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世界不是象牙塔。如果你不能守住你的聪明才智,那你早晚有一天会怀璧其罪。我这是在给你最后的忠告。”“你现在是不是很生气?”樊殊向前一步,“很不高兴?”我皱皱眉:“你故意的?”“是啊,”樊殊假笑道,“我故意的。全都是我故意的。我故意让小沙知道你其实是个很有灵性的人,故意让她过来问你。我早就猜到了你会在征文比赛中怎么出招,所以我专门让她过来毁了你的招,让你无路可走。你有什么想说的吗?想骂我吗?已经很愤怒了吧?而我甚至对此并不在乎。”“……”我居然已经不生气了。因为我已经听出了——他真的是故意的。他在故意激怒我。我的直觉告诉我:他希望我骂他。所有的刚才的圈子,全是假的。教我是假,骂我也是假,话都是假的。他只是想让我骂他。这是为什么?难道他是希望通过这种方式,来为那天电话里的事情偿还吗?这个想法一进入到脑海就吓了我一跳。这也太曲里拐弯了吧,不可能,肯定不可能——可是直觉又告诉我,这就是真的。他后悔了。我突然说:“你觉得我很聪明吗?”樊殊的脸显得有些苍白。“你觉得我很聪明。这是你刚刚那一串乱七八糟的话里唯一透露的有效信息。”“我实在听不懂你的颅内幻想。”我叹了口气:“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聪明,但是……也算谢谢你能肯定我。”我注意到,樊殊的耳朵红了。这证明我的判断是正确的。或者,就算不是正确的,他至少对我是友善的——这个想法让我心情一下子轻盈了起来。樊殊轻咳一声:“如果你以为这是肯定,那我也无能为力,因为我无法左右我的话在别人耳朵里的效果。”他为什么总是这么别扭呢?我总感觉我需要转三个弯才能理解他的真实用意:“但你不应该怂恿对方来套我的话。你明明知道小沙一定会说出去。樊殊,我真的想不出新的点子了。”“你既然都这么自信于我是在肯定你,”樊殊轻叹一声,“又为什么不在这件事情上保持这种状态呢?”“什么?”樊殊说:“比如相信自己,就算没有这些偏门技巧,你也可以堂堂正正地获胜,当然我只是在打个比方。但是无论如何,道理是统一的:剑走偏锋或许可以让人取得一些成就,却永远没法让人站到制高点。”这次我反应了足有半分钟:“你觉得我能拿第一?你想太多了,我拿不到的。”樊殊耸耸肩,用和来时同样的姿势,终结了所有的对话:“我已经无话可说。”我还想说点什么,可是他已经转身走了。我急着想要去叫住他,却没有注意到自己正站在楼梯边缘。我的腿本来就还虚弱无力,仓皇之下,我一脚踩空,朝后倒了过去:“啊!”樊殊猛地回过头。他在我下坠之前飞快地拉住了我:“小册!”“啊呀。”我越过樊殊,看到了一个人正边推开楼梯间的门边轻叫。对方正将手机放在耳边,很明显是在图书馆接到了电话,临时到楼梯间回电话的。那个人是狗师兄。电光石火之间,之前在公交车上的悲惨遭遇一瞬间涌上了心头:被拍照——被广为流传——被老周叫去谈话——带樊殊去火车站——出车祸。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啊!我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拼命地挣脱开了樊殊的手。我本意是想避免悲剧的再次发生,可是我完全忘了我现在重心依旧处于不稳的状态,于是最终结果就是————咚。恭喜,作死成功。作者有话要说:我爱樊老师,他真的很可爱祝大家看文开心☆、我在俄罗斯骑自行车“你怎么又和樊殊搞在一起了?”寝室里, 坐在床边吃着果脯的鹿子问我。“我再说一遍,我没有和他搞在一起!”“可是,”鹿子指指我的腿,无辜地说, “今天是他送你去校医院的诶。他们都说是你和樊殊在图书馆楼梯间幽会, 因为太过激动才从楼梯上滚下去的。”“……我们没有幽会。而且, 他好歹也是同学,看到我出事了帮我一把有什么奇怪啊!这不是很正常吗?鹤师兄也送过我啊!”鹿子无辜地看着我:“可是鹤师兄没公主抱啊。”“……”“鹤师兄也没有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讲道理, 当时我接到樊殊电话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已经摔死了。”呵呵。别说鹿子了, 当时看樊殊的样子, 我也以为我已经死了。其实说真的,因为现在是冬天,又还没到开暖气的时节, 室内室外都一样冷, 我穿得厚厚的, 摔下去的时候虽然疼, 但也绝对没到伤筋动骨的份上。结果我还在揉脑袋晕乎呢,就感觉自己腾空立地了。樊殊,打横抱起我, 用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到校医院,一路上差点撞到三个路人五辆自行车。而在我们到了医院之后,樊殊没有去拿号, 而是直接冲向了隔壁急诊室,说这里出人命了,快点出来救人!你们怎么还不动啊!是人命!人命啊!!而在校医院的医生再三表示我健康得很,浑身上下除了膝盖的伤口裂了之外没有一点问题之后, 樊殊还逼迫对方带我去拍了片,甚至一度还打算带我去外面的医院看病。到最后虽然在我的强烈坚持下作罢了,但他依然要求医生给我开了一大堆药,还非要让我住院。医生说你不要浪费国家资产了,樊殊说我又不在校医院拿药,我就让你开张单子,我出去买!我还记得当时樊殊指着门外面,愤怒到了极点的样子,他说:“你们为什么不让她住院!你们没看到她膝盖上都是血吗!”“她只是伤口破了,没到住院的程度……”“你以为她不疼吗!”“这位同学,你冷静一下,我们校医院没有住院的规矩……”“我带她出去住院去!”……好说歹说,我总算让樊殊收回了这句沙雕至极的豪言壮语。不过他依然要求送我回寝室。如果不是寝室楼管不准老师上楼,我估计他真的会目送我躺在床上才肯停。包括到现在,他还会每半个小时给我发一条信息,问我现在伤口有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如果有一定要给他说,他带我去挂急诊。这也太夸张了吧!而因为樊殊当时送我去校医院的样子实在太过英勇,导致几乎全文艺所的人都知道我“受了重伤似乎命不久矣”——在收到海量的慰问的同时,我甚至还收到了一笔总计三位数的捐款,让我哭笑不得,不知道该感动还是该崩溃。我觉得我要不是现在瘫痪在床,腿被裹成了局部木乃伊,我一定会跳下床,试一把以头抢地的感觉。我现在的状态,用我大三时学的一段元杂剧可以完美概括:【煞尾】浮云为我阴,悲风为我旋,三桩儿誓愿明题遍。(做哭科,云)婆婆也,直等待雪飞六月,亢旱三年呵,(唱)那其间才把你个屈死的冤魂这窦娥显!苍天啊!我冤啊!天啊!您怎么还没有飞雪啊!“这都初冬了,就算真下雪也不稀奇,”鹿子淡定地拍拍我的肩膀,“吃果脯吗?”“……吃。”果脯还是樊殊给买的,唉。我盯着床边小山一样的各类零食和补品,简直愁哭了。这得什么时候才能吃完啊,这人情要什么时候才能还完啊——我这摔破了膝盖,怎么还欠出了断腿的人情?“说起来,”我一边吃一边问鹿子,“为什么这次没人八卦我和樊殊了?”当时看到雪片一样的慰问微信,我还以为两个月前的噩梦又要重演,没想到大家都很克制,没有八卦,只是纯问我的身体情况,让我有点小惊喜。鹿子说:“有什么好八卦的?真无聊。吃饱了撑的吗?”“就是啊!”我猛点头,为我的同学能有这么高的觉悟而感动,“没意思!无聊!”“可笑。你们本来就是对象,还有什么好八卦的?”“就是!可笑……???嗯?什么?对象?”“我说的是他们的心里话,”鹿子说,“大家早就默认你们是对象了。男朋友关心则乱有什么问题吗?”“不是,我们什么时候是对象了啊!”这日子没法过了!说话之间,手机又震了。我本来想装作没看见,但是过了一会儿,对方直接打电话过来了。没办法,我只能接:“樊师兄好……”“这个点了还能以这么快的速度精神奕奕的接电话,我算是知道你伤口为什么一直好不了了。”我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早知道就不该接!“师兄,我的腿还好,不疼,没有化脓,没得破伤风,三十六度五。”我一口气把他有可能问的所有问题都抢答了。樊殊沉默了一下:“那就好。”“嗯嗯。”“你这两天别去图书馆了,就在寝室歇着。”“那不行啊,”我看看手机上的时间表,“还有十二天就截稿了,再不写来不及了,好多书只有图书馆有呢。再说了,就算我不去图书馆,我也得去上课啊。”“那我明天来送你去。”“别别别!”我直接坐了起来,“哥!没必要,真的没必要!”樊殊直接挂了电话。“这个樊老师怎么这么神经质啊!”我泄愤地把手机扔在被子上。“你明天真的要让他来送你去图书馆啊?”鹿子凑过头来问我,很显然,在这样狭小的寝室里,她已经将我和樊殊的对话听得八九不离十了,“那后天全世界就真得问你们什么时候举办婚礼了。”“哼,”我冷笑,“当然不会。”“所以你是不去图书馆了?”“当然不是。”“那你……?”我用力地啃下果脯,嚼得咬牙切齿:“我故技重施。我趁他没来之前自己先去!”我早起还不行吗!…………不行。我抬起头。现在已经是冬天,这个点,天当然不会亮。其实就算是夏天,这个点天也不会亮透,因为实在是太早了。我以为闻鸡起舞到这种程度就已经足够了。再早,走过去图书馆也没开门,去了也没地方呆。结果……樊殊踩在一辆自行车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他黑金一般的碎发在暗夜中流动:“上车。”我抽了抽嘴角。转念一想,反正樊殊平衡感也不好,估计驮自己都费劲,怎么可能再带一个人?只要摔一下,我就可以有理由拒绝樊殊了。这么想着的时候,我心情又好了起来,上车的时候甚至有点雀跃,握着车座瞪圆眼睛,就等着等会儿摔了之后跑路。没想到,樊殊的技术居然真的很好。全程没摔没歪,遇到减速带樊殊都能带着我稳稳地驶过去,连颠都不会颠的。我们无风无雨地驶到了图书馆,中途甚至还抽空吃了早饭,真是好生感人。我悻悻然地下车:“樊师兄你居然真的会骑车。”樊殊头也不抬地锁着车:“我说过,我在俄罗斯骑,是你自己不信的。”“樊殊你的胳膊怎么了?”他是挽着袖子骑车的,我看到他胳膊上有一块擦伤,“怎么受伤了?你摔跤了吗?”樊殊锁好车,把衣袖拉下来:“没事。走吧。”“你真的受伤了!我看了,好红一块!都渗血了!”“你看错了。”难道我真的看错了?我百思不得其解地跟着樊殊一起进了图书馆。我们图书馆是电子化管理,不能放下书包就占座,必须要先去各层楼的显示屏上刷座位。我选好座之后,也不好意思直接就走,就等着樊殊选。本来想着等他选完后我们就各自飞翔,因为我知道他爱去六楼,但我刷的是五楼。樊殊刷了五楼,我对面的那个座位。“……”我还想继续挣扎,“师兄啊,你知不知道最近所里我们的八卦很多……”“所以呢?”樊殊眼皮都不抬地扶着我。“……没什么。”我像是一只大熊猫一样,被樊殊护送到了五楼。这一天,他帮我跑上跑下,给我端茶倒水,连去食堂都是他带我去的,全程形影不离。此情此景,太过刺目,以至于我们身边路过取书的人增多了不少,还都是熟人——取什么书啊!我刷的是角落,这里就没书!看热闹就直说好吗!这种状态,直到我收到鹤师兄的短信才算是稍微告一段落:“林册,我给你说个事!樊殊的八卦!”“快说快说!”这个世界上,只有鹤师兄,坚定地沉迷于黑樊殊一百年不动摇,绝不八卦,毫不怀疑我和樊殊的关系,让我在这浮萍一样的世界能残留一丝亲人般的温暖。“有的时候我真想知道,”樊殊把一杯水砰得放在我桌子上,闲闲地说,“你是在看书的间隙玩手机,还在玩手机的间隙看书。”“同学消息得回。”“什么同学,你直接说贺汝卿不就行了?”樊殊嗤笑一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你们关系倒是好。”这怎么说话阴阳怪气的?我本来想顶回去,看到鹤师兄发过来的劲爆信息,立刻闭了嘴:“他昨天新买了一辆自行车,昨天半夜在院子里练车练到三点,结果被大爷拉去骂了。”“为什么啊?”“因为他老摔啊,哐哐哐的,谁受得了,还睡呢!所以你说,人要是长得太高了,这平衡感是不怎么行,对不对?”“……”我看向樊殊的胳膊,却只能看到洁白的布料:“师兄啊,”我吞吞口水,“我问你一个问题好不好?”“图书馆不让说话。”他重又埋头看着书。我刷刷刷写了一张纸条,然后推到他书面上:“要不我现在陪你去校医院看看吧。”“……”樊殊把书一收,“太吵了。我换个位置坐,再见。”“那边的同学!”正好路过的图书管理员警告,“图书馆不让说话!对,说的就是你,那个男生!”“……”作者有话要说:我今天总算学会在哪儿看营养液了!感谢@我是一只呵呵、@寒章、@十里桉歌 小可爱们的营养液!!!比心!!!感谢@清梵 小可爱的地雷!!!!!今天的更新,奉上!☆、不速之鹤樊殊最终还是没有换位置。他说位置都被选完了, 只能勉为其难地再忍受一下我的聒噪。于是我也只能跟着熬着。樊殊这个狠人,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他说我是玩手机间隙看书,我还不服气, 因为我觉得我算是看书时比较专心的人了——看书时听音乐能算是玩手机吗!于是我就想等着他什么时候玩手机好嘲笑他。结果这个狠人, 真的没有让我找到一次嘲笑的机会。只要他开始工作, 这个狠人永远都是无懈可击,无音乐无废话无走神, 三无一体。我无力回天,只能去远处的书柜深处找资料。“啊……终于玩过瘾了。”划了十分钟手机, 我简直都要热泪盈眶了, 感觉枯萎的内心一秒钟被续上了。讲道理,对于一个手机强迫症来说,将近一天的时间不碰手机, 连点开查看信息都不行, 这简直就是在坐牢好吗!我觉得现在的我就像是课间赶快下课跑到外面吸烟的重度烟民老高, 吸的不是烟和手机, 是命。缓过来这口气之后,我开始找书。虽然我不知道樊狠人为什么对我这么有迷之信心,但不得不说, 多亏他那天在楼道间跟我吵的那一架,我现在有了源源不绝的灵感。解码与编码。柏拉图认为,文学是一种对现实世界的摹仿, 是现象外形的再现——简单来说,在柏拉图的世界观中,世界的核心是一种完美的理念,现实不过是对这种理念的摹仿。文学进一步摹仿现实, 而摹仿的衍生品当然没有真品完美,所以文学就是最辣鸡的小辣鸡,是摹仿中的摹仿。虽然摹仿论现在早就不知道被近现代理论家轮过多少遍了,但文学与现实是有联系的,这点是毫无问题的,尤其是对于二十世纪以前的传统小说而言。(二十世纪以后的意识流小说其实也有联系,只是一种反面的联系而已,是“无联系的联系”。)而另一方面,文学又肯定是超越了现实,或者说没有百分之百重现现实——最简单的例子,生活是百分之百无死角全方位立体的,但小说则是一个个情节的串联。选择写这个事件而不写别的事件,这种选择本身就是一种改造。哪怕是一篇报告文学,只要它有选择,它就会有倾向性,就不会是完全真实的。刚和樊殊从演唱会回来那段时间,我有了点关于毕业论文的想法。我想写明清之际的才子佳人小说研究,但是想了好久,小说都看得差不多了,却始终没找到合适的切入角度,用什么都觉得很陈旧,好不容易有了点新想法吧,稍微深度检索一下,又都有人提过了。樊殊的别扭让我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可不可以从解码与编码的角度来研究才子佳人小说呢?既然才子佳人小说是那个时代的玛丽苏杰克苏,那在变成玛丽苏杰克苏的时候,总要把现实打乱了再编码一次吧?读者在阅读它的时候,不就是把作者编好的码就解开?编码的过程、解码的过程、还有这两个结果之间的差距、以及其造成的后果……总之非常有意思啊!反正不会比猜樊殊真正想说什么更没意思!这样做,我不光征文写了,毕业论文也有方向了;最妙的是,仇金主最近在投资的就是计算机产业。之前我因为计算机不好下手没太考虑,这次一想,简直茅塞顿开:计算机编程不就是编码和解码吗?我这一招迎合上意简直就是神来之笔啊!天助我也啊!我信心勃勃地查了一下午资料,信心勃勃地抱回了一摞书,这些都是我精挑细选的。一看座位,我惊了:“鹤师兄,你怎么坐这里?”只见四人桌上,两个人正在大眼瞪小眼——其实也没有,他们都在看书,彼此的视线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接触。但即使是这样,即使是隔着将近十米的距离,你都能嗅到一股劈啪作响的火药味,稍微加滴火星就能燎原。樊殊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冷哼一声,又埋下了头。他那一声冷哼,包含了万千情绪——全是负面的。一万头草泥马在我心中飞腾而过,心想你们两个撕,关我什么事?哦……不对。还真关我的事。因为我终于想起了那个关于《傲慢与偏见》的推论:樊殊是喜欢鹤师兄的啊!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之前樊殊从南京回来,一到校就看到了鹤师兄在扶我回寝室;现在又看到鹤师兄选择了我旁边的位置。而我记得上午的时候樊殊还说了一句话:“你和贺汝卿倒是关系好。”他说。……我现在才想起来,是不是有点晚了?我硬着头皮把书放在桌子上,在我的座位上坐了下来。鹤师兄一见我回来,特别高兴地拍拍我肩膀:“你可算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我就要窒息了!”他一拍我肩膀,樊殊的眼光就跟着抖,吓得我赶快躲开鹤师兄的手:“师兄,你怎么坐这儿了?”“嘿,我就不能坐这儿了?你怎么这么见外,躲什么啊,”鹤师兄不满地说,“上次还是我送你回学校的呢。”大哥你要害死我吗!你这简简单单一句话就隐藏了三个知识点,你是鹈鹕精吗!“啪”地一声响了:“你们两个不说话行不行?”樊殊把一本书重重地砸在桌子上,“别人不用看书的吗?”鹤师兄火冒三丈:“樊殊你——”我赶快把他拉回来,生怕他冲上去跟樊殊干架。没想到我这举动让樊殊更生气了,只见他的眼神转啊转,最后落在了我放在鹤师兄肩膀上的爪子上,像把刀一样噌地钉上去,刺得我立刻松手。算了算了!你们两个的破事我不管了!爱打不打!这张三个人的桌子,坐得真是尴尬,可谓正好堵在火山口上。我一边看书,一边偷偷观察着旁边两位爷。樊殊依然很专注地看书,只是剧烈起伏的胸口出卖了他的心情,而另一边,出乎意料的是,鹤师兄并没有像我预想中的那样,沉迷看书不可自拔——这不是他们学霸的标配吗?——而是——我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了然了。我们学校图书馆设置了两种座位。一种是普通的桌子,这种谁都可以坐;一种是研究间,由三合板隔开,里面有独座,可以讨论,只有研究生及以上可以使用。研究间很好,但是需要预约,绝大多数时候我们都懒得弄。那个研究间里,坐着的是狗师兄。要说这世界上的事情真是残忍。樊殊明明喜欢鹤师兄,但鹤师兄最讨厌的就是他;鹤师兄对狗师兄的感情这么深,而狗师兄又跟他女朋友这么好……唉,总之求不得。我也求不得。这么一想,那些才子佳人小说,倒让我看出了三分残忍出来。再完美的结局又如何?都是假的啊。鹤师兄戳我胳膊:“喂。”他小声地说,递给我一张纸条。我展开纸条:“你觉不觉得以哥最近心情不好。”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他的以哥哪里心情不好。“他心情真的很不好,”鹤师兄的字有点飘,“我能看得出来。”我又看了一眼那个研究室。狗师兄正在接电话,脸上笑得都快起褶子了。“我很担心他。”我看你应该担心担心你自己,鹤师兄。我已经写完了,想了想,又划掉,换了一张新的纸条写道:“放心吧!”末了是一个笑脸。鹤师兄叹了口气,把纸条揉成一团,继续在暗中观察狗师兄的间隙看书。闭馆的铃声响了。樊殊首先站起来。他看了我一眼我的那堆书:“我先走了。”“啊?”我有点没反应过来。樊殊冷哼一声:“怎么,你还要我送你回寝室吗?”“不……我当然不要,但是……”但是我只是觉得自由来得太快让我很慌,尤其是这种自由是在鹤师兄出现后的现在- -鹤师兄开口了:“师妹,我送你回去。这有些人啊,”他一边帮我拿过我的拐杖,一边挑衅地说,“一点也没有同理心。我呢,就不一样,我是很有义气的,对吧,师妹?”“呃……”我吞了吞口水,“鹤师兄,我腿没事了,我自己走回去就行了。”“这拐杖都在这,你确定?”“我真的确定,啊呀,那个那个……诶!”我眼睛一转,“鹤师兄,你看你后面!那是不是狗师兄!他怎么在皱眉呢!”“我擦,真的是……师妹,我先走了,你慢慢走,实在不行了你再给我打电话!”鹤师兄一转身就跑了,比香港记者要快得多。总算走了……鹤师兄要是再不走,我觉得我迟早有一天会被樊殊给下毒药死。不过话说回来,我刚刚的话好像也没正确到哪儿去:我赶走鹤师兄用的是狗师兄这个挡箭牌,可是用狗师兄当挡箭牌,难道樊殊就会开心了吗?果不其然,樊殊开口了:“贺汝卿和苟利以关系很好。”这个陈述句让我很慌。“这些书是还回去还是留着明天看?”“还回去就行……啊?”我才反应过来。樊殊拎起我的拐杖,很自然地搀起我的胳膊:“走吧。”他的语气听上去非常神清气爽。“走吧?”我不敢相信我的耳朵,“你刚刚不是说你要先走吗?”“我没说。”“你说了!你明明就说了!”我终于抓到了樊殊的把柄,当然是狠狠攻击,“这次我绝对没听错!”樊殊眼皮都没抬:“哦。所以呢?你没听错,所以呢?”“……那走吧。”我拐杖还在他手上呢!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小富狗 的地雷!(我不知道名字有没有记错,因为现在晋江崩了看不到评论,如果错了下次改过来)感谢小伙伴们的支持!关于文艺学部分,我不想多写或者写复杂,但因为这一段和后面的情节有关系,所以稍微啰嗦了一点。☆、是懂你的所以说, 贺汝卿鹤王爷就是想多了。苟利以同学每天开心得眼不见鼻子,哪儿会有什么感情问题?否则,他为什么要雷打不动地选我和樊殊座位附近的位置呢?每一天!每一天!在这一周中,无论我和樊殊换到什么座位, 都能在半个小时后看到杀到的狗师兄;而随着狗师兄杀到的, 则必定是雷打不动的鹤师兄!狗师兄就是那花, 鹤师兄就是那追随着花的小蜜蜂。他丫绝对是故意的!他明明知道樊殊一看到鹤师兄和我坐在一起就会神智失常,他还非要制造这么多的机会让樊殊和鹤师兄都丧心病狂!他是要逼死我吗?没办法, 在这个世界上,要么解决问题, 要么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没有第三条路。我决定先解决问题。我去找狗师兄,来势汹汹。我说你是不是故意的,他说我是故意的。我说你能不能不这样, 他说不行, 樊殊属于超长待机性闷骚人格综合征患者, 如果作为室友的他都不助攻, 那樊殊这辈子都不会表白了。末了,他问我懂了没有,说完附送少女眨眼一枚, 清秀灵动。呵呵。我当然懂了——拿我当守株待兔用的胡萝卜呗,合着我就是那个用来刺激樊鹤赶快he完结的女二。我对于他们he是没什么意见,就是狗师兄怎么一点也不关心女二的人身安全问题呢?他是不是完全没有想过, 用这种猛药乱炖的结果,很可能不是he提前到来,而是搅屎棍女二先被两个主角干掉了,因为太过碍眼?毛说个我。没法解决狗师兄, 也就没法解决鹤师兄。我又去找问题的另一端,樊殊,询问他,我的腿已经不用拐杖了,是不是咱们这个二十四小时盯防挡拆可以暂时告一段落了?我为了给他说这个,还专门买了一杯奶茶孝敬他,大杯、加全家福——结果还没送到樊殊的手上,就被图书馆管理员看到了大骂一顿,因为图书馆六楼不准喝饮料- -而当时,樊殊一边死死地盯着鹤王爷,一边给我发了一条言简意赅的微信:伤筋动骨一百天。我眼前一花,登时仿佛魂飘万里,恍若离世。我实在不知道为什么樊殊一定要这么关心我。我以前一直习惯的是独来独往,虽然和鹿子关系很好,但我们也不是每天都腻在一起,更多的时候,我还是愿意一个人做点事情,追星啊,看书啊,上课啊,自在又爽快。现在和樊殊绑定之后,我有一种被人监视的感觉,浑身上下哪哪儿都别扭。又一天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实在忍不住了,摁住了拿筷子回来的樊殊的手:“师兄,我有事情想要跟你说。”樊殊拿开我的手,把筷子放到我的碗上面,淡淡道:“先吃饭。”我拿起筷子,惯性地听话刨了两口,忽然僵住。不对,我在干什么!我啪地一下放下筷子:“师兄!你一定要听我说!我是非常严肃认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