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雨墓重重的闭上了眼睛。他撒谎了。“好几年”究竟是多久呢?是他们成亲以后,还是他们成亲之前?这世界上最可笑的事情就是,她明明已经知道了真相,他却还再说谎,还说的那么真,那么深。姜雨墓睁开了眼睛,眼里一片寂静。她将放在袖子里的那张纸拿了出来,递给了跪在地上的南奕琛。南奕琛的手摇摇晃晃地接过了那张纸,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白纸上那醒目的三个黑字“和离书”,以至于他根本没有感觉到,递给他纸的那只手此时此刻是有多么的冰冷,那只手几乎没有一丝温度,仿佛就是个死人的手一般。但是,南奕琛的大脑已经被那三个大字给炸开了,脑中那条名为“理智”的弦“磅”地一声,断了。他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紧紧地握着和离书,喊道:“你要和我和离?就为了这点儿事?”姜雨墓皱了一下眉头,道:“这点事?”姜雨墓眨了一下眼睛,又恢复了刚刚那副淡然的样子,道:“这事在你眼里……是件小事儿?”南奕琛仿佛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慌忙地解释道:“不是,大事,这是大事,但,它不足以让我们和离吧?”见姜雨墓仍是那副不动声色的模样,南奕琛慌了,特别地慌,在大雪里冷汗直流的那种慌乱感。他连忙为自己辩驳道:“墓儿,我根本不爱她们,我和她们就是玩玩而已,就像我刚刚说的那样,我就是气不过,才会投入了她们的怀抱中。她们就是我发泄的对象。”“我爱的人是你啊!这是坚定不移的,是永远都不会变的!”姜雨墓只觉得自己的耳朵嗡嗡作响,南奕琛所有的言辞在姜雨墓眼里都是那么的讽刺。只爱她一人?她们只是他发泄的对象?心里爱着她,但身体又忍不住去寻刺激。心中只有她一人,但同时又和其他女人翻云覆雨?狗屁不通!姜雨墓感觉自己的心好像被人狠狠地掐住了,让她心痛难忍,让她快要窒息了。疼痛和苦涩像一股巨大的阴霾一样涌入了她的身体,让她绝望,让她看不到光芒。她觉得,如若她在这里再多呆一秒,她可能就要被疼晕过去了。于是,姜雨墓面无表情地说道:“和离书我已经交给你了,我已经没有什么想说的了。”“再见。”姜雨墓说完便想走,却被南奕琛叫住了。姜雨墓转过了身,只见南奕琛低低地垂着头,整个人有气无力地像是一个吊在半空的软布一样。下一秒,他缓缓地抬起来头,慢慢地站直了身体,此时的他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诡异而又可怕。紧接着,他睁开了眼睛,眼里一片阴霾。姜雨墓轻轻地皱了一下眉头,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他有些陌生,就好像她根本这不是她认识的那个南奕琛一样。南奕琛冷冷地开口道:“你没有话什么好说了,但我却有话对你说。”南奕琛盯着姜雨墓的双眼,不想错过她眼里的任何情绪,道:“姜雨墓,你爱我吗?”南奕琛从来不曾连名带姓地唤过姜雨墓,他永远都是宠溺地唤姜雨墓“墓儿”的。南奕琛重复道:“你真的爱我吗?还是,这从头到尾都是我一厢情愿。”姜雨墓平静地盯着他,没有说话。南奕琛笑了一下,眼里却没有笑意,眼里有的只是满满的讽刺。南奕琛垂下来眼帘,道:“你不用回答我,我也知道你的答案。”“如若你真的爱我的话,当初为什么会离开我,冒着生命危险去南部治疗瘟疫!如若你真的爱我的话,如今,为什么在得知了我和其他女人行了房第之事后,竟能如此地淡定,连一滴眼泪都落下。”姜雨墓轻轻地笑了一下,道:“流着眼泪就是伤心吗?”说完之后,她仿佛觉得南奕琛这句话非常好笑似的,又笑了一下。南奕琛压抑着涌上心头的怒气,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还笑!”姜雨墓又笑着说道:“笑,就是开心吗?”南奕琛没有看到她笑容里的僵硬,没有看到她笑容里苦涩,更没有看到她笑容里的痛苦,他只看到了她浮于表面的微笑。南奕琛忍无可忍,终于爆发了。他完全舍弃了以往那副温尔文雅的模样,不顾形象地喊道:“你看!到这种地步了你还笑出来!你从来就没有爱过我!从来都没有!这一切都是我在自欺欺人!”姜雨墓只觉得自己头脑晕的厉害,呼吸地越来越困难了。她真的累了,真的不能再待下去了……姜雨墓转过了身,冷冷地丢下了一句:“多说无益。““再见。”……皇宫里。一身华服的叶紫然躺在美人榻上,眼睛紧闭着,看起来像是已经入睡了一般。这时,这“入睡”了的美人突然开口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她身旁的女婢欠了欠身,道:“事情已经办妥了,那个青楼女子将丞相夫人便进了春楼,丞相夫人也见到了丞相。”叶紫然轻轻地笑了一下,红唇微扬,若是忽略她神色中的恶毒的话,这也是一个巧笑倩兮的美人。叶紫然手中拈着一朵粉色的莲花,突然,她一使劲儿,那朵莲花便被她捏碎了。叶紫然盯着那烂了的莲花,喃喃自语道:“南奕琛,你可别怪我,这可是你自愿做的是,我只是将你的做的事透露给姜雨墓而已。”多年以前,叶紫然曾经也是一个像姜雨墓一样天真无邪的小姑娘,她曾经也憧憬过爱情。她和太子两情相悦,两人关系甚好,两家也有想联姻的心思。那一天,太子突然跑来告诉她,说要给她一个惊喜,要让她做他的皇后。叶紫然只当太子在说笑,所以也没多在意。叶紫然根本不可能猜想到,太子嘴里的那个惊喜竟然是去刺杀永康帝,夺取皇位。太子行刺失败后,被废了太子之位,最终为了不拖累叶紫然,取消了他俩的婚约,在宫中自杀了。太子死后不久,叶紫然敏锐地发现,身旁那些有权有势的人一个接一个地倒下了,先是三皇子,后来又是燕王。南奕琛当上丞相后,叶紫然出于女人的直觉,断定是南奕琛害死了太子,踩着太子上位。其实,南奕琛也的确是那么做了,但是叶紫然并没有找到任何实际的证据、所以无法揭发他。后来,叶紫然为了复仇,入了后宫,因为只有她有权势了,她才能对付南奕琛。当然,要对付南奕琛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南奕琛权倾天下,周遭的人几乎都是他的走狗。但是最后,叶紫然还是成功的找到了南奕琛的弱点——姜雨墓。叶紫然知道,这世界上唯一能够伤了南奕琛的人便是姜雨墓,所以才故意让姜雨墓去春楼“探望“南奕琛。她深知,以姜雨墓的性子,姜雨墓是绝对不会再接受南奕琛的了。南奕琛让她与太子阴阳两隔,那她便要让南奕琛也好好尝一尝求而不得的滋味。她陷害南奕琛是因为她要报仇,至于为什么她要陷害姜雨墓嘛……嫉妒,纯粹的嫉妒。她看不得姜雨墓活得如此肆意潇洒,也看不得她的人生如此幸福美满。叶紫然笑了一下,将手中的莲花扔到了地上。她站起身来,踩着莲花,拂袖而去。梅林里的哭声姜雨墓昏昏欲坠地回到了马车,一踏进马车后,姜雨墓便一头栽进了画雪的怀里,迷迷糊糊地说道:“带我走,去哪儿都好。”说完之后,她实在是撑不住了,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画雪慌慌张张地抱着姜雨墓那冷得可怕的身体,便忙拿过几件毯子来,盖在姜雨墓的身上。画雪的声音剧烈地颤抖着,她道:“怎么会那么冷啊?这几个时辰里,她不会一直都站在雪地里等那个狗东西吧?”画莲叹了一口气,道:“看起来是了。”画竹拉开了帘子,看着街上肆意飞扬的雪,道:“现在我们去哪儿呀?丞相府肯定是不能回了……”“姜府……我们又不知道夫人要不要和姜叔叔说这件事,要是她不想让姜叔叔知道的话,那我们岂不是好心办坏事了?”画叶抿着唇,想一会儿道:“去梅林吧,丞相肯定已经派人来找夫人了,梅林那里比较偏远,也比较安静。先让她缓一缓吧。”画雪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道:“现在可不能让夫人见到那个狗东西,要不然她估计就被那狗东西给活活气死了。”画莲拉了一下画雪,道:“我们别叫她夫人了,她现在已经和丞相府毫无。”其他三画神情严肃地点了点头。梅林里。姜雨墓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突然感觉有什么重物压在自己的身上。她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是四大名画帮她盖了好多层棉被,一层层手臂厚的棉布叠在她身上,这能不重吗?姜雨墓掀开了被子,随意地披了件并不厚实的裘衣便从后面里走了出去。画雪端着药汤走了进来,突然发现屋子里空空荡荡,连只苍蝇也没有。药汤从她手中滑落,“嗙”一声碎了。画雪惊慌失措地在屋里翻找着,一边寻找着姜雨墓的身影,一边呼唤道:“小姐?小姐?小姐您在哪啊?小姐您别吓我嘛……”她的声音都染上了一丝哭腔,整个脸愁得仿佛下一秒便会哭出来一般。画雪觉得自己真的快要崩溃了,如若小姐……小姐真的出事了的话,她拼死也要将那狗东西给杀了,让他陪葬!听到声响的画莲跑了进来,有些慌乱地说道:“怎么了?”画雪焦急地眼泪直流,一边抹着泪水,一边泣不成声地翻找着,道:“小姐……不见了……她不见了……”画莲从来没见过画雪这副样子,一时之间也有些不知所措。画莲道:“没事,你先别哭,小姐一定没事的。走,我们在林子里找找。”很快就,四大名画在屋子里的后院里找到了姜雨墓。梅林里,梅花开得正盛。姜雨墓背对着她们站在梅林里,她肩上那纯白的裘衣和她脚下那片雪地融成了一块。白色的倩影,红色的梅花,她美得很梦幻,美得很诡异。源源不断的哭声,一阵一阵的从林子里传来,哭声毁了这看似梦幻的一幕,为整个场景增添了一股凄凉的气息。哭声非常的小,仿佛是一只受了伤的幼兽在宣泄一般,如若人们不仔细听的话,根本就不会发现这个声音的存在。这时,梅林里突然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喊叫声,仿佛是一个将死之人最后的宣泄,嘶喊声在整个梅林回响着,这是梅林对这美人的怜惜。沙哑的喊叫声还在继续着,那人像要将自己的肺部给喊出来一样,不停地喊着,明明都已经喊得没气了,她都还在喊着。一股绝望之意笼罩了整个梅林,梅花那鲜艳的红色仿佛都在这喊叫声下,失了色彩,剩下的只有无尽的黑与白。慢慢的,喊叫声越来越小,梅林里再次恢复了平静。画雪的耳朵被那喊叫声刺痛了,她紧紧地咬着嘴唇,眼泪像是不要钱似的涌了出来。其他三画也用手掩住了微红的眼眶。过了好一阵后,画雪才有气无力地说道:“我们走吧。”一个时辰后,姜雨墓回到了那小屋子里。姜雨墓一进屋,便见四大名画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等候着她了。画雪一见到她,连忙站了起来,神色急切地问道:“小姐,您没事吧?”姜雨墓拍了拍画雪的手,道:“我能有什么事,自刎吗?”姜雨墓轻轻地笑了一下,但是剩下的人却都不觉得这笑话好笑。姜雨墓看着她们这副担忧的样子,无奈地说道:“好了,不开玩笑了。你们觉得我是那种会为了这种情情爱爱之事上吊自刎的人吗?放心,我没那么傻,那人不值得我那么做。”四大名画盯着姜雨墓,完全没有被她说服,毕竟她们刚才可是看见了她那看似平静的外表里的绝望。姜雨墓见她们不信,也没再为自己辩驳,直接道:“待会儿,我们会姜府吧,我相信姜叔叔会理解我的。”画雪想到那向来溺爱姜雨墓的姜叔叔后,脸上才缓了下来,道:“嗯,姜叔叔在听到那狗东西那么欺负你后,一定会气得暴跳如雷,去扒了那狗东西的皮!”姜雨墓看着画雪这鲜活的模样,终于露出了丝真实的笑意。姜府。四大名画和姜叔叔解释好前因后果后,姜叔叔表示姜府永远欢迎姜雨墓,让她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姜大哥和姜二哥也是非常高兴,他们已经好久没见到他们软软甜甜的小堂妹了。因此,姜雨墓就这样顺利地在姜府住下了,日子过得也算是逍遥自在。但是,很快的,南奕琛找上了门。姜雨墓不想见他,所以吩咐了下人,让他们不要为南奕琛开门。说真的,在京城里敢将丞相拒之门外的人也就只有姜雨墓了,其他人要是那么做了,那早就没命了。南奕琛每天上完早朝后,不过天气是晴是阴,他都会雷打不动地准时来到姜府门外。这一站,就是一整天,直到太阳下山,直到天色渐暗,不吃不喝,就一直在那站着。不止这样,南奕琛还天天往府里送来一大堆礼物,有时候是京城里非常出名的膳食,有时候千金难买的首饰,花样百出且毫无重复。看着南奕琛这副深情款款的样子,姜雨墓有没有被他打动没人知道,但是整个京城都被他这一片痴心给打动了,就连姜府里的小厮都会主动去和他透露姜雨墓的近况。京城里的人都说姜雨墓不识好歹,见好不收,给了台阶了,都还想要强撑面子。他们还说她矫情,说她自视甚高,反正没有一句好话。所有人都仿佛忘记了那个曾经救治了整个祭天国的女人,一时之间,姜雨墓的名声一落千丈。这一天,南奕琛如往常一样,又站在了姜府门外。烈日当空,他却似乎不受影响,笔直站了好几个时辰,一口水都没喝。姜雨墓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她努力地压抑着脑中昏昏欲睡地欲望,强行睁开了眼睛。姜雨墓为自己把了脉后,叹了一口气。她这是落下病根子了……她从那春楼回来后,便发了一场高烧,那天,她才雪中站的太久了,身体到现在都还没恢复过来。这几个月里,姜雨墓更是会常常梦到那个恐怖的房间,和房间里那对正在翻云覆雨的男女。而在这场梦中,姜雨墓每一次都会站在门外,透过门缝,静静地窥看他们。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姜雨墓有气无力地喊道:“进来吧。”来人竟然不是照顾在她身边的四大名画,而是姜叔叔。姜叔叔端着一碗药汤走了进来。他坐在姜雨墓的床边,将姜雨墓扶了起来,让她坐直了身子。姜叔叔将汤送到了姜雨墓的嘴边,道:“小墓啊,身体好些了吗?”姜雨墓看着姜叔叔有些东躲西藏的眼神,就知道他应该是想和她说些话。姜雨墓喝了一口汤,道:“叔叔,有什么事就直说吧,我没关系的。”姜叔叔盯着姜雨墓,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道:“那个……小墓啊,你和千岁大人的事情我知道了……你看……你们都是夫妻,你为何不尝试谅解一下他呢?”姜雨墓怔住了,呆呆地转过了头盯着姜叔叔,她有些呆滞地重复道:“谅解他?”姜叔叔看着她这副模样,懊恼地说道:“哎,这都怪我,把你保护得太好了……”姜叔叔停顿了一会后,说道:“其实当时我们也就只想帮你争取到一个正妻的位置而已,谁知,千岁大人竟然喜欢上了你,还喜欢得要命,只娶你一人。”“这其实只是个个例,小墓,你看这整个京城里,有哪户人家的后院里只有一个女人的啊?尤其是像丞相这种显赫人物,怎么可能没一两个侍妾呢?”姜雨墓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她安安静静地看着姜叔叔,想从姜叔叔眼里找出一丝玩笑的意思。但是,很可惜,她并没有找着,姜叔叔这是认真的,他是真的那么想的。姜叔叔并没有注意到姜雨墓那有些僵硬的神情,自顾自地说道:“其实,千岁大人到现在都能保持那只爱你一人的心,这已经够好了。这整个京城里都不可能再有比他更好,更爱你的人了。”“去青楼玩女人什么的,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他既然没有将她们接回府内,那就证明他的心还是在你这里的。”“你放宽点心吧,小墓。”姜雨墓的红唇微开,完全不敢相信说这些话的人竟是宠爱她多年的姜叔叔,就如同她不敢相信南奕琛既然过去青楼一样。姜雨墓愣愣地看着姜叔叔,没有说话。姜叔叔见姜雨墓还是不明白,叹了一口气,道:“千岁大人他是真的爱你的。你看,他堂堂一个丞相,想要女人竟然还得隐名埋姓地跑去青楼那种低俗的地方,”“这几个月里,他天天来我们这里日晒雨淋的,连一口饭都不吃,就是希望你能回心转意,给他一个机会。”“他一个男人做到这份上也是够憋屈了的,你就可怜可怜他吧。”“我是一个男人,我知道,我们男人啊,不是说我们和一个女人行了房第之事后那就是爱她的。明眼人都知道,他爱的是你,还爱得很深,你就不要再抓着这点事不放了吧。”姜雨墓怔怔地眨了眨眼睛,只觉得自己的心脏抽搐得厉害,她躺了回去,将被子拉到了自己头上,翻过身,背对着姜叔叔,道:“叔叔,我累了。”姜叔叔看着她这副冥顽不灵的样子,叹了一口气,道:“小墓,你现在在气头上,等你冷静了以后,你再好好想想我刚刚对你说的话。”姜雨墓将头躲在被子,在听到了一声关门声后,赤热的眼泪从眼眶里流了出来,她怔怔地望着屋梁,真不知道她应该做些什么。是啊,南奕琛愿意娶她,那就已经是抬举她了不是吗?她怎么那么贪得无厌啊?姜雨墓拉了拉被子,将哭声隐藏在了被子下,她几乎是用尽全力地在哭泣着,哭到最后,她已经精疲力尽了,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了,任由那些鼻涕站在自己的脸颊上。后来,她便在这一阵哭声中睡着了。心软等姜雨墓再次睁开眼睛时,她便看见了一张她此时最不希望见着的脸。那张脸的主人此时一脸担忧,正手忙脚乱地为她擦着脸,一副焦急万分,忧心忡忡的模样。见姜雨墓睁开了眼睛,南奕琛顿时欣喜若狂,惊讶地喊道:“你醒了?”姜雨墓瞥了他一眼,只觉得自己的心更加的冰凉了。姜叔叔的立场已经很明确了。没有姜叔叔的允许,南奕琛怎么能进来这里?又是谁有这个权利给他开门?姜雨墓扭过头,闭上了眼睛,抱着眼不看为净的心态,道:“你出去。”南奕琛道:“你哭过?”姜雨墓生平以来第一次翻了一个白眼,道:“不用想,你的功劳。”南奕琛沉默了,手中保持着刚刚的姿势,低垂着头,像是一个在学堂里被夫子教训了的小孩儿一样。姜雨墓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道:“到底哪一面是你啊?是那个凶狠地责问我是否爱你的人?还是那个跪在地上求我原谅你的人?”南奕琛将头垂得更低了,几乎要碰到了自己的胸口,细如蚊呐道:“那天……那天是我冲动了,这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姜雨墓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道:“阿奕啊,你可是真会装啊……”南奕琛抬头满脸不可置信地看向她,薄唇张了张,一副被她的话语刺痛了心的模样。姜雨墓看都不看他,继续说道:“你一边风雨不改地站在我姜府门外,恳求我原谅你,一边又在京城里散播谣言,把我说成一个见好不收,不知足的恶人,逼迫我想这些谣言低头,原谅你。”南奕琛瞪大了眼睛,刚刚那副被姜雨墓伤透了心的模样一扫而空,剩下的只是满脸的不可置信和掩盖不了的慌乱。姜雨墓毫不避讳,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像是把他看透了一般,冷冷的说道:“千岁大人,您别以为我不知道,您故意在京城散播这种我和您不和的消息,让文武百官因为不敢得罪您而厌恶我姜家,让我姜家在京城里立不了足。”“如若你真的没有这门心思的话,凭你的权威,怎么压制不了这样的谣言?”“您这不是在逼我向您低头吗?只要我一愿意和您和解了,那这些谣言不就不攻自破,姜家也会恢复以往的地位。您即然都不想给我选择了,又何必日日夜夜地站在姜府门外,佯装出一副对我深情似海的模样?”姜雨墓冷笑了一下,道:“千岁大人,你想在人们面前做好人,又想在人们背后做坏人,这是不是太贪心了?”南奕琛的脸色沉了下来,没了刚刚那副乖巧认错的模样,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姜雨墓,道:“如若我不对姜家施压的话,我就算是站在姜府门外一辈子,你也不会来看我一眼吧?更不用说和我和解吧?”姜雨墓轻轻地笑了一下,笑容里全是讽刺之意,道:“怎么,软磨不行就用硬泡?”南奕琛静静地盯了姜雨墓,看着姜雨墓脸上那失望讽刺的样子,只觉得自己的喉咙干涩的厉害,脖子像是被人掐住了一样,令他喘不过气来,心里也堵得慌。南奕琛垂下了眼帘,语气里染上了一丝痛意,道:“我不这么做的话,我们之间可能就真的到此结束了。”姜雨墓翻了一大白眼,道:“你踏进青楼的那一刻就应该明白我们会有这样的一天。”接着,他们两便陷入了沉默,谁也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姜雨墓刚刚和南奕琛吵了一架,很累了,于是,她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就睡下去了,但是很快的,她又被一阵抽泣声吵醒了。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压在她肩头上,一国丞相此时哭得像个孩子一般,将她肩头上的布料都给弄湿了。她的腰被南奕琛紧紧地抱住,手也被南奕琛握在手心里。姜雨墓被他压得有些难受,推了推他。这一推,南奕琛连忙便被吓了一跳,连忙站起来身,瞪大了眼睛,有些尴尬地看着姜雨墓,像一个做错事被抓包的孩子一样,磕磕绊绊地说道:“你……醒了?”姜雨墓被他这副模样弄得头疼,烦躁地说道:“你这又是玩哪一出啊?”南奕琛听了她的话后,愣了一下,紧接着,他扑来向了姜雨墓,抱着姜雨墓又哭了起来。姜雨墓愣住了,看着胸前那沾上了他的泪水的被子,在看了看自己肩头上那可疑的水渍,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你到底想干嘛……”南奕琛将头埋在姜雨墓的怀里,不停地抽泣着,哽咽地说道:“墓儿……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敢了。我回去以后,立马便停止这些谣言的散播,然后再将那些厌恶姜家的官员们杀……大骂一顿。”南奕琛抬起头,眼里挂着泪珠,可怜兮兮地看了姜雨墓一样,又埋进了她的怀里,哭着说道:“墓儿……我错了……你别生气了好吗?我真的错了。”姜雨墓被他哭得脑袋里嗡嗡作响,一把推开了他的头,捏着鼻根,有气无力地说道:“滚,想干嘛干嘛去,别来烦我。”南奕琛哭得更厉害了,在她的怀里拱了拱,耍赖道:“我不听我不听,你不跟我回去,我就呆在这里烦死你。”姜雨墓皱着眉头,看着智商倒退,仿佛变回了三岁的南奕琛,骂道:“你是小孩子吗?又哭又闹的!”南奕琛仰着头,脸上摆着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样,大有一副要和姜雨墓杠到底的样子。姜雨墓的嘴角抽了抽,他们两僵持了一会儿后,姜雨墓见南奕琛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直接躺了下来,翻过身去,背对着南奕琛道:“随你便!”一会儿后,南奕琛盯着进入梦乡的姜雨墓,眼神暗了暗,他用手轻轻地在姜雨墓的脸上仔仔细细地描绘着她的五官,脸上不知不觉添上了一丝笑意。南奕琛将姜雨墓抱得更紧了,头抬了起来,看向了窗外,若有所思地笑了。他是不会让她离开他的,永远都不会,永远都不能。……夜幕悄悄降临了,姜府内灯火通明,姜府外却是一片黑暗。南奕琛站在姜家的大门前,他的身体一半在光明之中,一半在黑暗里头。阴暗的灯光下,他神色不明地眼前的那一片黑暗,不知在想些什么。这时,一个黑衣人从黑暗里走了出来。“搞定了?”南奕琛摇了摇头,道:“没,她好像真的生气了。”明谦噗呲一声,笑了出声,但是笑声里却有些嘲讽的意味。他道:“要是她和别的男人行了那档事,你能不生气?”南奕琛倒吸了一口气,没想到明谦会指责他。南奕琛皱着眉头,过了好一会儿后,才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当是我正在气头上,她又已经去了南部治疗瘟疫,我这才会去春楼的。”当初,姜雨墓选择去南部治疗瘟疫时,南奕琛便已经开始怀疑姜雨墓了。在他看来,这就是姜雨墓不够爱他的表现,或者,她根本从未爱过他,就是可怜他又觊觎他的权势才嫁与他的。于是,姜雨墓离开的那个晚上,他一气之下便去了青楼。青楼里的女子乖巧伶俐,会百般讨好他,哪像那个固执的女人,一言不合就抛下他,完全不在乎他的感受。不过,这也是他冲动之下做出的选择,当他清醒后,他便立马后悔了。他知道姜雨墓是觉得不会容忍他那么做的,要是让姜雨墓知道了这件事,姜雨墓一定会怨恨她。因此,他杀了那晚和他睡了的女人,毁灭了所有痕迹。但是,后来,他不知为何,迷恋上了那种偷情的快感,也渐渐放纵了自己在这片□□之中。在他看来,他爱的人姜雨墓,和别的女人行那档事也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生理需求而已。再说了,自古男子三妻四妾那本就是正常不过的事,更何况,那些女子连妾都不算,挺多是个玩物。南奕琛自认为自己并没有亏欠姜雨墓,去春楼那也是合情合理,所以便坦然地继续去春楼“办事”了。不过,潜意识里,他还是明白这件事是不能让姜雨墓知道的,所以每每去春楼时,他都会戴着一张面具,抹去一切痕迹。谁知最后,姜雨墓还是知道了。南奕琛真的姜雨墓会介意这件事,但却不知道,姜雨墓竟然会如此介意这件事,还要为了此事和他和离。也是到了这时候,南奕琛才发现事情的严重性。明谦瞥了南奕琛一眼,道:“那现在怎么办?”南奕琛笑了一下,眼眸里有丝奸计得逞的得意,道:“继续扮可怜呀,她刚刚心软了,我看见了。”明谦翻了一个白眼,摇了摇头。这时,南奕琛卸下了笑容,眼里多了几分坚定。他低垂着头,道:“她总会回来的。”“她死也别想摆脱我。”姜家姐妹这一天,姜雨墓突然迎来了几位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