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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后我被暴君攻略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9(1 / 1)

“便是恭敬不如从命。”她理了理袖口,只嘱托柳亦舒照拂一下孟珍珠,便轻装上阵。方芸同长孙瑜特地站起来,友好相迎的样子。长孙瑜却在这事将腿伸向前去,长长的裙裾将作恶的左脚遮得严严实实,恰恰卡在苏明月的视觉盲区。苏明月正正绊了一跤。好在身后的孟怀曦一把拉住苏明月,她俩重心往后靠,始作俑者长孙瑜便也没讨着好。本是谁也没讨着好,长孙瑜却直接抬手按在孟怀曦肩上。正在这时,一颗毫不起眼的石子破空而来,直直打在长孙瑜腰上。她身体前倾,攀在孟怀曦肩头的手无力松开,便背对着向被动过手脚的栏杆倒去。此时离她最近的是方芸。长孙瑜去拉她的手,却被方芸下意识躲过。她满脸愕然,显然想不到平日里对她言听计从的人,会这般靠不住。红木围栏应声断裂,栏杆外的石板因为靠近小潭,长满了青苔,自是湿滑无比。长孙瑜脚下彻底没有支点,直直向潭中坠去。惊呼四起。大丫鬟拂绿慌张喊道:“快、快来人!快来人救救我家姑娘!”孟怀曦也愣了一下,小心朝底下小潭望去。有水流做缓冲,这人好歹性命无虞。只是长孙瑜今日穿着一身浅桃色锦纱,一入水便同透明无二。她挣扎间衣衫多处被石子滑破,水草缠在发髻上。形容狼狈。果真应了那一句“衣不蔽体”。许是有大丫鬟守着,事先安排“享艳福”的侍从并未派上用场,长孙瑜便已被身体健壮的婆子救回岸上。浑身湿透的长孙瑜哆哆嗦嗦靠在婆子怀里。拂绿忙将备用的大氅披在她身上,长孙瑜却是反手一个耳光,斥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长孙瑜这毒计环环相扣,话音刚落,只见鹿门居士领着陪审一行人浩浩而来。眼看着长孙瑜被闻讯赶来的卫国公府的人拥着接走。鹿门居士心下一个咯噔,心想这回完蛋了。“陛下,这……”戚昀负手扬眉,淡淡道:“该怎么继续就怎么继续。”鹿门居士擦了擦额间虚汗,道:“是、是。”*遇着这一桩糟心事,诸陪审已经近乎麻木。心下更是笃定,有陛下在的地方,就有血雨腥风。鹿门居士的应变之策便是重新计时,再予他们一刻钟时间。说来说去,该写的诗还是得写。目睹一场祸事的贵女们显然没几个有吟诗作对的心思,咬着笔头各自沉思。孟怀曦一顿下笔猛如虎,显得尤为惹眼。“这、这么快?”柳亦舒目瞪口呆。孟怀曦点头,收笔再粗略扫了一眼。嗯,就是这么快。只不过……既不怎么扣题,又是诗律平仄一个也对不上的。若叫她前世的夫子瞧了,定会唾上一句“狗屁不通”。柳亦舒也顾不得自个儿写没写完,便拿过纸笺读来:“啊——”“什么上乘千金玉狐裘,什么万贯钱财腰间挂,什么把酒言欢见江山,什么经纶古今太平愿,俱是云烟过眼前。”“人间诸事无可量,肯将春水向东扬。”“一生不羁醉梦酣,”柳亦舒停了一下,感叹这几句还相对正经些:“天子与我共渡舟。”孟珍珠呆了下,磕巴道:“三姐姐这诗好、好极,质朴自然,清丽脱俗。”孟怀曦:“……”孟怀曦抚过她的头顶,语重心长道:“像这种夸不出口的,便不必为难自己。”孟珍珠:“……噢。”苏明月笑着揶揄:“不拘泥于诗律韵脚,却也很新奇呢。”拜读过孟怀曦这“佳作”,三人又各自埋头苦作。孟怀曦拔了根狗尾巴草,握在手里闲闲一挥。就很欠揍。柳亦舒整个心思全被她手里的狗尾巴草吸引,握着笔好半天写不下一句。孟怀曦撑着下巴,仰面望向湛蓝苍穹,凝神想着。此次回去,倒真有两桩事要做。一是找苏狸问清楚蜉蝣阁拍卖会那天,明月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二是着手调查一番,这七年来苏家又发生了什么事。不多时,有侍从上前道:“几位姑娘可写好了?”“……”当然没有。柳亦舒自暴自弃,停笔不再做挣扎,把几份的诗笺叠在一起,一并交予他:“都在这了。”所有诗笺收回,鹿门居士便招呼着陪审席诸人一同传看。众人便都聚向最开始的小溪边。侍从挎着花篮,挨个发一朵芍药花。孟怀曦打了个呵欠,手指拨着水玩。这诗会是以芍药花枝作为票证的。每人手里都有一朵芍药,获得芍药花总数的前十位就能进入下一关曲水流觞。孟怀曦从前收到过许多花,毕竟是堂堂公主,总会有人给面子。现在不一样,一来她身份不起眼,二则诗才近乎于无。自然门可雀罗。这样正好。从前她就是被一群人坑惨了。能进入前十的一般都有真才实学,流水对自不在话下。只有她,坐在水边一句诗也对不上,喝了一肚子水回宫。那头鹿门居士等人正好审完所有诗文,着人分发下去。戚昀手指摩挲纸笺,若有所思。溪水边,孟怀曦撑着头小鸡啄米。贵女们左右说着小话,打趣着比较在场的青年才俊们,哪个是最好做夫婿的。正抬眼便瞧见,戚昀一手握着纸笺,向她们走来。他今日一身藏青道袍,宽袍大袖,朗正端方。好一个世家郎。贵女们脸上飞霞,议论着这脸生的公子是为谁而来。却见他正正在孟怀曦面前停下。柳亦舒惊得手里的花都捧不稳。她顶着戚昀的高压目光支肘怼了怼孟怀曦,心口像养了几百只土拨鼠。姐妹别睡了!摊上大事了!!鹿门居士等人同样为孟怀曦捏了把汗。每年都有那么几个不羁的小辈,笔下几句狂言倒也无甚大事。只是今年……鹿门居士仰面叹息。壮士好走。孟怀曦茫然抬起头,眼里水雾蒙蒙。“天子与我共渡舟——”戚昀眼中笑意愈深,一掸纸笺:“便是三娘的心愿么?”囫囵凑数的诗哪来什么心愿不心愿的。“倒、倒也没有。”孟怀曦语噎,眨眨眼道:“我这诗题都说了是梦中所作,这……梦里的事哪能当真呢?”戚昀一哂:“可以当真。”第24章 芍药孟怀曦莫名:“啊?”什么玩意?戚昀半垂着眼,修长的手指自那半句诗上滑过。“也不是所有事都如烟云,”他笑了一下,顺着她的话说:“比如这个梦,我应了。”笺上的字很敷衍,笔画凌乱,毫无筋骨。说是行草都辱了行草。目光从那鬼画符上艰难移开,孟怀曦没来得及深思,却罕见地生出些羞耻心。不,是太羞耻了。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孟怀曦觉得脸热,强撑起脊背,道:“白日青天什么梦不梦,还不快把笺纸还我。”她这一派颐指气使又理所当然的样子。成功让鹿门居士脑门上又渗出些虚汗,忍不住咳了一声,猛地给孟怀曦递眼风。鹿门居士心说,小祖宗你可别说了,惹恼了陛下咱们谁能讨着好!但是谁也没注意到他。戚昀淡声:“伸手。”孟怀曦将信将疑看他一眼,慢悠悠摊开手掌。一朵芍药落在手心。芍药枝未剪干净,青色的枝干还被戚昀握在掌中。他就那样握着青白枝干,在她手心轻轻撩过,好似不经意一般。孟怀曦眼尾颤了颤,微痒的触感从手掌一路蔓延至胸口。戚昀松开花枝,直起身,一派云淡风轻:“这诗我甚为赏识,用花换小娘子墨宝。”他之前压着声,这一句却没控制音量。在场的人都听见了。什么墨宝,它它它……就是张鬼画符!孟怀曦不干,伸手就要抢,却被戚昀轻易躲开。戚昀就在她眼皮子底下,把那纸笺叠作三折,妥帖地收回袖中。“这是我与三娘的约定。”他声音里有微末的笑意,掸袖负手间端的是十足风流。孟怀曦蜷了蜷手指,握紧那朵芍药花。见鬼的约定。她目光狐疑,心说这人怕不是想握着黑历史来嘲笑她。偏戚昀又低低笑了一声。在孟怀曦眼中,这无疑就是**裸的挑衅。戚昀见好就收,走前探手从她头上抚过,不忘道一句:“玩够了就早些回家去。”孟怀曦满腔火气瞬间消弭,小指拨了下花瓣,她点头哦一声。算了,黑历史就黑历史吧。戚昀一走,周围的贵女们便跃跃欲试想同孟怀曦打听。却苦于没人和她相熟,不敢特地前来探问。默默无语良久,连鹿门居士额上的汗都止住了。鹿门居士忍不住打量孟怀曦,表情跟活见鬼似的。柳亦舒方咽了下口水,磕巴着问:“姐、姐妹,你和陛、陛陛……”抬眼却见戚昀扫了一眼这里,目光晦暗不明。就很像死亡凝视。柳亦舒福至心灵般换了个问法:“你和那位,是什么关系?”孟怀曦更加莫名:“朋友?”想了想又换一个词,“同伴?”好像都不对。孟怀曦越想越糊涂,这个人同她所有的小习惯都投契,也好似能够包容她所有的小毛病。心血来潮也好,眼馋多年也罢。他都能把她的心思摸个透。分明认识才月余不到,却熟稔得像是经年前的旧友。她不说话,一旁听着的孟珍珠便诚实回道:“三姐姐月前领着大哥哥回府用晚膳,嗯……他还在府上做过几日府卫。”柳亦舒:“……”是个猛人。柳亦舒都不知道该夸她心大,还是该说她缺心眼的好。柳亦舒欲言又止,只在孟怀曦肩上拍了拍。苏明月主动解围,道:“与何人相交,三娘心里必是有数的。”越是朋友相交,越该讲究一个点到为止。便是好意关切,刨根问底却也没了意思。柳亦舒从侍从手里接过只写了几个字的纸笺,叹了一口气。后宫空悬,各大豪门氏族都盯着中宫那块肉,陛下近来又似乎对苏越颇为看重。柳家与陛下关系亲厚,处在旋涡中心,便是个傻子都能体味出几分不同来。更何况苏家是个什么心思,几乎等于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这边是明显被蒙在鼓里的傻姑娘,那边是被家族拖累心里却跟明镜似的朋友。难办哦。柳亦舒挠挠头,无奈道:“不说了不说了。算上上回在卫国公府,咱们这便是共患难过两回了,比不上人桃园结义,但也算得上情意深重。”长孙瑜着实不是个省油的灯。“若是有人欺负你们,只管来忠毅侯府找我。”她伸了个懒腰,想了想又道:“为姐妹撑腰,义不容辞。”是啊,都救过她两回了,若是、若是……苏明月攒了攒手掌,便像殿下从前说的,为人可以卑贱如尘土,却不能做没良心的虫豸。孟怀曦低头嗅了嗅白花,半眯着眼轻笑一声。后半场戚昀没再停留。紧绷了半日的陪审们终于放松了些许,诗会按部就班地继续。孟怀曦只接到戚昀这一朵花,自无缘下一场。侍从忙碌穿梭在场中,一一点过各家身前的芍药花,不一会儿进入前十的幸运儿便筛选出来。加上苏明月与孟珍珠便有三位姑娘入围,这第三位正是在亭中怼过长孙瑜的崔家小姐崔渺。孟怀曦不再想旁的令人苦恼的事,只撑着下巴看她俩如何应对这车轮战。柳亦舒又掏出那小本,握着笔涂涂改改。孟怀曦好奇往她那里凑。柳亦舒却心虚地捂着小本,虚张声势般大声:“这是秘密!”孟怀曦也不气只是笑两声,勾着狗尾巴草撩她手心。“……”就很过分。柳亦舒自知理亏,只得忍气吞声,连人带本挪了好几个身位。这次延请苏越奏琴,一曲终便是一轮尽。鹿门居士又说:“为避免大伙空饮一肚子水,咱们今年便换个规则。若是谁接不上,也不必饮山泉水继续,只管退下来。坚持下的头三名,便是咱们的三甲。”大伙儿一阵哄笑,显然每一年都会有那么几位“幸运儿”,一杯杯饮山泉水,苦不堪言。孟·曾经的幸运儿·怀曦:“……”早这么定规矩多好,还不用浪费大家的时间。教导过先朝皇子的琴君子,自然不是虚把式。苏越压弦待命,鹿门居士自上游放下一只青铜樽。曲水流觞便正式开始。第一名毫无悬念落在苏明月头上,第二名是那位名不见经传的寒门后生唤作喻子远,第三名是忠勇伯家的大公子萧庭非。诗会魁首的证明是一块玉牌,由翰林院学士颁奖。苏明月双手捧过,唇边有微末的笑意。只是除却发下这一块玉牌,那学士便没有旁的话嘱咐。轮到寒门后生喻子远时,那学士态度一下子亲和起来。将上品狼毫递在喻子远手上,左一句“后生可畏”,右一句“当得勉励”。便连大名鼎鼎的纨绔萧大公子,都得几句劝勉之词。对照分明。萧庭非周围绕着一群人,喻子远身边只有小猫两三只。不过,那学士与鹿门居士也在一旁。只听鹿门居士撸髯笑道:“引荐信嘛自然不难,待我回去便着人送到你府上。”喻子远揖手致一礼,喜上眉梢:“多谢先生。”苏明月一个人站在原地没有动,慢慢握紧手中的玉牌,垂着眼看不清是何表情。这个时代男儿身总是有优待的。来诗会投石问路,问的是人脉门路。不能夺魁是遗憾了些,但在坐诸位又有几个真的缺这块玉牌呢?柳亦舒同孟珍珠咬着耳朵,对着一页小本指指念念。谁也没发现苏明月的反常。孟怀曦看在眼里,叹息一声。她上前两步抬手搭在苏明月肩头,像是漫不经心道:“我从前听人说过,擢人用事该看的是能力,而非性别。在我这里,苏姐姐不比男儿差,便无须计较那些个腐儒的态度。”“外头的世界开阔得很,并非人人都是如此。”她顿了一下,玩笑似的:“苏姐姐这样好,又何须拘泥于闺苑之中?”苏明月咬着下唇,喃喃道:“我这样的……也可以么。”“可不可以我说了不算数,他们说了也不算数。”该问的是自己啊。孟怀曦抬眼轻笑,耸耸肩道:“但人生这般漫长,试一试,总归错不了。”苏明月一愣。自从上书房关闭之日起,她便再没有好生读过一日书。闺学里只讲规矩顺从,三韬五略,孔书孟经都是被排斥在外的异物。孟怀曦手搭在额上挡阳光,偏头瞧她:“苏姐姐若是想清楚了,也不妨去平康坊瞧上一瞧。”至少她可以保证,明月坊不会拒绝任何一位有志之士,不问出身,同样不论男女。曾几何时,也有人这么同她说过。真像啊。苏明月低头凝视着那块玉牌,轻轻说:“……我记住了。”*昴日将歇,天穹半壁透红。自青云街前与苏明月分开,柳亦舒领着孟珍珠一道往珍馐馆去。孟怀曦实在困得不行,便懒洋洋地靠在车门上晒太阳,坐等点心上门。她偏头向逆光的一角望去,正正瞧见谢不周站在檐下,手中握着一把纸伞。他今日穿着一身白布衣,皎然无饰,只有木簪束发。分明是贩夫走卒都穿得的衣裳,在他身上却有一股凛然不可攀的神性。照苏狸的话说便是——人模狗样。孟怀曦撑起身便只想当作无事发生,要往车内躲去。却不想檐下站着的谢不周闲闲同她一笑,目光里有隐约的揶揄。孟怀曦:……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谢不周一手撑着伞,一手倒提着一卷书。他闲庭信步从街边走过,袍袖当风,浑然不见半点锋芒。“谢先生。”避无可避,孟怀曦主动唤道。孟怀曦垂下头将眼底一应情绪掩去,手指摩挲袖口,只做无措样:“谢先生可记得我?”一身白衣,伞上却漆着一只黑羽鹤。谢不周足下一顿,忽地笑了一声:“姑娘今日可带好纸笔?”“好叫先生猜到了。”孟怀曦把纸笔捧在手中,向前一递,敷衍着做戏:“可不是巧得很,我这啊全都有。”纸伞遮下一片阴翳。谢不周捉笔,也不将纸拿走,就着她的手写下一行字。他的态度稀松平常,便只像是与寻常信徒相会,温和不失礼貌却又有隐约的疏离。并没有孟怀曦以为的刁难。谢不周将纸笔收拢又送回她手中,撑着伞自向远处去。靴履碾过沙砾,破开薄暮的尘雾。便是各地人人信奉的神使,不也得安安分分地走俗人的寻常路?孟怀曦眯起眼,竟不知为何笑了一声,又低头瞧纸笺。纸上写:“还来旧城郭。”末尾还属着谢不周的名字。还来旧城郭……何处的旧城郭?孟怀曦眼皮一跳,顿觉头皮发麻。不对,他是察觉了什么?第25章 责难卫国公府太医院的御医足足请了三位候在门外。熏香暖炉烧得热,闺房内伺候着丫鬟却只觉跟寒冬腊月似的。瓷瓶香炉碎了一地,名家诗画被扯得七零八落。长孙瑜靠在引枕上,面无表情:“那破诗会上都发生了什么事?”拂绿瑟缩着自是知无不言,便将诗会上大小事同她一一陈述。戚昀赠花与孟怀曦自也没漏下。长孙瑜一口银牙咬碎:“好啊,我竟未想到孟家那个狐媚才是最大的敌人。这个仇,我记住了。”萧氏同太医了解完情况,打帘而入。萧氏坐在长孙瑜床边的杌子上,伸手替她掖了掖被角。室内安静极了。长孙瑜咬着下唇没吭声,泪珠子却像断了线似的,一个劲往下滚。“母亲。”她抽噎着先开了口:“女儿这便是不幸着了那狐媚的道,您可得替我做主啊。”自己的女儿是个什么性子,她还能不清楚?听到这事她又是心疼,又是生气。萧氏抬手按了按眉心,极疲累般:“说说,到底发生了何事,那孟氏女又是怎么回事?”长孙瑜抿唇,只把戚昀人前赠花一事隐去,将拂绿说的又重复了一遍。“越州来的破落户,又失了爹娘,在这上京根本毫无根底。”长孙瑜拿着帕子抹眼泪,涂着鲜红蔻丹的指甲掐进肉里。“女儿听说,孟家二房的主母可被她好生下了脸面。若咱们——”她越说越急切:“咱们去向那孟氏施压,拿捏她一个小小孤女,岂不是易如反掌?”萧氏不置可否:“若你当初想这事的时候心思能缜密些,便不会丢人丢到外面去。”“女儿再不不敢了。”长孙瑜抱着萧氏的手臂撒娇:“阿娘,你可得替我做主啊。”“她是不值一提的破落户,你是公府嫡出的小姐,自有千百种法子,叫她有苦说不出。”“何须用这下作的法子脏了自个儿的手?”萧氏摇头叹一声,伸指点在她额心:“你呀,便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最大的债。”长孙瑜头依在她的手臂间,乖顺无比:“便也是最贴心的小棉袄。”萧氏拍拍她的手臂,眼底一片冷凝:“我萧家的女儿,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欺负的。”*孟怀曦盘腿坐在厚实的白绒毯上,脊背挺得端正。小几上摆着谢不周写过的那张笺、质地古怪的朱雀纹令牌,以及两三本教导孟珍珠用的新编教材。这几日没有霏霏细雨。晴日正好,知了在浓荫间叫个不停。上京城一脉平静祥和。在她眼中却是华亭鹤唳,风雨欲来。怀玺此人心思直浅,就只怕被人玩弄于鼓掌还不自知。乾坤已定,新岁正好。再折腾什么复仇复国,便是其心当诛的逆党,无异于以卵击石。孟怀曦手虚虚搭在眼睛上,脑海俨然变做一方战场,两派撕扯个不停。一方说“连命都偿了,你还想怎么做?”另一方便又说“想想皇后娘娘,她对你这样好。连她最后的骨肉都不管,同中山狼又有何异?”吵不出个名堂。那半句残诗仍明晃晃的扎眼。有谢不周这一重变数在,其实也逃避不了。无论如何。孟怀曦深吸一口气,她做不到只当一个安居内院的旁观者。只是——孟怀曦手指点在令牌上,目下她手中握着的人脉只苏狸一条,目光又局限在府苑之中,鲜少能接触朝堂内外的新近动向。能做的事太少。若那一支暗卫还在她手里……广袖兜风,无意将案几边堆着的书扫落。书卷滚落在白毯上,发出一声极轻的闷响。孟怀曦弯腰把书捡起来,余光瞥见孟珍珠正在写的东西,眼尾瞬时抽了一抽。宣纸上的小楷端端正正,只写着:天子风月录、小白花与黑心狼狗、龙困浅滩被救云云孟怀曦看得头皮发麻,眼皮微微一跳。她小指叩在宣纸上,不动声色问道:“珠珠儿这是在写什么?”孟珍珠提着笔全然不设防,弯起眼道:“柳姐姐的新故事,叫我参谋、参——”完蛋,坏事了。她把笔一抛死死捂住嘴,眼睛睁得大大的。孟珍珠瓮声瓮气又道:“三姐姐别问了。这、这是我与柳姐姐的小秘密,她、她说……”孟怀曦面无表情:“叫你别告诉我是吧。”孟珍珠不敢撒谎,沮丧地点点头。孟怀曦点了点宣纸,半抬起下巴,轻呵:“这都是什么意思,你且说来。”孟珍珠绞着袖口,慢吞吞道:“柳姐姐说她要拟一个落难天子与失势孤女的故事,由来便是那天子龙困浅滩为孤女所救,两人好一番恩爱缠绵,你来我往羡煞旁人。柳姐姐说这后头的故事她还得再琢磨琢磨,现下暂拟的名儿便是……”“天子风月录?”孟珍珠觑她:“……是。”孟怀曦扶额:“你们也是胆子大。”就住在天子脚下,还敢编排那位凶名在外的暴脾气陛下。连年号都没改。孟怀曦又问:“为什么要瞒着我?”孟珍珠低着头,如实说:“怕三姐姐生我的气。”孟怀曦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这等小事神神秘秘瞒着她作甚?虽说是扯淡了点,但写话本作小说算得什么,又不是上不得台面。难道是这两日课业压力太大了?孟怀曦蓦然间生起一股为人家长的怜爱之情。她岂是那等古板之人,再是一心向学,也该有些休息娱情的玩意。“你柳姐姐可还写过其他书?都叫什么名儿?”孟珍珠绞在袖口边的手指瞬间一松,吁口气道:“她的书三姐姐也瞧过,便是那……”正在这时。鸳鸯匆匆打帘进门,声里急切:“小姐,老夫人着人召您去前厅,怕是……”来者不善。只是她这话还没说完,就被老太太身边头号得脸的桂嬷嬷打断。桂嬷嬷沉着一张脸,阴阳怪气道:“三姑娘,请吧。”孟怀曦抚平书卷上褶皱,扬眉道:“嬷嬷这又是何意?祖母她老人家不在二房安养天年,来我这小门小院指手画脚做什么。”桂嬷嬷阴沉沉笑一声:“三姑娘在府里容不得人也罢了,到了外头还去招惹不该招惹的人,便早该知道会有祸到临头这一日。”不该招惹的人?孟怀曦微微蹙眉,这几日她都呆在府里哪也没去何来招惹一说。等等,东郊诗会上……长孙瑜?桂嬷嬷沉着声:“三姑娘,可还得老身再催?”她倒要看看卫国公府的人,是要如何倒打一耙。孟怀曦同鸳鸯交换了一个眼神,只嘱咐她照顾好孟珍珠。“走吧。”孟怀曦拢袖,打帘出了门。桂嬷嬷跟在她后头,眼底阴恻恻的满是幸灾乐祸。案前的孟珍珠还听见她唾了一句,“克爹克娘克全家的天煞孤星,活该叫人找上门收拾。”小人得志!孟珍珠咬唇提起裙摆。“我们一同去。”知道孟怀曦会担心,便又朝鸳鸯琥珀二人道:“我只守在门外,不会叫人发现。”厅里。萧氏堂而皇之坐在主位上,一点也没给孟老夫人面子。萧氏开门见山道:“我从前耳闻孟将军骁勇,却不想他这家风可——好生成问题。”甄氏笑容一滞:“您这是什么意思?”萧氏端着茶盏也不用,似笑非笑:“你家的小辈,倒是好教养。”甄氏捏着帕子,手心一把汗:“我家大哥儿、二哥儿还在越州任职,如何会……”萧氏低头刮了刮浮沫:“孟家的三姑娘,前儿可好生出了风头呢。”甄氏一口银牙咬碎,低头同孟老夫人说:“娘,我早说这丫头会坏事。”“好了!”孟老夫人又看向萧氏,先道:“三姐儿做事,便也是我这个做祖母的没教好。我这差人去请三姐儿来了,必定给国公夫人一个交代。”萧氏扬袖呷了一口茶,便将整只茶盏放下。茶叶不甚新鲜,沸水也煮的太老。果真是小门小户,上不得台面。萧氏眯起眼,是捧读的口吻:“可使不得,我可听说这三姑娘金贵着呢。”孟老夫人沉住气,只道:“儿孙不争气,自该领罚。”孟怀曦甫一踏入门,便听着这话。儿孙不争气?孟怀曦心底不由冷笑。如长孙瑜那等胡搅蛮缠,借着家底殷厚随意欺辱旁人,便是争气了?孟老夫人沉声道:“还不快来向国公夫人请罪!”孟怀曦不为所动。孟老夫人冷笑一声:“看见长辈却不拜见,老大媳妇儿便是这般教你的?”“我的长辈尽皆为国捐躯,魂灵葬在越州古战场上,万古长青。”孟怀曦脊背挺得笔直,“这又是多出来的哪门子的长辈?”萧氏听这话却也新鲜得很,这孟家的三姑娘倒是个难得的硬骨头。只可惜看不清形势,一个被苏家抛弃的嫡女还能比她的女儿好?萧氏居高临下扫了她一眼,笑了一声:“我瞧你生得乖巧。不若这样,跪下同本夫人磕三个响头,此前种种,我便既往不咎。”她这话其实假得出奇。萧氏的态度便像是猫逮着老鼠一般,一口咬死有什么乐趣。越是硬骨头,就越要把这骨头折断了踩碎了。萧氏握着上好的巾帕,矜持地擦过唇角,又笑了一声:“如何?”不是所有求饶都有用的,对于逃不过的刁难又何必卑躬屈膝。孟怀曦看向萧氏,也笑了:“让我折腰?”“你还不配。”她目光一片沉静,好似这人只是蝼蚁尘埃,全然不值一提。何时有人敢在她跟前儿说这话?萧氏脸上的笑意一寸寸消下去,这等碍眼的后生,就得叫她好生吃上一回教训。孟老夫人倒喝:“还不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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