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虚地点点头,想起了那天早上鹤师兄的夺命狂call。那可不是什么意外。但我没想到鹤师兄这么狠,为了把狗师兄带回宿舍,竟然先自毁长城,甚至不惜拿自己最宝贝的东西开刀。文艺所上下,谁不知道鹤师兄最宝贝他那台生产资料?走哪儿都带着,开机密码能设几十位,最奇葩的是,别人都是电脑包,他丫直接买了个电脑箱,带锁的那种。现在生产资料直接报废了,期末期间,只能借电脑生产论文了,那可不是要了鹤师兄的命?听到我这么感慨,没想到的是,狗师兄居然摇了摇头:“我说的不是这个,借电脑什么的都是小事了。”“啥?”狗师兄摇摇头:“那个家伙虽然懂得用物理手法锁电脑,却完全不会备份。”“卧槽?!”我完全没想到鹤师兄的行动居然是在毫无planb的情况下裸奔进行的。他是真的疯了吧?!还有不到一个月都要开题了。文科论文需要查的材料特别多,这种毕业论文,查几十本书开题更是小事,经常还要到外网翻论文,是必须要把自己研究的细分领域的前沿成果全部看完才能真正动笔的。现在都是二十一世纪了,我们当然没像钱钟书一样手写抄卡片,大家都在电脑里整理札记,电脑对于我们来说,用命根子来形容都不为过。狗师兄还在继续说:“那丫平时小心眼,谁都不给看;这次为了憋了个大招,连老于那边都没发最新的,只有一个八月份就发了的初版;现在电脑一毁,是资料也不在了,稿子也没地方找了。”我颤抖了,吞了吞口水:“那鹤师兄……现在在干什么呢?”“在国图且挣扎呢。”狗师兄举举手中那个密码箱,“我去帮他修,抢点时间。孩子太惨了。”“是挺惨的……”“对了,那天图书馆到底啥事啊?我好像看到你了,打扮得还挺人模狗样。最近闭关写论文,活得有点不知世事了,你……”“狗师兄!”我赶快打断他的追问,“你看,我们到啦!快下车啦!”“是吗?好像还有一站啊……”“走一截也行啊,前面那段容易堵车呢,快下快下!”“喂你别走啊!喂!!!”……“所以我就给你说你下错了,”路边,狗师兄一边拿着手机地图,一边跟着我灰头土脸地在小巷羊肠小道间穿梭,抱怨道,“你还执行力那么强地就跳下车,害得我得跟你一起多走一截。啊,到底在哪儿啊,我都要晕了,明明就在这个小区啊。”“狗师兄,你没来过吗?”“没啊。”我有点惊讶。狗师兄选的这个点离我们学校非常远,路也非常难走,还在一个小区里面的深处。我以为他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是因为他知道对方修得很好才过来的,没想到他自己都没来过?狗师兄把我拉到一边,神秘兮兮地说:“你不要往外传。其实小鹤这台电脑他自己换了几个地方了,个个都说没法修,也没法给他恢复数据。”“这有啥不能外传的……”“不能外传的当然不是这一部分啦!我是说,这个点是樊殊介绍给我的,你可别告诉小鹤!小鹤要是知道樊殊想办法帮他修电脑,肯定会羞愤而死的。”“樊师兄?樊师兄帮鹤师兄想办法?可是……可是他们不是死对头吗?”“所以说樊老师是个好人啊。”狗师兄摊手,“他说论文没了是大事,只有两人在同一起跑线上,他才能羞辱小鹤个够本。”“……”前后两句话组装在一起,我真不知道狗师兄是夸还是损= =但樊殊是好人,这是真的。“不扯淡了,你快帮我看看是不是在这里啊。”我们绕了一圈又一圈,最后总算是在小区大爷的指点下找到了正确的位置,摁响了门铃。一个满脑袋乱发,不知道多久没有出过家门的眼镜男生汲着拖鞋给我们开门:“是樊殊的朋友吗?进来吧。”他揉着眼睛,开完门就走了。我们摸索了一会儿,没找到拖鞋,自行找到了一副鞋套。只好自己又摸了两个塑料袋,裹住了鞋子。斗室一般的小房子里,乱七八糟,昏天黑地。不过我敏锐地观察到,这墙壁上镶嵌的碎钻,还有角落稳如累卵的古代花瓶,还有旁边的梅兰竹菊屏风,好像是真的啊……我们艰难地走出了一条路,到了男生的房间。依然是垃圾堆里淘金子状态。男生坐在床的一角,趴在堆满了各种零件的桌子上,让我们把电脑递给他。狗师兄先解开了密码,把鹤师兄电脑的残骸递过去。男生皱皱眉头:“铁锅炖电脑?这电脑废了,没法修。”“关键是数据,”狗师兄陪着笑容,“数据能提出来就行。”男生挠挠头,翻来覆去看了一会儿:“行,三天后自己来取。”“真能提数据啊?!”“废话,”男生的脾气似乎不是很好,才说两句话,就已经有炸毛的趋势了,“不信就走,没人逼你修。”“修修修,当然要修。”狗师兄点头哈腰地说,“您放心修,随便什么价儿都行。”“不要钱,”我才刚在心里感慨这个怪咖还挺慷慨的,就听到他说,“把存数据用的移动硬盘买下就行。”“多少啊?”“不贵,一千。”“……”狗师兄含泪掏手机扫二维码。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读者@胖哥肉桃 的营养液~樊老师的秘密逐渐被揭开了☆、所谓相机收下了鹤师兄的那堆破烂, 并把那堆破烂扔到他身后那堆更破烂的破烂中之后,男生转向我:“你呢?”我毕恭毕敬地把电脑推过去。男生随便看了一眼:“你这是小毛病。坐一会儿,十分钟就行。”我们看了一会儿周围,实在不知道哪儿可以坐, 于是就说我们不想坐。男生也不管我们, 埋头就修了起来。在这种能逼死密集恐惧症的房间里, 只是待一会儿,我们就满头大汗了。还好真的不到十分钟, 男生就修好了。我接过电脑,试了一下, 发现电脑完全好了不说, 还比以前更快了:“谢谢你!你修得太好了!”我真诚地竖大拇指。男生对我的赞美不为所动:“给你换了一个内存条,便宜卖你五百。”“……”我虽然很肉痛,但还是乖乖地扫码。我正在输入密码, 忽然男生喊住了我:“怎么了?”我不解地看着他。他抢过我的手机, 调到zfb的主界面, 皱了皱眉头:“‘林册’?你叫林册?”“嗯……是的。”“那不要钱。”他把手机还给我。“凭什么她不要钱啊!”我还没说话, 狗师兄先抱怨了,“喂!我也是樊老师的朋友好吗!”男生乜了他一眼。狗师兄闭嘴了。男生施施然站起来,走到我面前。我这才注意到他和我差不多高。他苍白的脸上有因为修理而沾上的黑印子:“认识一下, 我叫孟子义。樊老师是我很好的朋友,他帮我过一个很大的忙,我非常敬重他。但我也很了解他。”“你先出去。”男生忽然说, 指着狗师兄,“拉上房门。”狗师兄出去后,孟子义看向我:“他上次找我修过相机,那个相机是你的吧?”没等我回话, 孟子义继续道,“没法修,我也没法修。所以他又买了一个新的。我知道他不会告诉你这些的。”这些都是我已经知道的,但是后续的东西,完全超出了我所有的预料:“樊老师回国很匆忙,家里也断了他的财政,所以他读书来的所有费用都是自己挣的。他是一个很随遇而安的人,对于金钱也没什么概念,所以向来是缺钱了就去挣,有钱了就请客,有多少钱就花干净多少钱,从来不会存钱的。”“他想给你买个新相机,但他当时没有那么多钱,所以,他把自己的相机给卖了。”孟子义从身后一个很严密的保险箱中拿出一个很精致的相机包,“他不知道咸鱼上的买家就是我。”“……”“他爷爷喜欢摄影,尤其喜欢这个牌子的相机。他爷爷告诉他,等到他成年的时候,他爷爷会送给他一台最好的相机。”“但他爷爷去世了。”我喃喃道。“这个他都告诉你了吗?”孟子义有点惊讶地看了我一眼,又好像并不太奇怪,“十八岁成年的时候,他用自己挣到的所有钱,买下了这个牌子当年最高级的一款相机,一直用到了现在。”“他说都是身外之物,而且也不是爷爷亲手买的,无非是自欺欺人罢了。但我想,就这么卖掉了,他还是会难过的吧。”孟子义把相机双手举到胸前,郑重地递给我,“所以,我希望你能帮我还给他。”“……为什么不是你还?”孟子义笑了:“因为我知道,如果是你还给他的话,他会开心的。”“你是唯一能让他开心起来的人。”心里那种闷闷的感觉又在发芽了。太重了,这份责任太重了。我觉得我已经有点承受不了了。可我又觉得很开心。那种负罪感和开心,还有我不配为此开心的痛苦交织在一起,让我几乎没有办法呼吸。我忽然问:“这个相机多少钱?我给你。”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很沙哑。“我已经买下了。”“多少钱?”“你真的要买?”“多少钱?”我近乎偏执地问。“……”似乎是在观察我的态度,孟子义死死地看着我,像是鹰一般,并且已经到了一种近乎无理的逼视程度。我毫不退缩地看着他。不知道过了多久,孟子义忽然勾起了嘴角:“我明白他为什么会卖相机了。”“多少钱?”我再一次问道。孟子义摁了两下手机,调出二维码,推到我面前:“承惠三万块。”***我当然没有三万块,至少现在没有。所以我紧急找狗师兄和鹿子一人借了一万,加上我自己原有的存款,算是付清了所有的钱。抱着相机和电脑,我和狗师兄一起回了学校。“你为什么一口气要借这么多钱?”回去的路上,狗师兄问我,“我不是催你还钱啊,我只是担心你被骗了。”“没事,”我摇摇头,“不会被骗的。这是我充分理性思考之后的决定。我会在来年三月之前还清的。”狗师兄盯了我半晌,噗嗤一声笑了:“跟我还玩倔强?行了,走吧,”他拍拍我肩膀,“回学校写论文去咯。”他没有再问。多年的朋友,这点默契还是有的。三天后,狗师兄帮鹤师兄领回了数据。当时我也在图书馆,我亲眼看到正趴在书堆里挣扎的鹤师兄拿到那个移动硬盘的时候,眼泪刷地就下来了,一下巴的胡茬也跟着抖动着,就像本来以为马上就要被砍头的死刑犯突然在刑场上得知自己被无罪释放时一样。“以哥,你对我真的太好了。”我听到他哽咽着说。不远处,正在桌子前面的樊殊认真地看着书,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我答应过狗师兄,不会告诉鹤师兄真相。可是我又控制不住地想替樊殊抱不平,特别是鹤师兄继续他对樊殊冷嘲热讽的习惯时。他不会知道樊殊帮了他多少,可是他应该知道啊。这是乐于助人的人应得的,而不是反而收获一堆人参!世界真是太不公平了!所以当鹤师兄在食堂遇到我,为我最近和樊殊显而易见地分道扬镳表示赞美与敬重时,我语气生硬地直接顶了回去:“太多的先入为主会扭曲一个人的灵魂,贺汝卿师兄!”鹤师兄像是第一次认识我一样看着我:“林师妹,你最近遇到了什么糟心事吗?”“我觉得你应该对樊殊更尊敬一点,无论是在人前还是人后。”“这么护你男朋友……”鹤师兄嘟囔道。“他不是我男朋友!”我大喊。大半个食堂的人朝我们这边看过来。我缩缩脖子。鹤师兄埋着头,像是把头埋进沙子里的鸵鸟:“太丢脸了……不是就不是,你喊什么啊?”“我……”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喊,而且几乎就是条件反射般地。我到底是想强调什么呢?我是想提醒自己什么呢?正在想着的时候,我听到鹤师兄说:“而且很明显,你也挺在乎他的啊。”……我很在乎樊殊吗?我应该是在乎的吧。在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这么多天中,我没有一天不想过樊殊正在想什么,没有一天不在担心他的情绪。我看到他就会心慌气短,只要想到他就会觉得非常难过。但那是因为愧疚,因为不能回应而无可避免的愧疚。因为我喜欢的是虞白吧。“借过一下。”有声音在耳边飘过。我抬起头。樊殊端着餐盘,从我身边走过。从这个信息可以判断,他刚才也在这个食堂,这是不需要多思考就能做出的判断。“你就一定要和我分得这么清楚吗!和我牵扯上关系,就这么让你难受吗!”那是在那个涮羊肉馆,我想要把相机还给他时他的声音,那声音像是暗夜鸣叫的夜莺一般,很难过,很难过。他没有看我。***“这个贴到那里……对,哎呀,这个,这个应该是这里的……算了算了,说不清楚,我自己来吧。”虞白的讲座就在明天。而我在学生活动中心,进行着最后的布置和调试。明面上,虞白讲座应该是本科生学生会的工作,我这个不知道毕业了多少年的研究生来这里指挥,多少显得不合时宜。好在孟小溱就在我身边,帮我压下了一切反对的声音,省了我不少事,要不我又得操心讲座又得宫斗,还不得累死。折腾了不知道多久,总算是所有方面都告一段落了。我最后检查了一次,确定没问题后,松了一口气:“好了,就这样了。”孟小溱拍拍手:“辛苦大家了,大家回去吧。明天一定要各就各位!”所有人都散了。我挥挥手:“小溱,你也先回去吧。我缓一会儿再走。”“师姐,你还好吧?”孟小溱担心地问。我点点头,瘫在椅子上,不再说话——实在是没力气了。孟小溱走了。有脚步声响起,我还闭目养神呢,以为是孟小溱又回来了,眼睛也懒得挣,懒懒地说:“小溱,你又忘东西了吗?你自己找一下吧,我真的动不了了……”“那就休息一下吧。”明显不是孟小溱的好听声音说着。我睁开眼睛,看到了带着鸭舌帽和口罩的虞白,正站在我面前,对着我微笑。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读者@十日白雨 的地雷,谢谢你喜欢这篇文!另,给大家说一件事。这篇文去参赛了,是“科技强国”那个比赛我当时申请理由写的是人文社科促发展,orz居然过了所以大家如果有多的营养液,希望大家能多多支持我一下。这篇文估计是无榜到最后了,科技强国比赛也算是一个广告位。最后,感谢小伙伴们一直以来的支持,祝大家看文开心。七夕快乐~☆、解谜虞白穿着一件红色的风衣, 很衬他的肤色。在已经只剩下了几盏灯的昏黄礼堂里,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怎么会在这里:“阿白,你什么时候到的?”虞白揉揉我的头发,眼睛弯弯:“我早就到了啊, 小森。”“咦?”“我一直坐在那儿, ”虞白指指下面阶梯红绸椅中的一个, “看你。是你太专心了。”“啊……好像是的……”“别动,”虞白走到我身后, 我感到自己的眼镜被人摘了下来,“闭上眼睛。”我闭上了眼睛。紧接着, 有冰凉的感觉触上了我的额角, 像是夏日的果冻一般。我瑟缩了一下,下意识想要躲开。忽然想到我不应该躲开的,便又命令自己接受了。“其实……我后悔了。”我正在和对这种亲密的接触浑身上下无法控制的抗拒感作斗争:“什么?”“我不应该因为想要见你, 所以让你来筹备我的讲座。”虞白的指尖仍然在我的太阳穴上面游动着, “你太累了。”我实在忍不住了, 一下子坐了起来:“我好啦, 谢谢阿白。”“才按摩了一分钟呢。”虞白说。“对了,”我怕虞白注意到我的态度,赶快说道, “其实办讲座倒是不累啦,不过如果你是想见我的话,什么时候都可以的。我随时待命!”虞白摇摇头:“可是你也从来没找过我啊。”“……”虞白叹了口气:“我们重逢已经快一个多星期了吧。”他的声音有点受伤。“……”好像……是这样的。平时的时候没有意识到, 因为在网上和虞白断断续续一直在聊天,但直到虞白这样说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我从来没有主动提出要和虞白出去约一次什么的, 从来没有。或者说,这个念头从来就没有在我的脑海里浮现过。当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自己都惊讶了。“那是因为,”我有点苦涩地说,“你工作也很辛苦,我怕……”“不说这个了,”虞白笑道,“我上次说的事情,小森你考虑得怎么样了?”“上次……?”“我们重逢的那天,我说,”虞白双手一用力,坐到了讲台上,挡住了我眼前的光,“这样我就可以追你了。那不是玩笑,那是真的。”不行。下意识的声音在我的脑海里炸开,我猛地抬起头,看到了他和童年一样的眼眸,它唤回了我足够多的神智,让我能把已经到嘴边的话收了回去:“可是你现在是爱豆……”“这不重要,”虞白继续凝视着我,可是没有灯光,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你是最重要的。我已经找回了记忆,一切对我来说,只有你是最重要的。我可以退圈,可以转行,什么都可以。”“……”他在找寻着我的视线,我垂下眼眸,避开了他。这明明应该是我期待了快十年的圆梦时刻,可是为什么我会觉得这么黯然无色呢?就好像我们这一个多星期的聊天。我原本以为在重逢之后,我们会迅速进入聊到头掉的状态。但在陈年的故事聊完之后,我们聊天的频率,很快就降低到只有问好的地步了。不是不想多聊一点,可是聊什么呢?文学虞白不感兴趣,娱乐圈八卦?似乎也是有兴趣的。可是……可是就是不想聊。连发表情包斗图都不知道该斗什么,然后再仔细一想,对哦,十年前也没有表情包。一切十年前不存在过的话题、行为、科技、现在,好像都构成了我们的障碍。只有在过去中,我才能最自然地面对虞白,其他时候,我就像一个浑身瘫痪的废物一样,做什么都不知道。是因为待机时间太长所以无法重启了吗?可是这十年间,我明明一直在温故而知新啊。“小森,我们先回去吧,”虞白忽然说,指了指门边,那里有一个阿姨正站在那里,手上拿着扫把,“好像闭馆了。”我点点头,把东西最后清点好,浑浑噩噩地跟着他离开了。一路上,我们依然在聊十年前的事,聊满了整条路。***“这里怎么错了一个字?”我正在主楼属于文学院的那一层找老高的信箱,闻言朝旁边看了一眼。那边,是文学院办讲座常用的教室。一个不太面熟但也是文艺所的同学正盯着一张贴了一半的海报,面露焦急之色。另一个男生数落着她:“我就说检查一下检查一下,你非不听!”“你别再说我了,现在先解决问题好吗亲?”“怎么解决啊,印刷店也不能在一个小时内给你印一张新的出来啊。”我想了一会儿,终于想起,他们说的好像是老季下午的讲座。虞白的讲座晚上就要办,我属于主办方,因此最迟下午四点,我就得赶到现场——昨天晚上不可能把所有的准备都做完的,还有一些临时的事情是只有即将开始的时候才能完成。老季的讲座三点开始,五点才结束,所以我当时看到通知的时候就没打算去。之所以我会出现在这里,也是因为老高临时让我打印一个文件放到他的信箱里,否则按照我以前干工作的习惯,可能我现在就会去学生活动中心了。我看看手表。现在两点十分,确实来不及了。终于找到了老高的信箱,我把文件稳稳地塞进去,松了一口气,又给老高发了一个确认短信,算是了了一件事。我站直身体,看向旁边,发现那个男生已经不见了,便走到会议室里,找到了那个正在摆矿泉水的女生:“小君。”“林册?啊水放那里就行,我自己摆,谢谢。”我见她情绪听上去还不错,好奇地问:“那个海报……你们已经想到了解决办法了吗?不好意思,刚刚我就在旁边找东西,听到了一点点。”“海报吗?其实也不算是解决方法,只不过是看上去没那么突兀罢了。你也知道,我们这个海报上面的字用的是瘦金体,错的那两个字也是瘦金体。”我点点头。“阿杰刚刚说,”阿杰就是那个离开的男生,“他想起小沙会写瘦金体了,所以我们让小沙来救场了。现在阿杰去买纸和笔了,到时候用纸把这一块一贴,也只能凑合了。”“啊?小沙会写瘦金体?”这我可真惊讶了,“从来没听说过啊。”“是啊,我也不知道。不过阿杰和小沙是本科同学,他说的话,应该没问题。咦,人来了。不和你聊了,林册我先走了啊。”我在会议室呆着也没用,而且时间也到了,就跟着小君一起出去。只见小沙已经到场,他们把海报揭下来,小沙拿起一只马克笔,边在旁边已经裁剪好的纸上写着,边吐槽:“你们这群人选的什么鬼字体,瘦金体怎么还是钢笔版的,强迫症都要晚期了好么。”“如果不是钢笔版的,也请不到您老人家啊,”阿杰陪着笑,“您毛笔写得又不行。”“不会说话就别说话好吗臭小子!哦我的天啊,我还得模仿钢笔的笔锋,逼死我吧!”“您慢慢写,别急,千万别急,喝奶茶吗?”“喝。”“那我没有。我给你倒咖啡了。”“……”我走到他们身后,正好阿杰去接咖啡了,给我留出了一个空位。出于好奇,我也探出脑袋跟着看了一眼。不得不说,小沙确实写得很好,下笔的姿势一看就是练家子,哪怕是拿着马克笔这种毁天灭地一抹平的笔,她也能写出笔锋与技巧,而又完全不失瘦金体的神韵,还带有着自己特有的风格。不过这种风格我为什么觉得这么熟悉呢,好像我在哪儿看过啊……“写完了。”小沙施施然站起来,朝后伸出手,得意地说,“我给你说换个人都不行,非得我来。”“……”“阿杰,咖啡呢?怎么这么慢?”等了半天没等到阿杰,她不耐烦地回过头,“我说你是不是找死……我擦林册你是什么时候在这里的!”我默默地盯着她手上的字。她刷地一下藏到身后:“你什么都没看到,你看错了!”我勾起嘴角:“走吧。”“干什么啊?”小沙装傻。“请你去图书馆喝奶茶,顺便交代一点事情。”…………图书馆六层的角落,我把一本《玉娇梨》扔到她面前,只见上面贴着的便利贴,恰好和我刚才在海报那里看到的字一模一样,没有半毛钱区别。特别是在竖弯钩那里朝反方向顿一下的小习惯,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解释一下吧。”人证物证俱在,小沙无力回天,只能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对不起,这些字条确实都是我写的……”“怪不得那天我在图书馆暂存台看到你的时候,你会突然说要请我吃好吃的。你那个时候不会是在翻我的书吧?”“呃,这个……也是为你好嘛,”小沙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看天看地就是不看我,“但不是我自己要这么干的!我就是一个代笔的!你想啊,我的水平怎么可能这么高!这些小说我读都没读过好吗!”“我当然知道,”我把她带到图书馆旁边的奶茶店,点了一杯奶茶,推给她,“我从来没有高看你的水平。”“……你也可以说的不要这么实诚。”“看在奶茶的份上。”“那你随便说吧。”小沙立刻说。我失笑:“那你再告诉我一件事——是谁让你写的啊?你告诉我的话,我再给你买一杯奶茶。”“我现在都喝不下了。”“那就存着,什么时候想要了,我立刻给你买,送货上门,多贵都行。”奶茶重度中毒患者小沙刚刚还扭扭捏捏不肯说,听到我的承诺,立刻出卖队友:“我检举,我揭发!是樊殊师兄让我这么干的!”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好!我来啦!七夕快乐!感谢读者@琼. 的手榴弹!感谢读者@琼. @胖哥肉桃 @十日白雨 @清梵 的营养液!祝所有的读者天天开心~书册cp比心!☆、他希望所有人是自由的据小沙说,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樊殊的主意。“那个时候他找到我,给我说,我泄露了你的论文思路,必须要帮你才能补救。他把内容发给我, 让我写好后贴到不同的页上, 还不能让你看出是我的字。”怪不得那些字条上的字我从来没见过。我在认字上面向来一流, 和小沙关系也不错。如果不是小沙会写多种字体,我不可能认不出来的。“然后我们不是每天都在图书馆嘛, 他就让我观察你每天预存的书,然后他晚上提前把这些书相关的字条写好, 第二天让我起个大早, 提前贴到你可能会看的书里面。”怪不得无论我前一天突发奇想借了什么书,第二天我总能在这本书的相关参考读物里看到那个大神的笔记。“喏,这是他的笔记。只是一部分, 多的我都记不得存哪儿了。那几天真是, 写死我了, 你要是再不写完论文我就得完了!”我接过小沙的手机。那上面是备忘录的其中一页截图, 上面密密麻麻写了很多字,标注得非常详细,精确到了第几页第几行, 内容也是字字珠玑,不知道花了多少心血——小沙说前前后后发了可能有几十页,我自己当时写论文翻到的可能都只是其中的十分之一。不知道他熬夜熬了多久才做出来的。我记得他那段时间在肝老周的一个项目申请的ppt吧。他还要写自己的开题报告。这还不是他自己的研究领域。也就是说, 为了给我写这些提示,他必须要提前把所有的书都看过,才能从中提炼出我需要的信息。……我想起自己当时还觉得是天命要兴我,觉得自己撞了大运偷看到了答案, 还在那里沾沾自喜,还在暗自比较,到底是高人兄更厉害还是樊殊更强。其实,我早该知道,在这个学校,除了樊殊,不会再有第二个人有能力写出这些提示了。“当然,实话实说,那几天他也算请我吃饭请了个爽,”小沙狠狠闷了一口奶茶,一掌拍在低着头的我肩膀上,“帮你我是没什么怨言,我就是不明白,你们这么折腾干啥呢?你们直接开个研究间当面指点,不比隔着我强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