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终于彻底投降:“好吧好吧!那我们再来一条!”虞白咧开嘴,笑得比阳光还要耀眼。我身边的小姑娘都快要晕过去了:“他是不是全世界最好的虞白!”小姑娘牙齿一直在打战,应该是在控制自己,“全世界最好的白白!”她激动地说,眼泪在眼眶打转,“他值得一切!”我从很早之前就想问了,为什么饭圈总要说“全世界最好的xx”?这个定语的常规理解不是“在全世界各种各样的xx中最好的一个”吗?可是全世界只有一个虞白啊?难道范围其实限定的是全世界所有同名同姓的人?我一边看着书一边在心里吐槽。“开始!”由于虞白前面解了围,这段戏的进度一下子就提高了,而在“绝对不准理虞白”禁令被解除之后,大家的演技都迅速提升了,其中演得最好的当属我旁边的妹妹,她把那种“看到男神了好想看——不行我要低下头——娘的我还是好想看——我就看一眼他肯定不会发现——不行他是不是注意到我了好害羞好害羞”的百转千回演得淋漓尽致,让导演回看监视时都忍不住赞美了。然而我们运气不够好,这次运镜出了点小问题,拍出来的镜头有点花,必须再来一次。不过大家都信心勃勃,都相信再来一条肯定就没问题了。在准备的间隙,剧组助理也见缝插针跟我说:“导演让我给你说,你还是应该表现得再惊讶一点。你刚才表现得太冷静了,会让观众以为你早就知道对方会推倒你的水。”“对不起……”“没事,”剧组助理很好心地拍拍我的肩膀,宽慰道,“你又没有接触过演戏,很正常。演得时候你尽量忘掉剧本写的后续剧情,如果不行,你再想想你经历过的让你很惊讶的事情——对,对!你现在这个眼神就很惊!你抓住这个感觉!就是它!我去让导演快点开始!”我坐下来,心神不定地又抬起头。只有虞白。接触到我的视线,虞白对我鼓励地笑了笑。虞白的后面什么都没有。我勉强地笑了笑,心里狂风暴雨。我刚刚好像看到樊殊了!我好像看着他,站在丛丛的书架阴影之间,正朝这边看来。但我再次眨眼的时候,又什么都没有了。为什么他会在这里!难道他也在这里学习?也难怪,马上就要交开题报告了,这层又是人文社科层,过来也是正常的……但是他很快就不在了。“action!”我竭力将刚才那种近乎浑身脱力的感觉甩开,用力地在书上勾画着。我是个好学生,我告诉自己,我现在扮演的时候正在专心看书的学生,专心。专心!然而,当共同体的诉求是一种整体诉求时,这种诉求将成为庞然怪物,导致人们一致信仰某种意识形态,或屈服于暴虐的官僚式摩洛神……啪。我听到了小小的一声,这是在提示我杯子即将被弄洒。我顾不得去思考,赶快做好准备,而正在扮演一个心浮气躁者的虞白,随即将我的杯子一挥手挥倒在了桌子上,要不是我将将扶住,差点就洒了我整本书——“啊!”我余光瞥到导演在后面赞许地竖了个大拇指。然而还是有小半杯水杯泼了出来,而这个时候女主又好像听到了动静,有回头的迹象。男主角赶快弯下腰,手忙脚乱地找纸,结果一不小心又带到了身边的电脑线,联动了桌上本来就摇摇欲坠的书——前面的设定里,神魂不安的男主角为了克制住这种自己古怪的内心波动,去书架上一口气拿了很多书,这些书被堆在男主角和他对面的女生,也就是我所扮演的角色之间,其实也是男主角为了提醒自己不要没事老偷看我扮演的角色背后的女主角。虞白是这场戏的关键,他必须要时刻沉浸在状态之中,所以这堆书事实上每次都是我主动帮忙摆的。我一向是将书压在电脑线偏桌子边缘的一边,这样虞白掀动的时候,书可以像雪崩一样被带倒在地上,让场面看上去更混乱,戏剧效果更强。然而刚才,由于我心神不宁,我没有管书。书是虞白自己摆的。他似乎将书压在了电脑线靠我的这侧。于是在剧情的指引下,虞白掀翻了所有的书,雪崩的方向却直冲我而来。而刚刚才被我给扶起来的水杯被排山倒海的气势所裹挟,冲着我的怀抱汹涌而来——哗啦——为了在镜头前显得更真实、和季节更配而专门刚接的滚烫的热茶水,紧紧地洒了我一整个胸口,还有至少一大半的水,溅到了我脸上。我的瞳孔条件反射地放大了。“卡——!”导演狂热地大叫:“好!太好了!这条完美!所有人的表情都完美!极限地真实!”有毛巾被快速递了过来。我想要接过然后说我没事,但我实在说不出话。衣服上还好,但脸上真是太疼了,我有点怀疑我是不是被烤熟了。我觉得我已经感觉不到下巴的存在了。“你没事吧!”我抬起头,这才发现递毛巾的竟然是虞白,他看上去很紧张,眉毛都拧起来了。我尽力扯了扯嘴角,刚想说什么,忽然一片黑影掠过,像是一片旋风,它太快了,快得我们所有人都看不清——“你在干什么!”“樊师兄!”“这个同学你在干什么!”在所有人的尖叫中,将近两米的樊殊不知道从哪儿冲过来,揪住虞白的衣领,一拳打在了虞白的腹部。下勾拳往上。极限地真实。然后,他将冰凉的毛巾往我下巴轻轻地按,牵起我的手,在所有人能够反应过来之前,以一种不由分说的姿态带着我扬长而去。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晚上存文的时候,手贱点了不保存当时我⊙0⊙以为我要die了还好飞速地翻自动保存找回了这里也给大家说一下,一般word是自动保存十分钟。如果点了不保存,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翻自动保存文件夹,这样一般来得及。不然就……ps:这篇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后面还有个女二出现。不是田梦☆、重逢又一次了。我想这半年我可能真是流年不利, 否则我也不会上医院当回家。我抬着下巴,一边看着校医院的医生给我上药,一边在心里想。还是第二次被樊殊带到校医院。不过他这次很克制,没有说要带我出去住院, 没有在医院急疯爆炸。什么意外都没有发生, 他只是带着我上了自行车后, 飞快地把我送到了校医院,敲开了急诊室的门, 平静地和之前的暴力举动完全不同。樊殊站在我旁边,替我和医生交涉着。这次的医生和上次我摔倒的是一个, 或许是上次樊殊凶神恶煞的样子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 医生上药的举动都轻柔了很多,消毒也更加仔细,细细地用药水擦了一遍又一遍——这倒也不全是好事, 至少更疼了是真的。好不容易上完了药, 又听完了注意事项, 医生放我走了:“……拿好这些药, 记得每天涂一次。烫伤是比较严重的事情,所以一定要记得涂,感觉快好了也不能偷懒停。好了, 就这样了,你可以回去了。”我松了一口气。樊殊陪着我走出了诊断室,又帮我取回了药。我坐在椅子上, 等到他回来,看到他把药放到我旁边:“樊……”“下巴受伤就少说话吧。”他的声音很冷淡,“我联系了鹿萌,她会来接你回寝室的。我还有事, 先走了。”“……好。”我本来还想说句谢谢,还想问点什么的,但也只是目送着他离开。为什么我们变成了如此尴尬的局面呢?我叹了口气,埋头看着脚下的地面,抱着头想静静。有人拍拍我的肩膀。我没抬头,没精打采地说:“鹿子你等我一会儿,我现在心情很不好,你让我缓缓……”“小森,你怎么了?”不是鹿子的声音。我有点茫然地抬起头,发现是另外一个人,一个戴着鸭舌帽和口罩,我完全没有想到的人,正蹲在我面前:“阿白?”虞白摘下口罩,咧嘴笑了:“是我。”他笑得很温暖,和回忆中一模一样。周末的校医院几乎没有人。空荡荡的走廊里,任何点滴的声音都能造成回声。为了省电,走廊也没有开灯。“我很担心你的伤势,所以就来了。你没事吧?”虞白坐到我旁边。“我没事。”我摇摇头,“阿白,你没事吧?”我总觉得这段对话有点奇怪,但是又很自然地进行着,导致我一时也想不出来。虞白的眼睛亮晶晶地:“你说的是我被打的事吗?”“是。不好意思啊。”“我才要说对不起。”虞白说,“我当时堆书太粗心了,要不你也不会被烫伤了。被烫伤是很难受的。所以我被打,也是活该。”虞白满不在乎地笑笑道,“被打了我还心情好点了。”“你真的没事吗?”他这么说倒是让我更担心了。“真的没事。那个人啊,当时也就看着吓人,其实劲都卸了的。”虞白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听。我记得在初二的时候,他也是这样。那个时候我们有一个校外选修课,学什么可以自行选择。我从小就学了散打,所以当然报了散打,但是虞白也跟着我去报了——我知道,他属于对疼痛特别敏感的那种人,平时打扫卫生的时候不小心磕了一下膝盖就会疼很久,现在来这种每节课都要见拳见腿的散打课,那滋味绝对不好受。我已经做好了和他一起转班的准备,但他硬是坚持下来了一整个学期,从来没有向我抱怨过,到最后竟然也打得像模像样了。每次课间的时候,当我担心地冲向他时,他总会大笑着对我说:“不疼啊,真的。走吧,食堂开了。”而他穿着散打专用的宽松衣服,手上还绑着绷带。课程结束后,他一圈一圈解下绷带、露出修长的手指的样子,非常少年,非常好看。这么多的往事,好多我都以为我不记得了。但它们就像是一片天空上的星星一样,你以为它不在了,但只要偶然遇到一个望远镜,举目望去,你就会发现,它还在,它从来就没有从你的记忆中消失过半分。眼前有阴影在来回晃,我眨了眨眼。虞白收回手,微笑道:“不要再发呆啦。”“……嗯。”鹿子不知道为什么还不来。我和虞白一起不知道坐了多久,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明明觉得很奇怪——虞白一个人过来看我就够奇怪的了,但他还陪着我在这里发呆——但我又觉得这一切一点都不奇怪,仿佛就该是这样。我听到虞白在喊我:“……咦?”我回过神,“什么?”“我想问你,”此刻的虞白已经卸了妆,没有上妆那么精致,却仍然是惊艳的少年,并且因为其瑕疵而更显完美,“那个打我的人……他看上去很紧张你。”虞白看着我,声音有点紧,“他是你男朋友吗?”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问,但还是老实回答了:“不是。”虞白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太好了。”“咦?为什么啊阿白?”“因为,”他托着腮,心情很好地偏头看着我,笑道,“这样我就可以追你了啊,小森。”这样我就可以追你了啊,小森。他这样说着。……小森,阿白。我想起来了,我终于想起来了!我这个总是慢半拍的脑子终于想起来为什么我们的对话会有这么古怪的自然感了,那是因为我们原本就是这么说话的啊!小的时候,我的小名就是小森,在家里的时候人人都这么称呼我。在我出生之前,爸妈说好,如果是女孩就叫林册,男孩就叫林森,并用名字以外的备用名字当小名。后来逐渐长大,再也没有人这么称呼我,我有过很多外号,但都不是小森。哪怕我告诉过朋友们家人都叫我小森,他们也不会这么叫,而是仍旧沿用着各自的习惯。只有虞白。那是一个午后,午休醒来到上课之前的间隙,我一边假装趴在桌子上静息,一边小声跟他聊天。我记得我们聊了很多,关于我小名的事也只是其中的一件,但他记住了,并且从那之后,他坚持叫我小森。阿白也是只有我叫的。这一次,它倒不是小名,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意思,只是我很想能有一个专属于我的称呼,为此绞尽脑汁了一整个国庆假期的时间。收假那天,我忐忑地装作不经意地喊出,说“阿白可以帮我拧一下这瓶水吗”的时候,虞白笑了笑,顺从地接过了水瓶,从此他也便成为了“阿白”。只有我们会这样称呼彼此,它和整个记忆森林共生,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这四个汉字并列在一起,几乎就代表了那一段过去的全部。无数次,在睡着的时候,梦中的虞白都叫我“小森”,而那个时候我都会尽力延长着梦境。在充满失望却又不可逆转地醒来之后,我总会想,要是我能再听到一次“小森”,就好了。但大二那次我请虞白做活动的时候,他叫我的却是“林小姐”。小森。刚刚虞白叫我小森。……我不敢置信地看向他,声音几乎无法连缀成完整的语调:“你……阿白……”眼泪一滴滴地从我的脸上落下,很快就挡住了我的视线。我看不见了他,看不见了医院,看不见了一切。水滴还在不停地蔓延,从脸颊一直到脖颈,再到彻底地淹没一切。有人抱住了我,“不要哭了,小森。”他温柔地说,轻轻摩挲着我的头发,“你这样哭,我会难过的。”“你想起来了。”我哽咽着说。“是的,我想起来了,”虞白的声音像是穿越了时空,又像是连接着两个空间的门,现在门终于被打开了,“我全都想起来了。”不知道是悲伤还是狂喜,又或者在这一瞬间,所有的情绪,百感交集全部交织在心头,所能够表达的只是泪水。我埋在他的肩头,抓紧了他的衣服,什么也看不见,却又好像一切都被解脱了。有一扇一直横贯在心头的枷锁终于破了。我所有的等待在一瞬间都得偿所愿了。这是假的吗?还是仍然在做梦?是在做梦吧?神啊,如果真是做梦的话,就请让我再做久一点吧。黑暗中,我听到他在我耳畔轻轻说着,像是照亮森林的光——“我回来了,小森。”☆、谎言我不知道我哭了多久。而虞白就这样一直抱着我, 温声细语地安慰着我。他说:“不要难过了,我已经回来了。”他说:“这不是梦,这是真的。”他还说:“我真的很想你。”我听着最后一句话,好不容易快平息的嚎啕大哭又快平抑不住了。好不容易缓过来, 我一边生理性抽噎, 一边问他:“阿白, 你是什么时候想起来的?我以为你永远都……”虞白握紧我的手,他的手非常冰凉:“我生日会那次。当时我看到你, 模模糊糊有了一些印象,但是并不太清晰。后来渐渐地全都想起来了, 很想见你一面, 就建议导演来学校取景了。”原来剧组来bn大取景是虞白自己的主意。我们坐了一会儿,还是没等到鹿子。虞白说我下巴受伤要好好静养,要送我回寝室。他戴上了口罩和帽子, 把帽檐往下一压, 牵着我的手往前走。冬天的衣服很厚, 能够将整个人的身形完全遮挡住, 所以一路上并没有人注意到我们。我像是踩在云端一般,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像是梦幻一般。一路上,我们不停地在说话, 分别的时光实在太长了,这些各自独立拥有的人生要想说清楚,实在不是一段同路就可以说清楚的, 所以我们往往问出一个问题,才解释两句,又会突然想起另一个问题,在另一个问题停留到一会儿之后, 又突然不约而同想起了一个新的完全无关的事情。在童年的时候,我们就是最谈得来的。有一段时间,我们为了不被调开到别的座位,还专门假装不合了一段时间,只因为当时我们总是控制不住上课偷偷说话,被老师警告过好几次。而后来终于解禁的时候,我们都有一种差点被憋死的感觉。想说的太多,一直到了宿舍楼下,我才终于想起了孟小溱的嘱托:“对了,阿白。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虞白笑道:“为什么突然这么客气?”我把办讲座的事情告诉他,虞白说:“这有什么难的,乐意之至。”我虽然是受人所托,但也不想隐瞒虞白实情,所以看他答应得这么爽快,赶快补充道:“你先听完!这次学生会可能没有足够的资金……所以……但是别的宣传之类的事情我们都可以配合!官微、通稿、主题……”我还没说完,虞白便打断了我:“这些都不重要,我只有一个要求。”“什么?”“我要求,”虞白摘下半边口罩,笑出了小虎牙,“你来负责这个讲座。”“……咳,这,这是当然的。”我低着头。虞白伸出手,揉了揉我的头发:“手机给我。”我有点不明所以地把手机给了他。虞白摁了几下,还给了我。我看着上面的好友申请,那上面虞白的头像是一片银杏树叶,和身后深秋初冬的萧瑟形成了映照。我抬起头。虞白已经戴上了口罩,他的眼睛弯弯地:“头像的照片是三年前在bn大拍的。我先回去啦,小森。”他挥挥手,像是小鸽子的翅膀一样。他什么都记得。失忆之前的,失忆之后的……他全部都记得。怔怔地,我目送着虞白的离开。我想起当年初三暑假的时候,虞白说要和家人一起自驾游出去玩。我们在渝城的江边分开,我很担心分班的结果,而虞白拍拍我的肩膀,笑着安慰我。他告诉我,我们一定会在未来重逢的。阿白,我们真的重逢了。***“我回来了~”“哟,”鹿子正在看电影,闻言抬起一只眼,朝我这边看了一眼,“怎么说话说出了波浪号,表情也一脸荡漾的波浪号?你进发情期了?不对,你下巴怎么了?”“喂!怎么说话呢!”我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把书包放到书桌上挂好,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手机响了。我打开手机,是“我真是鱼”,银杏树的头像旁边飘过一行字:“小森,不要忘记上药,我会监督你的。”我忍不住又笑了起来。“大姐,”鹿子指指我,“收收收收,笑得太yd了。”我说:“你不懂我遇到了什么。”鹿子说:“你有什么是我不懂的,你只管说。”我就等她这句话!从进门开始她一直不捧哏,真是没有朋友的默契!我一跃而上,三两步攀到鹿子那边,把今天的事情一股脑儿地告诉了她:“……你是不是也觉得很神奇?如果我不是坚定的无神论者,我现在真的都有一种天神降临的感觉了!”我陶醉地说。鹿子单手托着腮,她是唯一一个知道之前就知道一点虞白和我的事情的朋友。我本来以为向来抓马的她听完之后会很激动,然后问我可不可以在她的新剧本中把这个写进去,没想到她只是帮我的下巴上着药,不感兴趣地说:“然后呢?”我心里咯噔了一下:“什么?”“樊殊呢?樊殊怎么办?”她的问话让我的心情一下子荡了下来:“樊殊和……这个事情,没有关系吧。”我有点心虚地说。鹿子叹了口气:“我觉得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很奇怪。你想,他都这么多年没有想起你了,为什么偏偏就是在这个时候突然就想起了呢?换言之,就算真的想起了,难道感情也能同步唤醒吗?”“我不觉得奇怪。我觉得这就是命运的奇迹。”我有点生硬地说。“可是命运是没有奇迹的,所谓的奇迹背后都是有看不见的因果的。”“那是你剧本写多了职业病作祟!”我有点生气了,躲开了她的手,“剧本讲究前因后果、起承转合,仿佛一切背后都有那么多阴谋论,但其实真到现实中,很多事情就只是那么发生了而已!我难道就不配得偿所愿吗!难道我就活该一辈子郁郁不得志吗!”我忍不住喊了起来。鹿子是我最好的朋友。她是我在跨选隔壁哲学院的数理逻辑课时认识的同学,后来转专业到了文学,也因为这个缘故,她大学多读了一年,刚好和我这个复考了一年的人在研究生同级。选室友的时候,我毫不犹豫就选择了她。一直以来,我们从来没有矛盾,相处非常愉快。我在路上的时候就在构思,回去之后我该怎么跟鹿子说我的快乐。我以为她会为我快乐,没想到我只是等到了一盆冷水。“你当然配,小册子,”鹿子的声音依旧是那么该死的理智,理智到有些忧郁了,“你天生就该是快乐的。如果你真的得偿所愿了,我会非常高兴的。”“那你现在至少应该表现得开心一点。”我的声音依旧很僵硬。“可是,”鹿子放下手,坐直身体,认真地看着我,“你真的得偿所愿了吗?我的意思是,你和虞白重逢了——然后呢?”我愣了一下。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在这之前,我满心满愿所渴望的,就是能和虞白重逢。我总想着,如果虞白要是想起了我,那我该多开心啊。我们又可以一起在校园的操场上漫步了,我们又可以一起聊天聊到头掉了,我们又可以一起敲手机对答案,比谁数学题解得更快了……但我知道这不是鹿子所想要问的“然后”。而且在刚刚想到“数学题”的一瞬间,我才意识到,我已经读研了,纯文科。他也已经是明星了。当年班上数学成绩最好的两个人,许诺要一起去当科学家的两个人,现在再也不需要解数学题了。我的“然后”,全部都是过去时的“然后”了。我浑浑噩噩地爬下了床。“对不起,”鹿子在我后面喊,“我不是故意想让你不开心,我只是……必须得说。”我闷闷地点点头。“鹿子,”在爬上我的床上的时候,我没头没脑地给她扔了一个问题,“今天樊殊……让你去校医院接我,你怎么没来?”关于这件事,我还一直有点耿耿于怀。“我不知道你受伤了,樊殊没有联系我!”我惊讶地回过头,撞上了同样惊讶的鹿子的脸。我知道鹿子从来不对我说谎,无论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但此刻,我真的忍不住开始怀疑我的朋友了。我原本以为她是看电影太入迷了忘了的!但鹿子说没有,樊殊从头到尾都没有联系她。我想到了之前的事,急忙追问她道:“那你有告诉樊殊我曾经得过挑战杯一等奖的事吗?”“啊?我没有啊。”“啊?”“不是,我也很想给他安利你的,可是别人樊大神对我从来都是目不斜视的,我没机会跟他私交啊,你看。”鹿子调出她和樊殊的聊天界面,只见上面除了交作业,唯一的私事也就是上次借钥匙了,“真没了!”鹿子什么都没有说过,这件事是真的。可是事情全都发生了,这些也是真的。——他当时看了一眼走廊外。他是不是已经看到虞白朝这边走过来了?我呆呆地靠在栏杆上,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我想起了樊殊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就是那句话,让我们的关系瞬间崩盘,让我们失去了一切来往的可能:“其实,我认识你,远在你以为的之前。”我的胃像是划开了一个大口子,所有的一起顺着黑洞的洞口坠落。下坠,下坠。无边无际的内疚让我下坠。☆、修电脑或许内疚这种情绪, 向来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自然衰变,而是会在你每一次回想的时候都逐渐加深。而事实也在不断地将之累加。九月底的时候,老周让我筹办所里的新年晚会。别的场地、资金分配、游戏设计、主持台词之类的都好说,我是熟手技工, 但在最关键的节目上面, 我着实是没有办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眼看已经到了十一月底,离新年晚会之后不到一个月了, 报到我手上的才不过两个节目——其中还有一个是我自己捏着鼻子出的节目。啥都不会的我报的琵琶,那玩意儿我从小学五年级我妈再也不逼我学之后就没有再碰了, 现在要想捡回来, 还得先去买把琴。怎一个惨字了得啊。摸着良心说,也不能怪大家不积极不主动,实在是新年晚会的时间太差了。是, 它是除旧迎新的重要时刻, 可它也是交作业的重要时刻, 还是期末考试的重要时刻——我们总不能让老师出节目吧!除此之外, 研二的同学还涉及到一个更重要的问题,这个问题直接关系到他们能不能按时毕业,那就是毕业论文的开题汇报。开题汇报也是年底举办, 就在新年晚会前一天。简直就是要逼死我的节奏。两个节目,办短一点,也不是不行;校学生会有一套卡啦ok系统, 可以借过来让大家k歌;也可以再剪一下视频,让大家每个人都录一句新年快乐,然后快剪剪在一起——我啃着手指头在头脑风暴,琢磨有没有什么替代方案, 忽然有人在所里的群里艾特我。樊殊:@林册报名。独唱《喀秋莎》,不需要伴奏。也不知道是不是樊殊的示范效应起作用了,樊殊在群里公开报名之后,没多久,那些忙得怎么戳都戳不动的人开始联系我,问我如果水平不够,能不能几个人合出节目了。甚至于,连隔壁比较文学所的人都过来找到我,要求“两所一家亲”,允许他们派出代表过来出节目,顺便给他们看新年晚会的资格。“那可是樊殊!樊殊都出马了,我们当然要组团来看热闹啊!”隔壁所的同志如是说。所有的问题因为樊殊的一句话迎难而解。我也越来越内疚了。还有一种不知道是什么的情绪在心中蔓延,让我身心俱疲,又惶惶不可终日。我私戳樊殊:谢谢樊师兄。樊殊没有回我。***屋漏偏逢连夜雨,在这个紧要的关头,我的电脑还坏了。非要说的话也是自己作死。我的电脑本来就是刚上大学时买的旧货,硬件软件通通已经落伍老化,偏偏我还用它剪视频。结果,视频没剪出来,电脑先被烧坏了。我们学校附近的修电脑小哥回家了。一时之间,我也不知道该去哪儿修电脑,便去问狗师兄。这家伙号称帝都包打听,问他准没错。狗师兄:“行,正好我周末要去修电脑,你可以和我一起去。”“你电脑也坏了?”我心想大家是期末月扎堆烧电脑吗?“没,我电脑没坏,小鹤的坏了。”鹤师兄的电脑坏了?第二天早上抱着电脑碰头的时候,我从狗师兄口中知道了事情的全况。原来鹤师兄在上周六的早上在寝室接水浇绿植,不小心把整整一盆水全部泼电脑上了,电脑当场阵亡,死得不能再死。狗师兄说:“那个时候我正要去图书馆,都走到门口了,小鹤打电话给我说电脑坏了让我赶快回去帮忙看看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什么死机之类的小事。你是没见那画面,那可真是,闻者落泪见者伤心。他也是的,哪儿有提着脸盆去浇花的?那绿植拢共还没巴掌大!还是仙人掌!你说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