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自己的想法,有贯彻自己想法的办法,还有贯彻到底的决心。这种人往往是无可战胜的,也因此而最为迷人。老太太不吭声了。“你这不是喜欢,你这就是逃避。”雷霆一般的声音在门口响起,铿锵有力,像是丛林中的万兽之王,站在山巅上对着山下的万民嚎叫。声音没有情绪,只是陈述事实,却能让听的人不由得心生惧意。而恐惧从来都是尊敬乃至崇拜的前奏。“让开,”声音的主人如同破开风浪的船,稳稳地走到了病床前,“樊殊。”声音的主人很冷淡地说。这是一个中年男子,却看不出具体的年龄。黑发被一丝不苟地梳在了后面,和樊殊长得很像,也和樊殊一样的高大,只是在身材上有些许差别——他壮得就像一头桀骜的斗牛。他穿着深黑色的西装,手上拄着手杖,上面的龙头被他用力摁在手下,怒目而视。刚才还坐着的老太太立刻站了起来,将位置让给中年男子:“先生。”这是一个很危险的人。我心想,并且无法控制地在心里泛起寒意,下意识地握紧了樊殊的手“您……您好。”我小声地说。中年男子浑似未觉,目光都不曾发生偏移。“爸爸,这是小册,是我女朋友,我最喜欢的人。”中年男子仍旧盯着樊殊。“……姐姐呢。”“工厂出事了,你姐姐正在检查工作。”两个人说话都是一样的简洁,“别误会,不是来看你,工作需要,顺便过来看你死了没有。”中年男子的发音出乎意料地好,字正腔圆,气息浑厚,甚至还有一点播音腔。“不巧,活得反而更好了。”“是啊,好到差点被饿死。”中年男子不屑地哧了一声,气体有力地被喷出,发出近乎爆破的声音,“跟我回去。”“是啊,”老太太也帮腔道,“回去吧殊殊,脾气闹了这么久,也该够了,家里有这么多……”“我还要上课。”“过年呢?”中年男子问。“过年我会去小册家里,已经订好了。”what?!!!!什么时候说过的???中年男子沉默了一会儿:“不回去也行。”他忽然笑了,笑得非常像看着猎物在垂死挣扎的猎手一般,“我走了,你自生自灭吧。”老太太似乎还有点不甘心:“先生……”中年男子摆摆手,老太太便不说话了,只是眷念地看了樊殊一眼:“那殊殊,你记得多给家里打几个电话。这几天,你爸都在国内,有空也来看看。我们都很关心你。”樊殊低头默不作声。我感觉手心紧了紧,变得很滑。之前来的那些保镖簇拥着中年男子朝着病房外走去,而之前还被气势弄得不敢说话的其他床的人,也渐渐开始了窸窸窣窣地八卦:“这谁啊,看上去好有钱。”“他的衣服……”就在中年男子快要走出病房的时候,樊殊忽然出声了:“爸爸。”中年男子停下了脚步。“你,王婶,”樊殊抬起头,冷冷地看向他,“你们为什么没有一个人问我小册?你们为什么不给她打招呼?她一直站在这里,你们看不见吗?”“……”“从头到尾,你们当她不存在。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关心吗?还是说,你们的关心只是限于无时无刻地监视我?”“……”“我不在乎所谓关心实质到底是什么,”樊殊深吸一口气,已经愤怒到了极点,“但是,我觉得当别人给你打招呼时,你至少不该视而不见。这是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尊重。”中年男子回过了头。他冷冷地走向我,眼神像是利剑一样直射向我,似乎想让我自动投降。但我不可能投降。“你好。”他伸出手,“樊廉殷。”我抽出和樊殊牵着的手,同樊殊的父亲握了手。手掌相触的片刻,我几乎有一种我的手会被在下一刻捏断的错觉。他的手就像是铁钳一样。这个人太可怕了,他的气势太吓人了,我看着他,总有一种他什么都干得出来的直觉。“您好,”我强自镇定地说,竭力克制住内心深处不断上涌的恐惧,“我是林册,樊殊的女朋友。”出乎意料的是,樊殊的父亲仅仅只是轻轻握了一下我的手,就松开了。他看向王婶,之前还气势如雷的老太太有些讷讷地说:“是林册啊,你好。哎呀,小姑娘长得还挺俊的。”“不用再说了。”樊殊的父亲说,“已经够了。”老太太立刻闭了嘴,表情非常如释重负。她飞快地将视线从我身上撇开。没有笑,没有回应,甚至没有再看樊殊和我一眼,这个叫樊廉殷的男人在握完手之后便转身离开了。直到病房重新恢复了喧嚣,直到过去了好久好久,我还没有从那种感觉中回过神来。就好像,在鬼门关边走了一遭一般。☆、过年去你家吧“小册, 你刚刚害怕吗?”樊殊看着门的方向问我。我心有戚戚焉地点了点头。我一直觉得自己胆子算是肥的了。我爸是警察,还是刑警;我妈倒是普通的行政类公务员,不过她爱看恐怖小说,并孜孜不倦于将这些恐怖质料传播于我, 而我爸则辅以各类鲜血淋漓的真实罪案——我觉得我算是比较淡定的了。结果刚才依然慌得一批。“我也害怕。”樊殊轻笑道, 牵起了我的手, 十指紧扣。他的手一片冰凉。我没想到他会害怕,有点困惑地看向他。樊殊说:“我感觉他好像看出来了点什么……”“看出来什么?”“看出来我回国是为了你。”“啊?”樊殊揉揉我的头发:“你还记得我说回国理由的时候, 我最开始说了什么吗?”因为爱。我不光想起了这个,我还想起了当时在虞白生日会碰到樊殊, 问他为什么来开演唱会, 他那时也说“因为爱”。我当时还一直以为他只是说话比较简略,其实是想表达对学术对虞白的热爱。原来……我感觉自己的脸有点烧得慌。“别低头了,再低头就要埋进去了。”樊殊揪我脸蛋, “不过我不想骗你, 我回国一个很大的原因是你, 但也不全是因为你。”“那是什么?”我连喝令他停止戳我脸都忘了。“因为我们所确实不错。我当时确实对学这一部分比较感兴趣, 但又想学得更理论化一些。正好这个时候发现你在bn大读书,查了一下,还不错, 就回来了。”“你到底是什么时候认识我的啊……”樊殊高深莫测地说:“不可说。有空再告诉你。”“……那你把爪子从我脸上移开!不说就不说,哼。”我把脸肉从他手里抢救出来,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心里却有点疑惑。我总感觉樊殊刚刚隐瞒了什么。因为如果只是这样的话,他刚刚不可能会给我说他害怕了——樊殊的性格,当他只是一般害怕的时候,他会下意识选择隐藏。当他都把自己的情绪说出来的时候, 就证明他是真的非常恐惧。如果只是因为我,那他刚才都已经当面和父亲说破了,没必要再怕第二次。一定还另有原因。我知道他肯定还有顾虑,所以便没再问,换了一个话题:“对了,你妈妈呢?她这次怎么没来呀?”“我妈妈生我的时候就难产去世了。”“啊!”我没想到是这样的答案,“我不知道,对不起对不起!!!”樊殊摇摇头:“这是事实,跟你有什么关系。”我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便讷讷地转移话题:“其实……感觉你爸和王婶还是挺关心你的。你看你一生病,他们就都赶到了。”“也就止于此了,”樊殊似乎并没有因为我的陈述而变得开心,“而且他们非常不尊重你。我对于这种自以为是的态度非常不能忍受。”其实这个我倒觉得无所谓。樊殊的父亲不喜欢我,我见到他第一眼就知道。还有王老太太,她也不喜欢我。但这不重要,因为我不可能因为他们的不喜欢就落荒而逃,或者说抛下樊殊不管。既然我根本不可能离开樊殊,那么他们喜欢还是不喜欢,对我来说都是第二位了。区别只在于,如果他们喜欢我,那么一切就很简单;如果不喜欢我,那么以后的来往可能有点麻烦,但都是可以解决的。大不了,面子上过得去,不要让樊殊为难就行了。“……而且啊,他们也没有那么不喜欢我啊。”我绞尽脑汁地跟樊殊分析,“你想啊,如果他们真的很讨厌很讨厌我,那刚才在病房,他们就不会全程用让我也能听懂了。”樊殊有点惊讶地看着我:“你怎么知道我们在家里并不说的?我父亲相当不错啊。”我撇撇嘴:“你要是经常说,刚回国交材料的时候就不会说话磕磕碰碰了。”想起当时樊殊交材料时那口音,简直是不忍直视,“而且老太太每次开口之前都要想半天,明显是不熟练……喂!干什么呢!现在在病房,周围都有人呢。”趁我不注意,樊殊在我唇上飞快地吻了一下:“太聪明了,奖励一下。”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我,仿佛能将我整个吃进去。我摇摇头,赶快把满脑子的有色废料倒出去。“不过,不是这个道理,他们依然做的不对。”樊殊摇摇头,“你是最重要的。”“但……”“而且……他们并不是关心我。以后你就知道了。”他说到最后的时候,神色有些落寞。想了想,我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反正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好了,我都会支持你的。”“真的?”“当然是真的。”“那我过年能跟你回家吗?”“啊?”咱们这个话题是不是稍微有点太跳跃了?之前樊殊在和他爸对峙的时候这么说,我还以为他只是拿我来当挡箭牌做不回家的借口,没想到居然是真的?樊殊说:“当然是真的。所以不可以吗?是不是还是太早了点?”我挠挠头:“倒也不是……只是有点意外。”毕竟仔细算来,我和樊殊相当于昨天才确定关系。到现在我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呢,带他回家什么的,按照正常流程来说,应该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吧?不过放到樊殊身上,又很合理。他去年就没回家过年,今年也明显没意愿。不来我家,难道真要让他一个人又在寝室躺着看书啊?他愿意我还不舍得呢。既然樊殊决定要去我家,我就打算现在就给我妈打个电话定下来。在我打电话的时候,樊殊就静静地看着我,甚至还给我递了水。“师兄,你确定了吗?”等待电话接通的时候,我最后跟他确认,“你不回家了吗?”樊殊点点头。行吧,正好电话也接通了:“喂?妈,你在干什么?”“这么久都不打电话,你真不孝顺!”其实前天才打了半小时,就是惯例数落,我都习惯了,“刚吃完饭没多久,在家呢。你等会儿,我去把你爸喊来,他刚睡下。”“别别别!别麻烦了!”我怕她真去把我把喊过来,赶快喊住,“行了,就是跟你说个事。今年过年我要带我男朋友回家,妈你记得做好接待工作。”“什么?!”我妈的大嗓门瞬间音高爆表,而且穿越话筒,直升云霄,让周围一米的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带你男朋友回家?!不对,你有男朋友了?!你居然也能有对象?!开玩笑吧!”我后悔了。我真傻,真的,我不该偷懒就在病房里打电话,不该以为两句话的事情随便解决一下就好,更不该以为别的病人和亲人们正在看电视,就完全不会注意到我——现在所有人都在看我了!连电视声音都调小了!最关键的是樊殊也在看我——他坐我旁边,听得一清二楚!“林册你怎么不说话了!我给你说啊,你别把别人出于友情的友好当作一种证据就提前美滋滋了啊!”我妈还在那教育我呢!这到底是对我多没信心!我不就是在家丧了一点,霸道了一点,然后母胎solo了二十三年吗!我恼羞成怒地挂了电话。我可真是亲生的!一回头,樊殊正在笑,笑得还颇开心:“有什么好笑的!”我没好气地说。“你妈妈很有趣。”他忍俊不禁地说。“……一点也不有趣好吗!”樊殊看着我笑了半天,忽然揽过我的脖子,顶着我的额头,很认真地说:“小册,谢谢你。”“有什么好谢的……”“你妈妈会不会不喜欢我?毕竟我的家庭……这么麻烦。”他敛眸道,而我看到了他眼睛最深处的恐惧。“我不会离开你的。”我说,“虽然我觉得你的担心很多余,但不管经历什么,我都不会离开你的。”他眼中冰雪骤散。***他的担心当然是多余的!我甚至觉得那就是套路!他就是想让我心疼他,觉得他患得患失没安全感,然后好跟我提一大堆的要求!要不他为什么下一句话就是“那我晚上想吃红烧肉”?他吃个毛线红烧肉啊!胃那么差还吃红烧肉!那天我的电话就像是给死水扔的炸弹一样,一夜之间,有事的没事的装死的多少年没联系的,和我有关系的没关系的,一家人全都苏醒了,一晚上给我打了无数个电话。为了应付各路群众的好奇,我嗓子都快说哑了。而在初轮审问结束后,家里的人们紧锣密鼓地提出了第二轮要求,说要让樊殊也加到家族群里来,“反正过年也要来,咱们提前聊聊,看看小樊想吃啥。”语气还颇为热情。加个鬼啊加!摆明了就是想趁机继续八卦细节好么!而樊殊在进群之后,也飞快地和大家熟络了起来。从“大家好,我是樊殊。”到“您穿这件挺好看的,不过我觉得如果是红色会更好”,全程只花了不到三天,在完全没见面的前提下,他已经飞快地成为了全家人的最爱。大家都将他引为干臣,有事情居然都开始找他咨询了起来!而他如果哪天有事没来得及看手机回复群里信息,我妈都会主动打电话来问我他是不是有什么事,让我要多关心一下他——我靠!我三天不在群里说话也没人问我啊!我爸甚至还颇为遗憾于十一月就来帝都进修的事。“其实当时可以去一月那轮的,但我偷懒,想早来早了。唉,要是晚点,就能看到小樊了。小樊能早点来咱们家吗?”他问我。“来什么来啊!你们别打扰他了,他马上就要开题了,很忙的!”我没好气地说。“这怎么能叫打扰呢?我说,你学学人家小樊!你跟人可不能这态度说话啊!”我啪地挂了电话。啊,烦人。这种因为自己男朋友而失宠的挫败感是怎么回事啊摔!作者有话要说:感谢@jiyong0818 的地雷感谢@十里桉歌 @十日白雨 的营养液最近在看小欢喜,感觉挺好看的,安利方一凡x英子我磕爆☆、冤大头来了没有办法解决老爹老妈, 我只能去解决樊殊。我去找樊殊,让他退群。樊殊那个时候正和我在学校附近的咖啡厅喝奶茶,他一边看着电脑上的论文,闻言头也不抬地说:“为什么要退群?”“我觉得他们话太多了, 而且有点什么事都来问你……”我妈也是的, 你买件衣服问樊殊干啥, 樊殊还会选衣服?好吧,就算他真会选, 我爸,修个灯泡, 还要问樊殊哪个牌子好!樊殊不还是到网上给你去查!“挺热闹的, 不用。”说话间,手机又响了。樊殊拿起来,熟练地回完信息之后, 继续看论文。“……那你不准熬夜。”樊殊轻笑:“怎么就跳到我熬夜上去了?我从来不熬夜的。”我咬了半天下唇, 站起来, 坐到了樊殊旁边, 把他电脑给关了:“怎么了?”樊殊偏头问我,“奶茶不好喝吗?喝不下给我吧。”“我知道你之前让小沙偷偷给我写便签的事了。”樊殊的手指在奶茶杯边缘停住了:“咳,这和这次无关吧。”他有点心虚地说。“怎么无关?”我把他手里的奶茶夺过来——明明自己要了咖啡, 还要偷喝我的奶茶,大辣鸡!“我给你说樊老师,我早就把你给看透了。你就是那种, 表面上云淡风轻,实际心里滴血的人设。你说你不熬夜,行,那你手机里这是什么啊?”我抢过他的手机, 啪啪嗯了一下,把他刚刚在路上还在看的界面调出来,“这么小的字!你拿手机看论文的pdf!不想要眼睛了啊!明明时间都不够用了,还跟他们白话,真是。”樊殊完全不敢吭声,默默地把奶茶递给我:“您喝,我现在就屏蔽群提醒。”让樊殊认了怂,眼睁睁他关了群提醒,我又去偷偷找了下群里其他人,给我爸说了樊殊的情况,说他现在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答辩,必须要专心致志,千万别再打扰他了,有什么话都等待答辩后再说,并让我爸把这些话也给家里其他人说一下。终于搞定了这一切,我也可以回到笔电前,继续我的学习大业了——现在快到期末,图书馆里全是人,连呼吸的空间都没有了。我和樊殊受够了每天早起抢座位的悲惨生活,商量好除了查书必须的时候,其他日子一律出去另找地方学习。宁可多花点钱,也绝不在饥饿营销的类似体验中再受罪了。当然,其实我们还有一个免费的选择,那就是寝室。但这不就是想有空多呆在一起嘛。人生不是一条线走到底,而是多线并行。所以,烦恼也永远不会在一个时刻只有一件,而是随机一股脑涌上来,才不会管你能不能承受的了。烦心事不只一件,现在这件尤其烦。我盯着电脑屏幕,忍了半天,总算是忍住了把电脑给砸了的冲动。不要砸,林册,这是你自己的电脑,你清醒一点!……娘的俄语怎么这么难啊!我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砰地把电脑给关上了。这都什么鬼画符啊?弯弯曲曲的,手写体和印刷体完全是两个,而且好几个手写体还和英语字母完全重合,但音全不相同。这都不说了,硬记也不是记不下来,但这一个词几十个的变形是怎么回事啊!这一个单词至少十几个字母怎么回事啊!这学了快俩星期,连一个句子都造不出来是怎么回事啊!我现在无比怀念以前学英语的时光,并为自己曾经不光不珍惜,还老是找机会偷懒不背单词而表示羞愧。以前学英语多好啊,第一课就会了那么多打招呼的句子,第二课就可以造句,第三课就可以磕磕巴巴自我介绍了。现在这俄语,学半天一点成就感都没有,造一个“李明和万华在俄语学校学习”这么简单的句子,拿去发给之前认识的学霸看,学霸说我除了语序一个单词都没变对——为什么说除了语序呢,因为俄语就没有语序!啊,真是,完全不得要领啊。这要什么时候才能做到和樊殊对话的程度啊……“怎么了?”樊殊问我,“论文写得不顺利?哪里不行你告诉我。”我比个ok的手势:“没事,就是看太久眼睛累了。对了,”我转移话题道,“你论文写得怎么样了?”我才不要现在就告诉樊殊。如果我说了,这货肯定会说包在他身上没问题,然后就又没时间写论文了。“感觉不太好。”樊殊实话实说。“不会吧,”我凑过去看他电脑,“其实我一直不知道你为什么这次这么紧张。优秀开题这种东西,你闭着眼睛都能拿啊。”在我们学校,开题会评选优秀开题,拿到的人如无意外,第二年的国奖基本就稳了。这两个荣誉无一不对有志于继续做科研的人意义重大。不过优秀开题数量也没那么少,大概是一个所两个。虽然最后推到校级的时候会再一次清减,但我觉得无论怎么清减,樊殊应该都是很稳的。“不是优秀开题的问题,”樊殊说,“我说了,要让贺汝卿给我抬轿。拿奖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让他心服口服。”我想起了那天那两个人在病房里撕得胳膊腿乱飞的场景,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没想到你居然还挺在意这个的……”樊殊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不在乎?”“你不是一直表现得还挺云淡风轻的吗……”而且你看上去——没有鹤师兄那么幼!稚!啊!谁知道你居然在幼稚程度上和他不分伯仲啊!樊殊不承认自己幼稚,他说这是少年气。我心想我信了你的邪,说白了不就是换了种说法吗?不过不得不说,他热血沸腾的样子确实很有感染力,因为我也渐渐感觉到了鸡血在胸中翻滚,并重新打开了电脑……一个小时后。我颓废地趴在了桌子上。算了,不折腾了。据说语言学习的黄金年龄是二十岁之前,在那之后,人除了记忆力会慢慢衰退外,还会被自己已经学会的语言越来越固定思维模式。我这个老胳膊老腿,自学是没救了,还是老老实实找个老师吧。把之前的界面关了,换一个继续搜。网校算了,看不懂也没自制力;现实的课嘛……唉,俄语怎么这么糊啊,全帝都都没几个班,特别是没有这个点开的班,我总不可能中途插班进去吧?想我以前还挺喜欢看俄国小说的,一直以为俄语算是一门比较火的小语种,现在我才知道,身边即世界,我想多了。找了半天,总算是找到了一条看上去还不错的消息:原来我们学校由于一直俄语系还不错,每年都会接待大量的俄罗斯交换生,这些人弄了一个bn大俄语交流协会,里面提供定期讲座、俄语私人指导等服务——当然得花点钱,不过上次我挣了一大笔奖金,就算是把账还了,把给爹妈孝敬的钱汇了,把樊殊的医药费给付了,还能剩不少。现在我,就是个豪门阔少,根本不在怕的。于是我关注了公众号,联系上了小客服,问了一下现在能不能联系上私人指导。对方很热情,不过告诉我,最近正值期末期,价格会比平时高。我说钱不是问题,对方非常高兴,告诉我一定给我派他们协会最好的老师。“此人语言天赋极高,并且有语言学理论知识做底,在教学上经验丰富。无论是多零基础的小白,他都可以让你在一天之内学会俄语、爱上俄语,走上俄语学习的康庄大道!对了,您第一节课打算什么时候上?”“明天晚上可以吗?明天是周日,上午我得去b大听一个讲座,b大离bn大有点远,怕赶不回来。”小客服说去问问。小客服消失的时候,我去上了个洗手间。回来的时候,看到樊殊正在看电脑,而电脑屏幕上显然不是论文:“在看什么,这么开心?”“在想元旦夜我们该去怎么跨年。”他指指屏幕上,那上面全是各种各样的馆子,“你想吃什么?”“哟!这个好,”我被他说得也来了兴趣,恰好这时小客服也给我发来了信息,说已经谈妥,就明天晚上,“正好那个时候你也答辩完了,让我看看啊……”我们看了好一会儿,看得口水直流,把电脑委托给老板,直奔隔壁火锅馆,好好吃了一顿。席间,樊殊又想只盯着那两个菜点,被我严词拒绝,压着他吃了几个他平时从来没吃过的菜——后来我才知道,其实樊殊谈不上挑食,他就是在食物上不愿意尝试新鲜事物,只吃自己常吃的那几个菜。结果现在,不也吃冬瓜吃得停不下来吗?“不过,”我边吃边问他,“你怎么突然想起查这个了?我记得你看论文的时候一直都挺专的心。”“之前做兼职的地方说有冤大头来了,要给我涨工资,”他说,“还要补奖金。”“这么好!那我们多吃点!”作者有话要说:学语言的黄金年龄真的是二十岁之前我忘了在哪儿看的了,但我个人感觉就是这样册女主学俄语是我真实经历,我真的感觉自己记不住。但是十几岁学日语的时候并没觉得这么难背,哒哒哒就背过去了。可惜当时也没好好学,现在再捡起来继续学,感觉就比较难了所以二十岁以下的读者如果想学语言千万不要懒☆、听讲座帝都之所以能在人满为患的前提下, 依然能吸引越来越多的人前赴后继的到来,不惜成为这座城市的垫脚石,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就在于,这里的教育资源真的很多。全国最大的图书馆, 全国最好的高校……如同星网一样的高校布满了全城, 其所形成的联动效应简直不可想象。虽然你可能上的大学并不是最好的, 但你一样可以享受到同城其他大学的部分资源,只要你足够勤快。b大文艺学其实也挺好, 虽然没有bn大好,到底学校摆在那里, 再加上财政拨款又足, 挖老师又给力,所以也很大师云集。那里有一个姓欧阳的老师,在做西方尤其是哈贝马斯这一块相当不错。这周末他要办讲座, 狗师兄把讲座信息发给了我, 问我去不去, 我正好论文也写得差不多了, 就准备去听听。樊殊因为已经到了肝开题的最后关头,所以没时间去。不过他也嘱托我,让我帮他录好音, 他回头再听。连樊殊都觉得不错的老师,那自然是水平相当不错。也因此,虽然讲座内容偏门至极, 也依然吸引到了无数的听众,有同专业的老师,有学生,还有职业就是挺热闹的帝都夕阳红老年别动队, 现场人满为患,几乎水泄不通。我算是提前到的了,早了二十分钟,但这时已经没有位置了。我正在头大该站哪儿呢,忽然看到有人在朝我招手:“这边这边。”是狗师兄,他说他要先去占座,而我早上没起来,就没一起去,“来来来,坐这儿。”他像是变魔术一样从旁边的窗帘后面脱出一个塑料凳子。“我靠,师兄你这地不错啊。没有座位,但是比好多有座位的地方好多了。”这个人真的是个神人。他虽然没有抢到礼堂正儿八经的座位,但他抢到了靠近窗边最前面的过道,正对面就是ppt的播放器,一览无余。而且不知道他找谁要的,居然还搞到了两个塑料凳,简直可以说是vip待遇了。考虑到这个老师的风格就是念ppt,我们的位置可以说是绝了,可以说除了我们旁边一排的那几个正式座位,全教室没有再比我们地方更好的了。狗师兄得意地一笑,深藏功与名。“对了,鹤师兄呢?”我左看右看没看到鹤师兄,“你俩不是绑定吗?”“小鹤不来,他不听这个老师的讲座的。”“啊?”我奇了,“这是什么古怪的倔强?而且鹤师兄不就是研究哈贝马斯的吗?国内哈贝马斯大佬除了老于,没有人比欧阳老师更好了。”“这个……”狗师兄正要说话,突然有人喊住了我,间接打断了狗师兄:“林册?你也在这里啊?”我偏过头,发现在全教室仅有的比我们好的座位上,坐着一个熟人:“陆云枫?”“你们认识啊?”狗师兄在我身后问我。“认识,”我对于居然在这里见到了熟人这件事还挺惊喜的,“以前他来bn大听讲座的时候认识的,比我大一级。那个时候有个系列讲座,他天天都来。他是b大的本科生,也是做文艺学的——对了,你现在在哪儿读书呀,陆云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