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斑没有理会她,对柱间沉声说道。“今天已经没有必要再继续了。”“斑。”澄攥紧了他的衣袖,用力地。“拜托了。”她仰起脸,从眼中流露出恳求。“不行。”他说,“事情不必以这种方式解决……”“这是大家现在最期盼的解决办法。”澄说。“不管是否还有其他方式,仅仅这一点,就注定了这是现在最好的办法。”她眨了一下眼,那双星辰般的黑色眼眸中流出泪水。“这是我的愿望。”她低声说,然后松开了抓住他衣袖的手。“抱歉,这是最后一次擅作主张了。”或许是因为她的眼泪,或许是她所说的话让斑和泉奈都意识到了——唯有在理想面前,谁也无法代替她做出决定。他们没能在那时挽留住她。望着她向自己走来的片刻时间里,扉间想他大约是希望有人能够阻止她的。他向往的事物没有改变,但就在他挥下那一刀的刹那,光影错乱,然后他憧憬过的景象粉碎了。不想她受伤和痛苦。不想她哭泣。不想她靠近几乎杀死了她的自己。那女孩明明泪迹未干,却是微笑着的。“对不起,扉间。”这是一句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话语。然后——“分别以千手和宇智波的身份,请您与我缔结婚约吧,扉间大人。”只是最后,他想做的都没能做到。就连承认爱着她这件事,也错过了时机。第76章 维系澄坐在枝头, 眺望着不远处已经形成规模的聚居地,高高低低的建筑物以一种错落而紧密的方式分布着,与大名的城邦相比,可能难免会显得形制粗放,不过澄倒是觉得这种不规整的感觉恰恰能给人强烈的生命力联想和冲击感。才刚刚入春, 树木还来不及披上浓荫, 因此周围的枝叶并不特别茂密, 这让澄拥有了一片良好的视野, 她不觉看得入神, 好一会才低下头,在纸面上又补充了几笔。澄把画册举起, 逆着光端详起来。画册上是用细炭条描画出的图景,白的墙,黑的顶, 灰的影。跳出纸面, 那景象被生动地放大了许多倍, 它仿佛正在阳光的笼罩下休憩, 叫人几乎能感觉到缓慢而静谧的呼吸。在这页以前,已经积攒了很有分量的一沓了,澄一页页向前翻, 于是这接近成型的村落被一步步地倒放, 最后回归成一片刚刚被开辟出的荒芜之地。“真了不起啊……”澄自言自语地感叹道。然后, 她将画册合起, 压在膝上。大约是这次走得稍稍有一些远了, 周围除了她,似乎再没有第二个人,即使侧耳倾听,一时间只能听见微风和鸟鸣。忽然,一点窸窣声响起,在这声音传入澄的耳中时,远处被惊扰的鸟群刚刚腾空而起,而那个人已掠过叶梢,轻轻落地,在树下抬起头来了。“扉间……”澄望向他的时候,他别开了视线。“回去吧。”他淡淡地说,“你的族人在找你。”他似乎只是为了转达这件事而来,说要以后就打算离开。“等等,扉间。”她的话让他顿住了脚步。“其实呢,一开始我只是想找一个能看清楚村子全貌的高处的……你也知道,只要查克拉控制力稍微好一些,不管是要攀上多高的树,都不算太困难。”“但是,爬到最高处了以后我才发现,要回到地面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和他的冷淡不同,澄的语气很温和。“所以,因为觉得有点可怕,我一直在等待有什么人能帮帮我……”她稍稍停顿,“当然,扉间不愿意也没有关系,我会继续忍耐的,等到有下一个忍者路过的时候……”没等澄说完,他已经行动了起来。澄后知后觉地收声,对落在了同一条枝干上的扉间微笑了一下。“那么,谢谢你。”扉间似乎短暂地陷入了思虑,但这种局面的解决办法对澄来说是非常显而易见的,她靠近对方,伸出了手,扉间极不明显地踌躇了一会,然后顺从了澄的思路,把她打横抱起,一跃而下。“……扉间。”落地以后,澄拉住了要转身的他。“和我一起回去吧。”她的,柔软的指尖,轻轻握住了他的手。在居住地的建设只余尾声的现在,绝大多数千手已迁入新居,而宇智波们也陆陆续续地从原本森林深处的聚居地搬到了这片开阔的区域。仅仅是在几个月前,大约谁都不敢想象今日的景况。他们先穿过的是千手们居住的区域。“我以为这样的工程量需要更多的时间。”澄一面观察着四周,一面自然地与扉间交谈道,“忍术的应用领域果然是非常广泛的……”扉间心念一动,用略带惊讶的目光看向澄。“怎么了?我说了奇怪的话吗?”澄试探着问道,“……是,忍术?”“是的。”他说,“虽然在建设时的确使用了忍术,但将忍术用于战斗以外的方面……”忍者一直被视作战争工具,因此也没有人会理所当然地用这种回路去思考。扉间没有把理由说出来,但澄稍作思索,囫囵地明白了原因。在这个时代,很少有人会关注忍术除了强度以外的特征,忍者们也没有机会进行系统性学习,因此,即使是使用于实战中的忍术形式都还相当粗糙,而没有细致的分类,忍术的用途就受到了极大的限制。“因为身体的原因,使用忍术和查克拉对我来说存在诸多限制,不过……”澄展开了手指,微弱的电弧在她指间闪烁起来。作为以武力扬名的宇智波中的一员,她的查克拉属性也是族中并不罕见的,以刚猛的攻击力见长的火系和雷系。“这远远够不上将人杀死需要的强度……然而,在其他方面,强度也有并不必然适用的情况。尽管人类的生命力称得上顽强,人体组织却是精密而脆弱的。”接着,她让电光灭去。“所以,对我来说——在治疗的领域,这就足够了。”“澄小姐,日安。”一点朦胧的想法从扉间脑中萌生,他还来不及深入进去,此时有千手族人从两人身边经过,澄转过脸,温柔地回应了对方的问候。“日安。”这微不足道的插曲让扉间从刚才的平和中陡然惊醒。她的做法是对的。他猛然意识到了这一点。如果要让联姻尽可能地发挥联结两族的作用,那么在大家的目光下,缔结婚约的两人呈现出和谐与亲密才是正确而有效的。她似乎也的确已经被千手们所接受了。……作为,千手扉间未来的妻子。扉间的心慢慢地沉入了泥沼,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沉重粘稠的漆黑液体一点一点灌进来,让自己身陷囹圄。同样陷入泥沼的还有两人的关系。现在,连接着澄和扉间是一股相当鲜明和强势的力量,但比起二者尚未互通姓名的时候……扉间反而,对要如何才能继续前进这件事,感到更加迷茫。在就要进入宇智波的区域时,扉间停下了脚步。“扉间?”“就到这里吧。”他说。“……我明白了。”澄轻声说,“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交谈了,我很高兴。”她专注地望着他的双眼。“神社也重建起来了……再见面的时候,大概就是在结盟仪式上了吧。”“……嗯。”两人都明白其中的含义。作为结盟仪式的重要一环……他们的订婚仪式也将在同一天进行。“如果……”如果我们并非来自针锋相对的两个家族,意志不为理想和责任左右,这一切会不同吗?他没有说。时间不可扭转,逃避既定事实去妄想假设大概是这世界上最没意义的事情。不管愿不愿意,他们此刻发生的所有对话,都立足于现在。再去问在已然不可能发生的情境下,她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也是没有价值的。那或许只是,狡猾的一厢情愿罢了。与扉间分开没多久,澄就遇上了步伐匆忙的斑。“澄!”见势不妙,澄在被他责备前先乖乖认了错。“抱歉,本来不想走得太远的,不过,我有注意不离开村子的范围……”忽然被弹了额头的澄少有地呆了一下。“下次别这么做了。”澄摸了摸额头,轻轻笑了起来。“好的,我保证。”斑望了她一眼,流露出一点无可奈何。澄小跑了几步追上他,两人并肩而行。“斑是,刚刚从柱间那里回来吗?”“嗯。”“商量与正式结盟相关的事情?”“……”谈到这件事,斑将目光转向了她。“两年。”他说,“婚约的有效期限。”——“形式只是形式本身,除此之外,什么都算不上。”“斑……”在短暂的吃惊过后,澄浅浅地笑起来。她一直是明白对方的温柔的。“说不定足够了。”她说。“如果两年过后,宇智波和千手,已经紧密到不需要联姻来维系关系,那就是最理想的情况了……当然,要是届时还没有实现……”“不会的。”斑向她承诺道。“……好。”她说,“我也这么相信着。”“不论是宇智波还是千手……我们的联盟,一定会向和平的未来前进。”第77章 结盟结盟日选在了一个晴朗的日子, 此时距离澄被刺伤,以及两族最后一次在战场上交锋,还不到一年。与千手和宇智波尖锐对立的历史长度相比,这段时间似乎显得有点过于短暂,因此让人怀疑现在就做出这一决定是否操之过急……但是, 这或许仅仅是等待这一天到来的岁月太久了, 反叫人一时难以置信而已。至少澄是这么认为的。从那天苏醒以后, 她的身体就以惊人的速度恢复着, 没过很久, 就连斑和泉奈也放下了心,接受了是她自身的治疗天赋促使那样重的伤势好转的猜想。除了她本身, 两族的关系也在日益缓和……虽然争执和摩擦并没有完全消失,但这就像逐渐自我修复起来的伤口那样,阵痛和麻痒只是因为神经在缓慢生长。虽然心里明白结盟不过是开端罢了, 但澄也不禁生起了感慨。无论如何, 这一步终于踏出来了。在结盟当日, 除了两族的族长柱间和斑要主持仪式以外, 澄也是这天相当重要的一部分。——因为订婚仪式。现在距离仪式,大约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了吧。已经全身打理完毕,做好了准备的澄想着。她能听见外面的人声鼎沸, 但按照习俗, 现在的她还不能出现在人前。那么, 现在做点什么好呢?她上好了妆, 长发也已经盘起, 订婚仪式还用不上白无垢,但由于本次仪式本身重要的象征意义,千手送来的礼服依然繁复沉重,这么一来,就不方便走动了。一个人待在房中的澄,稍微地感到了寂寞。不过这也没办法,斑一定正在忙碌,泉奈也……她才刚刚想到这个名字,被思念的人就轻轻推开了门。澄抬起头看他,这样的巧合不禁让她真心实意地笑起来。“泉奈。”泉奈走到她身前,坐下来,静静地望向她。澄想,这大抵是泉奈第一次看见自己盛妆的样子……所以他才会看得那样久。“不合适吗?”她轻声问他。“……不。”泉奈缓慢地眨眼,光映入他眼中,在这阖眼的瞬间无声破碎。那碎片般的光是朦胧的……交织着忧郁与眷恋,还有辨不清的其他。“很好看。”他说,“只是,我没想过,会是在现在的情况下见到这样的你。”澄的心中陡然生出愧疚。泉奈并不是不能理解她的,因为在某个侧面,他也是和她相似的人……与其让在意的人受伤,宁愿自己来承担起痛苦。所以,澄知道他心中会是怎样的感受。“泉奈……”她本是想要对他说抱歉的,却忽然顿住,改成了其他。“……谢谢,泉奈。”泉奈仿佛笑了一下,又淡得好像没有。“在到这里来之前,我犹豫了很久。”他起身,走到她身后,澄正要回头,却被他动作轻柔地托住了下巴,于是她便不乱动了。——只是,果然,不论什么时候,我都无法违抗想要见你的念头。有意无意地,泉奈的手指拂过她的嘴唇,但澄的注意力却被细碎的声音吸引了……泉奈将一支发簪插入她的发间,那是蝴蝶和花穗流苏相互碰撞发出的声音。他垂眸,看着那簇细小精致的花朵轻轻摇曳,点缀着她鸦羽般的绮丽黑发。“这是……”早就该送给你的东西。那时的泉奈也没有想到,仅仅错过一瞬,会需要那么漫长的时间来弥补。但这段不得不自我压抑的时间,在连一点一滴都令他煎熬的同时,却偏偏远不足以磨灭他的恋心。“把它留在你身边好吗,澄?”泉奈对她说。“当然。”澄似乎并没有去深思这件礼物更多的含义,她像以前那样,认真地接受了他的馈赠。“我会一直珍惜的。”泉奈不禁想到……这是我所期待的回答吗?一定不是的。这也根本不是他设想中的,将它赠予面前的少女的最好时机——甚至称其为最坏的时机也不为过。但是,究竟是什么牵引着自己来到这里,泉奈也再清楚不过。他在这时垂首,看见了指尖的一点红痕。这是刚才从她的唇上沾的胭脂。仿佛在这一秒受到了蛊惑,泉奈亲吻了这道将将晕染开的艳色。他再抬起头,那发簪折射出的光辉缓缓流转,但是——泉奈此刻寄托其间的并非一贯以来的温柔与守护之爱。那是跳动的银色焰光,将濒临爆发的不甘和占有欲堪堪压制在焰芯,它用平稳的表象掩饰着内部可怕的高温,状似温和地待在她的咫尺之处。……不能再留在这里了。泉奈站了起来。“那么,我先去协助哥哥那边了。”澄应了一声,他没有回头,就这样走了出去,拉上了门。他步伐平静地一步步离开,哪怕是在即将到达走廊拐角处,不巧遇见了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时,泉奈的脚步声也没有出现明显的错乱。他只是放慢了速度,不着痕迹地,把手伸向怀中的刀。扉间也看见了他,他同样反射性地握住了武器,只是在抽出之前,他的目光掠过泉奈身后的门,然后扉间大抵猜到了那门后的房间里有什么人。意识到这件事以后,他的手松开又握紧,最后调整到了一个蓄势的力度。泉奈和扉间,两人的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他们行动自若,视线却紧紧地攫住彼此。在错身的刹那,两人都闪电般动了起来。在这短短几秒间发生的战斗和交锋是静谧而克制的,但其中的险恶却没有减少多少。仅仅一门之隔的澄听不到这里发生的交手,就算他们的影子投在了门上,澄所能看到的,大概也只是两道忽然移动和摇晃,又很快静止的影子而已。他们的战斗方式其实很相似。天衣无缝,滴水不漏,流水般绵密而无懈可击,两人都是擅长运用头脑的战斗者,善于谨慎地处理战局,将自我损伤压制到最低。但这样的两人,却不约而同地在方才那一刻选择了舍身一击,泉奈和扉间的身上都出现了薄薄的血痕,如果这交手发生在战场中,大约会是相当残酷而血腥的两败俱伤。在多年的战斗中,他们对彼此已经非常了解了。对方的战意,杀意。以及,别的什么。他们的相似,始终是水火不容的。“你不该在这里。”听到这句话以后,泉奈勾起一个讥讽的笑。“要从这里消失的人是你,扉间。”扉间无比清晰地读懂了泉奈眼中的憎恨,面对深刻的敌意,他反而缓缓地收回了武器。“宇智波泉奈……很快……”他说道,冰冷的,赤色的瞳映出对方的影子。“她会成为我的未婚妻。”锵——“住口。”扉间用刀鞘抵住了这月钩般凛冽的一斩。在发出这一击以后,虎口隐约的震痛似乎让泉奈倏尔冷静了下来。至少看起来是如此。“你有的,只不过是两年而已。”这么说着,他将刀收回。“这是何等卑劣之举,千手扉间。”扉间没有回应,泉奈也不打算等待他的回复,两人就这样擦肩而过。在这一瞬,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对方和自己一样,神情冷淡,却用力握紧了拳。就连这大抵能归类为嫉恨的感情,也是类似的。他们并不是看不见此刻已经紧握的事物……却仍然贪婪地,嫉妒和渴慕着,对方手中自己没有的那些。“我们从两边入场以后,就在众人和神社前共饮结盟酒……斑,你有在听吗?”斑的目光从远处收回,淡淡地暼了一眼面前的柱间。他的态度一下让柱间有点拿不准他到底分心了没有,但柱间并不是爱做无谓忧虑的类型,他略一思考,便福至心灵般冒出一个猜想,随即便问出了口。“你在想订婚仪式那边吗?他们的仪式在神社里进行,就他们两个人,在神前祈示过就算礼成——”发觉斑的心情在这个话题下愈发阴沉,柱间连忙刹车。“……虽然知道你疼爱妹妹,但扉间他其实也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糟糕……”“闭嘴。”“啊,好吧。”柱间马上消沉了下去,“我只是想说,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扉间那么在意一个异性,而且我也不赞成强迫女孩子,顺利的话,两年过后你妹妹就不必再受约束了。”“如果不是这样,我一开始就不会答应结盟。”“我知道。”柱间爽朗地笑起来,“斑,你是很在乎家人的。”斑因为这句话而沉默了,好在此时泉奈从身后喊了他,他转过身去,没有让他的异样表现得太明显。“哥哥,要开始了。”泉奈看着斑走向自己,声音渐渐低落下去。“澄已经到神社中等候了。”斑把情绪都压在眼底,他没有说什么,回到了族人之中。他披上了玄色的外袍,和白色的里衬和服交映形成了庄重压抑的气势。斑和柱间一起走到神台阶梯前,神铃响起,人群的喧扰在这沉重的声音中渐渐消失,斑从神台上取走结盟之酒,将其握在手中。他先对上了柱间的目光,他在这个既为挚友,又为敌手的男人眼中看到了情难自抑的激动和欣悦。他们没有立刻饮下这杯酒,斑顺着柱间的视线,发现他望向了神台下方的人们。于是斑的视线也从那一张张脸孔上扫过,人们各异的神情以及隐约的祈盼和希望在他的心底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在那之后,斑看向的是神社,纯白的纸垂和注连绳在风中轻轻摇晃。良久,他收回目光,饮下了这杯酒。澄缓缓扬袖,将空酒杯放在神前,又再次斟满。她不擅长喝酒,也很难说能从其中获得什么乐趣,尽管刚才她几乎没有停顿地将其饮下,但辛辣的感觉仍在舌尖萦绕不去。才没有多久,她已经感到在酒精的作用下,脸有点微微发热了。按照仪式,第一杯过后,他们还需交换酒杯,饮下第二杯,以象征婚姻关系的缔结。“就到这里吧。”扉间喝完了自己那杯,然后说道。他从她面前拿走了酒杯,低头凝视着少女脸颊浮现的红晕。“这里只有我们两人。”澄摇了摇头。因为不胜酒力,她看起来比往时要更柔弱。澄动了一下,似乎是一时没有掌握好平衡,向前倒去,直到被扉间接住时,她才后知后觉地,看向他的眼睛。“你……”扉间一面开口,一面想要收回手,但澄忽然前倾,在他的手臂上借力,就着他的手饮尽了第二杯酒。“扉间,刚才你在神明前祈祷了什么呢?”她抬起身子,望向了对方。在对他发问的同时,澄好像并不是想从他这里得到确切的答案。她露出淡淡的寂寥表情。“与爱人偕老,或是后代兴盛……因为对象是我,所以你大约无法向神明祷告这些。”她可能是有点醉意了,否则她无法坦率地说出这在心中郁结许久的负罪感。“对不起,扉间,我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束缚了你。”“如果有一方必须要道歉的话……”扉间久久地看着她的面容,接着,虽然神情不变,他以少有的轻柔动作,用指腹拂过她眼角的嫣红。“对不起,澄,强迫你再次靠近几乎杀死你的人。”澄笑了起来。“我可没有觉得勉强啊。”她说道。“扉间,你是温柔的人。”“刚才我想,既然无法祈愿婚姻圆满,那么我就对神明祈祷,除了我造成的困扰以外,让扉间取得幸福吧。”若没有你在身边……扉间拥着她的肩膀,支撑起少女大半的重量,从第三者的角度看,他们正像一对真正的爱侣那样,依偎在一起。扉间轻轻勾起嘴角。“这可没法实现啊。”第78章 她与深渊两族的联盟, 在使双方的力量拧结成比单纯的叠加更庞大的威慑以外,同时也让管理和决策事务的数量和复杂程度几何式地增长起来,作为首领的柱间和斑不用说,扉间和泉奈也常常因为承担了相当一部分的事务处理工作而忙碌着。就连澄,也在努力地以自己的方法来帮助这个尚且稚嫩的聚落平稳度过它的新生期。正在处理文卷的扉间已经将同样的姿势保持了很长时间, 他的脊背依然挺得很直, 但面容中还是隐隐泄露出一点高强度工作后的疲倦感。他闭上酸痛的眼睛, 又很快睁开, 当他紧接着要起身去取先前收进资料柜书已经递到了他面前,扉间的目光不觉追随着那一闪而过的纤细皓腕, 然后他抬起头,少女正沉静地看着他。“我刚才想,你是不是大约需要参考这份文件呢。”“……是的。”扉间收回视线, 不动声色地重新落回枯燥的文字上, “谢谢。”他听见澄轻盈的脚步声, 她绕过书案, 走到了他的身边。澄没有出声,在与之熟悉以后,她温和的气质越发让人无法对她升起警惕心, 但对于扉间来说, 要忽视她的存在依然是不可能的。就像此刻。明明正注视着那些记录着各种繁琐难题的纸堆, 他却忍不住在倏尔间萌生了与其无关的想法。就在这一秒, 承载着她的目光的, 是这些文书……还是,我呢?扉间这么想着,但当他转过脸看向澄的时候,说出的话却口不对心。“与其协助我,去宇智波那边不是更合理吗?”澄先是流露出了些许惊讶,然后认真地问道。“扉间,你讨厌我在这里吗?”“……”“讨厌?还是不讨厌?”“不。”扉间几乎是狼狈地移开目光。“我没有对这一点不满。”“是吗。”澄似乎松了口气,“我的话,当然也想尽量为斑他们减轻负担,不过……”将负担转移给我这件事,好像让他们更加不满意了。澄微妙地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下去。“而且,我觉得我和扉间说不定要更加合得来,在看待问题的思维方式上。”她拿起了扉间面前翻开的文书,“你看,对于目前反复出现过的两族纠纷和摩擦,你很快就制定补充了解决框架和办法吧?”澄说。“如果能进一步整理更具有普遍性的规则体系的话,那么是不是也可以适当缓解你们的压力……”“可是,由我编纂的规则是否能够被所有人接受呢?毕竟我是千手,而——”“那么就把选择权交给柱间,斑,泉奈,甚至是其他所有村民吧。”她说,“以千手和宇智波已经成为了命运共同体为前提。”扉间似乎还有疑虑,他皱着眉沉默下来。澄没有打扰对方的思考,她走到窗边,推开了窗子,光,新鲜的空气和鸟的啁啾一下灌进室内,扉间才发觉澄也已陪着他,在这沉闷昏暗的房间中待了很久了。“……休息一下吧。”如果有熟识的人看到扉间主动地放下笔,推开文书,大约会颇为吃惊。但扉间对澄说道。“一起出去走走吧。”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澄和扉间开始渐渐习惯了并肩而行。当他们同行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亲昵的身体接触,往往是扉间稍稍在后错开少许,在两人之中拉开一点儿距离。但若是从身后看,他们的影子分明又是相叠的——他没有牵她的手,然而如果发生了什么意外情况,扉间又可以轻易地揽住她的肩,将对方保护在怀中。对于未婚夫妻来说,这距离未免显得生疏,但对于保护者和被保护者……又多了一点朦胧的旖旎。起初,是澄提议的,想去看看新建的训练场,扉间也并没有其他想去的地方,于是他们便朝那里走去了。“我啊,差不多在出生的时候就被宣告了没有成为忍者的资质。”澄这么说的时候,眉目间依然明媚,不带一丝怨恨命运弄人的阴霾。“扉间应该要比我更清楚吧?对于忍者来说,无论能将手里剑投掷得多准,能学会什么忍术,如果不具备持续战斗的身体能力,那一切都只是空中楼阁而已。”她说。“所以,我能够活着迎来今天……是源于许多人对我的保护。”他们走到了训练场旁边,放眼望去,训练场被使用者们泾渭分明地划分成了两块,千手和宇智波分别占据了两侧,中央的一块空白形成了分界地带。澄在脚边发现了一枚无主的苦无,她很容易地联想到,大约是一名千手或宇智波在练习时不慎将它投到了这里,又因为心中说不清道不明的顾忌,没有选择踏入分界带,将它取回。“……”澄俯身拾起了那枚苦无,抬起肘部,以一种十分标准的姿势瞄准了对面的靶子。“所以,我一直都为始终被保护着这件事,感到……”就在她即将投出苦无时,扉间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你不用勉强自己去做这些。”面前的,曾以相当冷峻的姿态与她相遇的男子对澄说。“从结盟的那一天起,那就已经是我的责任了。”扉间从她手中拿走苦无,非常漂亮凌厉地将它掷向前方。澄怔怔地望着无比精准地穿透靶心的苦无,在心中补完了还没说完的话。……对于一直依赖着他人的庇护这件事,我感到很愧疚。这时,他们的到来也被注意到了,许多人停下了练习,将目光投向了两人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