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方才便已清醒,此番清晰地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心中似有一头受了惊、迷了路的小鹿,发狂般地胡乱撞着四壁,发出一声声清晰而清亮的响,与他稳健的脚步声混于一处,前后交杂。他的肩十分宽,肩头还有一股独属于他的清香,脚下每踩一步,雪地中便陷下两人重的脚印。陆容予情不自禁地将脸贴上他的背,纤长的睫毛扑闪几下,搂着他脖子的双臂圈得更紧了些。“……阿启哥哥。”小姑娘乖乖巧巧的甜糯声音自耳后传来,香软温热的玲珑身躯又与自己紧贴着,程淮启顿觉浑身的火都瞬间被她这一声娇喃点燃,整个人都烧了起来。他环着她腿弯的掌心微微用力,力道灼热,自喉间发出一声喑哑的“嗯”来,干得似要喷火。便再忍一年吧。一年后,他定将她风风光光迎入府中,叫她夜夜唤他“阿启哥哥”才好。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程小七你再憋一憋,待果茶给你憋出一个大婚来!如果番外篇写一个小公主的,会有人看咩?-手动感谢 烟卿 和 小dai爱吃糖 两个小可爱,最近灌了好多营养液呀!还有经常评论的小天使~!果茶会努力哒哒哒!!mua!第36章 婚约游仙宫与七皇子府之间距离不远不近, 程淮启便没要马车,在小姑娘身上盖了层厚厚的披风,就这样一步一步踏着雪, 将人背回了府中。方才陆容予回光返照了一会儿,可没过多时,依旧是困意占了上风, 竟就这样伏在他背上便睡着了。听到那均匀浅淡的呼吸声,程淮启忍不住勾了勾唇,将睡意沉沉的小姑娘放到床上, 又蹲下身, 小心翼翼地将她脚上的绣鞋脱去,这才唤了画婉进来帮她更衣。虽说上回两人睡了同一张床, 但那毕竟是情急之举, 顾及礼法与她心中的羞怯,后几日, 他都睡在书房内,等她醒了, 方来看她。翌日是新春第一天, 照理, 各宫妃嫔与皇子公主都要到皇后处,请这新年第一安。昨日睡得晚,今晨又要早起, 实在有些折磨人。陆容予本来正安安稳稳地睡着,却恍惚间听见有一熟悉的声音, 一遍又一遍地唤着自己。可她睡意尚浓,并未听清那人说的什么,迷迷糊糊的, 便又睡了过去。眼见离辰时便还有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为小姐换宫服与梳妆还要许久,届时恐要迟到。画婉与梳雪急得在屋内来回打转,百般无奈之下,只好去书房,将七殿下请了来。程淮启踏进卧房,便见到床上那安静娇小的一团,整个人蜷着缩在被子里,纤长的眼睫在光照下投出一片淡淡的阴影,身子因呼吸而一起一伏,睡颜极为柔和。便不自觉地放轻了脚步。画婉见殿下这般,不免又急了起来,催促道:“殿下,今日拜礼,万万不可迟到啊!若是迟到了,小姐醒来必然要惊慌许久。”程淮启这才点了点头,大步走到床沿坐下,直接将人半抱在了怀中,轻轻拍了拍女孩还带些婴儿肥的粉腮,柔声道:“喃喃,该起了。”怀中的人不知是将这话听岔到何处去了,非但没有睁眼,反倒在他怀中蹭了蹭,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又睡了过去。程淮启哑然失笑,双手掐着她不盈一握的腰身,将人抱出了被窝。房中虽然烧着香炭,但却怎么也不比被窝里暖和,陆容予穿着一件薄薄的里衣,凉意袭来,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一下便迷迷糊糊地恢复了些意识。少女跪坐在床边,一头乌发蓬乱,眯着眼打着哈欠。丝质的里衣滑落,露出半边白皙浑圆的肩头,晶莹粉嫩的唇瓣微张,发出几声细碎的嘤咛。这样一幅美人初醒图,看得程淮启浑身欲/火都瞬间燃了起来。他喉结上下滑动,目光灼灼,直勾勾地盯着床上的小妖精,呼吸不自觉地更加粗重了几分。陆容予睁开惺忪睡眼,便见着面前之人那滚烫炙热的目光,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现在的这幅模样,身上那仅剩的睡意也顿时消散,连忙连滚带爬地钻进被子里,只露出一颗头来,十分警惕地看着他。“你怎得在此处?”程淮启闭上眼深呼吸几次,压下心中的邪念,并未回答这个问题,只催促道:“快些起来,还有不到半个时辰便要去母后那处请安。”那声音低沉沙哑,与平日里听着不大相同。陆容予不知怎得,竟觉得心弦似是被他的嗓音拨动一般,胡乱震颤着。她看着他扬长而去的背影,怔愣许久,才反应过来他方才说的是什么,赶忙又从被窝里钻了出来,大喊道:“画婉、梳雪!快来替我更衣!”——程淮启与陆容予一同自七皇子府赶到了绛鸾宫,恰恰好赶上请安的时辰。若再晚一时半刻,都要算作迟到了。程淮启今日一袭藏蓝色祥云纹锦袍,剑眉星目、气质肃然;陆容予则一袭宝石蓝绣地联珠锦裙,眉目如画、清丽脱俗。两人并肩而来,颇有些璧人成双的意味。彼时,其他皇子公主已经全部到齐,相貌皆是惊为天人的两人同时出现,引得不少人连连称赞。正坐在左边下首,相貌精致、面色红润的胡贵人笑望着两个小辈,笑道:“传言七皇子与嘉和郡主天生一对,今日头一回见两人出入成双,倒真是应了前面这传言。”十五皇子程淮彦闻言,也作老神在在之态,用那还带着些稚气的嗓音,摇头晃脑道:“当日烈祭之时,我便看出郡主有心悦之人,届时郡主还不肯承认,如今,倒是直接以行动证明本殿之言属实了。”程淮安闻言,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瑾嫔冷哼一声,十分嫌恶地看了这嘉和郡主一眼,各中含义自不言而喻。那鄙夷之色,简直将她心中唾骂其不检点之种种皆写在了面上。陆容予见皇后次数不多,皇后又是七殿下的生身母亲,她想给皇后娘娘留个好印象,此时紧张极了,丝毫无暇顾及旁人如何。程淮启却敏锐地注意到瑾嫔的神情,眼神中划过一丝冷厉。瑾嫔身为十三皇子之母,自然与十三皇子一道,是站在五皇子那边的。她一向听闻七皇子程淮启性格阴鸷、手段狠绝。上回围猎,旭儿受了他那一箭,至今还未好全,她便心中有惧,如今,又头一回见他如此神态,更是吓得腿都软了半截,若不是身边婢女扶着,恐要在众人面前出丑。五皇子所言极是。这般人也,若是日后坐上帝位,杀戮不止、天下大乱,倒不如捧性子温润周全的五皇子上位,他们母女俩日后的生活也有了依靠,能好过些。不过,若老五与老七两虎相争、两败俱伤,十三坐收渔翁之利,便是她最乐意看到的结局。“儿臣给母后请安。”“臣女给皇后娘娘请安,祝皇后娘娘身子康健、容颜永驻。”两人双双给万皇后见了大礼。皇后笑着点头,吩咐给两人赐座。“今日是大年初一,大家既来了,便不必拘谨,咱们姐妹、母子之间,唠唠家常便是。”众人纷纷应下。胡贵人将茶盖在杯沿处刮了刮,抿一小口,而后道:“自二公主出嫁后,宫内已许久没有大喜之事了。如今嘉和郡主与七殿下感情如此之好,正是你侬我侬之时,七殿下又到了该娶妻的年纪,不知皇后娘娘可有为两个孩子操持婚事之心?”二公主程淮婉之母章嫔闻言,也附和道:“是啊,七殿下已至束发之年,眨眼间便要弱冠,前头几位皇子在这个年龄皆已有子嗣,七殿下如今却连妾室也无。依臣妾看,这嘉和郡主无论身份、品性还是相貌,皆与七殿下相配,是一对天成佳偶。”程淮安看了一眼早已红透了的陆容予,笑道:“嘉和都害羞了呢!”陆容予恼羞成怒地瞪了她一眼,垂着眸,轻声道:“嘉和只凭皇后娘娘做主。”皇后看那少女娇羞的模样,登时想起自己初遇邺谨帝之时的画面。她本就十分心疼这只身一人来北邺的嘉和郡主,日子久了,总觉得她与年轻时的自己十分相像,便对她愈发莫名地喜欢了起来。邺谨帝对万皇后百般宠爱,她所言,他几乎百依百顺,可这婚事,她向他提了许多次,都被他含糊而过。皇后虽然性子温婉和煦,却也是个聪明的,几次下来,自然就猜出这事之中或许有所隐情。邺谨帝一向谨慎,他未明说,说明还未找到那板上钉钉的证据,既如此,她便不胡乱做那扰人心神的猜测,只消再等一段时日便可。皇后笑道:“嘉和年纪尚小,还未及笄,按我大邺风俗,应当待其及笄之年再婚配,才是良策。”章嫔闻言,又迫不及待道:“既如此,可先为两人订下婚约,待郡主及笄那日再成婚便可。”人言道章嫔一心深爱皇帝,人却痴傻,此言不假。两人是否定下婚约,与章嫔而言可谓八竿子打不着的干系,且皇后方才之言已是婉拒,她却还要如此言语,越俎代庖、置皇后之威严于不顾。皇后一向知晓章嫔如此性格,并没有与她计较,程淮安却十分不满地瞪了章嫔一眼,甚至连程淮启都将目光向那处扫了扫。皇后能想到的因果,程淮启自然也能想到,因此知晓与嘉和之婚事不可急于一时,便淡淡开口:“此事不劳章嫔娘娘费心。”陆容予闻言一愣。随即,心中便像是有千万只毒虫啃噬一般,又疼又麻,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她方才说“只凭皇后娘娘做主”,言下已是清楚表明了自己愿意嫁的心迹。皇后娘娘若有自己的考量,暂且不愿为两人主持婚事便罢了,可他怎得也不发一言!教她一幅自作多情又急不可耐的样子。实在丢人到了极点。他平日里对自己如此之好,方方面面皆照顾地无微不至,也折了尊严、弃了架子,日日陪她胡闹,让她一直坚信不疑地认为,他亦是心悦自己,是真心想与自己共白头的。也是因为如此,她才连女儿家最重要的名节都不顾,搬进他府中住了这许多日,受了这许多风言风语,被宫中那些长舌的宫人议论纷纷。可他今日却如此冷漠,半分没有要娶自己的意思。陆容予越想便越觉得委屈,只道自己一片真心错付,好端端的清白也被毁,一时间心痛无以复加,直垂着头,再不肯讲半句话,甚至连程淮安来问,都不太理睬,只言自己身子不适,要先回去歇着。小姑娘自那以后就一下也没正眼看过自己,满脸的失落怎样也掩饰不住,程淮启虽不明原因,但还是后脚就跟着她出了去。作者有话要说:程小七你快点给我哄,给我哄到小郡主双颊绯粉眉目含情三百六十度旋转跳跃闭着眼笑逐颜开地连连说好才行!!-评论区有几个小天使啊,你们怎么会那么可爱的啊!居然还数着日子的我被你们萌化了呜呜呜呜呜呜感谢在2020-08-20 07:19:11~2020-08-21 07:47: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5455001 20瓶;名为子曦的小仙女 1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37章 睹物思人小姑娘迈着一双小短腿, 一路步履飞快,直向前奔去。程淮启脚步虽跟得悠闲,心中却如蒸如煮, 半点也不好受。她这显然是在躲着自己。十有八/九是生气了。却不知是为何。想到此处,程淮启便又即刻抬腿,迈大步跟了上去, 把人拦在身前。陆容予却连半个眼神都没分给他,灵活地向下一弯腰,就想躲开。程淮启武力高强, 哪里是她这样就能轻松躲过的, 当即眼疾手快地握住她的手腕,直接把她连手腕带人一起按到了墙上, 另一手还十分贴心地垫在了她后脑袋底下。她白皙的右手被他扣在朱红的宫墙上, 显得愈发娇嫩,涂了口脂的红唇微张, 眼神惊诧,一脸懵然地看着他。程淮启一手克制着力道抓着她, 一手伸直, 节骨分明的五指张开, 撑在另一侧,低下头与她对视。他呼吸略有些沉,微微皱着眉, 目光中疑惑与烦闷交杂。每每他做出这幅表情之时,总有些凶神恶煞的意味在里头。可明明是他负了她的一片真心, 此时却还要气势汹汹地到自己这处来讨说法。好没道理!陆容予垂眸,纤长的睫毛颤了颤,眼眶也随着这几下颤动而红了一圈, 缓缓有晶莹剔透的泪珠逸出,粘在了那浓密眼睫的根部。小姑娘咬着唇,努力不让自己摇摇欲坠的泪落下,谁知这处憋住了,那泪却另改其道,从鼻腔中缓缓流出,痒极了。她抬手抹了把鼻子,又见手腕上他上回赠自己的玉镯子,一时心下更堵,便控制不住地呜咽了起来。程淮启还以为是自己弄疼了她,迅速松开手,又怕她再逃了,干脆长臂一伸,直接将人揽进了怀里,捏起她被泪沾湿的下巴,让她抬头看着自己,语气无奈:“哭什么?”陆容予哭得一抽一抽的,一双肩膀不停地上下颤动着,眼角的泪也不受控制地往下落,但她此刻脑中却十分清醒,低眸与他错开目光,又伸手推了推他胸膛,断断续续道:“你……你放开我!”程淮启闻言,睨她一眼,不仅没有放开,反倒将圈在她腰间的右手抽出来,将她的脑袋按进自己胸膛,抱得更紧了些,任由她哭着闹着,将横流的涕泗悉数蹭在自己的华服之上。带着薄茧的大掌拍着她细瘦的脊背,一下一下,轻之又轻,显得有些僵硬和笨拙。他没怎么哄过人,以为自己这般便算作是在哄她,却没想到,怀里的人竟被哄得哭得更狠了些。轻拍她背脊的手忽然一顿,面色也是一僵,一时竟不知这手是该落下,还是该撤开。眼见着顶上的日头又开得大了些,想来绛鸾宫内的其他妃嫔也该出来了,程淮启看了看怀中哭得稀里哗啦的小姑娘,无声地叹了口气,也不与她多言,直接将人牵着,带回了府中。陆容予走了一路、哭了半路,回到府中时,眼泪已然止住了,只是面上还有些红,看得出方才哭过的痕迹。她一进府中,便径直走入主房中,大喊道:“画婉,梳雪!快来将我的物什全都收拾齐整!我即刻便要搬回碧芙园去!”被唤的二人闻言,虽不明缘由,但还是即刻进了屋。不过,还是慢了程淮启一步。程淮启扫一眼满脸警惕、气鼓鼓地看着自己的小姑娘,剑眉微挑,抬起长腿向身后一踹,房门便“砰”的一声合上,将画婉与梳雪二人关在了门外。二人被那劲风轰得向后一仰,面面相觑。玄一则是被殿下的煞气震得向后一仰,与那飘飘摇摇的房门面面相觑。殿下似虎如狼,小郡主身子弱,也不知能不能受得住殿下之强硬啊!着实令人堪忧啊!令人堪忧。……屋内,程淮启大步流星,几下走到了陆容予面前。后者见他直往自己这处走来,有雷霆万钧之势,便被那架势吓得向后退了几步,没走几下,一双小腿便撞到床沿,膝盖一弯,跌坐在了柔软的大床上。她双手撑在后仰的身子两侧,僵着脖子,眼中眸光闪烁,如一只受惊的猫儿般,支支吾吾道:“你……你莫要再过来!”程淮启此时也被她惹得有些气,却还是极力克制着心中蠢蠢欲动的怒意,俯下身来,双手撑在她的两侧,离得极近。他一对剑眉紧紧皱起,目光直勾勾地看进她眼中,沉声道:“你在恼些什么?”陆容予见他这般凶煞,心中的委屈便又忍不住一股脑儿蹿了出来,鼻头与眼眶皆迅速染上一层粉色,双唇微微颤抖着,一幅山雨欲来的模样。少女容颜姣好,此时梨花带雨之面容也十分惹人怜爱。程淮启见了,方才蓄起的气势便瞬间偃旗息鼓。他动作顿了顿,又将身子向下倾了些,温热的鼻息喷在她脸上,心中无奈极了。也不知自己究竟是哪里来的这般好耐心。正将小姑娘圈禁在自己怀中与大床之间的人悄然叹了口气,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尽是一片柔和。他柔声缓道:“是我错了,你莫要再哭。”那温和的语调真真切切地钻入耳中,正努力憋回眼泪的人一顿,浑身皆像被点穴了一般,齐齐停了下来。半晌,连眼睛都未眨一下,呆呆地望着面前的人。当真摸不清他心中所思所想。小姑娘怔愣的模样十分可爱,程淮启看得心下欢喜,翻了个身坐在床沿,又将人抱起,让她横坐在自己腿上,伸手轻轻为她拭去面颊上半挂着的泪珠。见她终于平复下来,程淮启这才低下头,嗅了嗅少女身上的香气,哑声道:“喃喃,方才究竟为何与我置气?”陆容予虽被哄得不哭了,心中却还是十分不好受的。况且,这嫁娶之事,又要她怎么拉得下脸来与他说呢?方才自己说“任凭皇后娘娘做主”,就已是极不矜持之举,如今又要她开诚布公地皆说与他听,她可没有这样的脸皮!思及此,陆容予瘪了瘪嘴,不肯答,只冷着面道:“男女授受不亲,先前承蒙殿□□恤,将臣女留在府中养病,臣女十分感念殿下之恩情。只是此举实在不妥,有辱殿下威名,且臣女之病也好得差不多了,不敢再劳烦殿下继续费心,臣女这便搬回碧芙园去住。”程淮启何等才智,联想她方才在绛鸾宫中之失落情绪,与如今这般阴阳怪气之言,一下便明白了过来。竟是在为此事吃味。弄清缘由后,只觉小姑娘愈发可爱,便忍不住调侃一番。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怀中的人,将唇一寸一寸凑至她耳畔,缓慢向里头地吹了口气。“既如此,不如本殿今晚便将郡主娶入府中,共度良宵,如何?”他故意将“共度良宵”四字咬得极慢极重,其中明示暗示之情与欲,丝毫不加掩饰。陆容予闻言,一张小脸顿时“唰”的一下涨红,慌忙推开他,站起身来,颤颤地向后退了几步,目光无措极了。她双唇一翕一合,却说不出一个字来。憋了半晌,才低着头道:“殿下说笑了。”出口的声音细若蚊蝇,显然是羞得狠了。程淮启哑然失笑,情不自禁地伸出食指,抚了抚自己的唇,目光灼灼地盯着面前娇媚勾人的小少女,喉结滚了滚,只觉得那处干涩发烫。他的眼神中似有熊熊烈火,陆容予与他相隔几尺,却依然能感受到那灼人的目光,连带着自己背后都升腾起一股热意,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两人如此沉默以对了半晌,程淮启才终于压下自己心头的邪火,伸手揉了揉眉心,低声问道:“当真要搬回碧芙园去?”陆容予点了点头。无论怎样,一直住在他这处也实在是不合规矩。她的病早已无大碍,碧芙园也早已收拾干净,甚至他还派人去又加修缮了一番,应当比先前住着更舒服许多。两人皆知晓她不能在皇子府中久住,可若真要搬回去,当真是有些舍不得的。程淮启看着屋中原先处处遍布的脂粉钗环等等物什,皆被一件不落地收进了布袋箱盒中,便觉十分不习惯。她才来住了不过六七日,却好像已在此处住了许久一般。他长身玉立于一旁,看着小姑娘指挥三个婢女收拾着东西,忽然鬼使神差地开口道:“留些。”陆容予转过身,一脸懵然道:“什么留些?”程淮启轻咳一声,转过身避开她的目光,低低道:“首饰留些。”虽说他无需理由便可随意进出碧芙园,但两人尚未定下婚约,次数终究不宜太多。留些她的首饰在屋子里,便可以时常睹物思人。陆容予略一作想,也便明白了他的心意,心下一暖。她微微弯了弯唇,轻声吩咐道:“留些。”画婉、梳雪与怡香皆是手脚麻利的,陆容予的东西细碎,却也并不太多,没一会儿便理完了。程淮启亲自将人送到了碧芙园门口,目送着那抹小身影走进去。却没想那走到一半的人,忽然又折了回来。少女提着裙摆,快步小跑至他身前,飞快地伸出双臂抱了他一下,又飞快地退开了,两颊染上片片红云。温香软玉主动投怀送抱,程淮启眸光中的笑意与柔和几乎要化为实质。他伸手揉了揉小姑娘软和的发顶,轻声道:“进去吧。”明明只是分开住,见面的时间少些罢了,不知怎的,两人竟都偏生出这许多依依不舍之情来。陆容予轻轻点头,脚下却并未动一下,反而伸手,将他腰间日日系着的那块黑翡翠解了下来,拎着编绳的顶端,在他面前晃了晃,歪着头笑。“如此,我便也能睹物思人啦!”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交换定情信物惹!呜哇,我的评论区,你们是什么惊天绝世小可爱啊我好想把你们抱过来吧唧一口第38章 想极了你这宫中喜庆之余韵仍未散去, 时时可见爆竹红碎、处处挂着大红灯笼,年却已不知不觉地过去。没过多时,便又到了元宵佳节。程淮启上回虽是伤重, 但好在他体质强健,没几日下来,胸前之伤痕已好了个七七八八, 暂时无法恢复先前那般武力,却是行动无碍。几日歇下来,掌狱司堆积了许多要务, 待他亲自审查, 他伤口还未完全愈合,便又上赶着忙起公务来。相比之下, 同样是将病养得差不多了的陆容予, 就显得清闲多了。尚德学宮还未开课,她又没有什么要务在身, 日日不是陪三公主玩闹,便是在房中写字作画, 小日子过得十分恣意悠然。同样闲人一个的程淮安自然亦复如是, 甚至有过之而不及。邺谨帝的禁足令终于在新年到来之际正式解除, 她日日不是跑去碧芙园中寻嘉和、与她一道玩闹谈心,便是拉着她野到宫中不知哪处去、闲逛踩雪。方才重获自由的程淮安正在那无拘无束之兴奋劲头上,豆大点热闹都要上去凑一番, 更不要说这继除夕夜之后,顶顶热闹的元宵节。每年正月十五当日, 宫中朱红色的高墙之上照例挂满花灯,每隔几尺便挂一只。在湛蓝的夜空中,发出荧荧暖黄色的光, 映得那墙沿上的雪都显得不再冰冷,反倒柔和了许多。当然,最大手笔的花灯还属邺谨帝与万皇后的寝宫之前的那两盏“龙凤昭祥”。一盏八尺高、十尺长,呈长龙形状;一盏六尺高、八尺长,呈凤鸟形状。此二灯出自七七四十九名花灯世家的匠人之手,于三个月前便开始制作。灯身处处皆由那工艺讲究的笺纸制成、以金丝银线缝合,虽模样十足宏伟,却也处处精雕细琢、巧夺天工,有龙章凤姿、昭显祥瑞之寓意。不过,这宫中之花灯虽然绚丽壮观又富丽堂皇,却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上宫外街道上的花灯那般包罗万象、别出心裁。这花灯嘛,瞧的便是个热闹与稀奇。宫中冷清,花灯之样式又总是翻来覆去的那一条龙一只凤,看得时日久了,难免乏味。有时候,市井街巷旁,那最具百姓生活之烟火气息的平凡花灯,反倒更有一番意蕴。届时,满城灯火通明、人潮拥挤,形态各异的花灯接连不断地从街头亮至巷尾,花样百出、无奇不有,景象好不别致!三公主极爱看民间的花灯,这是宫中人人都知晓的。是以,邺谨帝便特许她于每年元宵时,光明正大地微服出宫,玩个尽兴。不过,都城中每逢新年之际,都有许多贼人作乱,轻则小偷小摸、重则烧杀掠夺;且上回,吴亮假扮巫师行祭天神之礼、险些伤了公主一事,也让向来谨慎的邺谨帝不敢放松警惕。此番行程,他硬是在灵韵身旁亲点了十二名武功高强的侍卫跟着,这才放心让她出宫去。程淮安听闻竟有这么多拖油瓶子要来扫自己的兴,当即便不乐意了,抓着邺谨帝的袖子好一番撒娇央求。“父皇!安儿是出去玩儿的,又不是出去赴谁的鸿门宴的,那么多侍卫跟着,所到之处,皆有人投以奇异目光,玩儿得多不尽兴啊!”“况且,安儿与嘉和一道出宫,我们两个女孩子家,总有许多私密之言要讲,这一众人跟着,我们还怎么说体己话儿啊!”灵韵是邺谨帝最宠爱的小女儿,在性命安危一事之上,邺谨帝从不肯轻易妥协纵容,此时见她如此不情不愿,干脆将脸板了起来,扫她一眼,又端起面前的茶盏抿了口,淡淡道:“既如此,那便干脆不要去了,你与她在流月宫中说体己话儿,谁也听不去。”“不行!”程淮安毫不犹豫地反驳。见他丝毫不肯松口的模样,她不满地吐了口气,皱着眉沉默了好半晌,才开口道:“那让哥哥陪我们一道去,这样总可以了吧?”“父皇~!”她又拉起邺谨帝的衣袖,恳求道,“哥哥何等高强的武功,父皇还不放心吗?”邺谨帝的面色这才松了下来,点头道:“只要他肯,便如此办。”“多谢父皇!”程淮安展颜一笑,道过谢后,满心欢喜地吩咐侍卫到掌狱司去找七皇子殿下。有嘉和在,哥哥就是再忙,也定会陪她们一道去看花灯的!果然,在听到前来传信之人说到“嘉和”二字之时,程淮启之神色微微闪了闪,没有片刻犹豫,便直接答应了下来。新年伊始,都城中作乱之人不少,许多歹人也伺机而动、想趁乱乘虚而入。他又要查案又要审犯,几乎一刻不得空闲,时常忙至深更半夜才能歇息,届时,小姑娘都已然沉沉睡去不知几多时。他想她想得紧了,便只得悄悄潜入碧芙园,掀起屋顶那一块松动的砖石,透过空隙,窥得她睡颜几许。却终归没有那灵动鲜活又神采飞扬的模样。便日日在心中念着要见她一面。好容易有一回得了一时空闲,来碧芙园寻她,却听怡香说她正在流月宫内与公主一道玩。他沉思半晌,想到自己也只有这一个时辰可陪她,终究还是独自离开,没去流月宫要人。如此一来,本来如胶似漆、情意正浓的两人,便是有小半月未见了。也不知心中已过了多少个秋。思及此,他手头上的案子竟连半个字都看不进去了。左右今日也要陪她出宫去,程淮启干脆换下官袍,大步跨出掌狱司,直奔碧芙园而去。坊间花灯戌时方才开始,此时才是未时末,两人还有一个多时辰可以独处。他几乎是一路快马加鞭回到宫中。玄一不肖想,便知殿下这般飞奔是要去见哪位。这不过是小半月之分别,那日日穿着偷窥服、到屋檐之上的偷窥还不算在内,他便想她想得如此疯魔。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几年未见了呢!堂堂七尺男儿,竟被一个女人掣肘至此。说出去也不怕惹人笑话。也难怪五皇子总想着要拿小郡主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