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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你起意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14(1 / 1)

最后,沈知南将照片随意搁在桌角,淡淡地,“人有相似,不稀奇。”文哲不认可,但也只敢拐着弯说话:“沈总,我明白您的意思,但是这未免也太过相像,真的不查一下?如果她不是苏青的话,那这张照片怎会被别有用心地送到您面前呢。”沈知南没有再看那张照片。文哲却不会忘记,在苏青的葬礼上,沈知南眉目萧冷,看上去没有太多的悲伤情绪,但脚边的烟蒂丢了整一圈,当时,明明他已戒烟一年有余的时间。那眼前这般淡漠的男人又是谁?又在此时听到沈知南开口,“就算是苏青,也不必再找。”“为什么?”“没有为什么。”这回答令文哲无言。按照他对沈知南的了解,沈知南不会对苏青的事这么漠不关心,那可是苏青!那是沈知南所遇女人中,格外将就的一位。就这么算了?文哲觉得匪夷所思,他在心中隐隐叹气,还是说:“好的我明白,我先出去了。”文哲离开办公室后,也开始吸烟了。青白烟雾里,文哲不禁想起许多以前的事情,比如说苏青——2015年时,沈枭退位,拱手将hk奉给沈知南,那时和沈知南一同出现的,还有苏青。苏青像是沈知南的影子。用餐、应酬、会议,所有的日程里,苏青永远在沈知南的视线范围内。那段时间,纷纷流言,有人说苏青是沈知南的秘书兼床友,离开沈知南就无法过活。苏青确实是沈知南的秘书,但文哲从没见过两人从同一房间里走出来过。苏青喜欢刺激,和一个又一个男人交往,换不同口味,她每次都喜欢带到沈知南面前。文哲记得,那时候的沈知南只是无数次地挽唇淡笑,对苏青说:“你喜欢就好。”“好。”苏青也笑,单眼皮却撩人极了。还记得,苏青最爱干的事情,就是当着沈知南的面和别的男人热吻,让别的男人双手缠握自己腰身,热辣香艳。苏青私生活不算检点,她睡过的男人比文哲见过女人的胴体还要多。要知道,男人这玩意儿......一得到就不珍惜。苏青每次都是被甩的那个。其实,文哲不太明白沈知南和苏青间,到底是什么关系。爱?不是。不爱?也不是。沈知南要是爱一个女人,哪能容得下自己心上人在他人□□承欢,还是无数个“他人”。但你非要说沈知南不爱苏青,那事实又会狠狠给你一个耳光。比如:苏青每次感情烂账,沈知南给她擦屁股擦得干干净净,手刃一个又一个不识好歹的渣男。苏青开口要的东西,就没有被驳回过的。苏青在外受委屈,沈知南从不袖手旁观。苏青被人侵犯撞瞎眼睛,沈知南直接将那人眼睛都给剜了来。所以,整座宁城的人都知道,苏青头顶上,罩着的是沈知南三个字,无人敢惹,哪怕横着走都没人敢说个不字。到后来,文哲也好奇,到底什么时候开始苏青跟在沈知南身边的?还没等文哲搞清楚这个问题,苏青就死了,死在16年的开春,也死在一场当时震惊全城的山体滑坡大型事故里。那场事故,无人生还。接到苏青的死亡消息,他第一时间告诉沈知南。从头到尾,沈知南没有掉一滴眼泪,香烟倒是一根接着一根,也不知他是毫无波澜还是太会伪装。文哲也从看不透沈知南。......是夜,桃源居。晚空星疏,冬季的夜总来得最快,哪怕时间刚到七点,看去已是万物黑茫茫的状态了。桃源居顺山取势而落成,但道路好走,远远地望去就能看见车灯在夜里桃林穿梭,驶得颇快,甚至可以说快得有些过分。盛星晚刚好写好剧本,到露台透会气儿就下楼的,就注意到由远及近飞快驶来的车辆。文哲开车这么快?她不解,但也没多想,伸个懒腰后转身,穿过房间,出卧室顺手关了灯。那车停在桃源居大门口。江渔在厨房里忙活事,她就只身一人出去了,因为她刚刚透过窗户看时发现,这不是沈知南的车。而是余行洲的。真没想过会找到这里来。得处理好,起码要在沈知南回到前,让余行洲消失在桃源居。屋内有地暖,不太冷,在屋里没有穿外套,现在走到外面来,感受到冬季的恶意,才知道这寒凉有多刻骨。余行洲连车灯都没灭,直接下车,嘭地一声撞上车门时,终于看见日日惦念的“好侄女”。她着一件白色羊绒打底衣,修身的,腰身凸显得格外纤瘦,下身是她昔日冬天最喜欢的裹身黑长裙,裙摆是荡在无数男人心尖上的,脚上踩一双白色的兔毛冬拖。盛星晚快步行过去,却不知道说什么好。话题的开启总有些困难。余行洲看她穿这么点,当即皱眉说句胡闹,然后脱下自己深棕的大衣外套搭她肩膀上,把她整个人都裹在里面,还不忘用手提了提衣领处。“汪叔告诉你的?”她先问。余行洲的目光移到她后方豪宅上,唇畔嘲讽,“一开始,我不相信你会为一时置气来投靠沈知南这种男人,星晚,你太年轻不懂事,他不是你该接触的人。”“哪种?”她忍不住反问了。人人都说沈知南是撒旦恶魔、是最骨血无温的无情者,但偏偏是这样一个人,在她最孤立无援四面楚歌时,予她援手,予她归属,予她承诺。对于沈知南到底是哪种人这一点,余行洲并不想深究,现在换他穿得单薄站在冰天冻地里,他说:“跟我回去。”语气里,是不容商量的强势。盛星晚取过肩上外套,递给他,摇着头:“我回不去了,还是小舅你请回吧。”余行洲二话不说又把外套重新披她肩上。他说:“星晚你搞什么?一时发疯真把自己卖给沈知南是不是,陪他睡,能有几时新鲜感,你没听过有关他那些传言?”盛星晚听过,还见过。比如:简诗,就是一个反面例子。眼下的盛星晚,看上去温温和和毫无锋芒,但是骨子里却是不近人情的倔强。“小舅,我不会回去。”“上车。”“我拒绝。”“上车!”余行洲几乎是吼着让她上车,分贝不低,在夜里寂静的桃源居更显得突兀。车灯打在两人身上,周围更显黑暗,看不清东西。盛星晚只能把视线放在余行洲脸上,她看见他额角爆出的青筋,和双眼布着的几道红血丝。看来余行洲这个年,过得并不好。光线里,她的脸孔美丽,但也是冷情的,“我最后说一次,我不会回去,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愿意承担后果。至于沈知南,他对我好,我就接受,他对我坏,我也接受。”她接受在这范围内的所有可能性。并且,永不反悔。与此同时,另外一道车灯徐徐打过来,和蓝色宝马的车灯交叉在一起。余行洲失去耐性,他走去拉开副驾驶的门,在走回来将人一把打横抱起,“必须和我回去。”“小舅!”盛星晚在挣扎,但是也被格外强制地塞到副驾驶里,被系上安全带。嘭一声关车门的声音后,车门被锁死。黑色宾利缓缓驶停。刚刚那一幕,已经尽落在沈知南的视线里,他不激动,很平静地看一眼腕表,喊了声:“文哲。”文哲几乎是冲下去的。在余行洲上车前,文哲先一步拦在他身前,面上是公式化的皮笑肉不笑,“这位先生,请问您这是几个意思?”从沈知南的眼皮子底下抢人?这能让他成?那沈知南三个字就是个笑话。余行洲早就耐心尽失,面上没有好脸色给文哲看,只皱着眉说:“让开。”第40章现场的□□味浓重,空气也沉寂下去。文哲始终不肯退让半步, 僵持着, 导致余行洲也无法上车。沈知南长腿迈下车, 不疾不徐地走到蓝色宝马副驾旁边拉开车门,看着已经怔在那里的女子。盛星晚神思未定,抬眸看着月色下英俊的男人, 他的眸色深深,正一瞬不瞬地注视着自己。他挑眉:“不下车?”下车时,沈知南伸手直接扯掉她肩上的外套,扔在副驾上,神色是看不透的清冷。后来才知道, 原来沈知南的女人,不允许沾染上他人的气息, 那是一种侮辱,是对沈知南的侮辱。他亲自脱下黑风衣, 抖了两下, 然后将她整个一把裹住后拥进怀里, 抱着。这些举动,任何的细微末节,都是当着余行洲的面。余行洲今年三十, 比沈知南要要大上三岁, 但不知为何,此时两人对立而站,气场无端弱下去, 周遭都弥漫开独属于沈知南的气息。那气息凛冽、迫人,带着绝对的强势。沈知南的手臂是搭在女子肩上的,他在月色里眯眸浅笑,“余先生,这里不欢迎你,还是请回吧。”不喜的人,连最基本的客套话沈知南都不会说,直接赶人,当然他也有这个资本。余行洲的腮帮咬得很紧,字字顿道:“星晚是我侄女,也是盛家人,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管。”如闻笑诞般,沈知南唇角讥嘲很深,“那盛柏怎么不亲自来找我要女儿,而是你这个无血缘关系的外姓亲戚来?”在男人怀里的盛星晚,无奈抬手扶额,她本不想事情落到现在这个局面的。余行洲的坚持令人匪夷所思,他直接越过文哲,走到两人跟前来,下一秒就要直接抢人似的。但他没有,还是站在那里沉着脸说:“沈知南,请你别耽误我们星晚,她不是你那些可以随意玩弄的女人。”玩弄。她最近总听见这词。沈知南面无波痕,唇畔笑意深深,他用手勾起她的下巴,满怀痞意地打量,双眼直直看着她:“晚晚这么好看,哪怕不是我,也会有别的男人来耽误她,那还是我来吧。”“......”盛星晚也不喜欢耽误这个词。余行洲却在听过后,彻底阴沉下脸,双唇崩成一条直线,下颌的弧度也透着不悦。他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沉吟片刻后,余行洲一改阴沉,反而有些玩味地看着男人:“沈知南,听说你花名在外私生活极不检点,那你是会给星晚什么呢,娶他做名副其实的沈太太?”问得太过犀利。盛星晚在听到这个问题时,竟下意识地去看拥着自己的男人,看到的是他分明喉结和流畅颌骨。那一瞬间,是期待?她不知道。以她现在的角度,是看不到那双湛深黑眸的,能捕捉到的是看他喉结滚了滚,然后滚出一声笑,极漫不经心地低笑。他说:“就算我不娶她,也轮不到你这个做小舅的来娶,你觉得呢?”问题犀利,回答更犀利。像是一把锋刃,准确地刺进余行洲的心脏,刺破那层最不堪的纱质。他爱星晚,是一个见不得光的秘密。现在,是老天在惩罚他的无耻。一开始,他对盛星晚的感情还算正常,只当是个无辜可怜的小姑娘。后来,慢慢地,她竟出落成一朵诱人的花朵,层层叠叠间都是致命芬芳,让他无处可逃。时常出入盛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种子就那么种下了。此时,沈知南抬手示意他,“请回,小舅。”小舅!竟喊他小舅!沈知南面上是淡笑着的,眸子却冷,他喊的这一声小舅,有提醒也有警告,但绝对没有拉进关系的客套。余行洲尝到这男人的厉害了。原来,只听说这男人行事雷厉果断,现在才晓得,原来在口舌上也讨不到半分愉快。余行洲像是被抽干的塑像,一动不动,眼睛看着男人怀里的她,“星晚,要是我找到霍西决,你还会和他在一起?”他宁肯她跟着霍西决,也绝不是眼前这男人。盛星晚的脚步一顿。连拥着她的沈知南,都再带不动她的步伐。盛星晚重新回过身,默默地看着余行洲等待下文,但沈知南已经不动声色地上前挡在了她的身前。眼前,是男人笔挺的黑西装。沈知南的笑容还挂着,但是丝毫不抵眼底,“余先生,东西吃错了可以医,但这话一旦说错——”在顿的那一秒里,男人眸中凛出寒芒,“就收不回了。”头顶是深黑的天空,氤氲着冬季的寒意,脚边呢,是双车灯的光线,刺目又白亮。余行洲丝毫不让,他也跟着沈知南微笑:“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我没有说错什么,字字属实。”沈知南低头拨正腕表的位置,很漫不经心地问:“是么?”盛星晚察觉到,沈知南并不想让她知道一些东西,这反而令她更加好奇,她忍不住站出去。“小舅,你什么意思?”余行洲脸上终于有点胜意,终于不是一筹莫展的无奈,他说:“你身边这个男人和顾惊宴关系那么好,对霍家兄妹甚了解,怎么,他没和你提起过霍西决吗?”——霍西决是谁?这是她现在最大的疑惑,名字熟悉,但是却没办法从脑中找出一张脸,和这名字相对应。沈知南长吁一口气,唇边寒烟四散,在车灯光线里消融,然后他用手摸了摸她冻得有些发红的耳朵,“乖,先进去。”盛星晚站着没动,男人指间暖意在耳垂处蔓延。她没避开,没后退,只那么定定地看着沈知南,缓慢又清晰地问一句:“霍西决是谁?”“晚晚,你先进——”“你不告诉我的话,”她打断他,杏眸是冷的,“我就冒着被掐死的风险,去找顾惊宴。”说完,她拉开自己白色衣领,将那青紫的掐痕露给沈知南看,“反正你不会在意。”月色下,光线里,那几道掐痕十分触目。余行洲是第一次见。他惊得双唇微张,讲不出话来,上前握着一手握她肩膀,一手扯开衣领,“顾惊宴弄的?!”颈间肌肤露在寒冷的空气里,瞬间起了一颗又一颗的细小颗粒,寒意从皮肤钻进骨血里,令她浑身一颤。沈知南不满他这举动,直接拨开他,然后又用风衣将她裹得紧紧的。这下,轮到余行洲嘲讽人了,“原来做你沈知南的女人,就是这么个境遇?连你好兄弟,都能随随便便将人掐成这样,是,是活该,活该做你女人?”“霍西决是谁?”盛星晚也知道自己脾性倔,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如果得不到答案,她不介意再被掐一次。没等到回答,余行洲怒火中烧,越想越不能平静,索性用手指着沈知南,连指三下,“说真的,星晚宁愿陪个坐轮椅的霍西决,都不会陪你这么个腐臭奸商!走着瞧吧!”自始至终,无论是余行洲的弯酸话,还是来自她的疑问,沈知南都很平静地保持着沉默。一旁默默的文哲,是很想冲上去动手揍余行洲的,什么玩意儿,说话就说话,还拿手指人?指沈知南,也配!手指给你剁了!等都没人再说话时,沈知南掀起眼皮看向对面人,“余先生,看你说得这么有把握,不如将霍西决本人找来,让晚晚亲自问问他?”相较于沈知南的平静,余行洲怒意显面,带着一层愠红,他说:“好,我希望你能一直这么平静。”很多时候,沈知南的平静冷漠就像是一张面具,无人看穿他,也无人知他心中真正情绪,面具戴得久了,除非伤筋动骨,否则是扒不下来的。沈知南不再理他,目光是看向远空暮色里的群山,山脊上睡着一轮月亮,满目月色,尽显清冷。“那你呢?”余行洲又看向男人旁边的盛星晚,“你看看你的伤,哪怕这样也要待在这男人身边?”“是。”她自己下的契约,怎能反悔,又如何反悔?余行洲的眼里尽是痛心。沈知南的眼里装下月色,也装下她,他看着她,语气放得很温和,“至于霍西决的事,我会慢慢和你说,外面冷,你先进去,乖。”然后,他又揉了揉她冷冷的耳垂。盛星晚转身进屋,她信他不食言。她走到门口时,回头看一眼,看见沈知南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余行洲身边,侧身对着余行洲的耳边说着什么,余行洲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很难看,近乎一种死灰白。余行洲听见,沈知南在耳边一字一句沉缓又带着挑衅地说:“去阿,如果你真的有起死回生的能力,就去掘开盛西决的墓,让他出来和我抢女人?怎么,你看不惯晚晚站在我身边的样子吗,我告诉你,她在我身下叫的样子很动人,那你可能更不惯。”“还有,”沈知南难得说这么多话,干脆一次性说完,“你一个活生生的人都赢不了我,也扳不倒我,你还希望一个死人给你出头?笑话,余先生,你不觉得你很可悲吗,你争不过霍西决,也抢不过我。”余行洲侧目怒视,“你——”正当他气得像破口大骂时,沈知南已经笑着抽身,一边挑眉一边后退,后脚跟先着地,面朝着余行洲,浑身都散发着痞气。“失陪,我得回去陪她吃饭了。”丢下最后一句,沈知南才转了身,单手插包长腿懒懒迈着进屋。作者有话要说:好喜欢坏男人嘤嘤嘤......但是顾惊宴貌似又坏到你们雷区去了,哎~第41章眼看着两人一前一后进来,江渔觉得气氛不太对劲, 但还是开口说道:“沈先生、盛姑娘, 晚餐已经备好了。”盛星晚人是坐在沙发里的, 肩膀上的男人外套已经滑到一旁,她很平静,也在等。等他的一个说辞。沈知南走进来, 抬腕看一眼表,说:“先吃饭,吃完再说。”她还是坐着没动。双方皆是沉默对视,像是在较劲谁会先落下风似的。沈知南的眉眼深邃,与人对视时自带三分压迫感, 他若再严肃些,就只能叫人落荒而逃。但他没有, 他很温和地看着沙发上的女子。没能沉住气的一方,还是盛星晚, 她站起来, 说:“你偏要这样?”沈知南掐着一边腰, 站那儿,反问她,“哪样?”“霍西决到底是谁?”“一个死人。”——死人。直白得令她一怔。盛星晚好一晌没回过神, 杵在那儿。沈知南在她沉默的那段时间里, 靠在沙发扶手上点烟,火光明灭映着英俊的一张脸。青白烟雾间,眉眼倒显得落寞。他深深吸一口烟, 余光瞥到左边腕骨处的一点旧痕,是曾经被指甲刮伤的,还是男人的指甲。——你和顾惊宴都会下地狱。2017年7月末,离霍西决的车祸还有一个月时间,那时候,他并不知道自己死期将至,只觉岁月静安,终日是一副不争不抢的平静姿态,唯一的情绪波澜,就是见到盛星晚时。那日,宁城下过一场大雨后,太阳从云层中钻出来,热辣辣的,晒干地面上的水汽。霍西决自幼身体羸弱,常年坐在机动轮椅上,很少有时候能站起来,那天盛星晚带他到医院中体检。照理体检结束,盛星晚去取一大堆药物时,他的轮椅就停在医院花园里的槐树下。不远的地方种着好几种花丛。霍西决支气管有旧疾,对花过敏,闻上几口后就开始又咳又喘,他只想走。控制着轮椅,一打转,就正对上烈阳下的沈知南,眉目在三伏天里却渗着寒意,令人生畏。槐树下,霍西决抬目而望,他在树荫日影里。与沈知南形成鲜明对比。那是两人第一次面对面交锋,也是唯一的最后一次。霍西决的脸上是常年病白,且阴郁,和周围一切生机勃勃比起来是那么格格不入。他认识沈知南,“沈先生。”那声沈先生,和寻常人攀附恭维截然不同,从他霍西决的口里喊出来,完全是出于礼貌,其中还带着拒人千里的疏离。沈知南从不是善意的使者,他的到来意味着噩耗。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轮椅上的霍西决,薄唇淡淡吐出一句,“今日庭审结果,获刑两年。”那刻,霍西决那张久无波澜的脸上终于掀起了大浪,他皱紧眉头,牙关咬得死紧,他狠狠瞪着沈知南。那目光,几乎让人以为下一秒霍西决就能站起来。可霍西决站不起来。霍西决浑身都在战栗,他极力隐忍着,汗水颗颗砸落,双手死死抓着自己大腿。“你和顾惊宴都会下地狱。”那句话,是霍西决一个字一个字带着怒意,在齿间挤出来的。沈知南无痛无痒,他挽唇浅笑道:“今日我来不是为告诉你这消息,毕竟,我对霍东霓不感兴趣,那是惊宴的猎物。”他的话外音,霍西决尽数听懂了。霍西决靠在轮椅的椅背上,激动过后,留的是死灰般沉静。霍西决问:“真正目的?”“我要盛星晚。”霍西决的手訇然拍在扶手上,低吼:“你妄想!”惊得花园周围人都看过来。只见槐树下,两名男子对立,一半阴影、一半烈阳,气氛很是剑拔弩张。过热的天气,沈知南抬手扯松领带,他低眸看着霍西决:“我来不是和你商量,只是为通知你。”四周全是花味,霍西决又急又气,加上身体不济,咳得泪水满冒,他抬手胡乱抹了一把眼睛。再次看向沈知南时,双眼是通红的,他说:“她不认识你,也没得罪过你,不要伤害她,也不要纠缠她......”霍西决又开始咳嗽了。那日,沈知南耐心十足,默默等霍西决咳完,然后慢条斯理地说:“霍先生,你自身难保不说,唯一的亲妹妹也沦为他人的掌中物,你又能做什么呢?”那日,霍东霓因故意伤人案被起诉开庭,整个过程中,顾惊宴始终在旁听席上,寡淡、孤冷、高高在上。霍东霓一身囚衣,带着银色手铐,长发扎在脑后垂在腰间,她低头着头一言不发。法官问:“被告人霍东霓因故意伤人罪,判两年,是否认罪、是否上诉?”在顾惊宴的清冷目光里,她缓缓抬头,余光里渗进他的身影。霍东霓对法官微笑:“我认,不上诉。”整个旁观席上,皆是震惊,没人会想到她伏法得如此干脆果决,连一丝一毫的挣扎都没有。有人说:哀莫大于心死。霍东霓被最爱的男人送上被告席,她已心死,在极大的悲伤里回归于死一般平静,也不做任何挣扎。狱警将她带下去时,正好经过坐在第一排的顾惊宴。顾惊宴正好起身,单手插进西装兜里,他朝着原告席上的温婉招了手,“走了。”脚步没由来地就顿了下。后方,是一根警棍戳在她挺直的脊背上,狱警声厉呵斥:“干嘛呢,走快点!”霍东霓重新提起脚,朝前离开,眼底无悲无喜,脸上亦无惊无惧,可能这就是人生吧。她得替自己的爱情收尸,这是代价。从头到尾,顾惊宴永远理智冷静,看她沉沦,看她为他疯狂。哪怕是在情到深处的床笫间时,她吻他,缠着要他,他也只是满眼寒清地将她弄哭,再说一句:“哭大点声。”殊不知,顾惊宴最爱看的,就是自持平静地看她对他的满眼爱欲,以至于到最后她城池失守溃不成堤。最后的余光里,温婉上前挽着男人的臂膀,头枕靠在他的肩上,画面和谐唯美。然后,她收回所有视线。霍东霓爱得绝,做得更绝,把自己逼上一条回头路,被捕那天,她对霍西决说:“不要来法庭旁观,你要是出现,我立马死给你看。”霍西决不能去,他太了解这个妹妹。那时,这件事被沈知南当作利剑划向他的喉咙,“你不能从顾惊宴手里保下霍东霓,也自然不能从我这里守住你爱的女子。”霍西决爱她,爱他看上的女人。沈知南善于攻心,他接着说:“在我这里,没有先来后到,我更喜欢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我会感谢你的。”嚯地——一下子,霍西决就直接狠狠攥住了他。力道大得根本就不像个病人,也许是用尽浑身力气,一不注意就令沈知南腕上出现了血痕。霍西决的指甲是星晚亲自修剪的,剪得仔细磨得认真,可以想象是多大的力气才能以平滑的指面刮出血痕。“沈知南,你和顾惊宴不怕遭天谴?”“不怕。”沈知南没有反抗,由他死死抓着,“宁可遭天谴,也要得到她,明白?”“得到谁——”身后,盛星晚清冷冷的嗓音出现。那一瞬,沈知南面目微怔,回头去看烈阳下的女子,美人骨灼目得很,杏眸是盯着他不放。从严格意义上讲,那时的盛星晚并不认得他,只在各大财经杂志的封面见过照片。“沈知南?”盛星晚蹙眉,然后注意到霍西决抓着他的手,她便走过去,轻轻握住霍西决的手臂示意他松开。她很温柔,只是对霍西决。霍西决缓缓松手,看见她对沈知南冷目以对,“西决身体不好受不得刺激,如果你是因为顾惊宴那个败类的事来刺激他的话,大可不必。”满地阳光,唯他的眸最冷。沈知南默默注视着她,看她走到男人轮椅后,手握住把手,推着轮椅从他身边经过时,又停住。她说:“替我转告顾惊宴,就说——顾公子身娇体贵,平时行走要多注意才是。”他并未反驳,只意味深长地问:“你在威胁惊宴?”那时,他几乎可以笃定,她会为霍东霓找顾惊宴算账,至于是什么算账法,尚不清楚。星晚停在那里转眸与他对视,眼底有着浓冰,面上却是在笑:“怎么会,顾公子是何等人物,我没那个本事,只是善意提醒罢了。”后来,还没等待她找顾惊宴,霍西决身故,她也失忆了。沈知南停在原地的烈阳里,看着她推着男人一步又一步走远,半道上,不知为什么停下了。他看见霍西决又开始剧烈地咳嗽,脸色是死人白,饶是一张好看的脸显得也很可怖。他看见她哭了。她泪流满面地去替霍西决顺气,白皙的手一下又一下抚在霍西决的胸口,她哭得不能自已,是因为霍西决。霍西决的一场咳嗽,她都能哭成那样。等到霍西决平顺下来后,她才稍稍收住眼泪,弯腰从正面去捧着霍西决的脸,看他苍白脸色,她几乎心痛得快要死去。沈知南常常回想那个午后,倘若她真的问一句——“你想要的人,是我么?”那他呢,还能淡定如斯应对?后来的三年他不曾有任何动作,他在等,等一个完美契机,等一个最合适的时刻。然后,他等到了。以她母亲抑郁自杀作为他和她故事的开场,他适时出现,一场看似最不经意的安排,他是四面八方唯一的救赎。有些时候,沈知南都不能说了解自己——他想要,他蓄谋已久,但他两次三番地拒绝她,对她冷眼旁观,将她逼上走投无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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