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婳都明白。可若要将往常那些事情都弃之如敝屐,秦婳也真真做不到。傅时珣辜负她这也是真的存在。她也会疼。秦婳用力握紧木箸,轻声道:“王爷,咱们日后就这样吧。”闻言,傅时珣骤然抬眼盯着她,眉宇间的慌乱如何都止不住,半晌后,他慢慢开口:“可我从来没有想过与你遗憾错肩。”“可是……”秦婳鼻尖一酸,声音微微哽咽,重复道:“我也会难过的,我也会难过。”她语气中的怨怼是傅时珣头一回听,手指轻颤,终究是没办法再回应什么。桌几与窗户间还有些距离,半开的窗缝隙间吹进几缕风,秦婳抬手按压住鬓角细碎的发。傅时珣的视线紧紧盯着她的面,直到窗外花炮燃起,纷纷窜上半空炸开美丽的烟花,秦婳忽然起身行至窗户旁边,半倾着身子朝出看去。一片嘈杂间,傅时珣立在她身后,垂眸看着秦婳嫩白的脖颈。心思微动,伸出手从秦婳的双臂外环过去,而后将下巴抵在她的发顶上,秦婳被这一出吓得险些尖叫,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却是正好撞进傅时珣的怀里。秦婳呼吸渐重。身后的这人丝毫不顾忌她的感受,双手越捁越紧:“婳儿,我们重新开始吧。”“你——”秦婳气急,想拒绝的话又卡在喉咙里说不出。傅时珣似乎是察觉到她的心思,头低了些凑过去声线喑哑:“求你了。”暧昧的屋子里,两人交颈相拥,窗户外影影绰绰的烟花光芒打在屋子里的地板上,两人身型微晃。秦婳被傅时珣这一声像是撒娇般的话撩的浑身难受,赶紧抬手捂住耳朵。“……”秦婳耳根发烫,抬脚便狠狠地踩上傅时珣的脚背,趁机从他怀里钻出来,低喘着气息道:“你是登徒子吗?!”说罢,秦婳快步逃离开房间。傅时珣一脸疲态,往墙上靠了靠,看着秦婳逃离的背影,片刻后,他低声苦笑。-秦家女眷随南蛮整装离去前夕,秦婳前去主院寻秦夫人。她每回过来都抄近路,谁料今日刚走到主院外的窗户下,秦婳听见了屋子里的对话。起先秦婳只是脚步微顿,不以为然。抬脚准备离去时,她忽然听见了秦元鞍提起自己。秦婳悄悄往窗户下靠了些,认真的偷听。屋子里。秦元鞍负手在里屋来回走动,他眉心紧拧道:“还是早些过去为好,婳儿那边你还是须得瞒一瞒。”“咱们这一家才刚刚团聚,若是又有什么事情,你叫我该如何是好。”秦夫人说着说着忽然掩面而泣,低声抽噎。秦元鞍叹息,几步走到她跟前揽住秦夫人的肩膀道:“不会有事的,这一切都在皇上与摄政王的把握之中。”“两国各自安好不成?为何非得兵戈相见。”秦夫人忍不住抱怨。“你不明白……”秦元鞍低低叹息。许多的事情他并没有全部告知秦夫人,只是为了让她安心,才不得以说了些浅显易懂的事情来安抚她。就譬如这内幕中,压根不是什么赵国与大燕的对峙,而是前朝余孽试图策反夺回江山的一场大戏。为何赵国太后多年来都不肯随使臣回来见一面家人?因为当初沈家和亲去赵国的女儿,早已成了一抔黄土,一直以来与沈太后互换信笺的根本不是什么沈家女,而是前朝皇室余孽后代。秦婳自幼失踪与赵国有着脱不了的干系。先前最后一次清除前朝余孽便是秦大将军率兵,秦元鞍出手整治。刚刚解决了这事情,后来赵国使臣来访,秦婳刚出生没多久。为给那些死去的贼子报仇,赵国使臣在宰相府放了一把火。那夜火势极大,趁着秦元鞍在宫中赴宴,府上都紧着火势,使臣钻进后院趁乱抱走了秦婳。带去红楼交给秦妈妈,让他们一家子人自此不得安宁。积怨已深,所以此次与其说是两国交战,不如直说是皇帝想要一网打尽。顺带着击垮赵国,反扑沈太后。至于顾家。顾炜本就不是顾家的孩子,他其实是前朝暗卫后代,顾老爷当年身负重伤,被赵国皇帝救过一命,而顾炜便是赵国皇帝亲手交给顾老爷留在大燕的卧底。只是很可惜,顾炜与傅时珣自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他仍是狠不下心来,有许多的事情顾炜都没有站在赵国的立场去做。而沈太后,也是在助纣为虐,以为是扶持沈家,实则不过是帮了前朝乱党罢了。这场战役由皇帝亲自谋划,待南蛮使臣离去,傅时珣与裴景行便率兵前往,直接出击,而秦婳得来的那张边防图已然成了打倒赵国最有力的武器。正是因为秦元鞍知晓这一切,才会请求皇帝。以秦婳近来身子不适为由,让秦夫人带着她前去南蛮散心。这个孩子是他亏欠最多的一个,不管这场战役如何,秦元鞍都要保住她。最迟两个月,若胜了,他便亲自前去迎妻女回府,若败了,南蛮的太子定然会好生照顾她们。好在南蛮与大燕距离不远,皇帝未多问,再加傅时珣也一道说情,他直接开口应下。思及此,秦元鞍笑容微涩:“你们此去,定要等我亲自来接你们。”“你——”秦夫人鼻子泛酸,仰头对上他坚定认真的目光,咬着牙齿终究是点了点头。秦婳倒也没听明白什么,站的双腿发麻。动了动手腕,秦婳突然想起那日傅时珣的一句话。“再让我多陪你一段时日吧。”秦婳眼神变化,怎么感觉出一种告别的意味。离京那日,秦婳本以为下回再见已是很久之后了。然而没想到,刚出城门,傅时珣策马追了上来。秦夫人多少知道些他们之间的事情,秦让也并没有全部告知于她。见着傅时珣,秦夫人下意识偏头看了眼秦婳,淡声问道:“可要在此停留片刻告个别?”秦婳抿唇:“……好。”话音刚落,傅时珣看向她们。“不必告别。”秦夫人正欲起身,谁知傅时珣说出这样一句话来,正准备开口追问,他又道:“本王随夫人一道前去南蛮。”“你去做什么?”秦婳没忍住出声。秦夫人赶紧按住她的手背轻咳,岔开话题道:“妾身听闻再过不久王爷便要率兵出征了,怎么还有时间前去南蛮?”傅时珣笑了笑,目光锁紧秦婳的面。“将时间挤一挤总是有的,况且,我护送你们心里多少放心些。”秦婳知晓他这是在跟自己解释,撇撇嘴别过脸去。一行马车缓缓朝前头行驶,傅时珣就这么策马护在秦家马车旁边,中途有好多次秦婳想要撩起帘子劝阻他让他回去。可每每对上傅时珣的眼,秦婳就怎么也说不出口来。直到多日之后,临近边境之地。秦婳挑起帘子欲言又止,傅时珣侧眸瞧她,勾唇温声道:“你这是怎么看我都看不够吗?”“……”秦婳闭上嘴。第50章南蛮路途不算遥远, 抵达城内也不过才十日。秦夫人本来认为来此处已是麻烦了他们,但古玉丝毫不觉麻烦,更是大力邀请秦婳入南蛮王室居住。城内倒是与大燕并无差别, 秦婳与秦夫人商议后索性随他们去了宫里。入宫已是傍晚。用过晚饭, 秦婳被古玉带领着在王宫里散步消食。想起那日看到的场景, 秦婳挽着古玉的手动了动, 低声问道:“你跟赵禹宵……”“啊, 你知道啦。”古玉眉眼弯弯,丝毫不介意的开口:“我父王其实给我安排了婚事,但是我这不是喜欢他很多年了, 让我放下一时间我也没办法, 就只能先推开婚事暂缓了。”“你还喜欢吗?”古玉偏过头望着她笑,笑里还带着一丝别的意味:“我从见到他的那一眼开始,就以为我一定会嫁给他,毕竟我可是一国公主,想要个男人实在容易。但我知道, 他有倾慕的女子, 纵然那个人已经离世,但我仍旧不能已强占的名义让他在我身边。”秦婳摸摸她的手背, 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倒是没曾想古玉竟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想起秦锦绣, 秦婳也是一阵难受。抿抿唇角,秦婳低声问:“那你是打算放弃了吗?”“婳儿,他们之间不会再有第三个人了, 包括我也不行。”古玉笑的豁达,瞳孔亮晶晶的,“天高海阔, 赵禹宵是非她不可,可我不是。”瞧她这般说了,秦婳心里多少松了口气。两人绕着花园走了一段路,说起南蛮的风景,还说起明日古宁会带他们去东郊草原赛马。刚走出岔路口,秦婳的余光扫过朝她们走来的傅时珣。古玉眨眨眼睛脚步微顿,侧身对秦婳低语:“给你们点空间,我先走了。”秦婳下意识反手抓她:“你做什么去?”“不识好人心呀。”古玉笑的狡黠,“你若是与摄政王无意,那不如瞧瞧我哥哥,来南蛮给我当嫂子也不错。”秦婳被这番话臊的耳红,“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跟你哥哥……”眼看着傅时珣越来越近,秦婳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接话,“我跟你哥哥更是不可能。”闻言,傅时珣指尖微动。暗沉的眸色间泛着细微的笑意。古玉见状,快步离开此处。傅时珣单手背后,漫不经心的走到秦婳跟前,垂眸盯着她轻颤的睫毛:“当真?”“听不懂你再说什么。”秦婳别开脸,抿着唇角。眼看着她装不懂,傅时珣伸手拂过她肩头的发,月色下,映衬的傅时珣眉眼愈发柔和。秦婳沉默片刻,轻咳一声:“你何时回去?”“这都要赶我走了。”傅时珣轻笑,指尖捻起几根碎发缠绕在指骨上。秦婳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咬牙道:“王爷,你不要脸了?”傅时珣轻轻嗯了声,“不要了。”“比起你,脸面算什么。”秦婳的心跳加快了些,她不动声色的侧过身子看旁边,避开傅时珣的视线抬手揉了揉心口,缓缓吐出口气不再接话。怕她生气,傅时珣也不敢说的太过。想了想回应道:“再多陪你一日,明日便要回去了。”秦婳这才偏过头去瞧他。傅时珣嘴角噙着笑,眼睫低垂,在眼底打出浅浅光影。“你笑什么?”秦婳恼羞成怒,拧着眉头气急败坏的问。看着她跳脚,傅时珣神色认真了些,叮咛道:“记得你说过的话。”秦婳拧着帕子跟他唱反调:“忘了忘了。”“不要爱上别人。”傅时珣抬手曲起手指,往她额角一弹,“嗯……你跟她哥哥更不可能。”“机会记得留给我,别给别人。”傅时珣自言自语的本事越来越大,秦婳听的头疼,踮起脚捂住他的嘴:“你再多说一句我就让我阿娘给我相看亲事。”“嗯,看吧。”傅时珣淡声道,温热的气息吐在秦婳的手掌心,难受的秦婳一哆嗦赶紧收回手。“君子不夺人之好,我若是定了亲你就更没机会了。”秦婳笑的嘚瑟。傅时珣眼神克制,微微一笑道:“可我从来不是君子,为了你我也可以不择手段。”秦婳呼吸一滞,转身就走。傅时珣看着她的背影渐渐远去,嘴角的笑容渐隐。他这一生从来没有对任何人任何事有过执念,唯独秦婳。-次日秦夫人被古玉安排的婢女带着出宫,而秦婳则是在古玉的殿里换衣裳。为秦婳定做的是一套水蓝白纹相间的骑马服,裤腿收拢,脚蹬一双皮靴,头发被婢女编成辫子梳成了高髻,颇有几分英姿飒爽。古玉绕着秦婳转了几圈,笑着打趣:“这套衣裳着实衬你,摄政王若是瞧见,只怕是眼睛都移不开吧。”“你又笑话我。”秦婳掐她的脸,对着铜镜转了个圈,勉强道:“那就这件吧。”东郊距离王宫还有小段路程,傅时珣与古宁策马前往,秦婳与古玉在马车里坐着。两个小姑娘说着悄悄话,只听见窸窸窣窣的,并不知晓再说什么。傅时珣半眯着眼看了看四周,缓声道开口:“南蛮风景果真是不错。”“王爷可要多留几日?”古宁刚说完,却又想起什么,一拍脑门笑开:“倒是孤记岔了,王爷何时归京?”傅时珣勾勾唇,回头瞧了眼马车,“最迟明日。”“明日朝中恐会忙些,孤怕是送不了王爷。”“无碍。”傅时珣捏着缰绳的手指紧了紧,偏头看着他道:“秦婳与秦夫人,本王就拜托给太子殿下了。”古宁与他对上视线,两人眸光交汇处,是古宁的试探与傅时珣的坚决。不多时,古宁缓缓移开眼。他笑了笑,似玩笑般轻声道:“王爷待四姑娘,还当真是情深义重。”“我们之间的恩恩怨怨,太子殿下并不知情。”傅时珣微微抬起一些下颚,唇角紧绷:“此次前去危险重重,本王若能活着回来,必回亲自前来南蛮向太子道谢。”“孤既带了秦家二位前来,自然会照顾好她们。”承诺完,古宁诧异挑眉:“这世间,难不成还有王爷拿捏不定的事情?”傅时珣终于笑了:“因为有了软肋,所以做事总是瞻前顾后,如今将其送至南蛮,本王心中甚安。”“王爷不必担心。”古玉犹豫一阵,开口道:“孤定会替王爷好生照顾她们。”路上磨蹭一阵,终于到了东郊。侍卫已然牵了马候着,秦婳刚下马车,就瞧见傅时珣直直盯着她看,抠抠眼底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被古玉拉着跑了过去。“婳儿,你骑过马吗?”古玉遛着她的马随口问道。秦婳摸摸面前的黑马,记起先前马球场上被秦妙书丢下的经历,思量再三,还是咬着唇摇摇头。“就知道。”古玉勾唇一笑,回头朝傅时珣道:“王爷,你可否教教婳儿骑马?”秦婳瞪大眼睛,伸手去拽她的衣裳,低声道:“古玉!你做什么。”古玉没搭理她,倒是傅时珣挽着袖口往这边走来。他站在秦婳面前,抬手摸了摸黑马的鬃毛,点头应下:“可以,公主自便。”说完,古玉朝秦婳挤挤眼睛,策马离去。看着古玉兄妹两一前一后的背影,秦婳气得丢了缰绳,往旁边一站。傅时珣将绳子捏在手中,一拍她的肩膀道:“上马,我教你。”秦婳瞄他一眼,扭扭捏捏的往黑马旁边走去,而后扶着马鞍单脚踩上去刚要抬腿,马儿就往旁边移开,秦婳身子晃了两下落地。试了好几次都爬不上,傅时珣没忍住笑出声。秦婳刚张开嘴,傅时珣就把缰绳递交给身边的侍卫,走到秦婳身后,撩起衣摆直接单膝下跪。“你这是做什么?”秦婳皱眉。傅时珣帮她把裤腿重新系好,而后拍拍自己立起的大腿面道:“踩上来,我扶着你上去。”一边的侍卫下意识别过脸,秦婳瞠目结舌:“你这……”“赶紧。”傅时珣抬眼,对上秦婳迟疑的目光他认真点头。秦婳下意识朝古玉离开的那边看了眼,果不其然,那兄妹两隔着好远的距离往这边看,秦婳甚至都能猜到古玉面色上饶有兴趣的笑意。“你起来啊,人家都看着呢。”秦婳实在难为情。傅时珣面色不变:“所以你赶紧踩,上去了我再起来。”“……”秦婳默了一瞬,抬脚踩上还不忘说:“这可是你逼我的,不是我自愿的。”傅时珣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撑着她的手扶着她一把翻身上马。等她上马后,傅时珣不在意腿上的泥土,起身牵着缰绳缓慢的往前走去。秦婳居高临下的盯着他的侧脸,心中滋味奇怪。手指捏着马鞍轻轻摩擦,沉默许久问:“你不是要带我骑马吗。”“这不是再带你?”傅时珣没看她,继续往前走。“那我把马鞍分你一半,你能带我骑快些吗。”秦婳低声问。傅时珣脚步顿住,回头看她。秦婳面色不甚自然,她耳廓微红,目光左右闪躲。傅时珣闷声失笑:“好。”他往后走了两步,一手捏着缰绳一手扶着马鞍,长腿一跨侧身翻上坐在秦婳身后。两人亲密无间,傅时珣的手小心的顺着秦婳的腰间搂过,手心里全是汗。“准备好了吗?”傅时珣偏头在她耳边低声问,气息打在秦婳的脖颈处,她呼吸一滞。不等回应,傅时珣扬鞭,马儿狂奔起来。秦婳紧紧攥着傅时珣的手腕,嘴角浅浅勾起。作者有话要说:傅时珣:嘴角上扬:d第51章傅时珣带着秦婳四处遛了几圈。方才奔跑起来风有些大, 秦婳鬓角的发都被吹得散乱,她抬手随意的拂了拂,状似不经意的偏头去看傅时珣。察觉到她的视线, 傅时珣浅声道:“怎么了?”“此次出征, 须得多久回京?”秦婳语气小心试探。傅时珣将马头调转, 半晌没吭声, 直到慢悠悠的往回走时他才道:“若是顺利, 两月足矣,若是不顺,归期未定。”秦婳攥紧了些马鞍, 咬着下唇低声道:“我听我阿娘说, 离京前裴夫人去将军府了?”“嗯,许是为着秦妙书的婚事。”傅时珣随意应答,“此次若是裴景行有功,上门提亲倒也不至于被秦大将军瞧不上。”秦婳被她逗笑,身子稍稍前倾了些:“你这般说来倒是奇怪了, 我大伯父又不是那起子眼高于顶的, 若是裴景行名声不那么臭,大伯父也不至于, 那你瞧瞧沈澈,不就成了咱们秦家的女婿。”“也是。”傅时珣似是而非的应声, 见她提起沈澈没有异样,索性也道:“但你大抵是不知道的,当初沈澈也没少被秦将军为难。”秦婳突的回头瞥他:“你质疑我?”傅时珣勾唇:“哪敢, 我这也就是……”他又笑了笑,一本正经道:“实话实说罢了。”秦婳皱眉,神色微微不悦。夹紧马腹的双腿忽然抬起用力蹬了蹬表示不满, 可谁知黑马像是得到了主人的命令,撒腿狂奔起来。秦婳也没想到自己这个举动让马儿误解,一时没准备好往后靠去,她的后背撞在傅时珣的胸膛上,秦婳听见了他的闷哼。而下一刻,傅时珣来不及牵住马儿,就察觉到马蹄来回绊了几下朝前翻去。傅时珣瞳孔微张,下意识揽住秦婳的腰按在怀里扣紧。马儿翻滚,马背上的人也不能幸免。傅时珣趁机从侧边翻身下去,两人在微微下坡的草地上迅速滚动。摔下马的那一瞬间,秦婳被他扣紧翻身,眼前所有场景全部消失,只剩下傅时珣的衣领。听觉变得灵敏,耳畔传来傅时珣轻轻“嘶”的一声。秦婳紧紧揪着傅时珣的衣襟。傅时珣一手搂着秦婳的腰,另一只手按着她的后脑勺护住秦婳的脑袋。“王爷!秦婳!”古宁亲眼见到这一幕,策马朝他们赶来。这是在南蛮,若是摄政王与秦家女出了什么事情,两人身份尊贵,南蛮王室实在不好给大燕交代。况且再不过多日,傅时珣便要出征,这场战役事关江山社稷,傅时珣不能有事。思及此,古宁看着那两人抱成一团的背影,心都揪了起来。傅时珣脚下发力,蹭着草地上的泥缓下动作,他脖子往后仰了仰,一大颗汗从鬓发间跌落至草地上,喉头微动,傅时珣只感觉自己的肩膀一阵撕裂的疼。秦婳的手指颤抖,带着哭腔:“王爷,你还好吗?”好半晌,傅时珣都没说话,她只感觉自己腰上的那只手搂的更加紧了些,顿时不敢再出声。古宁与古玉一前一后赶过来,两人下马后,古宁正想抬步走来时,被古玉拉住了手腕。他焦灼回头,古玉定定的看着那两人。傅时珣动了动肩膀,抬起受伤的手臂在秦婳头上拍了一下,温声道:“我没事。”听见他说话了,秦婳也不敢去碰他,只能赶紧退出傅时珣的怀抱,上下打量他,心有余悸:“吓死我了。”秦婳没哭,但睫毛上仍旧沾着亮晶晶的水渍。见状,傅时珣无奈失笑,顺手就抬起那只受了伤的胳膊,谁料扯得肩头一阵疼,他面色微变,强忍着不动声色的拂过秦婳的眼皮,抹掉那滴泪。“怕什么。”傅时珣笑着打趣,“怕我出事?我可还得留着命娶你呢。”秦婳其实没错过他面色上一闪而过的僵硬,但他好像并不希望自己发现,古玉两人又在不远处,秦婳索性不问了。“你们没事吧?”古宁见两人起身,这才赶紧过来询问。傅时珣用另一只手给秦婳拍干净身上的泥土,又抬起手摘掉她发上的草叶,避开受伤的胳膊笑着道:“无碍,天色不早了,回去吧。”古宁上下扫过傅时珣,确认无虞才松了口气。“那咱们回去吧。”傅时珣喜好玄色衣衫,他肩头的伤浸出血来,瞧着也只是比平时深了些。坐在马车里的秦婳三不五时撩起车帘张望,视线扫过傅时珣的肩头,她神色微微一顿,心底滋味又酸又涩,说不上是个什么感觉。思量再三,偏过头对古玉道:“公主可否为我准备些清理伤口的东西?”“怎么了?你是哪里受伤了吗?”靠在软垫上的古玉瞬间坐直身子,紧张的前后查看她裸露在外的肌肤。秦婳反握住她的手,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脚,而后道:“许是从没穿过这样的鞋子,磨出了个血泡来,方才摔跤时怕是蹭破了。”“那我给你请太医来吧,可别严重了才是。”“哪有那么金贵。”秦婳失笑,浅声道:“等我回去沐浴后,然贴身婢女上点药就好。”古玉点点头,“那待会儿回宫,我就叫人准备好给你送去。”“那就多谢公主了。”两人在车上笑着闹了一阵,不多时,便回了王宫。秦婳在自个儿的殿里沐浴更衣后,避开宝珠,抱着东西悄悄去了傅时珣住的殿宇。许是怕她伤口眼中,古玉准备的很是周全。秦婳走到门外,欲要敲门时,正巧一队侍卫经过,吓得她伸手推开门直接跑进去,合上门后,秦婳听见脚步声渐渐消失,这才是松了口气。转身往里走,靠近寝殿,她才察觉到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秦婳心中察觉不好,揽进怀里的东西快步迎进去。跟那个绕过屏风,入目便是傅时珣精壮的脊背,秦婳被肩头那一抹红晃了眼,一时间竟忘记避嫌,直直看着喉头微哽,半晌出不来声。傅时珣察觉到不对,回头来看,对上秦婳水光闪闪的眼。赶紧穿起衣裳,无奈道:“你进来怎的不敲门。”“若是敲门了,你还能叫我看到吗?”秦婳轻斥,快步过去后弯腰将东西放下,撇撇嘴没忍住:“你怎么这么笨,都伤成这样了,不应该请太医来处理吗?”“你不明白。”傅时珣低叹,伸手拉着她的胳膊往跟前带来,仰头看着秦婳,沉默片刻捏捏她的手心解释道:“如今将你们送来南蛮已是无奈之举,若是我在南蛮受伤一事被传出,大燕那边如何交代?这不是为难太子吗。”秦婳不能否认傅时珣是对的。可她心有不甘,憋了半天还是抱怨道:“那你干嘛不告诉我。”“不告诉你你这不也已经知道了?”傅时珣眼角含笑。秦婳眼睛通红,哽咽:“你就应该告诉我,告诉我你为了救我受伤,你怎么这么笨,你笨死了,你就应该要让我愧疚才好。”“彼此彼此罢了。”傅时珣挠她的手掌,勾起唇角时也悄悄红了眼,“当初你为我去拿边防图时,不也什么都不告诉我,难道你也是想让我愧疚啊。”不知何时,窗外已经彻底暗下。殿内一早燃起的烛火摇曳,落在傅时珣的眉目间,显得无比柔和。他半仰着头,神色认真,他这个人包括嘴角噙着的那抹坏笑,都让秦婳再次怦然心动。原来温柔起来的傅时珣,是要人命的,他就连骨子里面,都刻着那两个字。就像是无处不在的光影围绕在她身边。秦婳终于再也忍不住,抽出自己的手按着眼窝,片刻后,她的手掌慢慢张开蒙住整张脸失声痛哭。这人哭起来的样子,除了上回在凉亭里看见她抹眼泪,此番还真真是头一回见。先前还是低声抽噎,就像是刚生下来的婴儿喘不过气,渐渐地,呼吸越来越急促,眼泪掉的也越发厉害,她肩头狠狠颤动着,声音隐忍克制,指缝间全是随之跌落的泪珠。傅时珣狠劲儿咬了下牙,站起身抱住她:“哭什么啊,别哭。”“恨死你了,傅时珣。”秦婳不停抽噎打嗝,间隙吐露出一星半点的字眼。她的手无意识的拍打着傅时珣的胸膛,连带着他的肩膀也没能幸免。傅时珣脸色白了瞬,忍着揉揉她的脑袋:“你别哭,都怪我还不成吗。”秦婳像是没听见他的话一般,仍旧自顾自的沉浸在情绪中。见她哭的狠了,傅时珣额角青筋急促跳动,一时伤口疼脑袋也疼,趁着秦婳抹眼泪时的间隙,他看见了秦婳水润通红的唇。也不知想到什么,傅时珣弯腰,覆了上去。那唇上沾着泪,刚吻上时有些冰凉的咸,秦婳被这举动惊住,好半晌都没敢动。傅时珣与她直直对视着,秦婳的眼睛里还带着欲落未落的泪珠子,烛火一映衬,美得勾人。他从没说过,秦婳这双眼,夜色下最是动人。手指插在秦婳的发间,傅时珣加深了这个吻,吻意铺天盖地,还带着些许火热与侵/略。秦婳起初还不适应,直到她闭上眼,捏着傅时珣衣衫的手软的滑下去。许久之后,秦婳再也站不稳时,傅时珣才松开她。两人额头相抵,傅时珣的眼底也是水光一片。秦婳撑在傅时珣心口的手背,忽然一凉,紧接着又是一滴。她闭了闭眼。曾经在无数个日夜中,她辗转反侧,泪水沁湿了枕头。也曾想过,这个人,大燕最骁勇善战的摄政王殿下,有朝一日会不会也为了谁掉泪,那泪水会否也是滚烫炙热的。直到眼下。秦婳才知他也不是战无不胜,他也会栽跟头。殿内一片安静,傅时珣的眼泪像是抑制不住,一下又一下,落在秦婳的手背,却又像是跌在她的心上。秦婳看着他,傅时珣声音轻轻,却是虔诚认真的紧,哑着声音慢慢道了一句:“我爱你。”作者有话要说:傅爷迟来的告白。第52章月色浓浓, 窗外枝头摇曳,落在窗户上映着朦胧的影子。秦婳听的心里难受,下意识缩回两只手往后退, 傅时珣的怀抱成空, 他眼神半带迷茫的空握了下拳。“我给你处理伤口。”秦婳轻咳一声, 捏着他的衣角将人按在座椅上。傅时珣背对着她, 衣服被轻轻剥开, 露出一截猩红的肩头,他垂眸把玩着袖子,在手上不停缠绕着。秦婳看不清他的脸也不知晓这人的情绪, 但却能感觉到傅时珣似乎不大开心。思量半晌, 低下脑袋认真给他处理伤口。伤得不严重,许是今日从马上翻下来的时候,拉扯翻滚间肩头的肌肤被蹭破,血流了很多,但清理干净后伤口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