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消息一传去,傅知微一年之内都可以安安心心地呆在北疆了北疆的吃食比不得宫中的精致, 阮靖将军特意嘱咐府里面的人按着益州城最上等的标准伺候着她, 但是无论是摆盘、卖相还有菜肴的搭配上, 都同宫中差远了。当然, 这只是从最客观的角度去评价,实际情况是,傅知微对现在北疆粗犷的菜系甚为满意。作为无肉不欢的隐藏吃货, 没有了宫里面那些烦人的条条框框,也没有湘云和教习嬷嬷管束着她的吃食, 傅知微在北疆如鱼得水,天天捏着筷子就只往鸡鸭鱼肉上戳,如若不是担心面上起酒刺,或者不利于肤质保养,傅知微连菜都不想碰。最让傅知微惊喜的是,北疆这边嗜辣。宫里面的厨师每次做菜放的辣椒比一指甲盖还少, 偶尔瞒着母后给她开了几天小灶,就会被母后插在她旁边的眼线打小报告,然后就把傅知微唤过去训话。老憋屈了。所以,在寻常世家小姐眼中艰苦沉闷、脱粟布被的边关生活,在傅知微这里又是另外一番完全不同的滋味。过了一个月,司矍拗不过她,终于允了带她去军营。“我保证不乱跑!就安安分分地跟着你。”傅知微站在原地,任由司矍将她裹成一只臃肿的粽子,竖起三指放在耳边一脸严肃地发誓道。她知道边关的战士不容易,这里不是她能够胡来的地方。可她还是想要去看看。司矍没有说话,他后退半步,上上下下端详她好几遍,还觉得不满意,又从红木雕花衣橱里拿了件大氅给她披上。粽子皮终于给包上了。傅知微嫌弃地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衫:“司矍,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够了够了,这衣服再多我都要看不清前面的路了。”看着少女这副娇憨的模样,司矍忍不住上前揉了揉她的脑袋,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我跟着杳杳,别怕。”**军营驻扎在距益州城不远的平地上。平地上坐落着数不清的白色帐篷,高高低低地挡住更远的视线,长树枝被砍下来做围成壁垒,或成脚手架的模样,上面搭着木板,供以哨兵的巡逻查岗,还有红色的锦旗飘飞在茫茫雪地中,老远就能瞧见。驻岗的哨兵识得司矍。哨兵单眼皮方脸,面容不算英俊,却自有一股军中将士的阳刚之气。他方方正正地朝司矍敬了一个礼,就看到了跟在司矍旁边的一只圆滚滚的球。这个圆滚滚的球上面还长出来了一个漂亮姑娘的脑袋。军营里向来没有姑娘家,唯一的女子,就只有驻守在荆州城的沈将军,乍一见这样一个娇娇弱弱,貌若天仙的小姑娘,还被军中素来不苟言笑的副将宝贝似的牵着,哨兵也忍不住同司矍调笑道:“ 这军中可不是谈情说爱的好地方,媳妇虽然宝贝,可想着兄弟们,还得忍忍哪。”傅知微脸红了红,往司矍的方向不好意思地靠了靠。这是八字没一撇的事情,她还没嫁给他呢。司矍捏紧了她的手,也没有生气,解释道:“不是家里面的内子。”傅知微咬了咬嘴唇,眉眼耷拉下来。好吧,虽然是意料之中的回答……然而下一刻,她就听到他说——“这是我的心上人。”好家伙。哨兵微微一愣,继而哈哈大笑。北疆民风淳朴开放,没有京城这么多穷讲究,男子若是当真看上了哪家的女子,又正是男未婚女未嫁,得了女方的许可,带出去骑马游街,在益州城内也不是什么值得稀罕的事情。男女之爱,在这北疆反倒是一件光明磊落,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傅知微羞涩地迎着哨兵戏谑的目光笑了笑,向身边的青年靠得更紧了。进了军营,便是同外面的肃杀完全不一样的景致。不同于傅知微想象中的枯燥阴郁,军营里的炊事班处起着袅袅的炊烟,肆无忌惮地在青天白日里游荡。火伍营的营长宋刚赤着胳膊,头上绑着白毛巾,他赤红的脸蛋冒着热汗,抬头见司矍带着傅知微走来,将菜刀随意往砧板上一插,停了手上切菜的动作,笑着招呼道:“哟,司副将,舍得把自家姑娘带出了啊。”“好福气啊,这么好看的姑娘,啧啧啧。”看清站在司矍身侧女子的容貌后,他忍不住啧啧称赞道。司矍也没有否认,停下脚步和他礼貌地寒暄几句。傅知微乖巧地站在他身边,听着他们的交谈之声,探着脑袋去瞧铁锅里面的热水和砧板上硬邦邦的牛肉干。“小姑娘。”“欸。”傅知微偏过头来应了一声。见傅知微盯着刚刚烧涨的热水也能看得眼睛发直,宋刚被她这副呆呆的样子逗乐了。他从架子上拿了个干净的陶碗,细心地过了一遍水,又在旁边挂厨具的架子上拎了一个长柄铁勺子,铁勺一动,便从后面放着的铁桶里面舀了一碗杏黄色牛奶一样的汤汁递给她。“尝尝,暖身子的。”傅知微小心翼翼地接了过来。“这是益州城这边的人最爱喝的奶茶,用砖茶和牛奶煮出来的。”司矍在一旁给她解释道。“军中的将士有些还要在里面放白胡椒面,祛寒,杳杳,你尝尝喜不喜欢。”傅知微懵懂地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味道尝起来怎么样,但这奶茶闻起来又香又甜,除了寻常牛奶的甜腻味道,还有一股扑面而来的茶香。她吹了吹奶茶面上冒着的热气,低下头用嘴唇小心地沾了一点。咸的,有一股浓郁的奶香味,融化在舌尖上,最后就变成了勾人的甜味。好喝。傅知微眼睛一亮,露齿冲宋刚笑了笑。“好好喝。”宋刚憨憨地摸着后脑勺,罕见地耳根子都红了。喝完奶茶,司矍继续带着傅知微继续朝着阮靖将军的帐篷走去。傅知微一路走来,见身侧不时有身着铠甲的将士荷戟直立,或神情肃穆地立于在操练场上,步兵们一次次随着口令劈砍,喊声震天,直入云霄,他们的面颊上虽然带着风吹日晒留下的伤痕,却满脸坚毅,不容任何退却。苦中作乐,这才是军魂。她自小在宫里面锦衣玉食地长大,无忧无虑,宫女环拥,但即使是上辈子流亡的日子里的心境,也同军营里面的感受完全不同。这一刻,她却突然明白了绾绾为什么会格外向往这里。傅知微的脚步慢了下来,扯了扯司矍的衣袖。“怎么了杳杳?”司矍牵着她的手,疑惑地问道:“马上就到阮靖将军的帐篷了,是不是觉得冷了?”他将她另一只手也拉了过来。傅知微摇了摇头:“司矍,军营和我想得完全不一样。”“我还以为会特别特别压抑,但是这些人都好好。”她抽出一只手比划了一下。司矍将她的双手牢实地捂在他的手掌里面,见她的手都还是暖的,松了口气,说道:“军中的将士哪个都想着回家。”“家里面才有他们牵挂的人。”他原本同这肃杀的松枝霜雪般冷厉的眉眼蓦然柔和下来。“谁也不知道下一秒还能不能活着,所以军营里面的将士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拼尽全力地活着。”他说。看着司矍专注认真的神色,傅知微像是被蛊惑一般,忍不住踮起脚尖拂去落在他俊朗眉目上的点点白雪。多少忠魂烈骨被永远埋葬在这茫茫白雪之上。因为这里无限频临死亡的荒芜和虚妄,所以只剩下了对生极尽热烈的坦诚和渴望。她将身子往司矍怀里面拱了拱。“走吧。”傅知微依依不舍地将头从他怀里面探了出去:“阮靖将军估计要等急了。”**日子一天天过去,傅知微觉得自己还没有好好坐下来看几场雪,就已经到了年关的当口。北虏近几日的动作消停下来,军中将士都松了口气,开始制备着年货,以期过一个热热闹闹的好年。司矍本来打算在益州城内陪着傅知微过年。外面天寒地冻,军营离着益州城远,杳杳跟着他必定得在军营住一宿,他怕杳杳受不住这苦。谁曾想还没有等他说话,傅知微就打断了他,执意要跟着去他军营,振振有词地说军中的将士无一人回家,终年戍守边疆,她不能一个人在益州城内过着朱门酒肉臭的生活。她最近的大道理越来越多了。却可爱得不得了。司矍按捺不住心中的悸动,将眼前的少女一把抱在怀里面。益州城的军营和荆州城的军营隔得不算太远,听了这事,沈皖、忠勇侯,还有傅行这个拖油瓶也从荆州城赶了过来。作者有话要说:不用写勾心斗角我真的太可了tvt后面都是撒糖了第68章 过年红日一半遥遥地露在冰河之上, 一半是冰河上的倒影。军营里面早就架起了铁锅。柴火在下面劈里啪啦地烧着,上面的铁锅翻炒的佐料刺啦地随着铁铲的动作颠来颠去,红油混着花椒, 豆瓣酱, 生姜,豆豉咕噜咕冒着泡,走近了看,还能看到红得亮眼的剁椒在油面上下翻滚。傅知微端了个小板凳,手里面捧着暖炉,好奇地勾着脖子朝着锅里面看。她吞了吞口水,被辣椒的香味勾起馋瘾。司矍端着一碟子切成片的牛肉干从帐篷里走出来,就看到傅知微直勾勾坐在那里盯着火伍营士兵的动作。他抬脚走了过去。一块牛肉被塞到傅知微嘴边,还带着没有完全散去的热气。她眼珠子也不眨一下, 没有抬头就知道来人是司矍, 一口将牛肉从筷子上面叼了过去。“杳杳, 你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司矍一手端着牛肉片, 一手握着筷子,弯下腰来问道。傅知微这才把视线转到旁边穿着一身盔甲的青年身上。她小巧的鼻尖被冻得通红,眼睛里面却亮晶晶的, 摇摇头说道:“那不行,等下我就吃不下, 再等等。”而这时,宋刚端着一碗刚煮好的奶茶从帐篷里出来,见两人又粘在一起,笑着大声说:“欸我说副将,人家小姑娘好好玩自个儿的,你就别拘着人家。”“这左右一眨眼的功夫, 还真怕被狼叼去不成?”他一边说一边大踏步走过来,将碗递给傅知微:“喏——新鲜的,快趁热喝。”傅知微将碗接过来,含笑说了句谢谢。她这些日子得空就爱往军营里跑,帮军营里的军医打打下手,或者给他们递吃食改善伙食,日子久了,军营里的将士虽然都知道这个小姑娘的身份不凡,但见她如此平易近人,也不端着架子,不喊苦不喊累,对她也是多几分照顾和喜爱。特别是宋刚,每次看到傅知微就想到自家和她岁数差不多的女儿,什么好的东西都给她留着一份。所以,和火伍营搞好关系还是非常重要的。“玉米馍馍也刚刚蒸好,你想吃,我就让副将帮你拿,省的他一天到晚都往你身边凑。”宋刚边说边玩笑似的瞪了司矍一眼。傅知微被他的话逗笑了,学着宋刚的样子,抬起手拍了几下司矍的盔甲,拿出赶人的架势说道:“听听人家宋营长的话,在这里闲着干嘛,快去干活,去去去。”司矍恋恋不舍地看了傅知微一眼,不放心地叮嘱道:“如果出了什么事,杳杳记得叫我。”宋刚嫌弃地看着他:“得得得,别在这里酸我了,快去!里面人手不够呢。”傅知微扑哧一声地笑了。**沈皖拎着鱼竿,傅行跟在她后面提着铁桶,从河边钓鱼回来。“绾绾,我今天钓到四条鱼。”他炫耀地晃着手里面的铁桶。沈皖难得没有嫌弃他,停下脚步转过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挑了挑眉夸赞道:“哟,不错啊,长本事了。”忠勇侯在军中和普通士兵一道忙里忙外,看到他们两个一前一后地从雪地里面有说有笑地走过来,意味深长地眯了眯眼睛。等到一切准备就绪,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只有溅着火星子的火光照亮了一方夜色,描着远处深黑色蓬松的树影。忠勇侯端起酒盅,乐呵呵地说道:“杳杳,你难得在边关过年,怎么样,这北疆的年味,不必京城差吧?”北疆的酒是辛辣苦口的白酒,酒烈而回甘,喝上一壶浑身都暖融融的,但傅知微连梅子酒都能喝醉,更喝不了这种度数极高的白酒,于是司矍专门给她倒了一壶奶茶代酒,放在她座位的旁边。火锅咕噜噜冒着逊白的热气,傅行显然是饿极了,捏着筷子探头探脑地瞧着在红油里面忽上忽下的牛肉,他咽了咽唾沫,顿了下,见周围人都没瞧着自己,试探着将筷子伸进热气腾腾的油汤里面,准确无误地夹到一块被煮成深褐色的牛肉。嘿嘿。他还没有得意完,牛肉就被沈皖的筷子一把拍了下来。“干什么呢?”沈皖瞪了他一眼。傅行委委屈屈地缩回手,端端正正地重新坐好。傅知微瞧着她对面两人的小动作,觉得甚是有趣,没有挑破,只是微微一笑,端起装着奶茶的酒盅说道:“哪儿都是过年,军中的将士保家卫国,能同他们一起过年,是我的荣幸。”忠勇侯哈哈笑着,一口将酒盅里的酒闷了下去。“不错不错,你娘教得好啊,有世家小姐的气度,却没有那种娇气劲,实在难得。”“这北疆虽看着凄寒荒凉,可民风质朴友善,若能得些空闲日子在这里住上一阵子,那可当真算是难得的幸事。”他砸吧砸吧嘴,感叹了几句,而后将眼光投向坐在傅知微旁边的司矍。忠勇侯和皇上做了数十年的拜把子兄弟,自然也知道自家侄女千里迢迢来北疆是为了什么,他将脚边的酒壶一把捞起,斟满自己的酒盅,朗声道。“好小子,杳杳既然不能喝酒,你代劳几杯怎么样?”司矍蕴黑的眸子沉静如水,端起酒盅不卑不亢地回敬道:“属下乐意之至。”说完,他一口将酒盅的酒喝完,正要弯下腰拎起酒壶斟下一杯,突然袖口被身侧的少女拉住。司矍偏过头去看她。傅知微担忧地附在他耳边小声说道:“喂,万一真的喝不下,可千万别逞强。”这点小动作自然逃不过忠勇侯的眼睛,还没等司矍说话,他就率先哈哈笑起来。“这点酒都喝不下,算什么男人,杳杳,你可千万别惯着他,让你伯伯我来给他立一立家规。”忠勇侯性子直,早年又在边关呆了数年,早就养成了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性子,后来他回京城复命,任了九门提督,不得不入乡随俗地端起世家子弟的样子,吃穿住行样样注重繁复的礼节。如今难得回了边疆,卸下这些子虚乌有的繁文缛节,顿时觉得浑身爽利。司矍冲她安抚地笑了笑,凑到她耳边低声说:“将军说得对,连这点酒都给你挡不了,算什么男人。”男子灼热的气息若有若无地萦绕在她的耳边,他呼出的热气带着微微的酒味,绕着弯钻进她鼻腔里面,同着他身上清冽的沉香混合成略微甜腻的味道。傅知微动了动秀挺的鼻尖,便嗅到满腔属于青年冷冽的气息,她后知后觉地红着一张俏脸,低下头,不好意思地应了一声。酒过三巡,月亮也高高地挂在了天幕的正中央。沈皖拽着傅行喝酒喝到兴头上,嚷嚷着说要趁着这个时候去河边上的冰窟窿钓鱼。司矍将傅知微垂落在身侧的手悄悄拽进怀里面,看见了她向往的眼神,低声问道:“杳杳想要去吗?”他今日被忠勇侯灌了不少烈酒,原本清冷沉寂的双眸像是浸了水一样,跳跃着幽幽的火光,直直将她整个人都深深地印在了里面。傅知微回握他的手,将头转了过来,凤眸里面含着忧虑,关切地问道:“你今日喝了这么多酒,还行吗?”“不然我先扶你回去吧?”她依依不舍地朝着沈皖那处望了一眼,心里面觉得有点遗憾。冰上垂钓,她还没有试过呢。也不知道哪句话逗笑了他。司矍撑着脑袋低低笑了起来,他呼吸之间裹挟着的酒香尽数将她团团包裹住,里面沾染着男子的温度,钻进她脖颈间,耳朵里面,带着道不清不说明的暧昧。“我没这么弱,杳杳。”他无奈地说道,将她从座位上牵了起来。“诶——你们两个,磨磨唧唧得在干些什么呢?”不远处沈皖揽着傅行的肩膀,朝他们这边挥挥手,大声喊道:“快来快来,难得过年,怎么着,这么早就要睡了啊?”傅知微抿着唇偷偷笑了笑,将手在司矍宽阔温暖的手掌之中寻了一个舒适的位置。“那我们快走吧,别让绾绾等急了。”她的语气里面带着压抑不住的轻快,像是被人圈养在笼中的雀鸟陡然从笼子里面被放了出来,它迫不及待地抖擞翅膀,还未来得及梳理羽毛,就振翅朝着森林飞去。“嗯。”司矍含笑地望着身侧的少女,将她柔软的小手握得更紧了。冰窟窿位于离军营数百米的河道上,从山坡上踩着厚厚的雪走下来,往前再走约莫一刻钟,就能看到光滑锃亮的冰面在月亮下泛着粼粼的冷光。沈皖将提着的板凳在冰面上寻了个位置摆好,捣鼓捣鼓鱼竿,随意地将鱼线往冰窟窿里一扔,就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傅行屏住呼吸,守在她旁边盯着冰窟窿里面深不见底的黑暗看了又看。“这样能钓着鱼么?”已经是深夜,外面的温度不知低了多少,傅知微冷得整个人都缩在司矍的怀里面,看着沈皖一脸严肃,老僧坐定的样子,好奇地问道。“嘘——”沈皖竖起食指放在唇边,故弄玄虚地压低声音说道:“杳杳,别说话,你一说话,鱼可都得吓跑啰。”傅行在旁边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应和道:“这鱼可精明了,表妹,你看着就好。”傅知微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她将头枕在司矍的胸膛上,抬起手掩嘴小声打了个哈欠,乖乖地也学着傅行的样子盯着沈皖脚下的冰窟窿看。冰窟窿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到偶尔有潺潺的流水声穿过厚厚的冰面,打破了外面寒风呼啸着特有的寂静。司矍的怀里面暖得不像话,傅知微靠在他胸膛上,不知不觉间就枕着头顶上漫天的星河睡着了。这个年,可真有意思。她这么想着,感觉到抱着她的手臂又紧了几分。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要借酒开车的……但发现时机不对tvt咕咕精厚着脸皮来推自己下一本文案----------新预收《妖女没有心》——————妖女望舒身边一直有个带着獠牙面具的黑衣男子。沉默、木讷,却是望舒唯一不能践踏的底线。望舒从师门内不受重视、任人欺辱的小师妹,到脚踏断月剑,剑指天下的一代剑宗长老,世人惊叹她百年难遇的绝世天赋,亦是嫉妒她的无边美貌。修真界最大的赌场财源广进,修士们兴致勃勃一掷千金,押谁才是妖女最大的靠山:传闻剑宗大师兄心悦她数年天之骄子为她剑斩白月光闭关百年的剑宗长老为她堕入魔道直到那日,数万修真界大乘者齐聚剑宗立誓血祭妖女以应天道黑衣男子一人挡在望舒面前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动,摘下了面上的獠牙面具是屠尽魔界万千死灵,杀伐天下的魔尊的脸。从此之后,世人皆知,魔尊嗜她入骨,爱她如命能为她一念入魔,一念遮天【魔尊文案】被妖王暗算,九死一生逃出诛神阵,他就被那个貌美的姑娘捡了回去折损于他手上的死灵无数,他冷心冷情,却第一次有了兴致观察这个弱小的人类小姑娘一点也不会照顾自己,洗个衣服都能把自己的手搓得皱巴巴的。他一声不吭地一把抢过她的衣服,任劳任怨地帮她洗干净。小姑娘连最简单的御剑飞行都不会,摔在地上,石子把她脸划破,却咬着嘴唇一声不吭。他只好握着她的腰肢,一遍遍教她如何御剑。小姑娘还很傲气,别人欺负到她头上,也只是擦了擦通红的眼眶。他震怒,转头就让手下的副将废了那人的一身修为。刚开始,他说,皎皎,只要你一句话,我就替你杀了他们。她摇头,只是说,让我自己来。后来,他看着她一人剑挑数千大乘者,一剑惊天下,最终以杀证道.“秦晔,我帅吗?”小姑娘红衣猎猎,丢了断月剑,兴奋地噔噔向他跑来。他一身玄衣,一把将她抱起,委屈巴巴地说道:“皎皎,别让那些蝼蚁碰你,让我来。”第69章 暧昧隔着婆娑的树影, 清明的月光,益州城内响起砰砰的烟花声,五颜六色一条笔直的流光在顶部四散开, 化做无数细碎的星子坠入到视线触及不到的地方。傅知微揉着惺忪的睡眼, 迷迷糊糊地睁眼眼睛问道:“司矍,这是在哪里呀?”风声已经停止,再也听不到冰面下奔涌着向前的流水声,只有脚步落在雪里面一步又一步沉稳而又令人安心的响声。她听到远处一声接着一声烟花轰然的声响,扭了下身子,别过脑袋,朝着掩埋在树林阴影里的益州城看去。司矍将她整个人都塞在大氅里面:“我看你太困了,怕外面冷,就先带你走。”“绾绾他们钓到鱼没有?”深深吸了一口外面似是浸着冰锥的空气, 傅知微打了个哆嗦, 脑袋终于清醒一些, 仰头看着他问道。“没有。”青年的脸隐没在沉沉的夜色里面, 只露出棱角分明的轮廓,少女却无端笃定地觉得,他方才一定勾起嘴角笑了一下。“你笑什么?”傅知微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抱着她的青年久久没有回答。她不耐地将身子往他怀里面缩了缩, 汲取到他胸膛温热的温度,又觉得刚才被冷气驱散的睡意再一次不屈不饶地袭了上来。傅知微缓缓再一次阖上了双眼。“能够跟杳杳一起做这些事情, 我觉得很开心。”似乎过了很久,她才听到这样一句低低的话语。轻得像是压不下四周随着青年行进的动作而掠起的微风。也许也没那么久。浓浓的困意将她拖拽着坠入黑暗,傅知微抓紧他胸前的衣服,小声喃喃道:“到了帐篷再叫我,我就睡一下下。”“一定要记得叫我。”她撑起眼皮,不放心地叮嘱道, 嗓音里沾染上一丝鼻音。她感受到青年胸膛内一阵轻微的震动,像是他压抑着的低笑,又像是猫咪的爪子,试探地在她脸上轻轻地挠了一下又一下。等到傅知微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被司矍放在床上。傅知微一激灵,怕司矍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留她在这样,哆嗦着使劲睁开眼睛。“别、别走。”她逮着司矍的衣袖。青年身姿挺拔,只剩下深黑色的影子镶嵌在没有光的黑暗之中,正弯着腰轻手轻脚地给她盖被子。他低下头耐心地劝哄道:“杳杳你先松手,我不走,给你盖好被子,我再走好吗?”傅知微摇了摇头,咬着嘴唇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不行。”好吧。司矍只得放下手中的动作,坐在她的床边。傅知微拉着他衣袖不肯撒手。她今日并没有喝酒,脑子里面却像是有一团火呲呲地炙烤着她脆弱的神经,傅知微粘人劲儿上来了,抱着司矍瘦削的腰身就把他往床上拽。“被子冷。”她嫌弃地将被子掀开,将自己半个身子露在外面。这样更冷了。傅知微瘪了瘪嘴,不满地指示道:“你上来。”司矍一把抓住她作乱的手,哑着嗓音说道:“杳杳,你知道你现在在干什么吗?”在干什么?傅知微想了想,觉得自己什么也干不了,将头藏在他的腰后面,咯咯直笑:“我就想抱你。”她话音刚落下,就被卷入一个火炉一样炙热的怀抱里面,他怀里面的少女轻轻耸动鼻尖,在这火炉之中嗅一丝醇厚的酒香。随后,她的脑袋被一双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手轻轻仰了起来。傅知微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凤眼,直愣愣地看着眼前青年的眼睛。“司矍,你是要亲我吗?”似乎察觉到这严肃的气氛,傅知微咧着嘴笑了一下,又赶忙板着脸问道。她听到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传来一声沉沉的叹息,而后她鲜花般娇嫩的嘴唇被覆在她身上的青年深深地含住,温柔地吮吻着,从她微张的嘴角,到饱满的唇峰,一遍又一遍,不知道魇足。她脑袋里面被寒风冻成一条僵直的冰柱子的东西轰隆一声碎掉,似被压在她身上的男子灼热的体温给融碎,又像是融化在自己喘息间呼出的热气之中。男子温热有力的手顺着她的腰肢划了下来,顺着她窈窕的曲线。少女的眼角渗出一丝泪痕,仰着头不安地扭动着,一双小手不受控制地想要去抓住他作乱的大手。“轻一点……”男子的喘息声更重了,他骤然停了所有的动作,将手撑在她脖颈旁边,眸色深沉地盯着在他身下轻轻喘息着的少女。她眼眸似湖水般清冽剔透,却蒙着一层薄薄而又朦胧的月光,红唇微张,呼出一团团白雾似的热气,似是被欺负了一样委屈地看着他。他受不了这样无辜的眼神,抬起手覆上她的眼睛。“别动,杳杳。”司矍将头埋在她的肩膀,哑着声音说道。少女的腰肢盈盈一握,被他手掌搀扶着,他不敢用力,却又克制不住地将她紧紧搂在怀里面,嗅着她发间的清香。“让我抱一会就好。”傅知微撒娇似地呜咽一声,安顺地任由他抱在怀里面。“别走。”她小声说:“不然就不许你抱了。”“好,我不走。”他抚摸着她的后背,沉声答道。**第一缕日光轻巧地落在傅知微长长的眼睫之上。她翻了个身,抱紧怀里面的被子,舒服地发出一声喟叹,而后缓缓张开了眼睛。傅知微怔怔地裹着被子坐了起来。帐篷被外头的日光给照得透亮,每一个缝隙都被曦光填满,顺着一束束流水般倾泻的光线,还能看到闪着金光的尘埃纷纷扬扬若撒盐一般静谧流淌着。只有她一个人。傅知微掀开被子,才发现自己昨日的衣服已经被换成白色的亵衣。她的脸霎时间比秋天熟透的苹果还要红。这时,沈皖在门外喊道:“杳杳,你起来了吗?”“等一下。”估摸着时候应该不早了,傅知微急忙起身下床,匆匆地开始梳洗打扮。“我可以进来了吗?”在外面等了一会,沈皖一个人呆不住,又问道。傅知微恰恰梳好了头发,她放下梳子走了过去,掀开门帘:“进来吧。”