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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后我被暴君攻略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8(1 / 1)

略略两个不成调的试音过后,如水的琴音倾泻而下。是《凤求凰》。雨水拍打在红莲上,琴声风声雨声相映成趣。怀曦握在伞骨边的手指蜷了蜷,深吸口气提步向湖心亭走去。纵使百般不悦,怀曦也不得不承认。这一曲《凤求凰》无论从技法还是感情上,都是她听过最好的。亭里只有一个人,一把琴。弹琴之人的手指修长分明,名传天下的“焦尾”在那一双手下也显得逊色三分。不是苏越。怀曦愣了一下。尧沉手指压在琴弦上,漫不经心地抬起眼,含笑问道:“殿下,这一曲好听么?”孟怀曦当时想,如果**供奉的守护神真的有用,他们派来的救星就应该长这个样子。*溪水这头的评审席,根本不如外人看起来怡然自得。长亭最里端坐着玄裳窄袖的男人,他仿佛被供起来的菩萨,身边被留出一大片真空地带。京中诸生敬仰不已的雅士们,个个低头缩得像个鹌鹑,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虽说这位主自己说是,微服出巡,与民同乐。但他们真的乐不起来啊!想当年那么多忠良直臣誓死不肯降,里头骨头最硬的,都没熬过三个时辰。前朝老臣的血,可是铺满了整整三百多阶的汉白玉石阶。他们这位陛下之名,在番邦小国甚至能止小儿夜啼。这这这这这……他们又不是官场里的老狐狸。指不定这一句两句话说错了,就要项上不保。好端端一桩作诗饮酒的乐事,怎么就闹成这个样子!诸陪审欲哭无泪,纷纷用眼刀去剜今年主持诗会的鹿门居士。鹿门居士:……鹿门居士心说,这我还能拦着陛下不准来不成?!这里头只有苏越一个不见紧张,坐在戚昀右侧边,甚至还有几分显而易见的高兴。苏越还记得他从前差点行差踏错时,是陛下一席话点醒了他。陛下当时说:“琴是乐中君子,抒情达意、叩问知己为上,调琴悦己、休养生息次之,炫技卖弄最末。苏先生今日要把琴用来做欺小凌弱的凶器,甚至连末流都比不上。”“闻名天下的琴君子苏越,也不过如此。”琴音在侧。苏越感慨:“臣的琴到底比不过陛下,今日也不过献丑罢了。”戚昀撑着额头,兴致不高:“苏卿不必自谦。”他对诗会没什么兴趣,还不如多批两本奏折有用。今日来,也只是不过抵不过长辈殷殷问候。“回神了!”柳亦舒手掌在她眼前晃。孟怀曦眨巴眨巴眼,定定看着她。柳亦舒从绣囊里抓出一把果脯瓜子,一股脑放在她手心,道:“三娘给苏姑娘分些,我这离得太远了。可别小瞧,我这零嘴在京中独此一味,你们好生尝尝。”孟怀曦转眸一看,苏明月不知何时也到了,正坐在她手边。她今日穿着一身上好的锦衫,发髻上用着崭新的掐丝点翠头面,完全瞧不出上次在卫国公府的落魄。孟珍珠吃着果脯,很捧场:“柳姐姐的东西都好吃!”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小丫头啊。孟怀曦失笑,熟门熟路拉过苏明月的手,将零嘴分去一半。苏明月略有愣怔,又笑道:“上次走得匆忙,不知道姑娘府邸在何处,还未曾送上谢礼。”“我姓孟,住在涯石街那头,苏姐姐叫我一声三娘便是。”孟怀曦摆手:“举手之劳,指不定还给你添了麻烦,不值一提。”苏明月轻轻嗯一声,攒紧手里的果脯,低低说:“不麻烦的。”今天也不知怎么回事,开场作赋说明主题的人迟迟不动身。柳亦舒百无聊赖,又闲闲抱怨:“我自个儿有几斤几两还不清楚,祖母非要赶着我来丢人现眼。”不过,连陛下都没推脱掉。对比之下,好像也不是不能忍。俗话说死道友不死贫道。这道友和贫道都死了,就也算有垫背的。她想着又高兴了点,便问孟怀曦几人:“你们呢,今儿是为何而来?”苏明月言简意赅:“长辈有命,不得不来。”孟珍珠如实说:“我想来见见诗会,三姐姐便带我来了。”孟怀曦嗑着瓜子,应声:“嗯,凑个热闹。”在冗长的等待里,又有人忍不住挑起话头。“听说今日来了个大人物,咱们中谁能拔得头筹,说不定就能入了那贵人的眼。”“真的假的?!”“你这是糊弄我等罢,这诗会办了这么多年,可没听说哪家大人物来过。”其中有逻辑严密的。“敢问是哪家的贵人?咱们上京城里的大人物一只手就数得清楚,陛下便不说了,跟皇家沾亲带故的云南王府只剩一位小郡主,忠毅侯府大公子日前离京平匪去了,这京中未曾婚配的大人物……还能有谁?”这话一说,立马有人求证:“柳姑娘,难不成你兄长回京了?”吃瓜群众柳亦舒一哽,否认道:“未曾。”她兄长领兵去齐州才半月不到,来回车程都不到,可不瞎闹吗。“嚯,这还能有哪位大人物?”最先挑起话头的小姐含糊不清,只说:“反正好好表现便是,保你们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刚走到亭口,长孙瑜不屑冷哼。她身旁跟着的兵部尚书方家小姐,便奉承道:“长孙姑娘本就是凤凰,自不必费尽心思去跟俗人邀宠。”这话好生拉了一波仇恨,长孙瑜却挑眉笑了。“就怕有些人没有自知之明,这可是白天呢,哪来的梦做。”柳亦舒向来有一说一,又不怕长孙瑜,便扬声道:“是啊,才白天呢,怎么牛鬼蛇神都出来晃悠了?”顿时,亭里笑声一片。孟怀曦弯眉,这一张嘴真是厉害得很。这是崔家小姐:“长孙姑娘来得不巧,我们这儿啊,没位置了。”她这么说着,把手帕扔在左边一大块空位置上。杏色绢帕轻飘飘落在石凳上,长孙瑜却觉得像一个耳光扇在她脸上,火辣辣的。长孙瑜脸上绷不住,拂袖转身。方小姐宽慰道:“长孙姑娘身份高贵,犯不着跟她们挤。”长孙瑜面色稍缓,要笑不笑道:“那位大人,岂是她们能够惦记的?”长孙瑜临走前扫了一眼苏明月,要怪就怪这位“诗才”蠢钝,非要来挡她的路。长孙瑜到底身份够格,这边不接纳她,左手边亭中的贵女却乐得拉拢攀谈。柳家的动不得,就那两个破落户还敢在她跟前儿招摇?长孙瑜方坐定,便招来心腹大丫鬟,附耳嘱咐:“去,吩咐他们,我要连苏明月旁边那个丫头一并收拾了。”*诗会主场在山脚下,用以盥洗换衣的休息区却在靠近半山腰的地方。孟怀曦腹诽,不方便了这么多年,竟然还是没有人动手修整。孟怀曦理好衣襟从里间出来,左右环视了一圈。竟然真的一个人都没有。这大半天都没个人会有三急的?孟怀曦抬手抻了抻肩胛,长吁一口气。老大半天不开场,她们连柳亦舒带来的零嘴都吃完了。前几年还能看个诗人们唇枪舌战的乐子,今年啥也没瞧见就喝了一肚子水。越来越不好玩。事实证明,恶事不能念叨。这一念叨可不就来了。前头传来一女声:“我家姑娘吩咐的事你可听明白了?”“这……不是小人拿乔,计划里头牵扯着诸家贵小姐们,小人实在不敢啊。”孟怀曦眯起眼睛努力去看,似乎是个短衫打扮的侍从。“呵,我家小姐说得还不清楚?你只消按着吩咐去做,自有人去收拾首尾。”“小人、小人……”“上京城一年会有多少个意外?只要你不张扬,谁能看得出来。”眼见着那两人越来越近,孟怀曦提着裙角慌慌张张往假山堆边躲。慌不择路的小姑娘像误入丛林的幼兔,还未弄清楚状况,就被一只手揽着腰抵在山壁上。那人身量很高,逆着光半拥着她,只投下一大片阴影。惊呼被孟怀曦生生咽回去。鼻尖萦绕着有些熟悉的冷松气息。手指抵在孟怀曦唇上,这人凑在她耳边,压低声道:“嘘,别出声。”孟怀曦抬眼。果然是戚昀。作者有话要说:有点想改文名第21章 阴招孟怀曦松了口气,用眼神示意道:“你怎么在这里?”小姑娘明眸善睐,眸中水光盈盈,全然的信赖。好像并不记得昨日醉后他说过什么。戚昀唇边拉开一抹莫名的笑,只当不能意会,故意凑在她脖颈边,低声问道:“三娘说什么?”这个距离太近了。孟怀曦能感受到戚昀的鼻息落在她脖颈裸露的皮肤上,痒酥酥的。孟怀曦轻咬了下唇,事急从权,忍忍也就是了。便用气声又问:“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便是西方诸天专程派来英雄救美的。”戚昀低笑一声,这么问:“三娘信不信?”孟怀曦乜斜了一眼,泛着水光的眼睛明晃晃地在说“你当我傻啊?”戚昀挑眉,试探着又说:“我从不骗人。”孟怀曦不理他,凝神去辩那两个接头的人在说什么。她下意识撑着脊背,努力同身前紧靠的人拉开距离。戚昀眉间一皱,克制着没有将她拉回怀里,低垂着的头却也没有主动从她肩胛处挪开。孟怀曦听见之前那个丫鬟说:“不只是苏家的小姐,还有她旁边那位姓孟的小姐。”“这……先前的苏小姐小人知道,但后来这位孟小姐小人未曾见过,不知如何分辨。”“行了,待会自会指与你看。”那丫鬟顿了顿,笑着又说:“也去告诉你那救人的兄弟,这天赐的艳福可得好好享受,救上来的人……衣不蔽体当是最好。”戚昀下巴微抬,从颧骨至下颌线,凌厉紧绷,阗黑的眼底更不掩饰冰冷的薄怒。因着身高差距孟怀曦看不清戚昀的表情,却清晰地感受到搭在她腰间的手掌微微收紧。看来长孙瑜不止是想对付苏明月一个,连她这种小喽啰也不想放过。孟怀曦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抚道:“冷静,听听他们后面的计划怎么说。”那边还在继续说:“今日诗题乃是‘春水’,拟题作诗前自有我们的人会把大家引到溪涧边。你需得在所有人去之前,将那栏杆松一松。”“是,是。”“你可记住了,是那围栏年久失修,这只是个意外。”那侍从显然很识趣:“再过几日小人便辞了活计,同我家兄弟一道离开上京。这京里发生过什么,我们也不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卫国公府自少不了好处。”戚昀借着位置便利,凝神瞧清楚了那两人的样子。他目光晦暗不清,卫国公府同谢不周一伙人牵扯不清,前头的烂账还没有算清楚,现在又迫不及待想送来新的把柄。又过了约莫半盏茶的时间,外头彻底安静下来了。孟怀曦吁了口气,小声问:“人走了吗?”戚昀回过神,低声答道:“还没有。”孟怀曦低低哦了声。这个别扭的姿势,其实极耗费体力。孟怀曦明显有些体力不支,直挺的腰脊一下子软下来。像是连锁反应一般,她腿弯一颤,站不稳便要向下滑。戚昀手臂使力,稳稳地将小姑娘捞回怀里。他像一位体贴的绅士,只是虚虚拢着她一点多余的动作都没有。“……”这就很尴尬。孟怀曦偏了下头,咬着下唇。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投怀送抱呢,简直不忍直视。先前还逞强只想逃离的小姑娘,现在乖巧地靠在他的胸膛上。很能满足男人的独占欲。他低着头,下巴有意无意自她的发顶擦过。戚昀唇边微微上扬,无声地笑了一下。四下安静极了,只有微风拂过,依稀能听见远处飞鸟清脆的啼叫。这俩人商量个事都能这么墨迹?还是说发现有人,还特地压低了声音?孟怀曦蹙眉又问:“真的还在吗?”戚昀没有立即回答,眼睑低垂,坏心思地在她发上一吻,像打个烙印似的。下一刻便松开手,拉着她从山壁间出来。戚昀坦荡道:“现在走了。”孟怀曦没有怀疑,只是彻底松了口气。她跺跺脚,又活动下僵硬的手臂,才开始琢磨这个事。苏家来的,只有苏明月一个,在她这位孟小姐身边的,也只有苏明月。目标当是错不了。连试题都拿到手了,准备得很齐全啊。也不知道是该说卫国公府权势滔天,还是该说这一届的文人风骨不行。偶有几只青鸟掠过枝头,难得的隐逸。孟怀曦抬眼瞧了一眼,笑着叹口气:“麻烦总是自己找上门。”戚昀拂开垂下的枝叶,一边引着她往山下走,一边问道:“三娘打算怎么办?”孟怀曦轻笑:“若是从前,必定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让这位大小姐试试自食恶果的滋味。”下山的路很崎岖,他们又走得急,没一会她便感觉有些后劲不济。孟怀曦喘了口气,偏头看他:“怎样,会不会觉得我手段毒辣,心如蛇蝎?”戚昀淡淡道:“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是了,以直报怨。”孟怀曦小指蜷了蜷,像是想起了其他事,皱眉道:“有些事可以不以牙还牙,但得记住一辈子,永远不能原谅。”“从前是从前,”戚昀喉头滚动,又问:“现下当如何?”他嗓音低沉,像是极温厚的师长一般,循循善诱:“三娘想怎么做?”戚昀的目光很有蛊惑力,好像无论她说什么,他都能帮她做到。孟怀曦折下一片绿叶,错开他的目光,道:“这一回就当是替人积德,避开便是。”长孙瑜好歹也是卫国公唯一的嫡女,更别说还有那么一位护犊子的母亲。她约等于孤家寡人可以不在意,苏明月却不是。从苏明月的话里,可以听得出她依旧受制于苏家。都不容易,没必要平白给她添麻烦。戚昀长眉轻挑,他想捧在手心里的星辰,谁也不能用脏污来玷污她的光芒。他广袖下的手掌微动,打了几个手势,隐在暗处的暗卫闻讯而动。劲气掠过枝头,带起一阵风。外行人无处察觉。孟怀曦拢了下被风吹起的袖子,主动换了话题:“戚公子也是来参加诗会的?”戚昀点头:“嗯,这个诗会很有趣。”他弯起眼,眼里有浅淡的笑意。柳老夫人说的不错,今日来,确实能有意外之喜。“我先前也这么觉得,凑个热闹也算赚了。”孟怀曦叹气,诚恳吐槽:“只是今天也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意外,迟迟不进入正题,空坐着实在很无聊。”戚昀:“……”戚昀心道,总不成会是他的原因?孟怀曦横袖擦了擦额间渗出的细汗,说些玩笑话转移疲惫:“听会上的姑娘们说今天来了一位大人物,需得好生表现,说不定就能入了那位的眼,就能一跃枝头变凤凰。”她看了看戚昀,揶揄道:“便不提她们说的嫁不嫁人,我看啊咱们戚公子仪表堂堂,要是能一举夺魁,得个引荐摘取一官半职还不得易如反掌?”他的注意点全然在嫁人两字上。戚昀微微皱眉:“大人物说的是苏越?”孟怀曦想了下,苏越此人算得上平易近人,常常参与各色诗会、清谈会,姑娘们不至于认不出。便摇头道:“应当不是。”在场充作陪审的几乎没有位列丹墀之人,便都是清高隐逸一辈。除却苏越在朝为官且家族兴盛,便是……戚昀有些紧张,旁敲侧击道:“不提旁人,三娘也想吗?”想——嫁给他吗?作者有话要说:躺倒,调整一下更新时间,还是十点吧。第22章 玩笑“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孟怀曦念着:“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戚昀垂眼:“句是好句,却未免有失偏颇。”是,很地图炮。但其实有几分道理的,和聪明人相交太累。就好比她自己,走一步想三步,遍地是你来我往塑料情。孟怀曦笑了一下,“我说着玩呢。”又道:“要说真的,我也真的不想嫁。”戚昀嗯一声,好像有几分失落。孟怀曦随意一摆手,玩笑似的道:“一则我腹墨,实在没那个本事夺魁;二来高门大户最是规矩紧,我生性惫懒,守不住晨昏定省那一套规矩。比起高门媳,毋宁做个农家妇。”戚昀不紧不慢跟在她身边,颇有余力将拦路的枝条枯叶拂开。其实也并非所有高门大户都规矩森严,不近人情。比如他这门户,便没有规矩。孟怀曦见他没说话,想了想又道:“再者说,也并非一定要嫁人。或许可以开个小店做营生,高兴时就便宜几成,跟客人戏说天下。不乐意便闭门歇业,邀好友游山玩水去。可不得比拘在四方小院里自在多了?”是她能说出的话,戚昀轻叹。他最后什么也没说,只笑道:“若是个个东家都如三娘一般,怕是得早早关门歇业。”他这就很委婉。有这样任性的东家,不倒闭便是有诸天神佛相携照拂。“是这样没错。”孟怀曦笑了好一阵,咳两声:“要是不幸家道中落,我便去做西席先生,凭手艺吃饭,便不去祸害人家商市。”孟怀曦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她虽混不吝了些,但好歹是从宫里出来的。去教姑娘们礼仪,应当不至于误人子弟吧?戚昀理所当然道:“有我在,三娘何至于为生计发愁。”孟怀曦目光严肃看着他,末了实在没绷住,捧腹直乐:“这厢先谢过少侠仗义相助?”戚昀伸手在她发间揉了揉,几不可闻叹一声。何来仗义相助?这世上所有无由来的关切照拂,都有相应的价码。便是他,亦有所求。*待戚昀回到席上诗会才正式开始,今次将前头一通繁文缛节都省了。便听鹿门居士直接宣布:“今日诗题乃是‘春水’,大家随意发挥,待一刻钟后回到此地,自有侍从前来收取诗笺。”没有人在前头叨叨诗赋之道,孟怀曦竟还有几分不习惯。日光渐渐有了温度,没有夏日的炙烤感,是属于春天的柔和暖意。戚昀端坐在长亭中,双掌搁在膝头,阗黑的眼底曾有荒漠冰川,却全换作柔情百转。远远向亭外望去。孟怀曦抬眼,正好同他遥遥交换过目光。她弯了弯唇,分明嘴里什么果脯都没有,却隐隐品出了微末的甜味。就好像……有一种在老师眼皮子底下传纸条的快感?“……”恕她词汇匮乏,这个形容其实很有问题。先前亭中发生吵嘴的两派人站得很近,只是仍分隔出些许间距。楚河汉界似的。在场俱是家中娇养多年的天之娇女,说到底,谁也不服谁。长孙瑜身边围着不少人,众星捧月一般。她却只闲闲盯着手上新做的蔻丹,并不发话。方家小姐方芸先站出来,像是打圆场一般,扬声道:“便是以春水为题,咱们不如往溪涧那头去,景致好且有亭台小楼,也好方便作诗。”来了。孟怀曦扫了一眼,这位方姑娘面上温柔和善,看不出有什么歪心思。她在长孙瑜的计划里又扮演什么角色呢?是知晓内情的帮凶,还是纯粹的传话筒?方芸抛下这个台阶,也有许多门第不高的顺势下坡。便有人附和道:“确是个好地。”“方姑娘说的不错,这地方僻静得紧,大家一起便也有个照应。”就是因为僻静,才好下手做些阴私事?孟怀曦拉着孟珍珠的手,目光寸寸发寒。柳亦舒想了下,道:“咱们也去?占上个好位置。”孟怀曦摇摇头:“别跟她们去。”孟珍珠显然察觉到几分不寻常,担忧问道:“三姐姐,可是……”出了什么事?孟珍珠话还未问完,却听方芸话锋一转,直直指向她们几人。方芸看上去语气和善:“苏姑娘柳姑娘,还有这位孟姑娘,可也一道?”柳亦舒愣了下,低声问:“怎么了?”苏明月:“来者不善。”长孙瑜素来和她不合,这位长伴在长孙瑜身边的尚书小姐也从未有过好脸色。这次温柔相邀,就好比黄鼠狼给鸡拜年。左右不安好心。孟怀曦压低声道:“此事说来话长,但切忌离什么栏杆、溪水远一点。”长孙瑜这计划瞧着环环相扣,只可惜被她早早知道了消息。那处溪涧孟怀曦也去过,因紧靠山上的玉醴泉,山谷间有一处小瀑布。靠近湖中心的亭台只有一座,想留心避过也不难。没有人接话。方芸笑容有几分凝滞,又唤:“苏姑娘,柳姑娘?”显然,孟怀曦根本没被她放在眼里。长孙瑜却不肯善罢甘休:“咱们苏大姑娘可是京中鼎鼎大名的诗才也会不敢来?哦,便是嫌弃我等不入流,不愿与咱们姐妹为伍了。”她这意思便是苏明月自命清高,谁也瞧不上眼。好生替苏明月拉了一波仇恨。跟苏明月几人站得近的姑娘们,明显面上有几分难看。柳亦舒张口,直想骂一句放你娘的狗屁。苏明月拉住她,淡声道:“长孙姑娘何出此言,只不过是我有些体乏,不想动弹罢了。”她对上长孙瑜的眼睛,声音镇定有力:“与旁人无关。”长孙瑜扬唇轻哂,目光轻蔑,好似这苏明月只不过是小小蝼蚁不值一提。方芸顺势接茬,软和道:“前面便有亭台石凳,可不比此处好歇息?”柳亦舒气得不行,却因着不知道前因后果,一头雾水插不上话。孟怀曦话里意有所指:“去,便是长孙姑娘盛情相邀,我等如何能拒绝?”非要把疑点递到手里,不接岂不是浪费人家一片心意。做东的是她长孙瑜,非要邀着一大伙人同去的也是长孙瑜一派的人。便真出了什么事,各家大人还能不明白其中猫腻?长孙瑜冷哼:“你算什么东西……”值得我盛情相邀。她这话还没说完,便被身边的方芸制止。方芸微微摇了摇头,低声:“不可。”长孙瑜轻嗤一声,扬手不耐道:“还等什么,请吧。”柳亦舒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显然不知如何是好。“听她们的,去也不是不可。”孟怀曦这话像一颗定心针。三人只静静听着。孟怀曦一呵:“上赶着送人头,也不能浪费好意不是?”作者有话要说:七夕快乐呀第23章 诗笺泉水打在石壁上,水珠溅起蒙蒙雾气。日头虽好,但到底是暮春时节,从山谷间冲刷而下的山泉水仍冷得沁骨。方芸领着一群人直直朝湖心亭走去,青石板砌成的长阶上有明显的青苔。便有人感慨:“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未曾想远近闻名的玉醴泉下,还有这等隐逸之地。”湖心亭虽说唤作湖心亭,却只是依山势建在瀑布下的水潭边,栏杆上朱漆斑驳,瞧上去有些年头,颇有野趣。约莫十来丈的高度。若是凭栏望去,上可看青黛山影,下能观细石游鱼。确是个作画写诗的好地方。但,这要是一个不慎掉下去,还不得去了半条命?便也不只是闺誉问题,潭水生寒,身子骨弱的说不定会损伤根骨,重者失去生孕能力也不是不可能。孟怀曦只觉得遍体生寒。虽说本朝民风开化,但绵延子嗣依旧是娶媳嫁女头一号看重的事。且苏家那个情况……长孙瑜这是想把人往死路上逼。亭中有两个石桌,各围着七八个石凳。唯最里面的石桌上供着笔墨。长孙瑜不紧不慢走在前头,手中空空无一物,反倒是方芸手里拿着两人份的纸笺。纸笺是鹿门居士现场发下的,笔墨却得自行准备。长孙瑜显然有备而来。只是难为大小姐看得起,连她这个无名小卒也安排在重重计划里。孟怀曦想了想,便对着苏明月道:“靠近水潭一侧的栏杆整日被水雾浸泡,又年久失修,最是容易出意外。”苏明月愣了一下,抬眼向亭内望去,便是品出了几分她这话中意思。柳亦舒没察觉个中暗流,点点头道:“小心驶得万年船。这位置也不少,咱们不必跟她们挤,只往台阶边的石凳去。”但有人不肯就此罢手。方芸手指握着墨绽,扬声便唤:“苏姑娘,到这儿来吧。”正是在靠近栏杆那一桌。她笑了一声,又道:“好墨配好笔,我便靠苏姑娘这位大才女替我润润墨,也好叫我沾沾这魁首的喜气。”孟珍珠仰头瞧着孟怀曦,踮起脚凑在她耳边问:“三姐姐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不对的地方?”没想到年纪最小的孟珍珠,会比柳亦舒先察觉不对。孟怀曦笑了一下,拍拍她的手,低头回答:“是,有坏人想要干坏事。珠珠儿怕不怕?”孟珍珠笑容酣甜:“不怕!我阿娘说过,遇事最忌退缩,只管遵循一个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这话未压低声音,四人离得近,便都能听见。柳亦舒新奇道:“小丫头倒活得通透。”苏明月叹道:“便是赤子之心最为难得。”孟怀曦咬了下唇,不知如何接话。这头苏明月迟迟不接方芸的话,便是连围观吃瓜的人都觉得有几分尴尬。场面一时凝滞。长孙瑜坐在亭中,捉着笔闲闲晃悠。亭中空间小,左右便挨得近。她一向不习惯与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人凑在一处,这会儿大小姐脾气上来,只闷闷不说话。方芸低头,劝慰道:“不是说要同苏柳两人重新修好么,你也说说话,就当是卖我一个面子。”长孙瑜暗自冷笑不迭。心说,你有什么面子,要不是……长孙瑜攒了攒手掌,掀眼只道:“何时请苏姑娘来坐一坐,也得三呼四唤了?”“咱们长孙姑娘这嘴向来是不饶人,你们可别见怪。”方芸不赞同地摇头,笑着替她圆道:“鹿门居士说大伙儿只得一刻钟,不如先坐下写完再说,如何?”方芸向来会利用“众意”这一杆鸡毛令箭。亭中人听着这吵嚷确实颇有微词,脸上显而易见有怨色。只可惜硬骨头都未跟着来,便只能敢怒不敢言。苏明月抬眼,笑了两声:“便是方姑娘盛情相邀,叫我如何拒绝得好。”她又低声说:“我一个去就好,你们不必蹚这浑水。”说完,便要往亭中去。长孙瑜却扫了孟怀曦一眼,指名道姓道:“孟家姑娘,我倒对你好奇的很,也来我这坐坐。”她是理所当然的陈述口吻。孟怀曦本就不放心苏明月,还只怕她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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