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对方是简诗或者是其他人,他会毫不犹豫地将人抓过来任她处罚泄气。那是顾惊宴。他不是不敢,他是不能。看沈知南欲言又止的模样,盛星晚兀自摇头失笑:“沈先生不会为一个女人去得罪世交好友,我理解,只是请您,那就不要再惺惺作态地跑到我面前来扮好人,我反胃。”“那你想我怎么做?”沈知南反问她,“你是希望我冲上去打他一拳,还是像个娘们似的和他吵得不可开交。”——但是你不能什么都不做。在男人音落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盛星晚是沉默的,她静静地站着,颈间传来的是火辣辣痛感,她只是站着。不知过去多久,她说:“沈知南,你弄清楚一点,我是你亲自带回沈家来过年的。是突然出现的顾惊宴抢我手机,非逼我交代霍东霓的事情,他当时恨不得直接掐死我,难道这些都是我的错?”在她和他间,没有爱情,但是有无形的契约,她现在就是他沈知南的女人,可他不帮她说话,只会作秀般的假慈悲。沈知南单手扶额,他摁了摁眉心。他明明很擅长哄女人的,怎么一到她这里,就处处踩雷全盘失算?“行。”沈知南吐出一个字,又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直接拉开房门出去了。留在原地的盛星晚一怔。心中突然觉不妙,她赶紧也抬步追了出去。沈知南一路下楼,直奔客厅沙发,所有人还坐在那里喝茶谈笑,他进场时都只作是寻常事件。没想到的是,沈知南长腿逼近沙发上的顾惊宴,一把拎起他黑风衣的领子上手就是一拳。那拳很重,重得都能明显听一声闷响。“啊!”一旁坐得最近的温婉直接惊得弹站起来,双手捂着嘴,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那端,正在兴头上的两位老人也看过来,同是无比吃惊。揍完人,沈知南直接松掉衣领收手,退开两步远处停下,视线看着还是满脸平静的顾惊宴,“抱歉。”温婉:“?”温婉当即就不干了,原本捂着嘴的双手放下,没有大喊大叫,只是压着怒容平声发问:“沈知南,你为人狂妄行事不羁这一点,整个宁城都知道的。”顿上一秒,温婉咽了咽嗓又说:“但你也不能这么恣意妄为吧,人人敬你让你,但是惊宴是你的好友兄弟,怎么说动手就动手,大过年的伤和气不说,顾爷爷和你奶奶都在场,叫老人家心里怎么想呢?”温婉说上一大堆。顾惊宴从茶几上抽过一张纸,拭去唇角被打裂后的血痕,他将纸抟在手里,说:“算了。”算了?!温婉以为自己听错了。顾惊宴面容不惊地看着她,用眼神告诉她,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他知道沈知南为什么动手。盛星晚脚步匆匆地下楼,小跑到客厅,第一眼就看见沙发上的顾惊宴被打裂的唇角,第二眼,是沙发对面身形挺拔站着的高大男人。连盛星晚都忍不住单手捂着嘴,脚步也慢了。她缓慢地走到沈知南旁边,“你打他了?”沈知南的侧脸冷贵清隽,他没说话,只从鼻间轻轻嗯一声。盛星晚:“......”温婉一见势头就不对,干脆绕着茶几走出来,质问她:“他为什么打惊宴,给个解释?”“温婉。”顾惊宴的嗓音始终又冷又沉,警告般地再次响起,“我记得刚刚分明有说,算了。”温婉欲言又止,眼睛却还是死死盯着盛星晚。顾惊宴将纸团丢在篓里,重新换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回沙发里,视线漫漫落在盛星晚脸上。“看来知南很喜欢你嘛。”他说。盛星晚没吭声,周遭也是一片寂静。“知南从不会为一个女人动手的,你还是第一个。”他又说。盛星晚还是没吭声。沈知南的手已经落在她头上,摸了摸,他又偏过头地看她,“不生气了?”“......”生气归生气,但她没想过把事情闹到场面上来,双方老人都在,这下怎么收场,这多难看阿?要打刚才在草莓园又不打,客厅这么多人!盛星晚的表情里没有开心,反而责备他:“你发什么疯阿......”她看见顾老爷满脸云雾不明里还是带着不悦的。沈知南:“......”他帮这妮子出气,给自己好友脸上都来了一拳,现在反倒怪起他的不是来了?“知南!”章英打破沉默,她缓慢起身,人老行动不太方便,走路的步调也慢。慢归慢,但章英脑子清晰,走到面前就厉声斥责:“我看你是当几年大老板就不知天高地厚,大过年的这是做什么,你拿不拿我放在眼里,拿不拿顾爷爷放眼里!”沈知南长睫微敛,顺从听责,“奶奶教训得对。”章英借着骂:“你和惊宴间哪怕再有什么矛盾,私底下好好说,谁教你动手的,臭小子,少把你走商场那套带到家里来!”“奶奶你说得对,以后不敢了。”令人唏嘘,此场面叫外人来看还是会觉得稀奇,横纵金融界的天才商人在沈知南,在奶奶面前,被骂受训时像个孩童。顾老爷在一旁坐着,静静看。章英瞄一眼顾老爷,下一秒手就扬了起来,“臭小子,我打死你,看你还敢不敢!”“奶奶!”这一声,是盛星晚喊的,她一颗心都提了起来,反观沈知南倒是动也不动一下,躲也不躲。那巴掌还是落了下来。章英不高,挥在沈知南的颈部,声音倒是不小,啪一声,脆生生的响。见这阵仗,顾老爷终于拿起拐杖起身,哎哎哎地几声,“别打别打!晚辈间有矛盾是正常的,惊宴也一定有不对的地方,章英章英,别打了别打了!”“......”全是你孙子不对在先。周如月也上来劝,盛星晚也拦着,章英这才作罢。沈知南满面温善,他伸手去扶章英,“奶奶手打疼了没,坐回去歇会儿。”这么一闹,顾家爷俩也不便久留,纷纷起身准备离开。是周如月去送的,一路往外都在道歉,顾惊宴抬手示意周如月,“是我确有不对。”顾爷爷停下,抬了抬拐杖还是没舍得打,“我就知道你小子也不是个好人!你和知南那小子,两个都是半斤八两!”温婉追问:“到底为什么?”顾惊宴冷冷地回,“没什么。”第37章又在沈家小住几日,直到初五时, 沈知南提出该动身回桃源居了, 这几日, 他日日伴在章英左右,孝顺温和,很难让人将他与那个生杀予夺的奸商联系在一起。章英与周如月送两人到门口。章英依依不舍地拉着盛星晚的手, 说让她有空就多到老宅玩,老人怕寂寞,她是懂的,点头直说好。坐上车后,盛星晚不经意一撇, 发现梁婉儿藏在大门口小心翼翼地看着这边,视线是落在沈知南身上的。她提醒, “你大嫂在看你。”沈知南连眼皮都没掀一下,坐在那里拿着ipad看, 对她说:“那你把车窗摇下来, 让她看个够。”“......”沈知南这人从骨子里就有劣根性, 这么坏。途中,车窗紧闭,里面空间暖气开得足, 稍微坐久一些就容易令人昏昏欲睡。倦意来袭, 盛星晚脑袋一点一点地往下点,小鸡啄米似的,好几下都直往车窗上撞, 声声儿轻响,她却浑然不觉。那声儿,沈知南听在耳里。原是双手拿着ipad的他,腾出一只手来,从她颈后传过去垫到额头前面的车窗上,她再撞上去时,就是他温凉的掌心。人呢,看上去像被他圈在怀里。前面开车的文哲借着后视镜,看一眼,心里直嘀咕:这可是多少女人羡慕不来的。盛星晚一路睡到下车。沈知南那手,就维持了整整一个小时,收回来时几乎臂膀都无知觉,但他面上依旧寡淡平静。近几日,晚间都和沈知南睡在一张床上,他虽没有做什么,但是心中难免提防着,睡得始终不□□慰,还不如眼下在车里睡得舒心。文哲拉开车门。盛星晚下车后,沈知南坐在车里没动作,见她盯着自己,他才抬头看她,“你在家好好的,我要去公司。”“好的。”她二话没说就转身。沈知南:“......”小白眼狼,拿手给她当枕头睡这么久,连句谢谢都没有。黑色宾利消失在视线里。盛星晚转身进屋,江渔见她回来很开心,她也给江渔包了个红包,嗯,拿沈知南的钱,然后江渔就更开心了。难得沈知南不在,她自在地窝在客厅里刷电影,刷到一半,猛地想起今天是微电影初赛的最终结果公布日期。从电影界面切到百度网页里,心中默念:前八......前八......一定要在前八!网页上,顺着排名的微电影一路往下看。第八!盛星晚开心得歪倒在沙发上,捧着手机反复看,江渔看她笑得开心也端着茶走过来,“盛姑娘,什么事儿这么开心阿?”“江渔,我前阵子参加的微电影比赛,通过初赛啦。”她把手机递过去给江渔看。江渔认真看,果然在排名第八的电影作品下看到一行字:导演,盛星晚。江渔夸她,“盛小姐,好厉害。”早着呢,这才是开始。官方说,八强的导演邮箱会受到一封信,上面会详细写着复赛形式和规则。盛星晚进到邮箱里,点到最新未读邮件里。——8强对决,不分排名先后,固定题材、时间、经费,看哪位导演的作品更有新意,更收观众欢迎,需在十天内用十万元拍摄一部十五分钟的微电影。最后,采用百人直播鉴赏的形式,进行投票。所有参赛导演到现场观看直播,最后等待结果,和最红的颁奖。题材:人性。盯着那两字,盛星晚思索着,抽象的东西想要体现本就难、再想拍得好从中胜出,就更为有难度。接下来的时间,就有得她忙活了。晚上,沈知南听说她在着手拍电影的事,问她需不需要帮助,经费、人脉、资源等等......“打住。”盛星晚鼻梁上一副防蓝光眼镜,捧着电脑坐在卧室沙发里,对沈知南摇头,“经费是固定的,我要是受你额外援助,那不等于作弊么?”沈知南摘腕表,解领结,井井有条地进行着自己的动作。他最后脱下外套,挂在衣帽架上。沈知南走过去,在她边上停下,没看电脑看的是她,“写什么呢?”“写剧本。”“不找编辑写?”盛星晚古怪地看他一眼,“编辑不要钱吗,到时候预算请不起演员不是白搭吗?”“......”沈知南不太理解她的思维,他在她旁边坐下,笑着问:“想干好导演这一行,据我所知不就是人脉么?互相推荐、互相引荐介绍,肥水向来不流外人田的。”盛星晚停下敲键盘的动作,干脆啪一下合上电脑,“你想表达什么?”沈知南挑眉,还是在笑:“有现成人脉为什么不用。”其实,他的话没错,导演间都是靠人脉关系,你介绍我,我推荐你,毕竟圈子就那么大点儿,多一个人就少一块糕点,所以说这行难呐,哪能让外来人员随随便便成功挤进来呢?坐在她面前的沈知南,权握宁城经济命脉,至于娱乐圈这一块儿,他也是最大的话事人,娱乐圈半壁江山都是hk的。他想捧红一个人,太容易了,甚至比他弄死一个人都要容易。盛星晚摘下眼镜,放在一旁桌上,揉了揉有些视疲劳的双眼。她歪头看沈知南,“别人给的,和自己争取得来的,是不一样的。”沈知南唇畔笑意点点,他说:“结果不都是一样么?”......盛星晚还是摇头,“不一样。”沈知南最近很喜欢摸她脑袋,此刻手伸过来,她没躲,躲也躲不掉。他一边揉她柔顺的发,再开口时嗓音是温柔的:“能少受点苦就能得到的东西,就不要勉强自己。”盛星晚抿唇不语。他又说:“有没有看上的演员,你直接给文哲说,文哲会联系公司叫艺人他们腾档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国际电影呢。盛星晚觉得好玩,回句嘴:“那我看上的全是些巨贵顶流们呢......”“请阿。”他懒懒地笑,“顶流还不是捧出来的,要谁?”盛星晚头顶热热的,全是被他揉的,她这下躲开来,眼里有皎洁笑意,一连说好几个顶流男明星的名字来。沈知南:“......”还挺能造,正当他淡笑着准备接话时,盛星晚又挪开电脑起了身,“开玩笑的,拍个微电影复赛请大明星的话,未免太小题大做了。”沈知南人还在沙发里,他歪了歪身子靠到她刚刚坐过的地方,人慵懒又英俊,他感受到了她余下的体温。他用手撑着脸,看她梳妆台边坐下开始卸妆。整个房间都是女人的气息。他喜欢这种气息。盛星晚卸得仔细,没注意到男人的目光,不过已经开始赶人,“你该回你房间了。”这不是在沈宅,无需做戏,她不要和他睡一张床上。沈知南斜斜倚在沙发里,没动弹,声线懒懒地,“我坐会儿。”“我拒绝。”“......”这是在他家。“出去阿。”“坐会儿。”在他格外的坚持下,盛星晚叹口气,没管他,自顾地对着镜子专心卸妆。卸完眼妆,露出一双清亮纯洁的大眼。盛星晚的余光,通过镜子看到沙发上的眉眼低沉男人,她倏地想到什么,他从未主动提过自己的事。对于沈知南的了解,大多是在听别人说,或者在网上看,他从不主动说起过什么。这不禁让她好奇,“沈知南。”沈知南应她,“嗯?”尤其在网上,对这男人的描述更是寥寥无几——沈知南,27岁,家族上位者,hk话事人。短短几个词条,似能写尽一个人的一生。盛星晚手里揉弄着卸妆棉,在指间摩挲,她静了会问:“我听说,最开始的hk不是你在管,是你舅舅,还有你的哥哥......怎么......”“怎么到最后落在我手里?”他笑着反问,接着她没有说完的话。其中曲折、手段、路数,实是令人难以想象,此刻让她非常好奇。沈知南不喜欢道过往,他见她好奇,回答时也是云淡风轻,“弱者汰,强者留,自然生存法则而已。”“......”沈知南的舅舅——沈枭,真的不算个弱者,曾经也是纵横商场叱咤风云的人物,毕竟是沈家的男人,绝不是个善茬。原想就此闭嘴的盛星晚,还是没忍住,把心中所想讲了出来,“可我又听说,你舅舅也是个厉害人物。”五年前,沈枭让位,突然消失在大众视线里。那端时日,各类消息传言在坊间散播,比病毒传播得还快,有人说,是沈知南为上位不择手段地逼走自己亲舅舅,也有人说,沈枭只是厌倦了商场而已,所以大方让位。当然,这些都只是听说。那么多听说里,从不缺乏道听途说。沈知南始终维持着那姿势没动,此刻连掀眼皮看她的动作都是散漫的,他的眸里无温无情,只余寒凉。终于,他起身站起来时说了一句,“你不会想知道的。”说完,长腿优雅地迈过她,经过时在头顶懒懒落下一句,“做个好梦,晚晚。”见他离开的背影,一股凉意漫上心头。是阿,沈枭是个不简单的人物,如果他真的生生将沈枭逼得让位,那么沈知南又岂是善类?后来的盛星晚常常会听人说一句话,是有关于沈知南的:如果你见识过以前的他,那你一定会原谅现在的沈知南。第38章一月的最后一天。素有小雪,纷纷洒洒如棉絮般笼着整座城市。盛星晚站在卧室窗边, 放眼看去是十里桃林, 无新叶、无桃花, 只有干枯遒劲的枝亚末梢上星白雪花。她看雪景看上半小时,只觉得自己做得决定没有错,她要拍《罗生门》(1)。这天气, 再适合不过《罗生门》。剧本已完成三分之一,满打满算也还有十天时间,盛星晚没下楼,直接抱着电脑开始继续写剧本。直到敲门声响起。她下意识以为是江渔,直接说了声进来, 没想到走进来的人却是沈知南。沈知南衣衫规整,风度翩翩地出现在卧室。“你居然会敲门。”她对此表示惊讶。“......你让我敲门。”沈知南接话。“也没想过你会照做。”“......”沈知南欢着双臂依在门框上, 单脚叠在另一只脚,说:“下去吃点东西再写?”“嗯......不要。”她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他, “我怕待会儿灵感断了。”沈知南拿她没招, 妥协般地:“好, 我叫江渔给你送上来,记得吃,我去公司了, 在家有什么事情联系江渔, 身体不舒服的话给我打电话。”盛星晚:“......”她觉得他像个啰里啰嗦的老婆子。见她只盯着屏幕,不理他,沈知南又进屋走到身边来。男人气息逼近, 清香低冽。等他说点什么的时候,他人已经俯下来,一手落在沙发扶手上,薄唇在她额角处轻轻亲了下,另一只手掌着她的后脑,揉了把问她,“听没听见?”“听见了阿。”她缩着脑袋,躲他的亲密。沈知南哪能让她逃,干脆偏脸去亲她耳垂,一边亲还一边恶意地低笑着问她,“听见还不说话,谁教你的,嗯?”耳朵痒得不行。心跳却开始加速,被撩拨得尽失矜稳。盛星晚脸是蹭地一下就红了,她去拍他肩膀,尚不自知话音里有娇嗔之意,“沈知南,你好烦阿......”沉郁的嗓音近在耳畔,蛊惑人心般地低笑,他又在她耳垂上轻咬一口,引她浑身一颤。“那下次听见回不回答了?”“答答答答——”她被他逼成个复读机。沈知南手指沿到脸庞上,轻捏一下后才舍得放开她,他直起笔挺腰身,看她脸红心跳的模样很是愉悦,“乖。”乖个屁。忍住翻白眼儿的冲动。盛星晚直直看自己面前亮着的屏幕,索性借题发挥,怪他道:“你看都怪你,这么一搞,我思路全给打断了!”沈知南:“......”他单手叉腰,站在那儿,英俊的脸上颇有几分无可奈何,“完了,今天估计你喝口水呛到都要怪我。”沈知南脑里估计是钢筋混水泥,她觉得,她听得不顺心又反驳他,“这难道不怪你吗?”不是假的,她的思路确实短路了。“好好好,怪我。”沈知南单膝在她身边蹲下来,看一眼屏幕,又看一眼脸上红透的她。他看到屏幕上的剧本标题,上面写着罗生门三字,他不予置评只是安抚她:“我让文哲安排编辑。”盛星晚置气般合上电脑,啪一声,她把电脑直接推放在桌上,就环手坐在那里,也不理他。“嗯?”沈知南蹲在她旁边,去握她的手,抬目含笑道:“再不回答,我又亲你了。”......这男人太招人烦!盛星晚怒得不明显,脸上是不愉悦的,直接一巴掌拍在他握她的手背上,说:“我昨晚就说过不需要你帮忙,你还在这里文哲文哲的,太没有耳性了。”沈知南都怔了。从小到大,她是第一个说他没有耳性的人,这话不算太糟,但也算不上什么好话。不长耳性?说他?说宁城首富?沈知南不知该笑,还是该怒,他扶额揉着眉心,还是蹲在那儿。盛星晚看他越发不顺眼,干脆直接抽走自己的手,冷着脸,“你去上班吧!”“......”沈知南这才起身,在完全站立的状态时,高大的身姿会带给人一种无形压迫感。他又站了一会儿,想到什么似的,转身去接一杯热水放到她手边,“多喝热水。”???盛星晚想把那杯水扬了,但是基于目前的地位水平,她强忍了下来。已到嘴边的对不起在沈知南的唇齿间打转儿,然后又重新回到腹中,再到嘴边时变成了,“生经期少生气,不好,容易显老。”那一刻,怒意倒是不明显,冲击倒是挺大。他怎么知道她生理期?盛星晚沉吟片刻,去看他,“你连我生理期几号都调查?”这男人的心思细到令人发指。沈知南知道她在想什么,没狡辩,反而薄唇淡笑着回答:“方便以后深入了解。”深入二字,是他带着玩味咬出来的,至于到底怎么个深入法,这个就不得而知了。但她听懂了话中深意。盛星晚一想到三番两次,都差点被他拆吃干净的画面,就忍不住心中生倒寒。索性说:“你要迟到了。”沈知南:“没事,不会有人扣我钱。”这不是废话么?她无语。沈知南也没有久留打算,再掰扯几句,这小妮子指不定会真的上手打他了。他举着双手,示意她平静,“好,马上走。”他这才走了。等门彻底关上,盛星晚呼出一口气来,她不是故意甩脸色,只是生理期中的她性格耐心都要比平时差一些,不会声势浩大的爆炸,但是对招惹自己的人是没什么好脸色的。什么时候养成的?不太记得,从青春期开始,每到生理期都容易郁郁不乐,情绪不稳定,易燃不易爆,最多最多态度不好。今早沈知南算是一脚踩进雷区,认炸。情绪平复的大工程,一直建设到江渔敲门进屋,江渔端着三明治牛奶笑着问好,她也以微笑回应,心中默念:不迁怒、不愠怒、不以恶脸待人。江渔关心她的电影复赛,陪她聊着聊着,心情倒也缓和不少。那边,沈知南情况不太一样。文哲一早接到沈知南时,就觉得不太对劲,至于哪里不对劲又说不出来。直到,车行半路时,后座沈知南看着窗外没由来地问一句:“是不是女人在生理期都爱生气?”文哲透过后视镜,扫一眼男人眉眼,“沈总,我不太清楚。”“不清楚?”文哲汗毛当即就立了起身。要知道,沈知南在工作上一丝不苟,严谨认真又寻求完美,行事雷厉风行又利落干脆。习惯很容易带到生活上。比如说,沈知南交给你的事情,你可以说尽全力完成,用心去对待,但是你不能说做不到;问你的事情,你可以说去查、去核实,哪怕去学,但是你不能说你不清楚。文哲今日胃不舒服,没吃早餐,加上路上拥堵不堪,连带着思维有些不在线,话一说出口文哲就后悔了。文哲立马转口:“抱歉沈总,我刚分手,不过我前女友一到生理期就作。”“作?”“是阿,”文哲说,“作得让人受不了。”沈知南的目光从窗外收回,手上的ipad也放到一边,颇有兴趣地准备往下听。文哲接着说:“会无缘无故生气,我吃饭喝水都是错,连呼吸她都觉得吵,我坐在那里动都不敢动,她还是看我不顺眼,恨不得我直接当场消失。”“......”除开工作外,沈知南对待任何事情都极漫不经心,更别说是下属的私人生活,他不像那些八卦的老板,恨不得把身边员工的个人信息都掌握得死死的,他浑然不感兴趣。像今天这么问,还是头一次。文哲也觉得稀奇。但是沈知南不予评论,他很少对他人指指点点,评头论足。文哲很佩服他一点,那就是沈知南明明知道自己比很多人都要优秀,但他不优越,他不说,他暗处低调的强大着。沈知南明白:在绝对力量面前,一切都是扯淡。文哲又看一眼男人,追问:“沈总是遇到什么事了?”“没事。”沈知南回一句,然后低头默默打开百度搜索栏,修长手指输入几个关键词:生理期、女友、生气、怎么办。......一直翻网页,到公司地下车库才停。沈知南得到最终答案:哄。啧...不太好哄。沈知南收好手机,长腿迈下车,往专用电梯走去的路途哲:“李宗人呢?”李宗卷走他上百亿,想逃?呵。文哲快步跟上去,汇报:“昨晚在李宗家别墅外抓到的,他当时可能准备偷偷回趟家,我已经派人蹲了三天终于逮到了。”“好。”文哲上前按电梯。电梯门缓缓打开,让沈知南先进电梯,文哲随后上去。“沈总。”文哲用手机看着行程,“那您是今晚见李宗,还是明晚?”他淡淡答:“这几天没空,先押着。”文哲又反复确认行程表,皱着眉疑惑,“可是今晚和明晚都没有行程安排......您看,今天中午十二点,西城区拆迁工程会议,到下午三点,澳洲证券部的越洋视屏会议,再到.......”沈知南淡淡地睨一眼屏幕,还是坚持:“我有事。”文哲妥协,“好的。”至于是什么事情,文哲无权过问。不过后来文哲才知道,比工作更重要的事情,对高高在上的沈总来说......竟然是回家哄女人开心。作者有话要说:(1)引自《罗生门》芥川龙之介的第一个故事,后几章短篇幅会引用此剧情写电影剧本。第39章hk集团,23层办公室。沈知南刚刚结束一场会议, 回到办公室的他正站在落地窗前吸烟, 以他的角度, 能俯瞰满城的钢筋水泥。hk的大厦处于市中心最黄金繁华的地段,从这栋大厦里走出去的人,都多受几分关注。文哲拿着一个深黄色牛纸信封快步走进来。文哲实在是不知当讲不当讲, 站在男人身后,手里将信封一角捏得变形。等沈知南那支烟吸完,都没有开口。沈知南吞吐掉最后一口烟雾,缓缓转过高大身形,淡淡睨他一眼时将烟头摁熄在玻璃缸中, 问:“有事?”重点是那信封。其实这信封在进门前,文哲已经拆开查看过, 如果是一些举足轻重的无聊信息,他是断不会带进这片属于沈知南的领域里的。可惜不是。文哲低头, 手指剥开信封, 从里面取出一张照片——是一个女子, 背景是在沙漠中,她穿着样式再简单不过的撒哈拉氏长裙,举目看阳光, 周遭风尘蔓延、黄沙漫天。像是在不经意间抓拍的一张照片。沈知南接过低头查看, 眉眼间无波无痕,连表情细微的变化也没有,只那么定定看着。文哲没想过他会如此淡定。沈知南还在看, 文哲有些不淡定,试探性地去探口风:“这太像苏青了。”如果不是苏青已死,他不会用像这个字。照片上的女子容貌与苏青可谓无差别,柳叶眉、水滴鼻、单眼皮但有灵气,唇齿间也像,不算一眼看上去就惊艳的美人,但属于小众的美,唯一不同的就是肤色,苏青肤白,这女子却属于小麦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