不提,就仿佛那件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南奕琛还是像从前那样,常常会和她说一些他在朝廷上遇到的趣事,闲来无事时,也会制作一些造型精美的糕点给姜雨墓。但姜雨墓一直都没给他回应,一天到晚都在药房里研究草药,撰写药典,与外界的事毫无兴趣。南奕琛瞧着,便更加卖力地讨好她了。每一次,姜雨墓在煎药时,他便会在一旁为她扇风,然后自顾自地在那里说话。姜雨墓从未理睬过他,他也不嫌尴尬,就一直赖在那里,粘着姜雨墓。到了夜晚后,南奕琛便更加放肆了。白天里,姜雨墓的冷淡和疏远像是刺激到他了似的,每到夜晚后,便总是抱着姜雨墓不放手,缠着姜雨墓与他行那档事儿。姜雨墓拒绝不了他。一来是因为南奕琛是她名义上的夫君,这也算是她的义务之一,二来则是因为她到底还是爱着南奕琛的,所以也拒绝不了他那样可怜兮兮的求欢。再来就是,南奕琛太过熟悉姜雨墓的身体了,完全知道如何能挑起姜雨墓的□□。所以,他们还是像从前一样行了那档事儿。而且不知南奕琛是怎么了,他们这几个月里行事的次数加起来竟比前几年都多。就这样,相安无事地一年过去了,很快的又来到了冬天。这一年里发生了很多事,一是姜雨墓和南奕琛感情的变化,还有一个就是南部最近发生的起义。南奕琛掌权的这件年里,他是是个权高位重的丞相,但却不是一个以民为天的良臣。心怀天下只是他装出来的,他也不准备去将这伪装变成现实,到底他还是最看重他的利益。但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祭天国北部发生旱灾时,他简单粗暴地将灾民暗中杀害了,再装模作样地救济那一步小部分剩下的灾民。齐国入侵祭天国时,两国势力悬殊,南奕琛直接简单粗暴地使用人海战术,不顾士兵们的安危,派了三十万祭天国士兵去对付五万齐国士兵。最后,祭天国虽然赢了,但也输了。齐国只死了两万个士兵,祭天国却死了十万个士兵,到底真正是谁输了,答案显而易见了。齐国君王觉得南奕琛是个疯子,所以便退兵了。好多百姓也已经识破了南奕琛的真面目,但是却敢怒不敢言。而这个时候,一个名为墨九的男人上来了,让百姓们看到了曙光。墨九之前考上了状元,但是因为出身卑贱的关系,仍然无法入宫为官。在祭天国里,贵族子弟的权利实在是太大人,一个人的生死在他们眼里那就是一句话的事。南奕琛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他让那些士兵去送死,他们就得去送死,身不由己,无能为力。出身低贱的人活得像个蝼蚁一样卑微,日日夜夜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深怕自己一不小心便会掉了脑袋。出身高贵的人呢则是荣华富贵应有尽有,天□□来伸手,饭来张口,他们是高门大户,所以高高在上,高不可攀。墨九利用了这一点,放大了百姓们心中的怨恨,为所有早就不满的百姓们发了声,掀起了一场起义。很快的,他在南部收获了好大一批追随者,他宣扬信念也迅速地扩散到了南部以外的其他地区。拥护他的呼声越来越高,愿意追随他的百姓越来越多。各地揭竿起义,颇有一种要拥戴他为王的意思哦,墨九这个人物呢还是南奕琛和姜雨墓说的,要不然远离权谋的姜雨墓怎么可能知道这些政事。南奕琛常常向姜雨墓发牢骚,向她汇报自己在朝廷上遇到的所有事情,有时候可能是一个朝廷重官将衣服穿反了的小事,有时候则可能是有人要谋反的大事。可以说,除了南奕琛以外,姜雨墓应该是最了解那些政事的人了。南奕琛甚至会将他心中对付某某某的计划告诉姜雨墓,也不怕姜雨墓会去告发他,可以说是对姜雨墓毫无戒备了。姜雨墓也不只一次想过,她现在的生活已经很好了,身份尊贵,丈夫又以她为天,自己稍微皱个眉头,就能够让南奕琛焦急好几天了。如若不去想那件事儿的话,她的生活就真的圆满了,南奕琛也就不用再那么地小心翼翼,成天担心她会厌恶他。这一天,南奕琛回来晚了,说是要处理南部起义的那件事儿,画雪兴高采烈地采购了一桌子的菜,说是终于可以吃些好的了。饭桌上。画雪眉开眼笑地剥着虾壳,得意洋洋地说道:“那个狗东西终于不在了,成天像个苍蝇一样在您身边嗡嗡作响的,烦死了!”姜雨墓看着笑得像个孩子一样的画雪,自己不由自主地也跟着笑了起来。这时,画莲进来了。画莲的脸上看起来有些苍白,仿佛是受了什么惊吓一般,她好似非常地紧张,身体一直都在颤抖着。这还是姜雨墓一次见到这个样子的画莲,她向来都是成熟稳重的,从来不会为了什么事情而乱了手脚。姜雨墓放下了手中的筷子,道:“怎么了?”画莲的牙齿都在颤抖着,她结结巴巴地说道:“小……小姐,您……去看看……就知道了。”姜雨墓觉得事情有些不妙,连忙站起来身,在画莲的指引下,匆匆忙忙地来到了大门外。只见大门外,画竹和画叶扶着一个遍体鳞伤,披头散发的男子。男子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完好的肌肤,手臂上的那块肉直接被活活地削了下来,露出着藏着血肉里那阴森森的白骨。他身上那沾满了鲜血的衣物还紧紧地贴着那些血肉模糊的伤口,他的头发更是贴在自己脸上,使人认不出他究竟是人是鬼。姜雨墓在看到了这个人模鬼样的男子后,倒吸了一口气,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等她反应过来后,便立马走上前去,开始做起了止血的工作。姜雨墓知道,单单只是个受了重伤的人是不可能将画莲吓成这个样子的,直觉告诉她,还有更大的事情在后面等着她。姜雨墓一边拿着湿布擦着男子身上的血,一边瑟瑟发抖地问道:“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画莲站在一旁,看起来还没有回过神来,道:“小姐……你看看他是谁……”真相揭晓姜雨墓在帮男子止血后,手微微颤抖着抬了起来,将男子脸上的头发拨开了,露出了男子的容貌。姜雨墓瞪大了眼睛,手中的药膏落在了地上,碎了。这男子……是四年前她救治的那个京岛人!就是那个满身是血,闯入了玉林院来找她救治他的妻子的男子。姜雨墓犹新记得那个挺着大肚子的妇女。这男人……现在不是应该在希望岛里和那个妇人快乐地生活着吗?他怎么会出现在京城里?还把自己弄成了这副模样。这男子现在昏迷不醒,姜雨墓根本不能从他口中得知什么,她震惊地看向了脸色苍白的画莲,仿佛在向她问一个解释。画莲一个激灵,终于回过神来,有些惊魂未定地说道:“小姐……我们进屋说吧……”丞相府里。男子不省人事地躺在床上,画莲则是在灌下了好几壶茶后,终于不再那么惊慌了,但是她的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颤抖着,手也冷得吓人。画莲瑟瑟发抖地伸出了手,握住了姜雨墓的手,道:“希望岛……根本就没有希望岛……”姜雨墓歪着脑袋,满脸的不解。当年,京岛大爆炸时,京岛被炸没了,京岛人无家可归,四处逃散,他们的去处成了祭天国的一大问题。但是后来,南奕琛找到了无人居住的希望岛,这才为他们寻到了一个新家。但是现在,画莲却告诉她希望岛并不存在,那那上万个京岛人去了哪里?画莲吞了吞口水,道:“千岁大人他……他根本就没想让京岛人活着,他本来就是灭了他们的……”姜雨墓更加疑惑了,脑子里一头雾水,完全搞不清楚状况。当时要逮捕京岛人的不是护国大将军吗?南奕琛还以为此事,出海找到了希望岛,这才救了那些京岛人。画莲怎么说是南奕琛要杀了他们呢?画莲见姜雨墓有些不相信自己,连忙解释道:“我去调查过了,护国大将军本来就是千岁大人的人,将军和千岁大人之间的针锋相对只是假象。事实是,将军之所以会去逮捕京岛人,这根本就是千岁大人下的指令!”画莲话里的信息量有些大,姜雨墓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一脸茫然地问道:“南奕琛为什么要抓这些京岛人啊?他们又没做错什么。”画莲叹了一口气,道:“这些京岛人失去了一切,钱财、屋子、家人全都被那场大火给烧没了。他们自己根本没有办法生活下去,那就只能靠着朝廷的救治与援助了。”“但是,从京岛里逃出来的难民没有百万个,也有十万个吧,朝廷怎么有能力去救治他们。”姜雨墓现在也慢慢明白过来了,道:“所以?所以朝廷便想杀了他们?”画莲点了点头,道:“没错,死人比活人容易照顾啊,挖个土埋一下就行了,简单粗暴。”姜雨墓重重的闭上了眼睛,思考了一会儿,道:“那希望岛呢?希望岛又是怎么回事?这男子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画莲眼眸里的光芒闪了闪,犹豫了一会儿后,道:“这……和您也有关……”姜雨墓愣住了,道:“我?”画莲抿着嘴唇,不敢直视姜雨墓,道:“千岁大人想以将军的名义逮捕这些京岛人,然后再悄无声息地将他们杀了,这样才不会影响到他的声誉。”“只不过这件事情被您搅乱了。您发现了这些被追捕的京岛人,还将他们送进了玉林院里,为他们疗伤。千岁大人知道您一定会护着京岛人,所以为了不让您发现真相,他只好另想办法。”姜雨墓突然有个不好的预感,心也不由自主地跳得飞快,她小心翼翼地问道:“什么办法?”画莲抬起来头,直勾勾地盯着姜雨墓,道:“希望岛。”“他捏造了希望岛的存在,让您放心地将手里的京岛人送给了他。那几百只表面上载送京岛人去希望岛的船其实就是个恐怖游轮。”“一个通往冥界的游轮。”姜雨墓怔怔地看着一脸肃穆的画莲,还是有些搞不明白状况。画莲解释道:“那些船出发的一个时辰后,所以士兵们便将船上的京岛人全都一一杀害,而且还得确保所有京岛人都已经没了气,才能将他们扔进海里,毁尸灭迹。”“这男子在上了船后,便去了船仓,想去拿点吃的,他发现船仓里的粮食并不多,就那点粮食是不可能够他们几千个人食用的。”“他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已经太迟了。船上的士兵们提前开始杀人了。鲜血染红了这艘船,老人小孩,他们一个也没放过,无论他们怎么求饶,这些士兵全都一刀将他们残忍的杀害了。”“男子怀着身孕的妻子也早已经成了一具尸体。男子反应迅速地跳海逃走了。但是,士兵发现了他这只漏网之鱼,为了杀人灭口,也跟着他跳海了。”“他这是好不容易才找到我们的,为的就是想让我们将真相抖出来,让所有百姓都看清千岁大人的真面目。”姜雨墓这时已经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她也只是怔怔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脸色苍白得和一张白纸别无两样,就好像个死人一样。她只觉得一股寒意爬上了她的脊椎,身体也被惊得冷汗直流,体温慢慢地离开了她,取而代之的是永无止境的寒冷。这时,她脑海中忽然响起了一个人的声音。当年,在皇宫里,贵妃娘娘曾经问过她过:“妹妹可曾去过希望岛啊?”当时,姜雨墓并不不明白贵妃为什么会提起希望岛,所以便没有回答她的话。而贵妃娘娘的下一句便是:“那儿的风景可美了,美得像是天宫一样,有时间的话,你得去看看啊。”贵妃娘娘肯定早就知道了!她还暗示过她,但是是她太过愚笨,太过信赖南奕琛,所以根本没有去细想贵妃娘娘的话。姜雨墓抱着自己嗡嗡作响的脑袋,心跳快得仿佛要炸开了似的。画雪连忙冲先去,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再将热茶递给了她。带着清香的热茶从姜雨墓的口中滚进了她的肚子里,姜雨墓感受着肚子里的暖意,脑袋里清醒了不少。其实,一年前,当她站在那青楼前,等候着南奕琛的出现时,她就落下来了病根子。风寒侵入了她的身子,每当风吹过时,她的心脏便会隐隐作痛,身体也会全身无力,仿佛下一刻便能晕过去一样。如今是冬天,她又受了刺激,身体更是承受不住了。她恨不得自己现在就昏迷过去,长睡不醒。她真的好难受……真的好痛……姜雨墓眨了眨眼睛,感受着自己眼里的湿润,深吸了一口气。不……她不能倒下……她绝对不能倒下……姜雨墓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心脏疼得厉害,身体也非常难受。但是她并没有将这些疼痛的感觉流露出来,反而装出一副从容淡定的样子,道:“他在哪?”她想去问问他,亲耳听听他的答案,亲眼看看他真的是不是这样心狠手辣的人。画莲垂下来头,道:“我知道小姐一定会去找千岁大人对峙的,所以我特地去寻了他的下落。”姜雨墓点点头,站起身来,开始收拾了东西,道:“嗯,我们这就出发吧。”画莲拉住了她,好似在阻止她一样,眼里充满了忧色。姜雨墓已经不知道自己今天是第几次感受到那不详的预感了。这事情……应该不能再……更糟糕了吧?事实证明,它的确还能更糟糕。画莲低下头,不敢去看姜雨墓的脸色,怕自己后悔自己将真相说了出来,会自责自己害了姜雨墓。但是,最后画莲还是说了出来。“千岁大人他……现在……在……春楼。”惊恐春楼外。这又是冬天,一年前的那个冬天,姜雨墓也是在这里发现了南奕琛来青楼的事实,如今,她又站在那同样的地方,宛如历史重演般的等待着南奕琛。春楼里。明谦站在南奕琛旁边,摇了摇头,不赞同地说道:“我不了解,您明明知道夫人不喜欢你来春楼,还以为此事对您冷眼相待的,您怎么还天天往春楼里跑啊?”南奕琛接过一个女郎送过来的热茶,脸色有些不快,心道:哪壶不开提哪壶。但是明谦是和他一起作战多年的挚友,他也没什么好隐瞒他的,便道:“夫人那个身体你又不是不知道,像个纸片一样的,微微弄一下就坏了。”“平日里,本官都有些舍不得碰她,深怕弄疼了她。但是,你知道的,男人一直憋着也是会出问题的,所以本官别无办法,也只好出此下策了。”南奕琛耸肩摊手,一副无能为力的模样。明谦一脸不认同地看着,皱着眉头摇了摇头。他这明明就是贪玩!仗着姜雨墓没能力离开他,肆无忌惮,为所欲为,根本没想过事情的后果。明谦站起来身,想起身离开了,他扫了扫衣摆上的胭脂粉,道:“您要是再让夫人抓到您来春楼,您就死定了。”南奕琛也站起来身,摆摆手示意女郎退下,不以为意地说道:“放心吧,就凭本官在她面前那副改过自新的样子,她不会怀疑本官的。”明谦摇了摇头,跟着南奕琛走出了春楼。这时,南奕琛突然愣住了。只见他眼前又是那个熟悉的倩影。她站在大雪之中,背对着他,动都不动一下,宛如一尊雕像一样。一年前,她也是站在这里的,同样的地方,同样的姿势,同样的冬天。南奕琛此时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了,还是时间倒流回了一年前,但是身旁的明谦却让他认清了事实,因为一年前,明谦并不在场。明谦最先回过神来,拍了拍南奕琛的肩头,小声地在他耳边低语道:“你说这背影看起来是不是有些熟悉啊?”南奕琛没有回答他,只是一直直愣愣的看着盯着那个雪地里的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